第十五章 必須有!
時近黃昏,晚來欲雪。 劉義山鎖好書院的大門,縣考過后,書院放年假,這時候也無課業(yè)要上,蘇云來時,劉義山正在房內(nèi)讀書。 “縣尊大人設(shè)宴?蘇云,你可知所謂何事?” 蘇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很清楚,不過想來總不是什么壞事。” 劉義山點頭道“近來我聽說,你在考試那日,不僅壓壞了考房,還將宋學(xué)正的手給壓傷了,想來匪夷所思,到底怎么回事?” 兩人并排走在仁義巷中,這條去縣府的小巷,較為清凈。 “倒是沒什么大事,學(xué)生的考卷傾注了墨韻,所以有些沉,就壓壞了考房,宋學(xué)正不小心,所以考卷就壓到了他的手?!碧K云倒是沒有對劉義山隱瞞,這事情早晚都會讓人知道。 劉義山驚訝地看著蘇云,道“墨韻!你已是書科童生了?” “這個學(xué)生也不知道?!?/br> 劉義山搭著蘇云的肩膀,左右望了一眼,神情嚴肅地說道“此話當真?” 蘇云將考試那天引動的異象與劉義山說了一遍,劉教習(xí)越聽越凝重,說道“看來我是低估了你,蘇云,此事萬不可讓旁人知曉。” “為何?” 劉義山道“這個世上永遠不缺天才,剛極易折,你得懂得保護自己。” “您是說……” 劉義山笑道“你知道為什么我明明知道王慶幾番欺負同窗,對他卻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王家不好惹。” 劉義山說道“小懲小戒可以,但真到了利益危害之上,小狗會咬人,你就不能確保老狗是不是也會咬人了。” “教習(xí)是覺得劉縣令要革除王慶學(xué)籍一事,是我cao之過急了?” 劉義山點頭道“王家不簡單?!?/br> “請您指教。” 劉義山說道“書科童生,據(jù)我所知,王家就有兩位?!?/br> “兩位?!” 劉義山點頭道“一位是王家族人,另一位是王昌其請來的教書先生?!?/br> “不是都說昆縣無書法人才嗎?怎么突然就冒出來兩個書科童生?” “我不是說了嗎?人都是懂得保護自己的,王家號稱昆縣第一家,若僅僅是兩個儒生秀才門第,你覺得這第一家還坐得實嗎?” 蘇云看到空氣中突然飄起了雪花,便早有準備地撐起了油紙傘,“先生怎知曉?” “我去過王家,見過一面。而且這事,宋學(xué)正、劉縣令都知曉。” 蘇云心里一顫,聽劉義山這么一說,他忽然之間,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這個劉承,也不是什么老好人! 劉義山看到蘇云沉默不語了,便道“好了,你也莫要太過擔心。你能入得書科,我臉上也有光彩。若是將來鯉魚躍龍門,成就一代書家,那我就算看不到那一日,也能含笑九泉了。” 蘇云聽這話怪怪的,便道“教習(xí)過獎了?!?/br> 兩人走到縣府門口,蘇云抖了抖傘上的雪粒,這才沒一會兒,這雪就在傘上積了薄薄一層,看來一時半刻是不會停歇了。 “兩位,請吧?!辈罾敉ǚA之后,就帶著蘇云和劉義山往縣府后廳走去。 進了縣府,劉義山的話就少了,基本就是“多謝、嗯、好”諸如此類的應(yīng)答,看樣子之前蘇云真是小看這位書院教習(xí)先生了。表面上是個書呆子,心里卻門兒清。 “見過縣尊大人。見過學(xué)正?!?/br> “來啦?!眲⒊袀?cè)頭看了眼蘇云邊上的劉義山,皺眉道“這么是你?” 蘇云一愣,這話什么意思? 劉義山不明白縣令的意思,便道“晚生劉義山,是本縣書院的教習(xí),見過縣尊大人。” “我知道是你,我是問,你怎么來了?” 劉義山看向蘇云,一臉疑問。 蘇云也是愣了一下,說道“縣衙的差吏大哥來寒舍告知學(xué)生,縣尊大人在府上設(shè)宴,命學(xué)生同教習(xí)一道來,難道這不是縣尊大人的意思?” 劉承皺眉道“我說是讓你和尊師一道來,若是書院教習(xí),我直接命人通知劉教習(xí)即可,何必來支會你?” 蘇云心說這有什么不一樣嗎?他還是不懂劉承這話里的意思,聽著總像是請錯了人似的。 宋子文看出二人的迷惑,便道“蘇云,劉縣令是問,你在書道之上的恩師,怎不帶過來?!?/br> “書道上的恩師?” 宋子文點點頭,“對。你就莫要遮遮掩掩了,你的筆法定是師承高人,我想,肯定不是出自劉教習(xí)之手吧?” 蘇云聽這話,頓時明白過來,說道“學(xué)生只有劉教習(xí)一位恩師,并無其他恩師提攜,至于學(xué)生書法,不過是自己瞎寫而已。” 劉承眉頭一豎,“并沒有?你肯定有!” 劉義山一驚,連忙說道“縣尊大人息怒。這個……這個晚生可以作證,蘇云家境貧寒,在之前報考書科的時候,是否有書道家學(xué),是否有名師提攜,這些宋學(xué)正最為清楚了,也正是如此,當初晚生不建議他考書科,這些宋學(xué)正都可以作證?!?/br> 劉義山聽到劉縣令的詰難,趕緊將宋子文拉上。 “縣尊大人,我之前……之前就和您說了吧……” 劉承呵呵一笑,“來來來,都坐吧。方才本官不過是一個小小考驗罷了,看來蘇云真是自學(xué)成才的神童,不錯,不錯。來,劉教習(xí),你也一道入席吧?!?/br> 蘇云“……” 這真是把自己當“百里侯”了,喜怒無常,說翻臉就翻臉啊…… 飯間,劉承又發(fā)話問道“蘇云啊,若是今后有人問起你來,師承何處,你如何回答?。俊?/br> “請縣尊大人賜教?!?/br> “你啊,年少無知。這書道之上,講究師承、家學(xué),當今世上,一院二宗三氏,這些都是顯赫門庭,就連我寧國國主見到這些宗門世家的家長宗主,都要禮遇三分,你若是自認無師自通的野孤禪,可就是在自絕后路。” 蘇云看了一眼宋子文,又看了一眼劉義山,難道…… “學(xué)生愿拜入縣尊大人門下?!?/br> 劉承連連罷手,“誒,本官不是這個意思。” “那大人幾個意思?” 劉承喝了口酒,說道“來,都吃菜吃菜。本官的意思啊,這個師承很重要,你必須有一個說得出口的師承,懂么?” “可我沒有啊?!碧K云郁悶道。 劉承輕笑道“這個你必須有!” “您給介紹一個?” “蘇云,縣尊大人在和你談?wù)履?,不許打岔?!彼巫游妮p聲提醒道。 劉承放下酒杯,說道“本官吶,都替你想好了。你的書道恩師啊,是一個世外高人,就隱居在……額,我們昆縣以南的那座小孤嶺上,你呢,就是跟他學(xué)的書法,懂了么?” 蘇云說道“懂了,家?guī)熼e云野鶴,學(xué)生也不知道他最近還在不在小孤嶺上隱居,若是縣尊大人要去拜訪,可能要白袍一趟了。” 劉承呵呵一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蘇云心里暗道說孺子可教的都有病,得治。 “阿嚏!” 劉義山訕訕一笑,可能路上著涼了…… …… …… 酒過三巡,蘇云算是明白了,壓根就沒什么雞毛事,就是給自己添了個神秘師承。 “縣尊大人留步,吾等先告辭了?!?/br> “好,慢走。蘇云,記住本官跟你說的話沒有?” 蘇云說道“明白,這個可以有。” “是必須有!” 劉義山帶著蘇云走出縣衙,小雪倒是停了,看樣子是下了沒一陣子。 “你可領(lǐng)會咱們縣尊大人的用意?” 蘇云輕笑道“看來縣尊大人嫌我這蝦米作用小,想用更香的誘餌來釣更大的魚唄,不知學(xué)生說得可對?” 劉義山笑道“嗯……孺子可教。這是好事,也是壞事?!?/br> 蘇云“……” 這都什么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