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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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大周就這么放棄了?” 看著遠去的紫微,李車兒撓了撓頭,走上山坡來到周繼君身后,微微不甘的說道。 大軍如長龍行往大唐,四更天已到,天色也漸漸變得明亮起來,看了眼身后殘尸遍野的周朝地境,周繼君淡淡一笑沒有開口,倒是一旁的周古瞪了眼李車兒,隨后端起長輩的架子,輕咳一聲,高深莫測地說道。 “笨小子,你師父豈會坐視大周旁落。從今日起,大周已是我天吾山的囊中之物了?!?/br> 第七百二十五章 花開花謝 (第二更) ———————— “西游初年,公子戰(zhàn)于周,時四方天帝共爭之,紫微、勾陳薨,公子不敵,遂假道大唐......隋偽帝崩,群臣拜天光復前周,有故周子武不平為小吏,血脈疏遠,蒙天帝恩德,取大統(tǒng),為后周太祖,周遂中興?!?/br> ——《天地大事紀.后周書》 “從今日起,你便是這大周之主了?!?/br> 看著畏畏縮縮站在殿堂上的青年,玉皇笑著說道,伸手止住他的下拜之勢,目光所及,武不平混身上下無不顫栗著。 “寡人雖是天上帝王,你卻也是人間帝王,天地雖有別,可品秩無二,不必行此大禮?!?/br> 玉皇口中如是說,笑容滿面,眸中卻堆滿掩飾不住冷漠和輕蔑。 “......是?!?/br> 良久,武不平低聲說道,聲音顫抖而嘶啞。 “你機緣巧合得到楊廣的帝王氣象,大周光復也算命中注定?!?/br> 玉皇看了眼一旁蹙著眉頭的后土,沉吟著,又看向武不平,指著殿首的龍椅道。 “你且坐上去吧,明日寡人會派人來協(xié)助你處理軍國政務(wù)?!?/br> 說完,玉皇不再多看一眼武不平,和后土一前一后朝著大唐方向飛去,大周之事已然落定,該展現(xiàn)的實力也已展現(xiàn)了,那水陸大會的閣樓席位也當無人敢去爭奪,七方席位,算上玉皇、后土、君公子以及垂天道上的巨頭,已分去六席,卻不知剩下的最后一席會被誰家坐上。玉皇好奇,后土也好奇,可后土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那個先行一步的君公子,隱約中她總覺得此事大有蹊蹺,遠沒這么簡單。 玉皇、后土走后,過了許久,呆呆站在大殿中央的青年方才抬起頭,眉宇間的怯懦蕩然無存,他回過身,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陛座,遲疑著,而后大步走了上去。 “這便是帝王之位嗎,似乎沒什么大不了?!?/br> 臉上浮起少年人的嬉笑,武不平深吸口氣,端端正正地坐上龍椅。 他方坐定,只覺覺耳邊轟轟作響,新皇落定,大周地境萬千子民齊齊拜賀,龍椅上升起一抹金黃的云霧,武不平不假思索,張口吐出他的九五皇道之氣,和那抹云霧交相輝映著。 “你可準備好了?” 冷漠的聲音壓下千萬朝賀聲,傳入武不平耳中,打斷了帝王之道的修煉。 從殿柱后轉(zhuǎn)出一銀袍小將,摘下獠牙鬼面,冷艷的面容沒入青年眼中,卻讓他心底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zhàn)。 適才在那戰(zhàn)火燎天的府城前,他親眼目睹齊靈兒趁著紫微最后一搏時毫不手軟的斬殺了武不平,將那只怪鳥帶來的心神打成粉碎,聚出帝王氣象按入他額心。這些日子來,雖已見慣了殺戮,也知道從此以后自己一身都會與征伐殺戮為伴,可他仍覺心中恍惚。 “羅通,這是公子的書信,你日后所行的朝令綱政皆在其中?!?/br> 將書信放在御案上,齊靈兒打量起神色恍惚的青年,在他像極了武不平的皮囊下,卻是一個不屬于天地穹宇四大部洲的靈魂。師父仿效后土和勾陳,將這個從故事中走出的少年作為棋子,捧為帝王,全因他的命數(shù)機緣連圣人也無法算出,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有人能發(fā)覺他的真實身份以及師父的布局,玉皇和后土自以為大周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卻不料這個帝國的心臟已歸天吾山所有。 “你無需擔心玉皇和后土,他們派人前來,定會讓你休養(yǎng)生息,招兵買馬準備和諸侯國開戰(zhàn)。你便按照他們的旨意所行,借其勢占諸侯,其余的事公子自會料理?!?/br> 又看了眼羅通,齊靈兒低聲說道,隨后轉(zhuǎn)身走向殿外。 春天的清晨總帶著一股清新的氣味,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宮苑深處溪水徊流,齊靈兒脫去束得她很不舒服的鎧甲,扔進溪水中,溪水對岸,白衣滌塵,素雅如秋月的女子正看著滿庭花開,神色淡若止水。 乍一見到,齊靈兒微微一愣,還當是遇見天吾山上那個整日東躥西跳的白無念,可眼前女子骨子里的淡漠清寡,卻非如今愈發(fā)活絡(luò)的白無念能裝出來的。 轉(zhuǎn)眼后,齊靈兒心中漸漸浮起個名字,白無念在天吾山的這些日子里,已將那些不知真假的往事傳了個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碧華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沒去管。 “無念在山上可好?!?/br> 聽到女子開口相問,齊靈兒心頭疑慮頓散,眸子卻微微發(fā)黯,若白無念沒有說大話,眼前的女子和師父相識已逾百多年,比所有人都長,包括自己,更何況,她還是師父始終無法忘記的那個女人。 穩(wěn)了穩(wěn)心意,齊靈兒按下復雜的心意,輕聲道。 “師父待她和我等一般,山里人也很喜歡她,未曾讓她受過半點委屈?!?/br> 話音落下,溪水潺潺而流,齊靈兒偷眼看去,就見那女子正出神的向西南望去,清冷的眉宇間隱約含著幾分道不明的情愫,和身前的溪水般,纏綿蜿蜒。 “你師父這一局,你可知他究竟想要圖什么。” 看著神色恍惚的少女,白依依淡聲問道。 師父的布局詭譎難測,能看出七八的恐怕只有碧華公主和那只山中老猿了,莫非她也能看破? 突然邂逅自己最不愿意出現(xiàn)的人,齊靈兒恍恍惚惚,心思復雜,輕咬朱唇,搖了搖頭。 溪水對岸的女子笑了,即便在笑可依舊淡雅,不染塵煙,卻讓滿庭花謝都為之黯然失色。 “你師父所圖的不是大周,也非大唐,而是整個東勝神州。西游之局將開,他一心想要以此局反噬圣人,取東勝為腹地,后顧無憂,揚天吾山之威,懾天帝以及穹宇英豪強者。水陸大會還有七席,他卻容不下這么多,對他來說多一方勢力插手,則多一分變數(shù)。可是......對我來說,多一分變數(shù),則多一線生機。” 看向那座直插入天云的山巒,繁花碧溪前,白依依眸中浮起一抹欣慰,轉(zhuǎn)瞬即逝。 那個無比依戀著自己的男童早已不在,那顆純粹的心在他說出獵取天宮的豪言壯語時便已死去,如今的他成就梟雄霸業(yè),周旋天帝間,如臂使指,視重天上的千軍萬馬如無物?;蛟S當初,自己不該說出那番話,可若不說出,他又怎會擁有一顆強者之心,去完成他那時的愿望。 世事無常,左也不對,右也不是,即便能料到將來的命運,可在彼時,誰又能忍住那顆寂寞的心。 輕嘆口氣,白依依收回目光,緩步走過溪水,隔著初春明花燦爛,對齊靈兒道。 “你和他說,我在天吾山上等著他?!?/br> ———————— (下午去寺里燒柱香拜個佛,剩下兩章稍晚點更,這一卷也快結(jié)束了,下卷今夕盡量寫出一個好玩的大話西游。雖然釋方丈嫖*娼被抓,可尼采說佛教是最健康的宗教,偶爾還是可以信信~) 第七百二十六章 占大周奪大唐 孤家寡人誰愿往 (就當兩更合一) ———————— 水陸大會第七日,人山人海,昨日行完放生,今日是那最后一典,名曰送圣。 所謂送圣,并沒它字面上那么玄乎,所要做的只是將前一日超度的死靈送往西天極樂,游蕩在大唐乃至整個東勝千百年不散的死靈將會被大德送走,對于長安城的百姓來說,這可是萬年難見的盛事,而對聚眾于此的天地強者,今日是他們最后的機會奪取閣樓席位。此時會場四面八方的七座高閣上,已有四方巨頭落定,代表鎮(zhèn)元子的清風明月,通風三君圣,趙公明,以及昨日剛剛歸來的君公子。 大周離大唐不過數(shù)百里地,那一場驚世大戰(zhàn)諸強又豈會不知,紫微、勾陳隕落,玉皇、后土勝出,君公子雖未占得大周寸土之地,卻奪下一顆天帝神位,也算屬于勝利者一方。更何況還有那五萬驍勇善戰(zhàn)的天吾山衛(wèi)卒,以一當十,天地強者再無人敢小覷天吾山,便連先前追剿君公子門徒的諸佛菩薩也不動聲色,看著君公子帶著兩徒施施然坐上閣樓卻不多看一眼,顯然已經(jīng)默認了天吾山席位。剩下的三席,不出意外,當有兩座分屬玉皇和后土,所以,留給長安城諸強的只有那最后一座閣樓。 晨光漫出天云,如畫的長安城春日圖中,仙神凡人皆落畫中,凡人只見得漫天佛土,和會場上念著佛經(jīng)的大德,卻看不到身旁仙神妖魔的爭斗。最后一座閣樓,最后的西游席位,也是那成圣的機緣,天地諸強誰不覬覦。在凡人看不到的“佛土”之外,諸強大打出手,拼得你死我活,血染長安坊市長街,又過了一更天,仍沒人爬上那座閣樓。 “功名利祿,仙神亦往?!?/br> 南面高閣上,白衣銀發(fā)的男子看向廝殺慘烈的修羅場,低聲喃喃著。 “無名,師父怎么還沒來。” 緊緊握著劍柄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問道。 “左小姐莫急,送圣法事還未開始,就算開始了,你師父也要等到大局落定才會出現(xiàn)?!?/br> 在長安眾強眼中,高坐樓閣的是天吾山君公子,可實際上,周繼君此刻正游走于長安皇宮深苑。 走過守衛(wèi)森嚴的宮殿回廊,再往里走,便是養(yǎng)心殿,周繼君停下腳步,目光所及,披頭散發(fā)的帝王孤零零地坐在廊邊矮樹下,出神的望著地面。 “李靖?!?/br> 想了想,周繼君微微拱手,出聲喚道。 過了許久,李靖仍舊呆呆低著頭,在落滿花瓣的泥土上似乎有著什么很好玩的東西在吸引著他。周繼君皺了皺眉,低頭看去,就見一只螞蟻緩緩爬行著,剛爬過一片花瓣,卻被清風吹起,摔落在泥濘中,可它掙扎著爬出泥濘,永不知疲倦地向繼續(xù)爬向花瓣。 沉默,偌大的皇宮靜悄悄,風過無聲,溪水干枯,養(yǎng)心殿內(nèi)外百多丈,就只神色復雜的周繼君和面無表情的李靖。 “連你都能不斷的向前爬,為何寡人卻不能?!?/br> 李靖終于開口,卻在問花瓣上的螞蟻。 螞蟻專注的向前爬,自然不會回答他,不是每一只生靈都有修煉成妖的機緣,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坐擁國祚的福分。 “君公子,若讓我在為紅拂報仇和這大唐帝位間選擇,我會毫不猶豫的選前者。” 李靖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周繼君,臉上沒有周繼君想象中走到窮途末路的瘋狂,也沒有歇斯底里的仇恨。李靖面色從容,淡漠,甚至還有一絲祥和。 “螞蟻能爬到終點,卻是因為它太過渺小,無人會去在意它,而它的理想也很簡單,只要一直向前爬便能實現(xiàn)?!?/br> 沉吟著,周繼君開口道,就見李靖忽然笑了起來。 “是啊,螞蟻渺小,方能得愿。而大唐之主的名頭太大太大,大到我寸步難行,只能困于這座囚籠中......可是若非你,我又怎會來到這個世界,做那大唐之主。” 若非周繼君,此時李靖還在唐傳奇故事中做他的戰(zhàn)神,南征北伐,為大唐建下不世基業(yè),成為唐初第一功臣。雖只是輪回故事,可鴻鵠焉知燕雀之樂,能和心愛的人一起,白頭到老,就算那只是一場故事,生生世世,永遠不變化,可卻是李靖最向往的人生。做大唐帝王,雖然手掌天下蒼生,風光無限,就算頭上沒有后土,可沒了紅拂相伴,這樣的日子也是一種折磨。 周繼君默然,他這輩子殺了許多人,也折磨過許多人,有的人周繼君問心無愧,有的則是不得不為之,就比如眼前的李靖。 可是,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再難回頭。 緩緩抽出君子劍,劍鋒挑起,指向李靖。 “你可想一戰(zhàn)?” 周繼君問道。 李靖沉默,半晌,他揶揄的一笑。 “從我踏上東勝神州那日起,這一切便已注定,不用再戰(zhàn)了。你取得我性命后,以你的身份,大唐唾手可得,只不過,你可知什么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靖意味深長的說道,他看了看天色,正值晨時,可對他來說,卻已至黃昏。 “等你做了孤家寡人,你自然會知道。君公子,我生時雖報不得大仇,可我死后,卻能看著你成為孤家寡人,就和今日的我一般,如此足矣......” 君子劍毫不留情的斬落,鮮血從裂開的脖腔噴出,濺灑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