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本大王昨夜正在和平頂山的獨角大王切磋道力,不信自可問他?!?/br> 金甲大王怒氣沖沖地嚷嚷著,而那獨角大王亦出列作證。眾人轉望向天吳妖王,就見他神色不住變幻,面頰通紅,囁嚅著,半天沒有開口。 “這位大王怎么不說話了,莫非心中有鬼不成。” 白象妖王揶揄地望向天吳,眸中閃過冷光,其余大小妖王也都冷眼盯著天吳,只要他稍露馬腳,就會一哄而上。 “我......” 天吳如芒在背,額上滴下大顆大顆的汗珠,眼見眾妖的臉色愈發(fā)不善,他不再猶豫,慌忙喊道。 “昨晚我和飛熊大王在一起?!?/br> 聞言,東洲眾妖王齊齊一愣,詫異地轉望向那個同樣滿臉赤紅的高壯女子,就見她臉上浮起嬌羞之色,期期艾艾地點了點頭。飛熊大王是東洲妖王中少有的女妖,大多數女妖剛剛化形就被其余妖王搶回洞府做妻妾,可她直修煉到通天巔峰都沒人敢要,只因她的身軀比普通男子還要龐大,面龐比尋常大漢還要粗獷,若誰晚上睡得好好的,床上突然出現(xiàn)了這樣一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女子,別說立馬嚇醒,恐怕下面也會軟到無法再軟。 眾妖面色古怪地看著高壯的飛熊大王,又看看削瘦文弱的天吳大王,轉眼后橫七豎八笑倒一大片。 “嘖嘖,這東洲妖王真是人才輩出,這位兄弟的品味當真獨特,本大王佩服佩服。” 白象大王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天吳,半晌,再也忍不住,和身旁的妖王一同放聲大笑起來。殿內的氣氛微微緩和,大小妖王都沉浸在這重口味的八卦中,唯獨周繼君心底愈發(fā)緊張起來,此時他哪還有心思去嘲笑天吳,不多時,上百道目光齊齊轉向他。 “只剩一個了,看來兇手定是那些膽大妄為的修煉者。這位銀發(fā)兄弟,你昨晚又在做什么?!?/br> 白象大王止住笑意,好整以暇地問向周繼君。 “本大王昨夜在洞府中修煉,子時方結束?!?/br> 周繼君滿臉漠然,淡淡地開口道,心頭卻撲通撲通直跳,撞擊胸口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入周繼君自己耳中。 “可有人作證?!?/br> 亂天妖王冷漠的聲音傳出,周繼君只覺得體內流淌著的血液瞬間被凝固住,全身上下僵硬寒冷,如墜冰窖。 “沒有?!?/br> 周繼君抬起頭,對上亂天妖王深邃如夜穹的眸子,平靜無比地說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戰(zhàn)將近 (第三更到) ———————————— 話音落下,殿內空氣陡然凝滯,無數目光射向周繼君,冰冷中透著懷疑。 妖和人最大的區(qū)別就是煉化成人形后,元壽可達上千年,只要資質不是太差,想要修煉到通天亦非難事。而通天境界的妖王早已習慣了之前漫長歲月里的逍遙快活,吃人飲酒,除非修為逼近下一個境界,否則甚少會努力修行,而這銀發(fā)妖王說他足足修煉了一夜,偏偏又撞上好友玉真妖王身死,巧合中隱隱透著幾分古怪。 汗水早已浸濕了衣衫,緊緊貼著后背,周繼君運起偽君子之意,臉色微微發(fā)白卻無半點慌亂之色,目光坦然,鎮(zhèn)定自若。然而之前食用藏象時候,周繼君遲遲沒有動作早就引起了殿內幾名大妖王的注意,此時更是直直盯著他,目光威嚴透著攝人心魂的氣息,看得周繼君全身發(fā)痛,目光漸漸渙散,心意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時,妖風卷入殿中,卻是亂天妖王派往探查的妖將回轉積雷行宮。 “啟稟大王,那玉真大王是被人用飛劍所殺?!?/br> 話音落下,眾妖王嘰嘰喳喳議論開,滿臉義憤填膺,而聚于周繼君身上的目光也散去了幾分。喘著粗氣,周繼君目光又恢復清明,抹去額上的汗珠,周繼君心中暗道僥幸,若再晚上一刻,他恐怕就要被那幾道古怪的目光所逼,心意失守,將殺死玉真的秘密供出。 “銀發(fā)兄,你看你嚇的,都快比得上老吳了。話說老吳這廝居然搞上了飛熊妖王,嘖嘖,等回去后少不得擺上幾桌喜酒?!?/br> 金甲妖王拍著周繼君的后背大大咧咧說道,不時揶揄天吳妖王幾句,周繼君勉強陪著笑,就聽亂天妖王淡漠的聲音傳來。 “卻是麻煩三位了,既然已無嫌疑,還請回席?!?/br> 終于無事了。 周繼君暗松口氣,和金甲兩人向坐席走去,就在周繼君盤膝坐下時,就見不遠處的一名妖王冷笑連連地望著他,目光中隱約摻雜著什么。 心頭一緊,周繼君目光移開,不去看那名妖王,心中卻思量起來。那妖王面生的緊,似乎是西面某座山上通天巔峰境界的妖王,離黑石山相距數十個山頭,應當不會知曉昨夜之事,可他為何要這樣看著自己。 眼中殺機起伏,周繼君思索間,大殿內已經亂哄哄一片。幾杯酒下肚,妖王們毫無遮攔地叫喊起來,也不管之前認不認識玉真,紛紛拍著胸脯放出狠話,誓要殺向東勝聯(lián)盟,吃光那些修士,為玉真大王報仇。 “原來是那修煉門派所為,亂天兄,你這東勝神州的修煉者好生猖獗,連妖王也敢殺,還真是不把你亂天妖王放在眼里?!?/br> 白象妖王輕笑一聲,舉起酒杯喝上一口,隨后望向亂天妖王道。 “卻不知這東勝神州的修煉門派里,有那些擅使飛劍。” “東洲八大門派里,飛劍第一的就是那天劍門,其余大小門派也有修煉飛劍的弟子。” 亂天妖王淡然說道,他掃過吵鬧不休的妖王們,猛地一拍幾案道。 “我亂天召眾位到此,一是為了推舉新妖帝,二則為了結成妖王聯(lián)盟,共同對付那些人類修煉者。卻不料他們竟先欺負上門了,諸位,你們想吃人rou否?!?/br> 話音落下,妖王們漲紅了臉,肆意吼叫著,喊殺聲震天。 “那么,推舉新妖帝之事又當如何。” 幽幽的話音傳來,卻是白象妖王手下一名法天境界的將佐開口問道。 “當然是亂天大王!亂天大王一身本事天下眾妖誰不知曉,大王義薄云天,又涉險奪得玄天強者的藏象分給吾等,這妖帝之位非亂天大王莫屬?!?/br> 一名東洲妖王扯著嗓子大喊道,東席的妖王們紛紛叫好,而坐在西席的外來妖王們怎面露猶豫之色。 “不妥。亂天大王的本事吾等自然知道,可是這玉真大王離奇慘死,尸骨未寒,吾等不為他報仇,卻想著推舉新帝,這似乎有些不妥吧。”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來自西牛賀州的妖王,玄天境界的強者。 “報仇和推舉新帝根本就是兩回事,不立新帝如何統(tǒng)帥天下群妖,又何談找東勝聯(lián)盟報仇?!?/br> 亂天手下的大將忿忿地望向那名玄天妖王,輕啐了口大喝道。 看著群妖爭執(zhí)不休的場面,周繼君心底愈發(fā)輕松,陡然間,那個妖王陰鷙的目光再度射來,周繼君皺起眉頭看去,就見那人朝他玩味地一笑,張口做了個嘴型。 玉真。 心頭猛地一緊,殺機涌上眉梢,周繼君冷冷盯著那妖王。 他知道是我殺了玉真,還是僅僅在懷疑,可他為何不出來揭發(fā)我......若是前者,那只能再下一次殺手了。 不多時,那妖王轉過頭去不再看周繼君,而積雷行宮中,東西兩派妖王間的爭執(zhí)愈發(fā)激烈,無論亂天還是白象都不再掩飾他們對妖帝之位的覬覦,剩下還有三名玄天境界強者,無論修為還是自身勢力都不如亂天和白象,即便有那個心思也無足夠實力去爭奪妖帝,可他們修煉到玄天已是四大部洲有數的強者,誰又愿意頭上再出現(xiàn)個妖帝讓他們俯首稱臣,因此紛紛打起馬虎眼,拿出今日之前幾乎一文不名的玉真妖王當作蹩腳的藉口,只說要先報仇才可立新帝。 “我倒有個主意?!?/br> 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顫巍巍地起身,朝著殿上拱了拱手。他穿著干凈的布衣,面容清癯,一身仙風道骨,若非背后凸起的巨殼,怎么也不可能有人會將他和妖王聯(lián)想到一塊。 “玄龜大王德高望重,自然有好方法。我看諸位大王不要吵了,且聽聽老人家如何說?!?/br> 白象大王看了眼滿臉冷意的亂天大王,悠哉悠哉地開口道。 那玄龜大王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地掃過殿下一眾妖王,擺足架子方才開口道。 “古來妖帝登基,都會取穹宇強者的首級,以為獻祭。眼下那東勝聯(lián)盟氣焰無比囂張,專橫跋扈,殘殺吾輩妖王,不得不殺。東勝神州八大門派,八名宗主,誰殺的多,帶回的首級多,誰就是新任妖帝。這樣一來,想必天下群妖再無一人敢不服。” “玄龜大王說的好!” “確實,誰若殺光那八大門派宗主,本大王二話不說,立馬帶著我洞府八百小妖歸附麾下?!?/br> ...... 積雷宮人聲鼎沸,妖王們氣勢洶洶地高呼著,殺氣如虹攜著硝煙的氣息蔓延開來,周繼君眉頭一緊,不由自主地望向殿外。晴空萬里,天地一線,在這處妖王群山之北,隔著大走廊,千萬里之外就是那擁有上百入世府城的東勝修煉門派。 大戰(zhàn)快開始了嗎...... 周繼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若非自己殺了玉真妖王,挑起事端,或許妖王群山的戰(zhàn)意不會這么早被點燃,又或者,還會出現(xiàn)其他開戰(zhàn)的藉口,誰知道呢。 總之,一場無可避免的大戰(zhàn)將近。 第四百四十四章 東海之秘 (第一更到) ———————————————————— 雪白的大雕展翅高飛,風一般呼嘯著越過崇山峻嶺莽莽平原,直到踏上古樸高閣上那朵凝聚不散的胖云,啪,云層向上卷起,白衣銀發(fā)的男子長舒口氣,回身遙望向南邊渺小如黑點的十萬大山,幽幽一嘆。 此次回轉妖山可謂一波三折,周繼君只要走錯半步,便萬劫不復,索性一切尚在他掌握中,只除了那個神色古怪的妖王。 “西邊蒼絲山的毒蛛大王,法天中品強者。他若真知道我那個秘密,卻沒當堂揭發(fā),定是想借此要挾......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還不是他的對手,只有突破到法天方有可能殺他。法天......” 周繼君皺眉思索著,下一刻已進入藏書閣中,隨手拾起架上的一本書卷,翻看著。 《東海宗往事書》—— 東海宗擁有六七十座入世府城,內門外門弟子上千,在東洲大小門派中也能擠進前二十,名次雖不高,可它的歷史卻悠久無比,比之八大門派也毫不遜色,在宗內流傳著千里救龍女的故事,說的就是東海宗開山祖師爺的傳奇往事。 三萬年前,天下大戰(zhàn)還未消停,各方勢力或者大打出手,或者媾和聯(lián)盟以保己身,便是擁有天宮冊封的仙神們也費盡心機強大自己的勢力,以求那一線生機,可在四大部洲世俗間,凡人的生活還算太平,戰(zhàn)爭就在他們身邊,可又有誰能看到,即便看了又能怎樣,天上神仙打架又不會掉下銀子,這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那年正逢大唐四年一度的春考,各地的學子才人策馬揚鞭,踏過草長鶯飛,歡天喜地的進入京城。歷來科舉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者少,愁者多,而那個名叫柳生的學子也沒能歡喜過春天。落榜后,他連醉了半月,花光所有盤纏,家中無老無小,他也沒甚牽掛,想到苦讀三十年卻屢次落第,不由得心灰意冷,于是便找友人借得一袋干糧幾串金銖,喂飽了馬兒,策馬南去,想到那傳說中有神仙的高山去撞撞運。 他并不知道那時候天上地下的神仙打架兒打的正歡,別說碰不到神仙,就算碰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禍。柳生尋了半年,真神仙沒遇到,假神仙到遇上不少,所有盤纏包括那匹老得能再老的馬都被騙走了,就在他心死如灰時,卻突然見著路中央有個女子在趕羊。那羊黑不溜秋,全身卷毛和雨天的烏云一個顏色,羊兒每少一只,天頭就響出一陣雷聲。柳生大奇,便偷偷摸摸地跟著那女子,走了一天一夜,來到一片大江前。此江名曰瀾昌江,乃是東勝神州數一數二的大江,奔流萬余里,傾瀉入東海。柳生正思索間,卻陡然發(fā)現(xiàn)那女子不見了蹤影,柳生大驚,躊躇不已,腦中微微恍惚,卻見那個趕羊的女子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身形相貌雖和之前一般,可卻再非牧羊女的打扮,她頭戴琉璃冕,身穿碧綠色的宮裝繡裙,隱隱綽綽間一副雍容華貴的姿態(tài)。柳生還未開口,就見那女子朝著自己盈盈一拜,隨后伸手遞來一封書函。 “觀君容貌,氣宇軒昂,雖在落魄時,可卻品德高潔,小女子身陷囹圄,思念家人卻不得往,此有家書一封,還望君能替妾身傳予?!?/br> 柳生聞得女子芳蘭之氣,看得花容月貌,早已不知身在何處,雖有疑惑,卻還是迷迷糊糊地接過書信。 “君切記,帶著此信函前往東海邊東手第三座小丘第三棵樹,右手輕敲三人,自有人出來相迎?!?/br> 柳生就見那女子朝著自己莞爾一笑,隨后不見了蹤影,柳生驚惶之下打了個趔趄,眼前一黑,再見光亮時候天色已白,卻是大夢一場。柳生苦笑著,可轉眼間目光落到手中的信函上,半天未曾回過神來。 再后來,柳生千里跋涉花費了兩個月時間來到東海邊,尋得女子夢中所言的那顆老槐樹,心懷僥幸敲了三下,果真出來了個一身金甲的大將。他朝著柳生叉手一拜,口稱義士,隨后帶著信函化作一陣白風消失在柳生面前。不多時,柳生只聽天頭雷聲轟轟,東海之上掀起巨大的浪潮,一條墨龍怒吼著騰出海面,直飛天際。柳生心懷忐忑,在東海邊呆了半旬,卻再沒遇上半個人,柳生心道仙緣已盡,悻悻然回轉長安。 春去冬來,冬去春來,又過了四個年頭,柳生躊躇滿志地去參加科考。孰料這次一鳴驚人,高中狀元,隨著一眾進士入殿面君。殿堂之上,唐皇問及柳生生辰八字,隨后道他與一名公主有夫妻緣,當場封柳生為駙馬。金榜題名,又成為皇親國戚,當真意氣風發(fā),柳生一時間只以為在做夢。待到他和公主攜手進入洞房,取金枝挑開紅簾時,卻陡然一愣,那公主正是四年前拖他傳書的趕羊女。 柳生正驚疑見,就見女子盈盈一拜,遞上亟巹酒,隨后娓娓道來。 原來她本是東海龍王正房三孫女,聯(lián)姻嫁給瀾昌江龍王的長孫,卻不料那夫君是個好酒貪花之人,平日里稍不得意就拳腳相加,公婆非但置之不理,反而將她陪嫁來的宮女家臣盡皆囚禁,東海中人誰都不知道她的遭遇,只以為夫妻恩愛,公婆疼惜。因此那日見著柳生,才心懷僥幸,托他傳書,不料柳生盡然不顧千里之遙,將信函送至,那條黑龍正是她生父,一怒之下率兵剿平瀾昌江,吃了那幾條江龍。 此恩難報,龍女便求得唐皇收為義女,今世嫁給柳生為夫妻。 柳生為官三十年,直做到左丞相,可謂一帆風順,想到百年之后即將化為一捧黃土,今生今世都成夢幻泡影,于是向龍女尋得修煉之法,又過兩百年悟得大道,此時龍女早已回轉東海,柳生自知夫妻緣分以盡,而塵世榮華富貴也嘗遍,于是棄官而去,來到了東海旁創(chuàng)建東海宗,或許是思念龍女,又或許真的只想修道,此中之隱誰又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