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陽給我們的資料可以說比較詳細(xì)了，可是其實沒有太大作用。警察甚至懷疑過王真的家人，但那次電梯里的錄像卻又讓他們覺得非常不解。因為那的確無法被認(rèn)可為是人所能做到的。

    我和紀(jì)顏決定先回王真所在的醫(yī)院，去看看那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紀(jì)顏則去了病房翻看了王真的病歷。

    我看了看王真已經(jīng)萎縮如同雞爪一樣的手，忽然感嘆了一下，曾經(jīng)是一雙治病救人的手，卻變成現(xiàn)在這樣。沒過多久，紀(jì)顏變回來了。

    “你知道王真是怎樣自殺的么？”紀(jì)顏一邊看著王真，一邊對我說。我搖了搖頭，似乎資料上并沒有寫。

    “剛才我打了電話給桑一陽，在王真入獄前在拘留所的時候，除了他的親戚朋友外還有一個人探望過他，這個人是柳落石。那個逮捕過他的人，兩人似乎交談過，而王真在回去后，就用毛巾想勒死自己?！蔽掖蠡蟛唤?，除了上吊，怎么可能勒死自己？

    “拘留所里沒有可供上吊的地方，也沒有任何鐵質(zhì)鋒利道具，王真開始就表現(xiàn)過自殺跡象，所以只要他單獨一個人的時候，連嘴巴里都放了牙套，根本合不上，就是為了避免他咬舌自殺。不過王真的確很厲害，居然用帶來的幾條毛巾系在一起，綁在兩邊的鐵欄桿上，在把脖子套進去，然后身體開始轉(zhuǎn)圈，毛巾如同扭螺絲一樣，把脖子勒慢慢勒緊。

    你也知道，自己勒死自己是不可能的，因為失去意識后手自然會松開，不過鐵柵欄不會，而且那毛巾是濕的，所以即便后來王真被勒的昏迷，可是脖子上的結(jié)卻依然很緊，不過他差一點就可以死了，很湊巧，那天的警衛(wèi)突然接到了個電話，然后發(fā)現(xiàn)了他在自殺，把他救了下來，不過由于缺氧太久，他變成這樣了?！奔o(jì)顏慢慢悠悠的在王真的病床前走來走去。

    “其實他躺在這里還是很幸運的，因為我聽說有好幾個受害者都買通了里面的牢頭，要廢了他的手，可能他知道了消息，所以決定自殺吧。”

    我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王真，開似乎對這個瘋狂的外科醫(yī)生有了些憐憫和同情。他恐怕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了，連死的權(quán)利都喪失了。

    出來的時候，門外停了輛警車，我以為桑一陽來了，可是四下里看了看卻沒發(fā)現(xiàn)他，我猜想估計上廁所去了吧，也好，我不是很喜歡和他多說話，這人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不料，車門漸漸打開，從里面出來一個人，不過不是走出來的，那人巨大的身體幾乎從車?yán)锓鰜?，從車子里爬了出來，我看見他的喉嚨就像破裂的水管，鮮血從里像外噴射出來，飛濺得到處都是，車子里面也鮮紅一片。

    那人正是柳落石。

    我和紀(jì)顏連忙趕過去，看到他的車子里還有部手機。

    如果發(fā)現(xiàn)的早，即便喉嚨割開用手捂住也能多活十幾分鐘，可是柳落石已經(jīng)斷氣了，臨死前他的臉?biāo)坪鹾馨苍?，沒有像前幾個受害者一樣的恐懼表情，似乎一切都如他所愿一樣。他的左手拿著一部手機。

    “一定是王真了，可是他現(xiàn)在還躺在病床上啊。”我扶著柳落石的腦袋，恨恨地說了句。紀(jì)顏則長嘆了一口氣。他在柳落石身上找出了個錢包，并在車子里看了看，用那部手機打通了桑一陽的電話。

    桑一陽來的時候臉上像鋪了層霜，一句話也沒說，看了看尸體就叫人用白布蓋上了。

    過了好久，當(dāng)他照常忙完例行的公事后來到墻角點了根煙，不過他的手在顫抖，居然連打火機也打不著，惱怒的他將煙和打火機一起扔了出去。

    紀(jì)顏把一根點燃的香煙地給了他，桑一陽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

    煙過半根，桑一陽終于說話了。

    “或許對他來說是解脫吧，孫穎死了之后他一直魂不守舍，一米八零的大個子居然一下瘦了幾圈，本來警隊給他放了大假，讓他好好休息，但沒想到他也出事了?！?/br>
    “哦？這么說他很愛孫穎了？”紀(jì)顏突然嗆了桑一陽一句。桑一陽奇怪地望著紀(jì)顏，肯定地點了點頭。

    柳落石手機里接到的最后一個電話和其他幾個人一樣，都是王真以前用過的那個號碼。

    “我原以為你可以幫我破了這個案子，但沒想到你也只是如此罷了，一樣有人死?！鄙Ｒ魂柕某橥隉煟惹暗纳袂橛只謴?fù)過來了，紀(jì)顏卻也不惱。只是向桑一陽要過柳落石臨死前握著的電話，開始撥打起來，并且往車子走去。

    不久，他從車子里又拿出一個手機，式樣不是很新，似乎是幾年前的款式。

    “這是在他車上的?！奔o(jì)顏把手機扔給桑一陽，后者狐疑的翻看起手機，接著拿起自己的手機按照那個號碼撥打過去。

    果然，手機響了，桑一陽的臉色也變了。

    很復(fù)雜，如同一個迷路者站在了十字路口。

    “我在柳落石家里看見的照片沒有兩人在一起的，只有單獨的，似乎所有的合照都不見了，當(dāng)時我覺得有些不妥，不過也沒多想，可能這并不算什么，不過作為未婚妻，連他錢包里的照片都是這樣，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紀(jì)顏將柳落石的錢包打開。里面有孫穎和他的合照。

    不過那照片是撕開后又重新粘上的。

    “今天并不冷，也沒有下雨，可是他卻把整個車子窗戶全部關(guān)的死死的，在車子里用王真的手機撥打了自己的電話，因為他知道，想要被割喉，需要的不僅僅是那個電話，最重要的是封閉的空間。電話亭里的dj，車子里的白領(lǐng)，浴室里的醫(yī)生和死在電梯里的孫穎。

    和空間有關(guān)，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空氣了，我不知道王真到底做了什么，似乎接聽者在封閉的空間里接到了手機打出的電話，旁邊的空氣會被急劇壓縮，而且是從外部緩緩割開喉嚨，奇怪的是被害者直到完全割開后才有所察覺?！奔o(jì)顏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接著有手做了個劃開脖子的動作。桑一陽沒有說話。

    “至于動機，那個車子死去的白領(lǐng)你們不是調(diào)查了么，其實他最近正在和孫穎所在的公司談生意，我想柳落石應(yīng)該產(chǎn)生了不該有的猜疑和誤解，兩人之所以吵架恐怕也是為此，大概柳落石是在忍受不了內(nèi)心的自責(zé)，也選擇了這樣結(jié)束自己。

    當(dāng)年他逮捕王真的時候，曾經(jīng)還去探視過王真一次，這個瘋狂的醫(yī)生可能把這種殺人方法和手機告訴了他，不過可能當(dāng)時柳落石并沒在意，一直到今天，他打算殺死那個白領(lǐng)的時候，他嘗試著用了一下，往街邊的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自己則躲在旁邊觀看，結(jié)果倒霉的下班dj成了第一個受害者。至于那個醫(yī)生，可能是王真交代過柳落石，順便幫自己復(fù)仇吧。這個醫(yī)生生活很有規(guī)律，柳落石可以選擇在他洗澡的時候打電話給他，對于警探來說，要到他的浴室電話也不是難事，而孫穎，恐怕那天晚上柳落石跟著她出了門，在確定她進了電梯后，撥打了電話?！奔o(jì)顏終于說完了，我也想起電梯那里原來女孩說的不是“風(fēng)”而是“封”字，原來是死去的她害怕別人也這樣悲慘的死去。

    桑一陽沒有說話。不過紀(jì)顏卻忽然皺了皺眉頭，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快步走進了醫(yī)院。我和桑一陽則跟在他后面。

    病床的王真居然坐了起來，旁邊圍了很多護士。

    “真實奇跡，他居然醒過來了。”一位醫(yī)生扶了扶眼鏡，感嘆道。場面很混亂，桑一陽也忙亂起來。紀(jì)顏青著臉，和我走出了病房。

    一周后，我?guī)缀跬浟舜耸拢贿^紀(jì)顏卻拖著我再次來到醫(yī)院探視王真。

    他恢復(fù)速度之快令我咂舌，居然已經(jīng)可以扶著拐杖下地走動了，雖然還是非常瘦弱。

    王真已經(jīng)獲得了保外就醫(yī)的條件，這的確也無可厚非，至于紀(jì)顏向桑一陽解釋的那些，即使他相信了，也沒有任何證據(jù)，所有的罪名都放在了柳落石身上了。

    互相告知了身份后，王真坐了下來，雖然還在喘氣，不過臉色好多了。

    “我可以告訴你們想知道的，因為所有事情結(jié)束了，我會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其實當(dāng)我知道了自己無法再做手術(shù)的時候更多的是高興，因為我早就厭倦了每天拿著手術(shù)刀小心翼翼的劃開別人的喉管，避開那些重要的血管和氣管來割除惡心的息rou或者腫瘤，每次我拿著手術(shù)刀的時候，我都有種沖動，一種想一刀割下去沖動，規(guī)矩是很奇妙的東西，有的人可能遵守了一輩子也不覺得，有的人卻一天也不能忍受，我就是厭倦了重復(fù)的工作。

    終于，我想出了個游戲，一個我從未玩過的游戲，這個游戲足夠讓我享受一下以前從沒有過的刺激感覺，那些高貴的身份優(yōu)厚的生活待遇孝順的子女和顯赫的地位我都不想要了。

    接下來當(dāng)然是我故意發(fā)生了幾次手術(shù)失誤，我的助手順理成章的接替了我的位子，而我也開始裝瘋賣傻，整天郁郁寡歡。

    然后，我開始選擇受害者，沒有特別的要求，只是看上去順眼罷了，我小心的電暈他們，接著割開他們的喉嚨，以前的我只在手術(shù)室這樣做過，你無法想象我在大街上，或者公共廁所里，或者只有兩個人的車站上做這些的時候有多么刺激，當(dāng)然，我沒有殺死他們，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這種想法。”王真說到這里得意的笑了下，眼神里充滿了滿足感，不過他接著喝了口水，繼續(xù)說著。

    “直到我遇見了那個警察，一個郁郁不得志的小警察，他渴望破一個大案子，渴望得到名利，渴望和他喜歡的女孩結(jié)婚。于是我找到了他，告訴了我的計劃，起初他打算直接把我捆到警局，不過我很了解他，他更希望和那個叫孫穎的女孩子結(jié)婚。于是我們導(dǎo)演了一出好戲，讓這個小警察救下了孫穎的jiejie，兩個人自然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可是當(dāng)我真的入獄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了，因為我風(fēng)聞到那幾個受害者居然聯(lián)系里監(jiān)獄里的牢頭想要廢了我的雙手！那對我來說還不如殺了我！我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到時候連雙筷子都拿不起，何況，這個游戲我還沒有玩夠。

    在即將押送去監(jiān)獄之前，我在拘留所的幾天幾夜都在冥思苦想。起初我開始裝著自殺，希望可以弄點傷保外就醫(yī)，不過很可惜沒有成功，反倒讓他們把我弄的連根牙簽都不給我。直到那個警察來探視我，他居然懇求我千萬不要說出我們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我忽然想到這個家伙好像還有利用的價值。

    終于，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蓖跽鎰傁胝f下去，紀(jì)顏忽然從床邊的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是咒媒？”

    王真愣了下，接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居然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解釋了，我是從一個家伙手里高價了解到的，咒媒不是一般人可以完成的，搞不好我自己就沒命了，開始決定用毛巾絞殺自己之前我試驗過了很多次，我的身體窒息的極限是多少，然后終于決定告訴那個姓柳的警察在特定的時間打電話給看守說我要自殺，如果晚幾秒，我恐怕就真的要死過去了。”

    “你故意讓自己陷入昏迷成為植物人的狀態(tài)，這樣你的身體可以安心在這里躺著，而不必去監(jiān)獄。不過你知道如果不為自己離開身體的魂魄找一個地方安置，因為脫魂的時間長了，你照樣還是會變成真正的活死人。”紀(jì)顏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王真居然贊許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就呆在了那個手機上，我在完全進入睡眠前告訴王真，如何使用，如何殺人，他根本不相信，不過這也很正常。因為我知道這個人總有一天會去使用那部手機。而當(dāng)他開始激活那個手機去殺人，我也可以再次回到我身體，不過我必須等一個時候，等一個出現(xiàn)替罪羊的人，然后我才可以安心活過來，創(chuàng)造一個植物人蘇醒的奇跡。至于那個助手，我實在很討厭他，雖然我是自愿放棄我的所有，不過一想到那條卑微的雜魚繼承了我的榮譽和地位，我就想切開他的喉嚨，所以也就順帶交代柳落石殺了他?！蓖跽娴哪樧兊耐t，他好像很激動。

    “我過了番從未有過的一種生活，這個游戲我玩的很開心，再也沒有比能夠欺騙這些愚蠢的人更有趣的事了，很快，我的身體恢復(fù)后，即便我不繼續(xù)作我的外科醫(yī)生，我還可以寫書，收徒，對外界說自己幡然悔悟，誰也不會懷疑一個躺在病床幾年生死之間游走一遍的人說的話啊?！蓖跽婧俸俚男α藥茁暋?/br>
    紀(jì)顏忽然從口袋里摸索起來，掏出一樣?xùn)|西放在王真手上，王真奇怪的低頭看了看。

    “你忘記一樣?xùn)|西了，這是你的手機，應(yīng)該還給你。”紀(jì)顏也同樣笑起來。

    王真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

    王真得意的表情不見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一下扔到了床上。

    “怎么不接？不是找你么？”紀(jì)顏依舊笑著。

    王真重新拿起了手機，仔細(xì)的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終于，他忍不住按了接話鍵。

    電話里只有沙沙的聲音，雖然我站的很近，可我什么也聽不到，但王真的臉卻開始扭曲起來，他拋下手機，渾身開始哆嗦，臉也變的鐵青，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喉嚨像停水的水管，發(fā)出陣陣怪聲。一個小護士走了進來，看到這個情況立即叫來了主治醫(yī)生，不過例行的幾下?lián)尵群?，王真倒是真的變成死人了?/br>
    我看了看他的手機，上面的電話號碼居然是自己的。

    “咒媒究竟是什么？”王真并沒有多解釋，我只好問紀(jì)顏了。

    “你知道如果一個人眼睛瞎了，其他的感官會變得異常敏銳么？同樣，王真把自己變成活死人，附在手機上，用自己做了個咒，咒媒是咒的載體，咒媒的力量越大，自然咒的力量就大，王真放棄了自己的身體，冒著被勒死的風(fēng)險去完成了這個咒媒?！奔o(jì)顏向我解釋。

    “那剛才的手機？”我繼續(xù)問他。

    “我不過是去舊貨市場買了個和他以前型號一摸一樣的手機罷了，然后借來他以前的手機，在口袋里打給了他。本來只是個惡作劇，結(jié)果他居然嚇成那樣?！奔o(jì)顏仿佛如同小孩子般笑了起來。（割喉完）

    第六十一夜 紙虎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边@是毛主席說過的名言，所以大家以后也就泛指外貌兇殘但實際不堪一擊的家伙叫紙老虎。

    不過這也并不代表紙老虎真的就沒有危險。

    從上周開始，陸續(xù)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沒有任何的傷痕，法醫(yī)也無法鑒定，一律統(tǒng)統(tǒng)推到心臟麻痹上。這樣的新聞自然引起了老總和紀(jì)顏興趣，而正好，一個人打電話告訴我，可以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自然，紀(jì)顏和我都過去了。電話里的那個人還說，造成這一切的，其實居然是一只紙老虎。

    “紙做的老虎啊。”紀(jì)顏若有所思的說了句。門開了，出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半禿的腦袋掛著幾縷僅存的頭發(fā)，而且整齊的梳理在一邊，穿著很得體，儒雅的外貌加上鼻梁上的一副深度眼鏡告訴我，雖然從外面看這家人并不富裕，不過看來可能是從事文化工作一類的人。

    果然，這位秦先生是一位高中語文老師，他由于批改作業(yè)太晚，回家的時候見到了紙虎。

    知道我是記者，秦老師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用手推了推眼鏡，可是臉龐看過去潮紅了不少，不是每個人的臉紅起來都好看，尤其是他這種本來非常蒼白粗糙如刷墻后的臉，平白抹了一些粉紅，讓人看的不是太舒服。

    為我們倒了些茶，三人走進了客廳，客廳里很涼爽，東西不多，只有一套藤條編制而成的待客家具，這年頭，藤制的東西不多見了，坐上去很柔軟，也很舒適。

    “我這輩子還沒如此近的見過老虎?！鼻乩蠋熡米笫质持?，拇指和中指握著茶杯提手，輕輕呡了一口，長舒了口氣，開始談及正事，我和紀(jì)顏則認(rèn)真的聽著，當(dāng)然，我還要做筆錄。

    “以前也只是在電視里或者動物園隔著老遠(yuǎn)看它們，可是我萬萬想不到城市里居然也有老虎?！鼻乩蠋熕坪踹€心有余悸，說話很輕。

    “您不是說是紙虎么？”紀(jì)顏忽然打斷他問道，秦老師有些不快，臉沉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復(fù)常態(tài)，咳嗽了一聲。

    “請聽我說完吧。當(dāng)時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不過由于是立夏，即便到了夜里，但還是可以蠻清晰的看見街道邊的東西，我習(xí)慣在辦公室完成工作，所以批改得遲了些，沒有辦法，為人師表，自然要勤懇一些?！鼻乩蠋熣f著挺了挺胸，圓圓的玻璃片后面的眼睛里跳動著一絲驕傲。

    “我沿著熟悉的路走回家，可是忽然聽見了一陣咀嚼的聲音，那聲音很大，而且聽著很不舒服，就像是餓極了的野獸突然發(fā)現(xiàn)了rou一般。當(dāng)時的路人已經(jīng)很少了，由于這條街是賣古玩的，所以入夜后大都已經(jīng)打烊，只有一些賣吃食的小店還依舊亮著燈，期盼著顧客光臨，只是那天天氣很熱，大家都懶散的很。

    我一時好奇，就順著聲音過去了，大概慢行了十幾步，前面有個轉(zhuǎn)口，不過四下里沒有任何燈光，顯的非常黑暗。邁著碎步，我小心的走過去，起初我以為是哪里的野狗或者野貓在吃食，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真是無聊，可能人就是這樣，平淡的日子過久了，即便看到危險也會不由自主的靠上去，希望得到少許的刺激。雖然我很害怕，因為聽說這條路入夜后經(jīng)常有一群流氓轉(zhuǎn)悠，不過想想自己身上也沒有余財，反倒不怕了。

    不過這次我可錯了。

    在我過去的時候，正好一輛汽車開過，速度不快，所以車燈大概在那里停留了兩秒多，不過這也足夠我看清楚了。

    我看見一只巨大的老虎，是的，一只老虎。我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動物，甚至懷疑如果它朝我撲來我恐怕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老虎身上的花紋非常漂亮，黑色的斑紋在夜色里扣住了光線，黃色的皮毛則閃著亮光。它的爪子死死的扣住了一個年輕男子，那人似乎已經(jīng)沒有知覺或者反抗能力了，只是趴在那里一動不動，他*著上身，雖然我的視力不好，但還是可以看見他胳膊上好像有些紋身。

    那只老虎是側(cè)面對著我，絲毫沒有在意我的出現(xiàn)，而是大張著嘴在那里撕咬著什么，可是奇怪的是我沒有看見年輕男子身上有任何的傷痕，起碼在我那個角度沒有。

    難道是動物園的老虎跑出來了？可是這附近壓根沒有什么動物園或者馬戲團之類的，而且動物園的老虎怎么可能這么巨大而且野性十足。車燈過后再次回復(fù)黑暗，我的腿都在打抖，過了許久，我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咀嚼聲忽然停止了。我裝著膽子摸索著墻壁走進去。

    地面上只躺著剛才的那個年輕男子，我拿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可是遺憾的是已經(jīng)斷氣了，我只好趕緊跑到旁邊最近的店鋪報了警，接著在現(xiàn)場等警察來。

    不過，在那之前我卻在現(xiàn)場撿到一樣?xùn)|西，這讓我非常奇怪?！鼻乩蠋煪q如一個職業(yè)的說書人，居然在這里停了一下，喝了口茶，起身走進了內(nèi)房。我和紀(jì)顏正好坐在沙發(fā)上等候，沒多久，他出來了，手里多了樣?xùn)|西。

    居然是一只紙老虎。

    大概兩個手掌大小，不得不說做工非常精細(xì)，而且是立體的，老虎兇狠的姿態(tài)完全展露出來，半張著大嘴，前爪微微抬起，弓著個腰，身體壓得很低，分明是撲向獵物的樣子。

    “秦老師你是在開玩笑吧，單憑現(xiàn)場撿到只做工精細(xì)的紙老虎，就說是它干的？”我忍不住開了句玩笑，這的確很好笑。

    不過秦老師一臉嚴(yán)肅。手里又多了些東西，再一看居然是照片，秦老師把照片遞給我，原來這一摞照片居然都是他手里的那只紙老虎。

    “這什么意思？”我匆匆看了下，無非是他給老虎拍了幾張照片罷了，于是把照片丟給紀(jì)顏，紀(jì)顏低著頭，一張張看著，還不時的抬起頭看了看秦老師手里的紙老虎。

    秦老師聽完，著急了，“你仔細(xì)看看照片啊?！?/br>
    “這里的照片上，所有的老虎姿勢都不一樣?！奔o(jì)顏站了起來，把照片還回給秦老師，這時候后者才滿意的點點頭。果然，我拿過來仔細(xì)一對比，雖然都是同一只老虎，但是的確每張照片姿勢都不一樣，有趴在那里休息的，有高昂著頭的，總之，仿佛有個人做了一系列不同動作的紙老虎一樣。

    “起初我撿回這只老虎也只是好玩，可是我忽然發(fā)現(xiàn)每過段時間，這只老虎的樣子居然會有變化，我怕告訴你們不相信，只好拿照相機一張張拍下來了?！鼻乩蠋熜÷曊f著。

    “我只是個普通的老師，越來越覺得這東西古怪的很，告訴別人又沒人相信，因為我這人平日里給人家的印象都是非常理性和寡言少語，突然間告訴人家我撿了只會動的老虎，而且老虎每動一次，新聞里就說莫名其妙死了個人，你說我還敢留在家里么，只好希望你們可以把這只老虎請走，否則我睡覺都不踏實，這幾天臉色都差了很多，而且我怕出事，把老婆孩子都送到老丈人家去了。”秦老師平坦的額頭都流汗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似乎一下說得過快，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

    “那您不會把他扔掉，或者燒掉都可以啊?！蔽铱戳丝催@只紙老虎，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么。不料秦老師仿佛聽見了極為大不敬沖撞鬼神的話一般，趕緊縮起身子，將老虎拿回手中。

    “別說了，無論我把它撕成多少碎片，或者燒成灰，第二天它又好端端的擺放在我家客廳里啊，所以我也就不敢再碰它了，萬一惹怒了它，說不定我自己都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