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流沙河黑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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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國與辛國交界處是一灣縱橫數(shù)千里的大江，名為流沙河。這江源起于落云山脈，北流直貫滄海。在當(dāng)?shù)厝说膫髡f中上古時的江神因敬畏滄海，便自將品序，自稱河神，而這河中常常會沉浮起淡淡的黑沙，又被稱為流沙河。

    兩日后，風(fēng)塵仆仆的三人來到這流沙河畔。

    原先的駑馬早就承受不了三人之間的切磋，只是大半天便力竭而亡。葬完馬后，三人運用身法追逐在偌大的流西草原上，周繼君一邊修習(xí)《玄武神經(jīng)》和《極墟天書》一邊沒日沒夜的奔波，時而與步空堂演武，或是和蒼怒子切磋玄道。武道與玄道在這兩天里突飛猛進，周繼君更是初習(xí)了《玄武神經(jīng)》上幾招威力強大的武技，面對將功力壓制在師境的步空堂也幾不落下風(fēng)。

    “你這兩天在沖擊地品嗎？”

    流沙河畔，負(fù)手而立的步空堂對著河邊掬水洗面周繼君問道。

    步空堂拍了拍手掌，扭頭轉(zhuǎn)向兀自打坐的蒼怒子笑著道，“我們的小周公子剛剛突破到道師人品，轉(zhuǎn)而便想突破地品了。嘖嘖。”

    “那又如何？”蒼怒子沒有抬頭，淡淡說道。

    “想當(dāng)年，我從武師人品突破到地品可是足足花了大半年，在當(dāng)時卻是軍中第一的速度了?！?/br>
    “小周公子天資橫溢，豈是你能比的?！?/br>
    蒼怒子斜眼看向周繼君，心頭暗嘆。

    這兩日間與他切磋道法，自己原先還有些小覷，卻不料這小子進步神速，所表現(xiàn)出的道法雖然稚嫩，但自己卻隱約感覺到它道意的高深莫測，連帶他都受益匪淺。

    “天資橫溢嗎？”周繼君眉頭微挑站起身來。

    他當(dāng)年可是完全無法修煉的廢人呵，不過他硬是以十歲的年齡爬到了那給他帶來大機緣的落云山，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平常人一輩子都遭遇不到的罪和苦。即便是現(xiàn)在的他，也絕對算不上什么天才，他被師父們種入的道心是最平常的那種，然而他卻擁有無法揣測的先天藏象。

    眼中閃過精光，周繼君忽有感悟。

    人定能勝天，可又有多少人做的到，然而一旦真的邁出這一步，以己之一生去獵那原不屬于自己的天命，無論最終結(jié)果怎樣，到那時，也已是遠(yuǎn)超同濟的人上之人。

    在步空堂和蒼怒子驚羨的目光中，周繼君三圓而立，緩緩呼出口長氣。

    “又有感悟了嗎？”蒼怒子咂了咂嘴微嘆道。

    四道之氣滾入半空，三條小蛇和那玄道蛇人皆學(xué)著周繼君般立身吐氣。陡然間，那茫茫烈日忽然一暗，數(shù)道太陽寒水之氣被四蛇吸了進去，而四道白氣也微微漲了半分大小。

    緊接著，又是一道天野精氣自穹宇落下，卻掠過四蛇，躥入周繼君腦門，卻是陽明燥金之氣。

    金為剛，水為柔。

    人之品性若為金，則破盡萬道而無悔。人之行若為水，則盡外物而不折。

    周繼君眼中精光閃過，腦中傳來“筑人”篇的大道玄聲，那兩道天野精氣順著周天逆流進藏象，在藏象中沉凝良久.......

    終于，百十個彈指剎那后，第四道先天精氣破土而生！

    這道精氣傲然行于體內(nèi)大周天，卻與早前的兩道天之精氣和山海精氣不同，它自身帶著說不盡的桀驁與孤寂，就仿佛周繼君一般，在逆天之途上無畏而行。

    “人道精氣嘛，這個名字好?！?/br>
    周繼君抿嘴一笑，張嘴將頭頂?shù)乃牡腊讱馐杖塍w內(nèi)。

    在生出第四道白氣后，周繼君隱約覺得自己與體內(nèi)的藏象堪堪能分庭抗禮，它不再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地不聽指揮了，但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它。周繼君心頭升起明悟，若是第五道先天精氣生出，那情況或許能有所改變。

    “該沖擊地品了?！?/br>
    腦中閃過念頭，周繼君心神直入體內(nèi)，控著四道先天精氣迎向四道之力，四道力種飛快旋轉(zhuǎn)著，有了先天精氣的護持，那四道凝實之力生龍活虎地行過體內(nèi)經(jīng)絡(luò)，轉(zhuǎn)瞬間便完成了一個大周天。

    數(shù)個大周天后，周繼君全身微微顫抖著，皮膚上溢出些許光芒。

    “哦？這么快便完成煉皮了嗎？我還真是小看他了呢?！?/br>
    步空堂興致勃勃地望著周繼君，扭頭望向蒼怒子道，“它剛才可是在煉化精氣？”

    “似乎是了?！鄙n怒子嘴角微澀，望向同樣苦澀的步空堂，“人比人，氣死人。若是我在道師境界便能修煉先天精氣，那早突破通天之境了?！?/br>
    “這小子是怪物，怎可和他比。咦，他這個煉皮之法似乎很不一般,似乎不像武道之法?！?/br>
    “你忘了他是四道齊修嗎？”蒼怒子嘴角挑起道，“這四道齊修所耗費的時間可是遠(yuǎn)超過一道，也不知他還能否在一個月內(nèi)突破道侯境界將那個小公主拿下?！?/br>
    “呼！”

    良久，周繼君長吐一口氣，卻是體內(nèi)廢氣。

    睜開眼，周繼君身體猛地一震，從他身上抖落下無數(shù)陳皮，而他此時的皮膚閃著奇異的光澤，既有武道的暴虐，又有玄道的神秘，同時還有詭道的詭異與儒道的浩然。

    “這便是煉好的新皮嗎？”周繼君神采奕奕地望著自己的雙臂，輕輕用手一撥，只覺得新生長出來的皮比之以前堅韌無比，皮膚里隱約流轉(zhuǎn)著玄道實力，整個人也正處精氣神的巔峰。

    腳尖挑起一塊凹凸起伏的巨石，周繼君猛地用手掌外沿用力切去，巨石“啪”地被轟碎彈出，而周繼君的手皮完整安好，除了沾染上些許塵土外，沒有半點割裂的痕跡。

    “若是再將骨煉好，便能沖擊那師境地品了吧?！?/br>
    遠(yuǎn)處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一隊江湖俠士縱馬而過。

    “又是去揚州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br>
    步空堂笑了笑，望向周繼君，心中暗道，不知這小子能否趕上三個月后的武道大會。若是他去了，或許會讓這天下間的武修大吃一驚吧。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是大煜皇室為選拔英才而舉辦的，每五年舉辦一次，只限四十歲以下的青年武者參加。頭名被封為天下第一武者，接著依次下封。若是進入武道大會前十名，不但可以獲得大煜皇室青睞被冊封為御殿武者，還會獲得皇室恩賜的功法秘籍以及丹藥神兵。

    大煜稱霸七州數(shù)千載，所積攢的寶貝數(shù)不勝數(shù)，光是這些，便吸引了天下間無數(shù)英才豪杰前來參加武道大會，甚至有幾次，連那些隱修的宗門也派出得意弟子前來爭風(fēng)奪魁。

    煜三世第一次舉辦武道大會時曾有言，說天下英杰盡入我彀中。后來的歷史證明他所言不虛，這每五年一次的武道大會為皇室招攬到了無數(shù)天才武者，大煜的統(tǒng)治也愈發(fā)牢固。

    “小周公子，我和老蒼有些事要處理，就不陪你去黑沙門了，七日后我們在這里相見。”

    周繼君詫異地望向兩人，他去這云州之地唯一一個與剎境宗同屬一流宗派的黑沙門，其依仗之一便是這兩個天下拔尖的尊者，不料快到黑沙門時，他們卻突然說有事要走。

    “好?！敝芾^君看了眼這兩個實力遠(yuǎn)在自己之上的同伴，淡淡說著。

    第二十九章 霧云半島多事日

    “我說老蒼，我去看看我的老部下們，你又有何事？”

    望著周繼君漸遠(yuǎn)的背影，步空堂若有所思地一笑。

    “只是為了看看他們嗎？”蒼怒子瞥了眼這個數(shù)十年來始終看不透的老伙計，不露聲色地嘆了口氣，隨后邁開腳步朝東方走去。

    “步空堂，我們也七日后再見吧?！?/br>
    “這老蒼，又開始鬼鬼祟祟了?！?/br>
    樂呵呵地笑了笑，步空堂漸漸沉下臉，摸了摸下巴上愈發(fā)濃密的胡渣，低聲喃喃道。

    “小周公子呵，若沒了我們，你還能請來你預(yù)想的援兵，那不用等你一個月內(nèi)修成道侯，我步空堂也心甘情愿和你這個二十歲不到的娃娃結(jié)成真正的盟友。否則，即便是再可怕的修煉天才，不通人情世故，不會用手段，只是空說大話，也是曇花一現(xiàn)?！?/br>
    “不過你也太低估了屹立數(shù)千年的一流宗派了，黑水門雖然比不上天下頂尖門派，可里面也是有尊級怪物坐鎮(zhèn)的。你一個小娃娃如何能說動他們和大煜翻臉呵，還是你真有什么憑仗嗎？”

    步空堂砸了咂嘴，微微搖頭，似乎不滿自己剛剛說的話。

    “那時候看尊級人物便如怪物一般的存在，如今我也成老怪物了，這歲月呵，還真他媽的摧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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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長的流沙河畔，周繼君運起《玄武神經(jīng)》上的身法狂奔著。

    空氣中飄著流沙河水咸濕的氣息，周繼君身形時沉?xí)r浮，卻始終離地半尺。他抬腳間便一下躍出數(shù)丈，一個呼吸便奔出十?dāng)?shù)丈。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見一身形挺拔的白衣少年很詭異地離地半尺疾行著，風(fēng)將他的長發(fā)卷到腦后，眉宇中透著匆匆之色。

    那黑水門便在流沙河畔的半島上，它與和皇室關(guān)系極好的剎境宗是云州大地上僅有的兩個一流宗派，不管是為了名利還是為了弟子來源，它們從扎根云州后便成了死對頭。云州還有上百個中小宗派，皆與這兩派關(guān)系緊密。千年來，兩大勢力之間的爭斗從未停止過。

    疾馳大約兩個時辰后，待到周繼君頭頂蒸起絲絲熱氣，他終于看到了那個位于霧云半島的黑水門了。

    “黑水門，身處云州流沙河，崛起于兩千年前的武道大戰(zhàn)。其功法黑水煞力乃七州有數(shù)的兇殘武道，然則剛猛有余，至剛傷神，其弊甚大，若是.….”

    當(dāng)年在天機府時，周繼君博覽群書，曾看到有關(guān)黑水們的記載。因這黑水們身處云州，而且功法奇特，周繼君特意多看了幾眼，如今正派上用處了。

    然而，當(dāng)周繼君走進白霧繚繞的半島，看到那個隱藏在氤氳白霧后的宗門，不由得眉頭皺起。

    在偌大的黑水門大門上方，高高掛著一個牌匾——

    ——本門閉宗一旬，恕不見客。

    “這么巧？”

    周繼君口中喃喃道，隨即嘴角微咧。

    “不見客嘛，可我身上有你們黑水門求之不得的東西，我就不信會不見我?！?/br>
    周繼君正要邁開腳步朝黑水門走去，就在這時，旁邊的偏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陳舊麻布衣裳的老人抹了抹發(fā)黃的老眼，怔怔地看向周繼君。

    “喂，傻小子，愣著干嘛，快過來?！崩先讼蛑芾^君招了招手，隨后匆匆轉(zhuǎn)打量四周，眼見沒人，這才舒了口氣，對著向他走來的周繼君罵咧咧道，“笨小子，拜師怎么跑到正門來了，我老人家好心，帶你去輔殿吧。”

    拜師？這個借口也不錯。

    周繼君不露聲色地避開老頭扯向他的手，隨著他走進黑水門。

    “小子，意思下吧。”

    剛進宗門，那老頭忽地轉(zhuǎn)過身將周繼君攔下，訕笑兩手向周繼君伸出手來。

    “意思下？”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即恍然，“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金銖?！?/br>
    老頭聞言雙眼立馬瞪得老大，圍著周繼君轉(zhuǎn)了兩圈，不住地冷笑著。

    “我說這么位公子，看你這身打扮也不像沒錢的主。不管你什么來頭，進我黑水門，就要守我黑水門的規(guī)矩。嘿嘿，小老兒我?guī)銖恼T進來要是被大老爺們發(fā)現(xiàn)了，少不了一頓責(zé)罰，我可是為你冒了很大的風(fēng)險。”

    “可是我真的沒錢。”

    周繼君雙手一攤，隨后無奈地揉了揉眉頭。他可不想和著老頭糾纏下去，他來這的目的也不是什么無聊的拜師。

    “你們掌門在哪？”

    老頭的臉色變了變，看向周繼君的眼神中流露出說不盡的輕慢。

    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子便想拜掌門為師，妄想一步登天。哼，既然不給錢，免不得好好整你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