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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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繼君沉聲說道,純凈的眸子中漸漸閃出幾分怒意,目光掃過一臉正氣的玄道蛇人,和陰陰一笑的詭道蛇人,冷哼一聲,“爾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道主勿躁,吾等為道主分身怎會心懷二意,只不過想助道主斷絕情義,成就玄道強者之路。到那時候,吾等亦可成就道主真正的化身,擁有三道之意的最強實力,道主當無憂。” 玄道蛇人淡淡一笑道,在它身旁,面色時明時暗的詭道蛇人亦附和著說道,“道主勿再猶豫,自古以來修道者無不斷絕情義方能達到圣人大成,道主既想獲得天上天下第一等的實力,又想保留凡人的情思,不上不下,到頭來卻是一場空?!?/br> 周繼君看了眼詭道蛇人,又看向玄道蛇人,嘴角翹起,長舒口氣道,“原來如此,想要斬斷我的情思,讓爾等成就真正的化身。這便是你們心底最深處的愿望了?!?/br> 三道齊修,至地境巔峰,三道蛇人再不像以前那般只存在本能思維,如今的它們都擁有各自獨立的意識,在體內(nèi)周繼君還能獲知它們所思所想,可當它們出了體外,周繼君只能用心念來來探知它們的心意,如今的它們就仿佛真正的人一般,只是臣服于周繼君。即便這樣,周繼君往往也會困惑這三道蛇人將來究竟會達到何等地步,或者說它們自己想要如何。今日趁著創(chuàng)建功法之機,需得心意純粹,周繼君將君子三道意和三道之力統(tǒng)統(tǒng)傳于蛇人,讓它們實力暴漲,不再忌憚道主,這番心思也隨口說出。 眼中寒光乍閃,周繼君冷冷一笑,不再理會三道蛇人,閉上雙眼細細琢磨起君子斗數(shù)之下玄道戰(zhàn)技的創(chuàng)建之途。心意流淌間,念海三星熠熠閃爍,紫微,七殺,太陰牽動各自星陣變幻衍算。 紫微帝座,以輔弼為佐貳,作數(shù)北之主星,乃有用之源流,以南北斗集而成數(shù),為萬物之靈。 七殺屬金,南斗之大殺,第五之星也。遇紫則化權降福。 太陰乃水之精,主化福,與日為配,為天儀表。值七殺為瞎目。 ...... 天野星斗皆有其序列,各表一方道意,相生相克。紫微、七殺、太陰這三顆由念頭所化的星斗被周繼君凝煉多時,到今日終于完全顯現(xiàn)出各自所蘊的星斗之意。 眼見周繼君眸子時開時合,正在思索那玄道戰(zhàn)技,詭道蛇人陰陰一笑道,“道主啊道主,可想通了,心意繁雜不肯忘情是無法創(chuàng)出功法戰(zhàn)技。你既不肯為仙神,又不肯做普通人,夾在中間,卻為中庸?!?/br> 聞言周繼君心意微動,一絲明悟從心底生出,他睜陡然開雙目,冷笑著盯住詭道蛇人道,“所以我只取君子之意?!?/br> “君子者,不屬凡人,不成仙神,正好可憑此意成就玄道功法。” 說話間,體內(nèi)先天精氣疾速回轉,聚于紫君之手,幻化成君子劍。紫微、七殺、太陰三星的星斗之意附于其上,在瑩白色的劍身上刻出三星之印,紫君取來一縷星火溫溫凝煉著君子劍。半晌,它揮手,君子劍攜著七道先天精氣直飛出體外。 周繼君掃過二蛇人,忽地揮卷袍袖,真君子和偽君子之意并著道力從三道蛇人身上收回,融入周繼君體內(nèi)。 “為何收我道意?”詭道蛇人面色發(fā)白,喃喃問道。 “我本就只想創(chuàng)出武道和玄道的戰(zhàn)技,詭道永遠只能隱于幕后,守我棋盤,衍算局勢。我將君子道意傳你,只不過想讓心意更純粹罷了?!?/br> 說完,周繼君張口將兩蛇人收回體內(nèi),三道蛇人從大起到大落,此時各守一方丹田,鎮(zhèn)于周繼君君子三道意之下,適才所生的二心早已灰飛煙滅。只要周繼君一天無法斬斷情思,它們便只能臣服,無法成為真正獨立的化身。 七道先天精氣所凝的君子劍在周繼君手心上翻飛起舞,化作七柄,顫抖著,發(fā)出攝人心神的天音。就在這時,天空響起悶悶的雷聲,紫電劃破天穹。周繼君揮手將七柄劍射出,帳篷之頂破開大洞,君子劍攜著天音和斗數(shù)之變飛向天穹,仿佛有自己意識般避開電光,在千萬丈的烏云間旋轉飛舞,頃刻間又回于周繼君手中。 原先的君子劍只是先天精氣所化的利器罷了,無法發(fā)出天音亦不能遨于千里之外,此時周繼君以玄道之力運君子劍,將它分成七柄,各帶一縷天音,且可以斗數(shù)衍算招數(shù),變幻無窮。 此玄道戰(zhàn)技不同于先前所創(chuàng)出的武道戰(zhàn)技,卻是適合遠攻,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殺兵斬將。 “以一分七,各帶天音,為此技第一式。若生成九數(shù)先天精氣,再多煉化幾顆念頭主星,那定會生出更多的劍身。等到萬劍齊發(fā)的那天,千軍萬馬也頂不了我一擊呵?!?/br> 周繼君將七劍合一,輕彈著劍身,透過破碎的帳頂望向天穹,目光閃爍。 “此招千里之外傷人于無防,就叫作君遠伐吧?!?/br> 腳步聲傳來,一個兵卒掀開帳簾朝著周繼君躬身施禮道,“世子有請君公子大人前去主帳商討封賞之事?!?/br> “封賞?”周繼君嘴角翹起一絲冷意,隨后帶著無生和李車兒走出營帳。 主帳中,一片歡聲笑語,席上擺滿大魚大rou和軍中好酒。百里雄坐于主座,看著堂下諸將和仙神,想著適才的大勝,只覺得暢快無比,他伸手抓起一只酒盅,正待痛飲,卻發(fā)覺帳內(nèi)突然安靜了下來。 簾幕掀起,周繼君大步邁入,他沉著臉,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十五仙神,隨后走向百里雄。 “君兄?!卑倮镄垡姞睿泵ψ呦轮髯?,熱情地迎向周繼君,“此戰(zhàn)大勝,得以攻破鎮(zhèn)天關,全都是依賴君兄之威。這主座之位當有君兄來坐。 “豈可僭越,還請世子回座。”周繼君輕笑著將百里雄扶上主座,自己百里雄下首尋著一席坐下。 百里雄看了眼周繼君,又看向堂下漸漸活絡起來的諸將仙神,隨后端起酒盅道,“此戰(zhàn)大勝辛流聯(lián)軍,攻克鎮(zhèn)天關,在座諸位都有功勞。來,我先敬諸位?!?/br> 酒盅紛紛舉起,周繼君輕抿一口,余光掃過在座諸人,卻見東來客面無表情,而寶塔元帥李平則露出幾絲憂色。 一盅飲罷,百里雄抹了抹嘴角,眸中浮起火熱,朗聲道,“今日擺宴于此,除了慶功,本世子還將大行封賞,凡此戰(zhàn)出力者,我定不吝賞賜。” 說著,百里雄轉向周繼君,商榷地說道,“君兄你看如何,今日一戰(zhàn)我北疆軍仙神皆立下大功,那些神位可否......” 他話音未落,堂下那十五仙神除了李車兒,皆滿臉熱切地望向周繼君,只欲能分得一枚神位。 “世子此言甚善?!敝芾^君頷首,隨后微微一笑道,“為帥者當賞罰分明,有功要賞,有錯必罰?!?/br> 說著說著,周繼君語氣陡然一變,話音中溢出幾分冷漠。 “還請世子下令將這些仙神縛于營外,斬首示眾!”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整軍 周繼君話音落下,大帳內(nèi)頓時變得闃寂無聲,夜風從帳簾底呼呼地躥入,拂過在座諸人,那十四仙神只覺得心底陡然徹寒,臉色大變。 “這......為何?”百里雄緊緊握著酒盅,皺著眉驚詫無比地望向周繼君,“他們可是個個奮勇殺敵,立下大功。” “奮勇殺敵?殺那些普通的兵將和落單的修士?”周繼君輕轉著酒盅,看向坐立不安的十四仙神,冷笑道,“若那八臂神君尚在,恐怕北疆軍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出戰(zhàn)前,李帥已說明利害關系,你們非但不聽,還出言頂撞,自恃得了仙神之位便不把李帥放在眼里?哼,你們雖為仙神,可在軍中卻只是聽從調(diào)遣的將領而已,不料居然狂妄到這種程度。” “既然如此不顧大局,留你們又有何用?世子,還請將他們梟首以肅軍規(guī)!” 冰冷的話語回蕩在營帳內(nèi),殺機流轉,那十四仙神已然面如土灰。周繼君余光飄向百里雄,只見他臉色時明時暗,緊咬著下唇,卻是猶豫不決。周繼君彈動手指,眉宇微微松開,適才他這番咄咄逼人之言卻是在試探百里雄,只要他稍有不滿,周繼君就會另擇棋子或是重新布局,可到目前為止,百里雄也只是不舍而已,卻毫不在意,即便周繼君適才喧賓奪主的那番話已經(jīng)僭越。 略顯滄桑的聲音響起,舉盅而飲的周繼君嘴角微翹。 “還請公子稍收雷霆之怒。人孰無過,十四仙神剛入我軍,對軍中事宜不甚了解。況且適才一戰(zhàn)他們確實出力甚大,也算是功過相抵?!?/br> 聞言,十四仙神紛紛露出感激之色望向出言相勸的李平,而百里雄更是臉上堆起笑容道,“李元帥所言甚是,君兄還是多喝些酒,少生點氣吧。” 周繼君望向滿臉祈求的十四仙神,沉吟良久,長嘆口氣道,“也罷,若非世子和李帥勸阻,以我的性子定要親手將你們斬殺,剝奪神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下一場的戰(zhàn)功皆不算數(shù),世子你看如何?” 百里雄看了眼周繼君,又看向長舒口氣的仙神們,大手一拍幾案道,“就這么定了!諸位仙神可有不服?” “不敢!” 以月狐真君為首的十四仙神齊聲施禮道,背上皆已沾滿汗水。月狐四人是在周繼君南下一路上被收服,對周繼君可謂又怕又忌,雖不至于死心塌地,卻也不敢有貳心。而落云山十仙神雖然個個大有來歷,可卻知周繼君乃是屠龍老人的師弟,有著這層關系,亦是不敢不服。 大笑數(shù)聲,百里雄將盅里酒水飲盡,他通紅著臉看向周繼君,半晌開口道,“若非君兄相助,恐怕我四年前就死在京城了,更別說眼下云州已然唾手可得。君兄為我之股肱,不可不封,君兄是想做國師呢,還是想當王侯呢?” “世子言重了?!敝芾^君看了眼已有幾分醉意的百里雄,輕笑一聲道,“戰(zhàn)事未結,亦沒立朝定都,豈可在這時行封賞。不過軍中諸將卻是要定下職務名號,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卻是亂了套?!?/br> “有理,有理。”百里雄微微頷首,他看了眼一直未說話的東來客,開口道,“古老先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屈尊來我北疆軍,這軍師之位非你莫屬?!?/br> “謝過世子?!睎|來客身體微晃,卻沒站起,他余光飄向周繼君,眸底飄過陰沉和不滿。 “李元帥和父王同是天下五大名將之一,我得李將軍如得臂膀,今日便封你為我北疆軍第一元帥,坐鎮(zhèn)中軍?!?/br> “謝世子?!崩钇狡鹕硎┒Y。 周繼君淡淡一笑,放下酒盅開口道,“除了世子所封,我亦有一禮贈于元帥?!?/br>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神位推向李平。 “那日我曾說過,若李帥肯來我北疆軍,我便贈你神位。這是今日被我斬殺的八臂神君之位,李元帥修煉了它,定能如虎添翼?!?/br> 諸將仙神紛紛朝著李平拱手道喜,而李平得了神君之位也是微微激動。北疆軍眾將都曾聽聞李平威名,這幾日來也見他調(diào)兵遣將手段高超,心中皆是敬服。而十四仙神承李平出言相救,芥蒂已消,雖然有些眼紅,卻無不滿。 “世子接著封職吧,我還有事,今夜就要離開此處。”周繼君起身向百里雄拱了拱手。 “君兄!”百里雄一急,連忙站起將周繼君拉住,“君兄剛回,怎么又要走了?何事如此匆忙?” “我去行一件關乎世子大業(yè)的事,等我回來世子便知了?!闭f話間周繼君身形已至帳簾處,他腳步微頓,回身向百里雄道,“征服天下不是一年兩年便能做到,世子可內(nèi)修外聯(lián),占領云州后先穩(wěn)定后方,廣納賢士,爭取民心,然后結交拉攏其他豪強軍閥,切勿心急。內(nèi)事問古老先生,外事問李元帥,如此當無憂?!?/br> 軍營外,高坡上,敖云孑孓而立,遙遙北望。孤月乳影如水而泄,劃過她的發(fā)梢,流向遠方。月輝中,白衣男子緩步而來,直到走至敖云身后,她還是未嘗回首。 “今夜我們便出發(fā)吧。”周繼君望向敖云淡入月色的背影,輕聲說道。 “好。” “你在想什么?!?/br> 敖云轉身,她并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向周繼君,似乎要尋找出什么來,隨后淡淡一笑道,“你的心機還真深呢?!?/br> “怎么說。” “適才軍營中,你先試探百里雄的心意,又助李平取得眾人之心,還以道力壓制東來客,免得他出來亂言攪局。你只呆了半柱香,這主帳之中已被你掌控。世子欲封你,你卻大義凜然的拒絕,不過是想以超然的身份凌駕北疆軍之上,免得受百里雄所制。在這北疆軍中,你還有多少棋子,多少局未展開?”敖云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你這樣勾心斗角,就不累?” “累?”周繼君揉了揉眉頭,嘴角劃開一絲嘲諷,“這是爭奪天下的勾心斗角,不是你們女人之間爭寵的勾心斗角,累又如何,你不會懂的?!?/br> 說完,不再理會敖云,周繼君召出君子劍,攬住女子的柳腰,隨后馭劍而起,順著月影向那極北之地飛去。 ...... 五日后,落云山天機府。 云州雖然不行教化,可種族甚多,民俗有趣,一路上敖云幾次央求周繼君停劍而游,這樣停停走走,原本兩日的行程硬是拖到五日。此時來到天機府,敖云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卻是未嘗盡興。 “那里就是典經(jīng)閣了,里面藏書萬千,古卷如云,你去尋找封神云臺的建造之法吧。”周繼君指著殘破的閣樓向敖云說道,目光流轉在屋頂大洞上,四年多前的往事如煙如塵纏繞上心頭。 就是在這里,周繼君修煉成出了先天藏象,也是這里,他第一次與依依相擁,卻在剎那后如夢幻泡影離逝。目光從進入典經(jīng)閣的敖云身上移開,周繼君環(huán)視四周,熟悉的氣息漸漸蕩來,卻壓得他心中煩悶難受。 魚塘前,梨樹已老,枯花落葉沉浮在水中。風起,吹卷銀絲飄飏,周繼君在魚塘前凝神駐足,半晌轉身向塘邊那一舍小屋走去。那里是依依的住所,在天機府中七年,周繼君卻未曾邁進半步。 推開門,淡淡的暖香飄來,周繼君深吸口氣,穩(wěn)住身形走進去。屋內(nèi)陳設似乎許久未動過,卻沒落灰結網(wǎng),仿佛日日都有人來打掃一般。眸子陡然一凝,目光落到榻前那個矮小的人偶上,周繼軍心頭怦怦直跳,急步上前抓起木偶。這是一個方才十來歲大小的男孩,面容淡漠,眸子好似被精心雕琢過,褶皺彎起處,倔強和堅毅的神情躍然而出,活靈活現(xiàn)。 周繼君把玩著人偶,目光滑落在袍尾“君兒”兩字上,嘴角翹起,仿佛春風拂過心底,暖暖的,帶著幾許甜蜜,之前的煩悶一掃而空。仿佛依稀回到了四年多前,自己深愛的女子坐在房中,淡若秋月的笑,輕輕刻下君兒二字。 柔情似水流過心田,周繼君眉頭舒展開,開心地笑了起來,可就在他眸子微移的那剎那,身體卻陡然一僵。在床榻另一邊,也放著一只人偶。 深吸口氣,周繼君走了過去,他顫抖著手將那只人偶抓起。沖天冠,云霄戰(zhàn)袍,飛眉俊目,這英姿瀟灑的人像浮現(xiàn)于周繼君眼中,卻讓他面色發(fā)白,心中陡然變得冰涼無比,就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最珍愛的東西被別人奪去般,又或是,從來就沒有屬于過自己。 “依依......他......”周繼君踉蹌地倒退兩步,喃喃自語望著手中的人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戰(zhàn)天宵,仙宮摧,萬里銀河血如煙。君齊天,怒吞仙,瑤池神女顏如紙。十萬風云獵天宮,只為佳人舒黛眉......” 歌聲回蕩在耳邊,若隱若現(xiàn),周繼君咽了口口水望向人偶袍尾處,那龍飛鳳舞地兩個字如一根毒刺,硬生生地插入他心頭rou里,撕心裂肺般疼痛。 齊天。 第二百二十章 情傷 齊天,這個叫齊天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和依依又是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