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只不過,他的腹部插著一把刀。 舒郁從身后抱住林理,將頭靠在林理的肩膀上。 那個男人笑著朝林理走過來。 “我是誰?”林理終于可以說話了,他急于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你就是我。”那男人依舊笑著,林理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腹部慢慢出現(xiàn)了一把刀。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林理看見的最后一眼就是舒郁挽著那個男人的手高興的走了出去。 那個男人是自己么? 林理看見舒郁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很熟悉,似乎在哪里看過。 好像,就是自己撿到上交的那枚。 林理什么也感覺不到了,什么也記不起來了。 一年前,一個男孩在校園的一顆大樹下等待自己心愛的女孩,由女友親手做的錢包里有著兩張kfc的贈票,他的手里還有一支正要送給她的鋼筆,男孩高興的朝鋼筆刻著女友的名字,但他永遠(yuǎn)都刻不完了。 他只刻了個人字,就被幾個小混混刺死了。 原因很簡單,這伙喝醉的混混想搶他手里的鋼筆,純粹是好玩,但男孩卻認(rèn)真起來。 他的腹部中了一刀,滑到在樹下,他隨身帶的圖書證,眼鏡和剛從自習(xí)教室歸來沒來得及放回寢室的文具散落一地。 其中還有一枚打算用來求婚的戒指,他一直隨身帶著。 第一個發(fā)現(xiàn)男孩尸體的就是那個半禿帶著黑框眼睛的老師,他以前可不是那樣,自從他的兒子死后,傷心欲絕中年喪子的他才甘心去做了名失物招領(lǐng)處的管理員。 他當(dāng)然認(rèn)識那枚戒指,因為那是家里祖?zhèn)鞯?,是他交給兒子的,并叮囑一定要給兒媳婦帶上。 林理的室友很奇怪,林理回到寢室一下就決定搬了出去,東西搬的一干二凈,而且說話口氣也變的很冷漠,不過他們也習(xí)慣林理最近莫名其妙的變化,總覺得交了女朋友,又是那樣漂亮的女友性格多少有些變異。 據(jù)說林理后來和舒郁結(jié)了婚,很幸福的在南方生活。 若干年后,寢室來了新的一批學(xué)生,其中一個把自己的抽屜翻出來清掃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居然寫了字。 你拿了我的鋼筆。 你拿了我的錢包。 你拿了我的眼鏡。 等等等等,很多很多句,都是你拿了我的什么什么,只有最后一句不是。上面用紅色墨水清晰地寫著。 ‘我只要你的身體。’”黎正的故事說完了,重新閉上眼睛,開始不搭理我了。 只是當(dāng)我走出門口的時候,黎正忽然說了句。 “忘記什么,都不要忘記自己是誰,那是最可怕的。”我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走出了病房(拾完)。 第五十七夜 點xue 記得小時候看小說瞧電影,對點xue尤其著迷,經(jīng)常兩人或三人一組排練劇情,手指在身上胡亂戳兩下,被戳者立即保持姿勢不動,知道被“解xue”當(dāng)時玩的很瘋,結(jié)果有次某男生學(xué)電視里擺酷背對著準(zhǔn)備點xue,結(jié)果沒注意后面來了女生,這廝轉(zhuǎn)頭看都不看就是蘭花指亂戳兩下,兩根指頭直接插在人家女孩前胸上,嚇的人家哇哇亂叫,直接就是左手如來神掌,右手大慈大悲掌下去,當(dāng)即把該男生打的找不著牙齒找不著北,然后哭著叫老師去了。結(jié)果該男生被勒令當(dāng)著全班的面道歉,班主任還說他從小就耍流氓,有了文化還得了。還記得他悔過書里說了句“我向全體同學(xué),敬愛的班主任及校領(lǐng)導(dǎo)保證,以后再也不拿指頭亂插胡戳,以后一定要有紀(jì)律有組織有規(guī)范?!敝劣诤髞砭筒挥浀昧?。只知道長大后覺得那些東西很可笑,雖然知道中醫(yī)里有xue位一說,但對于一下點到別人幾個小時不能動,或者一個xue位點下去人就死了之類的覺得是無稽之談罷了。 不過世事并無絕對,有些事我們覺得荒唐,是因為我們不了解,無知者敢于懷疑任何事情。黎正的腿傷似乎還未痊愈,還得依靠拐杖才能勉強行走。在落蕾的介紹下,我和紀(jì)顏帶著黎正去了遠(yuǎn)離城市的鄉(xiāng)下,據(jù)說落蕾的外祖父精通醫(yī)術(shù)。而令我和紀(jì)顏感興趣的確是在落蕾家鄉(xiāng),傳說有一族人自幼就有一種神奇的關(guān)于點xue的本領(lǐng)。 這里的村莊很大,不過確是地廣人稀,幾乎走上十幾分鐘才能看到一戶人家。青磚白墻,不時的有幾只土狗搖晃著尾巴走來走去,偶爾過去一輛公車,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這里很荒涼,還好村民都很熱情,每到問路討水都沒障礙,而且還領(lǐng)著我們來到了那位老人家中,只是還未到,就用手指指了下前面,然后就不愿在過去了。 這是所老紅磚平房,磚紅已經(jīng)脫落不少,房子木制的正門兩邊大開,我們剛想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大門前的院子兩邊居然各養(yǎng)了三只狼狗,最小的也有半人多高,一看見生人,吼個不停,直接直起身子趴在圍欄上,第一次近距離看這些家伙,的確有些膽怯,一只只紅口白牙,留著老長的哈喇子。 大門里走出一個老者,半彎著背,一只手拿著香煙,姿勢比較怪,是指拇指中指三個指頭捏住的,步伐穩(wěn)健的走出來,上身穿著長袖藍(lán)色棉布大褂,下身是一條黑色長褲,衣服看上去很舊,泛著白,似乎漿洗很多次了,不過非常干凈,腳上踩著雙黃木拖鞋,對著那群狗叫了句,聽不太清楚,似乎類似與訓(xùn)斥的感覺,幾條狗立馬回到里面,安靜的趴著不動了。 走進(jìn)一看,經(jīng)由落蕾介紹,原來這位老人就是他外祖父。房子里面非常陰涼,猶如置身冰窖般,不過溫度卻很事宜,后院似乎還養(yǎng)著狗,還有一大片菜地,看來在田間飼養(yǎng)些動物種些新鮮蔬菜自給自足倒是十分悠閑愜意。而且不時的傳來一陣陣月季花的香味,倒是讓人有幾分醉意。 走近看老人留著一大把雪白的胡子,只是沒有梳理有些凌亂。墻壁上掛著一個鏡框,里面擺放著一位老者的遺像,看上去非??±?,氣宇軒昂,很有長者之風(fēng),只是左邊額角上有一道拇指大小的傷疤。 “這是我?guī)煾傅南?,除了藥理,幾乎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自從十幾年他去世我就開始留胡子了,從來沒剪過?!崩先嗣嗣?,深吸了口煙。 闡明來意后,老者看了看黎正的傷勢笑言并無大礙,于是去了內(nèi)廳,原來里面擺放著藥櫥,抓了幾副,吩咐好忌口和用藥。只是吃起來非常奇怪,居然是用沒有任何肥膩的瘦rou泡在中藥里一起煎熬,然后吃rou喝藥,倒是非常奇特,據(jù)老人說,rou乃藥引,看來古代記載人rou做藥引倒也未必為虛了。 聊著聊著,自然說到了點xue,老人爽朗的笑了起來,聲音在房間里回蕩,中氣十足,雖然已經(jīng)七十有四,卻一點蒼老之態(tài)也看不出來,視力和聽力都很好。 “點xue其實的確是有的,嚴(yán)格的來說并非用手指點,他們出手非常普通,常人不注意根本無法識的,而且這伙人非常注意隱瞞自己身份,過著和常人無異的生活,安貧樂道。 那年我還比較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那時候全國剛解放,村子里亂的一塌糊涂,那時候大家一般燒水都用的錫壺,這玩意用的多了就容易破,燒水的壺破了還了得,所以經(jīng)常有些手工藝人在村子里溜達(dá),專門幫人點壺。所謂點壺也就是那燒化的錫水補下壺的破洞,賺的都是辛苦錢,有些類似磨剪刀或者到處游走的剃頭師傅。 這個點壺的師傅那年大概三十多歲,人卻顯的很蒼老,手指粗糙的如同石頭一養(yǎng),指節(jié)粗而寬大,臉上猶如風(fēng)干的橘子皮,黑的泛著暗紅,由于手藝好,收費又相對便宜,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只是不知道姓名,我也只是隨著大家一起喊他劉師傅。 劉師傅來村子里走動的比較多,基本上所有錫壺和其他什么傘啊,鍋之類的修補活他一人包下來了,各家各戶誰要做了點好吃的也樂意給他些。 不過村子里有些年輕人沖的很,你要知道,我在你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算是比較老實的,從來不在外惹事,這也多虧我的父母管教的比較嚴(yán)厲,由于世代從醫(yī),我的父親非常重視家風(fēng)家規(guī)。 這幫小年輕整天吃飽了沒事就在村子里轉(zhuǎn)悠,有時候偷看那家的小媳婦喂奶,有時候偷幾個西瓜,雖然談不上大害,卻就像牛旁邊飛舞糾纏的牛蠅,很惹人煩,但誰也不愿意出頭去說他們,畢竟他們自己的父母都不管,與別人何干? 有次劉師傅在路邊修壺,剛點好錫水準(zhǔn)備補,結(jié)果那幫混混中身材最高大也最沖的一個沖過去就把他的家伙什一腳踢飛了。劉師傅愣了下,沒有說什么,只是陪著笑臉低著頭把踢翻的東西拾回來??墒莿偰眠^來,又被一腳踢飛。這樣踢飛又拾回來好幾次,劉師傅終于知道對方是故意來找茬的了。 踢壺的小子叫木根,父母都死在打仗里了,家里被追認(rèn)了雙烈士,由爺爺奶奶養(yǎng)大的,從小就寵壞了,大家都很討厭他,但礙于他家里人的臉面,都不敢得罪。不知道為什么,他非常討厭外地人。 劉師傅緩緩的直立起身子,圍觀的人很高興,又有些緊張,大家很久沒看見過打架了,連抱著孩子的婦女都趕了過來,一邊塞著孩子的嘴,一邊輕聲向旁人詢問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曾看見劉師傅直起身子,平時他都是彎著腰或者坐著為人干活,或者逗逗孩子,忽然一下站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他原來非常高大,木根有些慌亂,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可是想想這么多人在,又接著往前走了半步。 “后生仔,做人莫要太猖狂?!眲煾灯届o的臉上沒有過多憤怒的表情,只是從銅紅色的厚實嘴唇里說出這樣一句,然后一直盯著木根。木根回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伙伴趕來了,這下他底氣足了。 “老子就是要揍你,今天心情不爽,你還在這里亂吆喝,還擋著老子的路,我不踢你踢誰?”木根一邊說,一邊拳頭已經(jīng)揮了上去,直接招呼劉師傅的臉。 我們大家都以為要開打了,可是結(jié)局卻出人意料,仿佛像看電視慢鏡頭一樣,劉師傅忽然伸出自己蒲扇大的結(jié)實雙手,低下頭,攔腰抱起木根,雙手按在他的腰眼上。這小子少說也有一百幾十斤重,可是在劉師傅看來好像一個紙糊的人一般,輕飄飄地拿起來,轉(zhuǎn)了個身,又放回地面。 大家看呆了,木根自己也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腳一粘地,身子就癱軟了下來,雙手捂著腰,直喊沒力氣,額頭上淌著黃豆大小的汗珠,他的朋友嚇的趕緊把他抬走了。 劉師傅瞇起的雙眼中忽然流露出后悔的神情,接著長嘆一口氣,蹲下來收拾東西,以為有熱鬧看得人都四散開來,只有我走過去幫他拿起踢的亂七八糟的工具。 “我闖禍了,沒想到這么多年脾氣依舊改不掉,本就不該對這后生出手如此之重,這里我是呆不了了,你是個不錯的孩子,以后有機會再見吧?!眲煾岛鋈簧斐鍪峙牧伺奈壹绨颍矣X得他的手很沉。 那以后村子里再也沒聽過劉師傅渾厚悠揚猶如唱歌般的吆喝聲了,據(jù)說他去了外地了。 而木根則慘了,回去后就喊腰酸背痛,開始以為是小毛病,結(jié)果接著就茶飯不下,本來還有些胖的他一下子削瘦的嚇人,每天都躺在床上哎哎呀呀的叫喚,直喊腰疼。眾人掀起他衣服一看,好家伙,兩個腰眼上各留下五個黑乎乎的手指印,深黑色的,碰一下就疼痛難忍。當(dāng)時我父親也被請來看了看,結(jié)果一言未發(fā),只說了句無能為力準(zhǔn)備后事吧,接著就搖手不語了。我記得當(dāng)時追問父親,他只是不言語,被我問的煩了,只好對我解釋道。 “他被人拍了。”父親沒頭腦的來了句,我聽了更加不解。父親見我不懂,索性告訴給我聽了。 “江西客家一帶有一氏族,對人體xue位頗有研究,倒不專指點xue,而是用五指按住xue道,很容易讓人血流不暢,輕則傷殘,重則致命。這個劉師傅想必也不是有意,可能氣在頭上,力道重了,可惜木根身子不行,我也解不了。他兩邊的腰子已經(jīng)壞死了,就算遇見名醫(yī),治好了也是廢人,鐵定的病秧子?!焙髞砀赣H還說,這些學(xué)習(xí)點xue的人有一個專門的稱號,叫“五百錢”。至于為什么這么叫,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對劉師傅充滿好奇,但后在村子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了,至于木根,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劉師傅真的留了些情面,好歹保住了姓名,在上海做了手術(shù),從腰里取出兩塊黑色的血塊,不過如父親所言,他以后就成了個廢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整天要靠喝藥來維持姓名,人瘦的像柴火一樣,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很可憐。 十幾年后,我的父親過世了,*也到來了,由于家里世代行醫(yī),卻也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加上各個村子之間借著武裝斗爭的名義實際上卻是抱私怨,于是武斗頻繁,也就需要我這樣人的來為他們治傷,于是我被鄉(xiāng)里叫去,在各個村子里看病,只是每次看見一些年輕人流著血,身上那個地方開著口子或者斷胳膊斷腿抬到我面前我都很不舒服,而我也經(jīng)常想起木根的遭遇。 有一次,我治理一個骨折的小子,他的胳膊給打折了,可是接好后他又說肩膀痛,拉開一看,肩胛骨連著脖子的地方居然也有五個手指印,與木根的一樣,只是顏色并沒有那么黑,而且指印似乎小一號。想這個人詢問一番才知道,前幾天大家批斗一個老人,好像說他是宣揚封建迷信,這個小伙子沖上去扇了一耳光,老人旁邊閃出來一個孩子,面帶怒色,在他肩膀拍了一下,當(dāng)時他沒覺得有什么,結(jié)果后來肩膀越來越痛,所以在打斗的時候他沒抬起收來,結(jié)果被別人打斷了胳膊。 問明事情原委,我也知道那個老人正是姓劉。雖然那段時間我極力尋找他的下落,原來他轉(zhuǎn)悠一圈居然又回來了。我詢問了很多人,終于找到了他的住處。 房子很破舊,當(dāng)我進(jìn)去的時候房子里只有劉師傅一個人。 他蒼老的很快,幾乎都不認(rèn)識了,身上有很多淤痕,在額頭上還有個深深的黑色的大拇指印,只有眼睛依然有神,雖然半躺在床上,但是一眼就認(rèn)出我了。 劉師傅說他一點都不驚訝再次見到我,因為他一直覺得恨我冥冥之中存在著很微妙的聯(lián)系。 這幾年他吃了很多苦。從他的身體上我可以看出來,不過有些苦是超越rou體的。 “我被自己人出賣了。”劉師傅坦然說著。從他口中我知道有人向*組告發(fā)了他,說他以武傷,宣揚xue位之說,不尊重科學(xué)之類的。不過按理以他的身體是不會怕那些普通的傷害,問題是他到了牛棚才知道原來毒打他的人居然也混雜著會使用點xue的同門。結(jié)果被打到重傷吐血。 “這都是自找的,當(dāng)年我?guī)煾到淮^我,不要隨意使用這個,因為學(xué)習(xí)五百錢的人互相之間并不相識,在外人面前使用是大忌。但我年輕氣盛,也曾經(jīng)傷了很多人性命,雖然中年之后靠修補錫壺鍋碗生活,卻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結(jié)果還是出了手,在你們村子里傷了那個年輕人我一直都很自責(zé)后悔,雖然當(dāng)時很氣憤,但的確下的手太重了,所以現(xiàn)在有這種下場我不覺得難過,其實倒也是應(yīng)該的?!眲煾悼人粤藥紫拢瑥奈疫@里得知木根并沒有死,稍許安心了些。 屋子里后來進(jìn)來個年輕人,雖然面帶怒氣,但眉宇之間的確很劉師傅有幾分相似,這個孩子就是劉師傅的獨子。 對于我來給他父親瞧病顯的不以為然,可能在他認(rèn)為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兒子走后,劉師傅對我坦言兒子好勝心太重,雖然教導(dǎo)過幾次,但始終不聽,他很為兒子擔(dān)心,深怕會走自己的路。 “五百錢并非只是傷人之用,其實也可以治病救人,只是在于使用者的心罷了,好比刀,殺人者用到殺人,救人者則用刀救人,我希望把這個傳授給你,希望你能多救些人,也好償還些我心中的債。本來以前最早的時候武術(shù)醫(yī)學(xué)都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可惜后來慢慢分開了,能兩者皆會的人越來越少了。”劉師傅顫抖著望著我,其實這也是我一直希望的,也是多年來之所以尋找他的原因。 后來我向鄉(xiāng)里辭去了醫(yī)生的職務(wù),專心留在劉師傅這里照顧他,并學(xué)習(xí)點xue之術(shù),說老實話非常難,熟記眾多xue位就花了三年。而且果然不出劉師傅所料,他的兒子在一次聚眾斗毆中沒有再回來,尸體抬回來的時候劉師傅一言不發(fā),臉上也沒有過多的憂傷之色,只是掙扎著爬下床,用那依舊寬厚的手掌撫摸了下兒子的臉,看了看他身上五指的傷痕,搖了搖頭。 劉師傅在我的照顧下逐漸好了起來,他一再叮囑我不要在別人面前使用五百錢的點xue術(shù),所以我也一直恪守自己的諾言,除非對病者我是在無能為力才會使用點xue救他們的命,然后再靠湯藥醫(yī)治。 不過很可惜,劉師傅額頭的傷還是在十幾年前發(fā)作了,去的時候很安詳,那張照片是他去世前自己要求拍攝的,他說感覺到自己大限到了,我也只好答應(yīng)他的請求。而且自從他去世后,我也開始蓄須紀(jì)念他?!甭淅俚耐庾娓附K于說完了,老人眼睛里有些發(fā)亮,手中掐著的香煙也多出了好長一段煙灰,外面風(fēng)一吹,將煙灰吹落,如同雪花一樣,我看著遺像上老人的照片,覺得真的非常安詳。 在我們的要求下,落蕾的祖父調(diào)制了些膏藥,敷在黎正的傷腳,然后五指縮在一起,食指中指拇指按在腳踝兩側(cè),手離開后,腳踝留下了三個指印,但不是黑色而是微紅。 “回去注意忌口,多鍛煉下,你只要是脫筋,很容易好的?!崩先撕吞@地笑了笑。 我追問他,到底劉師傅和他兒子究竟是被什么人所害,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么。老人晃了晃大手。 “師傅自己都想通了,我何必還去煩惱,我只要多救一些人,都緩解些別人的傷痛,就是為他積福了,至于五百錢,不會消亡的,只不過有些東西總是沉在水底而岸上的人看不見罷了。我把這個也教給我了我的兒子,希望他能傳承下去,治病救人。”老人笑笑,不再說了。 離開他家的時候,黎正居然已經(jīng)可以走路了,雖然還有些不靈巧,但是卻可以拋開拐杖了。紀(jì)顏忍不住贊道果然神奇。(點xue完) 第五十八夜 裂縫 “知道么,有些東西是無法解釋的,我們只能窺測其現(xiàn)象,只能避免,卻無法解脫,如同中世紀(jì)的鼠疫,現(xiàn)在的狂犬病,人們能做的只有盡量的避開它們,其實這是種消極的應(yīng)對方法?!奔o(jì)顏微笑著背負(fù)著雙手,陽臺的太陽剛好曬到他后面,我覺得他仿佛站在了光與影的邊緣一般。黎正回來以后腳傷已經(jīng)好了*分了,不過他很注意鍛煉,每天都去外面長跑,我忽然有種疑問,是否他還能重新以孩子的身體又長大呢? “難道連你也無法解釋么?”我問紀(jì)顏。 “當(dāng)然,笛卡爾不是說過么,畫出的圓圈越大,就發(fā)現(xiàn)外面的空白更多,越知道的多,就發(fā)現(xiàn)自己越無知?!奔o(jì)顏嘆了口氣。 “我曾經(jīng)遇見過這樣一件事,面對那種現(xiàn)象我毫無辦法,那不是我能解決的了得。 大學(xué)的時候,暑假期間學(xué)生們組織下鄉(xiāng)醫(yī)療隊,免費為一些處于邊遠(yuǎn)山區(qū)的人宣傳疾病預(yù)防知識和提供一些簡單的有效的藥物。不要小看這些,或許對城市里的人來說這些藥物早已經(jīng)過時,那些富人們經(jīng)常對醫(yī)生開出來的高價藥品從不拒絕,其實那等于慢性自殺,設(shè)想一下,病毒的進(jìn)化速度是遠(yuǎn)高于藥品的開發(fā)速度,等那天體內(nèi)的病毒已經(jīng)免疫任何藥品的時候,那就只有等死了。 相反,在那些很少使用藥品的地區(qū),簡單的青霉素也能治療許多疾病。當(dāng)然,對于熱情的學(xué)生來說,探索未知也是令人非常興奮的事,可惜,現(xiàn)實總是與愿望相反。 那是個幾乎隔絕的山村,連接外界的只有一條如蛇一般蜿蜒盤旋繞在山腰上的一條小道。道路上崎嶇不平,頂多只能容一輛車子行駛,所以大家選擇了徒步進(jìn)山。還好天氣不錯,沒有下雨。 由于要去的地方很多,同學(xué)們分散成幾個小組,和我一起進(jìn)入村子的是一個身材略胖的高個男生,猶如一塊門板一樣,不過由于很少走這種山路,即便是強壯如同運動員的他也汗流浹背。 村子不大,頂多只有不到一百人住在這里,誰也不知道他們住了多久,這里的人似乎看上去和外界有些不同,感覺像很古老似的,或者說就如同剛剛出土的文物,渾身透著一股腐爛的氣息。據(jù)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生了病,所以連出山去外面換糧食和鹽巴的人都沒了,還好村子里有幾只信鴿,所以我們才被鄉(xiāng)長委派到這里來。據(jù)說那年很熱,而且這一帶已經(jīng)連續(xù)數(shù)個月沒有下過雨了。 “記住,不知道是不是傳染病,本來你們都是學(xué)醫(yī)的不需要我多說,不過我還是告誡一句,去那個村子最好不要接觸任何東西,帶著手套,而且別在那里吃飯喝水,避免感染?!编l(xiāng)長神情凝重的樣子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這個村子歸他管轄,可是他自己居然也一次都沒去過。至于對村子的交代,也是以前的人留下來的。 “那里的人,總讓大家感覺的怪怪的?!编l(xiāng)長的助理秘書在送我們出來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 “怪怪的?”我奇怪地問他,這位年輕的秘書點了點頭。 “他們好像看上去總是很干燥,而且似乎從來沒見過他們喝水,而那村子附近好像也沒有水源,更別說井啊,小河之類的。”秘書搖了搖頭,被鄉(xiāng)長叫進(jìn)去了。秘書說自己和出來換東西的村民接觸過,覺得他們非常奇怪,至于他自己,也沒有進(jìn)過那個村子。 看這里的情況,我再次回憶起來鄉(xiāng)長和助理的話,剛要提醒那位高個胖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只是一個系的,同在一起上課,混個臉熟,不過印象中他似乎沒什么朋友,性格比較孤僻,總是一個人坐在課堂的角落里,只是他的身材是在特殊,所以我才對他有些許印象。而當(dāng)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后問他的名字,胖子卻笑了。 “你叫我胖子得了,沒什么名字不名字的?!迸肿右恍?,如同年畫里的人物一樣,憨態(tài)可掬。既然他不愿意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想也就算了。 “記得戴上手套。”我覺得奇怪,外面明明很熱,但一進(jìn)村子就覺得有些冷了。趕緊戴上了橡膠手套,順便拋了一副給胖子,胖子的手很粗大,比常人要大了一號,所以費了好大工夫才把胖乎乎的手塞進(jìn)手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