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挑釁
“我可以坐這里嗎?”似曾相識的女聲打破了沉思中的寧靜。林綺瞳尋著聲音看了過去——之前夏摯‘始亂終棄’事件的女主角薇薇安、或者是安佳寧,走到了她的身邊,正指著緊挨著她的空位問道。 林綺瞳用余光看了看吧臺兩邊,空的座位明明還有很多。所以這個‘夏摯的前女友’莫非是專程來找她‘談判’的? “可以,請便?!币呀?jīng)讓自己想開了的她無所謂地回答。 安佳寧于是坐了下來,點了一杯失戀者最愛的‘zoie’,握著高盛杯一杯干到底,然后又對酒保說:“再來一杯?!?/br> 林綺瞳想到zoie有點高的酒精度,挑了挑眉。 她自己可是沾酒就倒的體質(zhì),而這個安佳寧似乎很能喝?看來這些歡場里的女人們,酒量都不會很差。 她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知道嗎,你讓人覺得很奇怪?!焙韧甑诙u尾酒,安佳寧冷不丁對她說道。 林綺瞳別過頭,看著對方已經(jīng)微微泛紅的臉頰,平靜、堅毅、不卑不亢,哪里還有半點在夏摯面前的柔弱和悲傷? ‘果然是裝的?!志_瞳扯扯嘴角,然后不咸不淡地回答:“是嗎?” “當然。”安佳寧又點了一杯zoie,絲毫不介意林綺瞳的冷淡,“明明人在酒吧,喝的卻是這種無酒精的飲料。很不搭,不是嗎?”她指了指林綺瞳手中由覆盆子和青檸汁混合的藍藍綠綠的溶液,雖然口感和顏色跟真正的雞尾酒沒有太大差別,但實際上完全不含酒精。 林綺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安佳寧繼續(xù)說道:“而且,你明明跟夏少他們是一樣的人,卻一直在做讓人誤會的事。你看她們,都以為你是她們的‘圈內(nèi)人’?!?/br> “哦?”林綺瞳環(huán)視了一遍四周為數(shù)不少的人群,微微來了點興致:“什么圈子?” “外圍女的圈子?!卑布褜幓卮穑⑹疽馑僮屑毧纯粗車毫懔闵⑸⒃珊脦锥?,全是衣著華麗、妝容精致的美女,“有資格入席的人都去了宴會廳,你留下來,她們就會把你當作是跟她們一樣的身份、甚至是入侵她們地盤的‘敵人’?!?/br> 她面色嚴肅地陳述著。 京城里一直有著這么一群女人,她們年輕、貌美、談吐不凡,專門以向權(quán)貴出賣身體為生。不同于普通的妓女面向大眾接客,這群女人只服務特定的所謂‘上流社會’的男人。她們通常將自己包裝成名模、演員、女主播甚至海歸學者,讓包養(yǎng)她們的男人不光rou體上得到滿足,精神上也更有征服的快感。她們就像是權(quán)貴們價格不菲的西裝上、那些用來裝飾的精美袖扣或者領(lǐng)帶夾,賞心悅目而又便于狎玩。因此很多男人都愿意帶著這樣的玩物出席各種娛樂、應酬的場合。 而對于這些女人來說,優(yōu)質(zhì)的客源太少、金主們也一向喜新厭舊,所以行業(yè)內(nèi)的競爭格外總是分外慘烈。為了存活,她們不得不自成一派地團結(jié)起來,互相介紹和分享客人,這樣才能保障自己的生意源源不斷。也正是如此,對于任何出現(xiàn)在她們領(lǐng)地的新面孔,除非得到她們認可、并且繳納一筆巨額的‘入圍費’,否則就會被當成威脅而被她們排斥和打壓。對此,安佳寧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太多太多。 “你一直說‘她們’,那么你呢?你是代表她們來‘警告’我的嗎?”林綺瞳靜靜地聽她說完,并不帶惡意地反問道,“當然,如果你覺得我這么問冒犯到你,可以不回答?!?/br> 安佳寧一愣,隨即苦笑,又喝干了一杯酒:“我?我自然不可能代表她們。我跟她們不同……至少以前是不同的,現(xiàn)在……也許我現(xiàn)在跟她們也沒什么區(qū)別了吧?!?/br> 這么坦白的態(tài)度,倒是讓林綺瞳若有所思起來。 安佳寧渾然未覺。 “我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真的。我看得出來。夏摯他,他從來不會用對你的那種眼神去看其他的女人。所以那些女人才會對你特別帶有敵意?!彼坪跤行┳砹耍艘沧兊眯跣踹哆?,“剛剛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我也是為了接戲才按著趙總的吩咐做的……他們就喜歡這樣互相掃對方面子。我跟夏摯……我們并沒有什么……那種關(guān)系。其實也只是我一廂情愿罷了……我以前一直想著,哪怕能讓自己站在離他更近一點的高度……可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她說不下去了,又悶了一口酒。 “其實你的演技不錯?!币娝@副樣子,林綺瞳嘆了口氣忽然說,“我曾經(jīng)看過你演的《帝后決》,你演的嫡后看上去刻薄善妒、骨子里卻敢愛敢恨,一旦發(fā)現(xiàn)青梅竹馬的愛人移情別戀,寧愿自請被廢也要與對方劃清界限、恩斷義絕。你把這個角色刻畫得很好,我甚至一度認為你應該是本色出演,所以就算你不靠著夏摯那些男人,我想你一樣也能在演藝圈打出一片天地。”雖然在劇中這只是一個為了襯托繼后女主‘真愛無敵’的配角,但因為這位‘廢后’的經(jīng)歷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讓林綺瞳有些感同身受,所以她當時對‘薇薇安’這個新人演員的印象之前一直還算不錯。 似乎沒料到林綺瞳會說這個,安佳寧有些失神。 “謝謝。你真的跟那些世家貴女們很不一樣?!敝辽倌銢]有用那樣鄙夷的眼光看我。 “其實我以前也像你那么想,我也想只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但是,太難了,真的太難了。你是不會明白的。”她繼續(xù)一杯又一杯地接著喝酒,斷斷續(xù)續(xù)又說了自己的很多事,比如父親好賭、母親出走、家里還有一個meimei需要上學。 林綺瞳知道她已經(jīng)醉了、她需要發(fā)泄,所以也沒有打斷她,只是一直靜靜地聆聽著。 ‘這個安佳寧,至少不像那個師德敗壞的姚老師以及那些一味賣身傍大款的心機女們那么討厭?!@么想著。 過了許久,身邊的喃喃自語戛然而止,林綺瞳低頭一看:安佳寧大約實在是喝了太多的烈酒,居然就那么說著說著,然后趴在吧臺上,睡著了。 林綺瞳啼笑皆非,幾次嘗試推醒對方無果,她只好讓酒保叫來酒店的侍者,給安佳寧在樓上開了個房間。 從洗手間出來,林綺瞳看著自己濕漉漉的裙角,無奈地按了按額頭。 那個安佳寧的酒品實在是太糟糕了!在侍者準備扶她回房的時候不但不乖乖配合,反而哭哭啼啼地抓著她不放。最后好不容易把她哄得愿意松手了,卻冷不防她突然又吐了。 雖然沒有沾上太多污漬,臟污的地方也被她仔仔細細地洗過,但只要一想起上面曾經(jīng)觸碰過其他人的嘔吐物,哪怕濕潤的面料很快就風干殆盡了,林綺瞳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今天真是沒一件事順心。’ 林綺瞳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如今更是完全跌到了谷底。 她想了想,以這種不佳的狀態(tài)去見長輩,似乎不是個好的選擇。況且夏摯的母親郭凝身體也不是很好,應付了那么長的一場宴會之后,應該會很疲勞。夏摯提出這個邀請,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決定另外選個更合適的時間地點再去拜訪夏母,林綺瞳從手袋里拿出電話給夏摯發(fā)了條‘約會改期’的簡訊。 “喂!”堪堪將訊息送出,她的身后就傳來一道陌生女人的聲音,“叫你呢!等一等?!?/br> 那是林綺瞳從沒見過的三個女人,漂亮、卻帶著一絲輕佻——外圍女——她想起了安佳寧的話。 見林綺瞳停了下來,為首的田蕊帶著姐妹李嬋還有莫琳頤指氣使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哪家經(jīng)紀公司的?介紹人是誰?”田蕊開門見山地問道,對于每一個‘新人’,她們都有權(quán)問清楚詳細資料。 還真把她當作來搶生意的了? 林綺瞳臉色一沉,連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留給她們,徑直抬腳就走。 “站??!跟你說話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見林綺瞳完全無視她們,脾氣比較急躁的李嬋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林綺瞳。 “放手?!绷志_瞳聲音yingying的,用不帶溫度的目光向李嬋掃射。 那凌厲的氣勢,分明就像她的金主們常常流露出來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蔑視和警告。 被那冷徹的目光一瞪,李嬋居然有種不寒而栗、想要屈服的錯覺。 ‘不過是個跟我一樣的貨色,憑什么一副清高冷傲的樣子!’ 她見林綺瞳穿著看不出品牌的禮服、又沒被夏摯帶著進入晚宴的會場,先入為主地就認為林綺瞳也跟她們一樣的地位。也正是如此,她們不僅刻意地忽視了林綺瞳舉手投足間表現(xiàn)出來的良好修養(yǎng)和氣質(zhì),反而更是覺得這個女人礙眼、裝模作樣、矯情得令人發(fā)指。 “我就不放,你能怎么樣?”李嬋挑釁道。同行的田蕊和莫琳也圍了上來助陣。 林綺瞳冷笑,用力一掙,再一個反擒拿,把她的手臂反扳了過來。 “啊——好痛!”手腕和肘部被林綺瞳緊緊的箍住,李嬋仿佛覺得,只要對方一用力,她的整條胳膊就會隨時‘啪’的一聲被折成幾段似的。 她嚇得面無人色,不斷地哀求著林綺瞳放手。 林綺瞳輕嗤一聲,將她一把甩開:“如果再隨便碰我,我不保證下一次你的手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好好的?!?/br> 米國校園里經(jīng)常有針對亞裔的霸凌現(xiàn)象,為了防身,林綺瞳多多少少也學了一些a綜合格斗術(shù)。這些嬌滴滴的金絲雀們想對她動手?小心她反過來辣手摧花! 撇下臉色蒼白的三人,林綺瞳打算走下通往舞池的回轉(zhuǎn)階梯,再從側(cè)門離開會場。 “真是欺人太甚!”不同于李嬋被嚇到后的心有余悸,在圈內(nèi)小有威望的田蕊覺得自己被林綺瞳毫不留情地打了臉,恨得幾乎咬碎了銀牙。 她陰狠地盯著林綺瞳的背影,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尖刀。再聯(lián)想到林綺瞳出場的時候,那些男人們無不對她流露出垂涎的意圖,田蕊把心一橫,終于在林綺瞳抬腳邁下樓梯的那一刻沖了上去,用手狠狠地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