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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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寶十七年,京城李氏攜子救夫,天倰國師相阻,正當敗時,有神仙從天降,斃國師并其宗門,威武凜凜,百姓山呼天帝,卻為李氏兄......弘寶二十五年,天倰國祚將垂,君請見李國公,李氏言運數(shù)已盡,閉門不見。是夜,忽有龍鳳臨,眾人爭相望尋,龍鳳舞于國公府,五光十色,天籟緲緲,經(jīng)夜不散。待到翌日,人去樓空,只余兩卷兵書,世人道國公兵法,后被上卷先帝所得,苦習十年,逐鹿天下,終得大統(tǒng)......” ——《前朝往事書.李氏傳》 ...... 周繼君睜開雙眼,眸中重現(xiàn)光華,成千上萬的心念自四面八方飛回,好似從天而降的雨珠子皆向一處聚攏。 海潮起落,幽黑的海水又恢復了先前的靈動,歡快的撲打向海灘,而周繼君的身形也消失在幽冥海中央,下一刻,施施然行于夜色下黑沙灘頭。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那個國色天香卻嬌俏調(diào)皮的meimei竟也嫁作人婦,想當初分別時候,她還只是一妙齡少女。轉(zhuǎn)念一想,周繼君哂然,時光飛逝,歲月不饒人,自己的記憶卻仍停留在那年京城里,可滌塵卻不會永遠做那纏著自己的少女。 念頭分身離開前,周繼君出手為顏兒和薰兒調(diào)理血rou經(jīng)絡(luò)骨骼,并種下道心道種,他本想助滌塵那個夫君提高修為,卻被滌塵毫不猶豫的拒絕,而李慕白也沒露出半點不舍,至始至終從容鎮(zhèn)定。雖只有人尊境界,可已學會榮辱不驚,定不會止步于區(qū)區(qū)下品大夫、人尊境界,假以時日,或許也不會辜負了滌塵一片苦心。 沒來由的,周繼君腦中浮起一個熟悉人影,卻是那個背負著柄墨色長劍的男子,可又轉(zhuǎn)瞬即散。 若此生無緣,即便再做強求也無用,相遇在錯誤的大煜京城,陰差陽錯的錯過,從此也錯過了一生。不過,如今兩人皆有了歸宿,也算差強人意,只是不知還會不會有再相遇的時候。 行于黑沙灘涂,周繼君心如明鏡,無需神游出鞘,便能探查四合八荒。 他也沒再去想那第一百世輪回,因為不用渡過百世輪回,再時隔四百余年后,又見到了meimei,以及帶著娘遠游天下的爹爹,他那顆本已垂垂不保的心境仿若涅槃重生般,破而后立,一舉突破大圓滿。 人活一世,品遍酸甜苦辣,回首再望去,重新體驗一遍,何嘗不是另一方輪回。 周繼君自小遭遇坎坷,和爹爹逃出揚州,學藝有成,回轉(zhuǎn)京城救出娘和meimei,卻為親情使然。和兄弟之誼、愛慕之情相比,親情或許是最普通最不被在乎的感情,只因血脈相承,與生俱來,無需追尋。 可又是最讓人難以割舍的那一種。 一朝重拾,補全了周繼君心底最單薄的那一塊,心境臻至大圓滿。 道意大圓滿,心境大圓滿,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做到,即便頭頂?shù)哪鞘幻ト艘矝]通達心境。他們傳教化于蒼生,得以成圣,永不凋零,哪會再花費那么多功夫追尋心境的圓滿。 心境圓滿,道意通達,周繼君抬首望天,幽冥般的天幕上群星閃耀,星辰和星辰之間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聯(lián)系,若有若無,卻在眾生之上鋪開一張大網(wǎng),機緣命數(shù),無不落入其中,往事未來,皆可得證。 上丹田沸騰開的念海之上,十四顆主星牽引其后星陣,運轉(zhuǎn)變化,卻是周繼君生平第一次模仿出諸天星辰的運行軌跡。星在何方,念頭星辰便在何方,以一念頭對應一星辰,周而復始,參次對應。而周繼君便仿佛站在天野之巔,身前放著一張兩層的棋盤,上一層是諸天星辰,下一層則是世間萬千輪回、莽莽生靈。 心意所至,想要知道什么,立馬便能知曉。 道意、心境同時突破大圓滿,周繼君行于黑沙灘,手掌天地生靈變化,萬事皆逃不過他的耳目。 三條人影浮于眼前,當先的是孔宣,他正從九天孔君宮飛出,直向天外天而去。第二個人卻是來自山海輪回,穿著一身黑色大袍,帽斗掩住面龐,乍露出的面龐慘白如紙,不是蠻王蚩尤又是誰。而第三個人,此時正站在九天之上,那層只有穹天巔峰強者才能到達的天外天,正是爽約避戰(zhàn)的覆海。 天外天為何,周繼君雖以心念探查過,可也只看到朦朦一片,里面有著什么他并不知道。 此時兩道皆圓滿,周繼君的心念何等強大,轟鳴如雷,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近乎蠻橫無理的向天外天探去??蛇€未深入,便被一顆心神攔截當場,周繼君身軀微晃,而那人也好不到哪去,面上掠過一抹紅潮,眸中透著nongnong的驚訝。 能閑庭信步走在天外天上,除了圣人,還能有誰。不過那人卻并非天地穹宇的圣人,批發(fā)垂肩,脖頸略折,只有一條手臂,容顏蒼老,此時隔著漫漫重天,正直勾勾的盯著周繼君。 “原來是據(jù)比圣人,久仰?!?/br> 周繼君哈哈一笑,聲音宛若飛虹,直傳上天外天。 山海輪回有六位圣人,其中女媧和燭陰周繼君早已見過,如今又多了個據(jù)比,正欲再行試探,陡然間,周繼君微微蹙眉,卻是原本縝密衍算的君子斗數(shù)不知為何,漸漸變得緩慢了起來。 心生旁騖,心念再無法堅持,從天外天上墜落。 星月散布夜穹,相映于幽冥汪洋上,海中升名月,卻是鏡花水月,一真一假,有真必有假,暗合天地至理。 周繼君心意通達,萬物諸相信手拈來,可卻沒先前剛突破大圓滿心境時那般靈動、敏銳,就仿佛每一次突破境界,在道力爆發(fā)之后的回落。 又過片刻,念海之上的星辰斗數(shù)也無法再像之前那般模擬出天野群星。 天地諸相有真必有假,以假亂真固然可行,然而過猶不及,君子斗數(shù)亦如此。 沉思半晌,周繼君望向高懸在黑海盡頭的那輪名月,忽然笑了,笑得卻有些古怪。 “道意心境皆圓滿后居然又回落,莫非在穹天巔峰之上還有另一番境界,不是圣人,卻遠超穹天......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以我如今的境界,再得那封號,斬圣足矣。” 幽冥海上白衣輕,煙波浩渺道別離,笑聲漸去,白衣銀發(fā)的男子也隨之不見。 孔宣、蚩尤、覆海皆已行往天外天,一場史無前例的熱鬧戰(zhàn)斗即將拉開,又怎能少了他君公子。 第九百二十章 覆海者,逆命第一人(上) (第一更) —————— “我來了?!?/br> 高瘦的男子走入大殿,平靜的說道。 這處大殿有些奇怪,說是大殿,可只有高聳入云的巨大石柱,云霧繚繞間,無頂無壁,一眼望去不見盡頭??稍旗F間有席案,有橫榻,也有香爐,看起來就好似一座古樸的宮殿。 裹在一身黑色大氅中,男子放目望去,在十步外的那只香爐后,隱隱綽綽現(xiàn)出一個氣團,氣團旋轉(zhuǎn),破裂,轉(zhuǎn)眼后,身穿青布衣的老者緩步走出。老者的氣質(zhì)優(yōu)雅而不失韻味,飄渺出塵,舉手投足間無不飽含天地至理,他看到黑氅中年人,也沒驚訝,手指對面的席案。 “坐?!?/br> 話音落下,黑氅男子紋絲不動,只是冷冷看向老者。 “是了,倒是本教主忘了,如今的你已不是我手下的首席君圣,幽冥海的霸主,卻非本教主所能指使的了?!?/br> 太上淡淡一笑,沒再去看覆海,兀自坐下。 “太上教主,你莫不是說錯了,這位覆海君圣不是準提麾下的大將嗎?!?/br> 哂笑聲傳來,一身華衣的圣人緩步走來,不是元始又是誰,在他身邊跟著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修士,背掛一口劍。 天地穹宇五圣已有三數(shù)到場,散坐一旁,或是飲茶,或是養(yǎng)神,卻再無一人去理會覆海,而覆海也不以為意,負手而立,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不多時,從“大殿”外的虛空中浮出一個氣團,騎著青驢身材高挑的女子笑吟吟的走出,緊接著,其余五名山海圣人魚貫而出。 “聽說今天有熱鬧,我等鄰居過來瞧瞧,幾位可介意。” “女媧大人見外了。” 開口的是元始,灑然一笑,竟起身去招待山海圣人。 這番場景若被世上任何一名強者見著,定會瞠目結(jié)舌,山海和天地穹宇開戰(zhàn)的,而在九天只之上,兩方圣人也戰(zhàn)得不可開交,這是所有人的共識??纱藭r看去,兩方圣人和和氣氣,彼鄰而居,哪有半點敵人的樣子。 圣人之話萬金難改,世人深信不疑,誰又會想到,所謂兩方圣人對峙、敵戰(zhàn),竟是個彌天大謊,瞞了兩方輪回眾生無數(shù)載,亦欺騙了歷史。 可覆海依舊面色平靜,毫無半點驚訝,依舊安靜的等待著。 “原來是你,許久不見了。” 上下打量著覆海,女媧目光閃爍,似想從那張宛如不波古井的面龐上看出些什么。 “真沒想到,你還活著?!?/br> 開口的是燭陰,雙眼一閉一睜間,也不知衍算遍多少機緣命數(shù),饒是當了無數(shù)載圣人,可命數(shù)算破,他的臉上還是浮起一絲驚詫。 未等燭陰開口,一旁的據(jù)比冷冷盯著覆海,嘶啞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 “若你在藏下去,等上個千年萬年,等到突破眼下境界再來也不遲......你來得太早,才只有穹天巔峰便貿(mào)貿(mào)然現(xiàn)身,這樣的你,殺起來也沒意思?!?/br> 比之默不作聲的天地三圣,反倒是山海輪回的圣人對覆海更為關(guān)心點。 始終沉默著的覆海終于開口了,他轉(zhuǎn)身看向據(jù)比,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向他右臂空蕩蕩的袖筒處。 “因為,殺你們的時候到了?!?/br> 天地穹宇乃至山海王朝最低調(diào)的巨頭如是說道,隱忍萬年,一朝踏上天外天,在他那身和幽冥海一般古樸黑沉的大氅下,藏著的卻是誰也不知道的忍辱負重之心。 話音落下,闃寂無聲。 山海六圣和天地三圣同時沉默著,沒人發(fā)笑,也沒人出言反駁。 若是別人這么說,定早已身死當場,可他是覆海,第二輪天地大戰(zhàn)時,準提手下唯一一個能和孔宣抗衡的強者,第一輪天地大戰(zhàn)時,太上麾下第一君圣。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一個在場的圣人們都不愿意重提的身份。 “我想了想,或許今朝的確是你的大好時機,只可惜,你卻無法做到了?!?/br> 太上率先打破沉默,他看向覆海,手指眾圣人,幽幽道。 “你就沒發(fā)現(xiàn),我們當中少了兩人?” “準提和接引。” 覆海平靜的說道。 “是啊,有他們兩個圣人,前去攔截孔宣和蚩尤,你說有多大把握?!?/br> “十分把握?!?/br> 覆海依舊平靜。 “那就對了,縱有孔宣相助,蚩尤也無法戰(zhàn)敗準提和接引而來。沒了蚩尤,你也只是覆海罷了?!?/br> 聞言,覆海沒再開口,只是望向天外天盡頭那些點點如螢的光點,神色平靜。 就在這時,一陣清朗的笑聲從殿外傳來。 “諸位大人,你們似乎沒把君某算進去?!?/br> 白衣銀發(fā)的男子從殿柱后轉(zhuǎn)出,卻并沒立即上前,依靠著高聳入天的殿柱,嘴角含笑,逐一掃過殿上諸人。 “原來覆海等的是你?!?/br> 太上笑了,一旁的圣人們也是面色古怪,忍俊不禁。 “正是?!?/br> 覆海開口,冷冷盯著發(fā)笑的圣人們,片刻后,圣人們都收斂了笑容,玩味的看向周繼君。 “這大衍末年竟出了個君公子,倒也在本教主意料之外,只不過,你固然已站在九天之上,可在這天外天上,卻沒你的位子?!?/br> 太上看向周繼君,從容說道,一旁諸圣人也都滿臉允然,唯獨缺了一條手臂的據(jù)比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卻還是止住口邊的話。 先前的他和在場所有圣人一般,都認為那君公子不過是稍微強壯點的螻蟻,圣人神通無敵,他妄圖斬圣,簡直是癡人說夢??删驮趧倓偅菑木盘熘嘛w來的心念,居然能硬抗他的心神而不垮,只在心意這層,君公子已不輸圣人。 “我殺了一圣人,也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