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脫手的，以物換物或者不識貨的另說。

    丁漢白是個例外, 飯局后回家的路上, 他看著車窗外面的風景說：“我倒騰這些純粹覺得有意思，一開始覺得東西好看, 后來發(fā)覺淘換的過程似乎更有趣兒?！?/br>
    聶維山問：“您的庫里有什么舍不得出的嗎？”

    “舍不得出的？沒有, 我都舍得?！倍h白回答得干脆, “這些東西越留越值錢，可我留給誰??？我又沒孩子，所以直接換成錢花了最合適。有幾件過兩年還能升不少，但也不能等太久, 萬一有錢沒命花就倒霉了?！?/br>
    “您才五十, 后面還有好幾十年呢?！甭櫨S山?jīng)]想到丁漢白還挺惜命。

    丁漢白斜睨他一眼：“五十怎么了？四十一過我就做好被老天爺收走的準備了?！?/br>
    “為什么, 我感覺您身子骨挺硬朗啊?！甭櫨S山有些吃驚。丁漢白又看向車窗外面，“我年輕的時候太狂，得罪的人多，整治的人也多。自立門戶的時候差點兒把自己老子氣死，叔伯兄弟犯錯也不講一點兒親人情面，還有你師叔, 當年bi的他……”

    丁漢白說著說著收了聲，車廂內頓時安靜，片刻后他轉頭看向聶維山，才繼續(xù)道：“造孽太多必然折壽，等你到我這個歲數(shù)就明白了?！?/br>
    聶維山思考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師父，那您后悔嗎？”

    “后悔？我壓根兒不知道‘后悔’倆字怎么寫?！?/br>
    “就算讓我從頭再活一遍，我還是那副德行。”丁漢白眉頭舒展，然后叼了根煙，“想做的沒做才后悔，既然做了，對，就接著走，錯，就自己擔著，但凡做完還有工夫琢磨后不后悔的，那絕對是磨磨唧唧的軟蛋一個?！?/br>
    說實話，比起學習硬知識，聶維山更喜歡聽丁漢白閑聊天。眼看還有一條街就到古玩城了，他說：“師父，我有事兒想做，不做就會后悔。”

    丁漢白把嘴里的煙霧吐出來：“什么事兒還得跟我說？”

    “我想請假?！甭櫨S山按亮手機看了眼日期，“今天都九號了，我想請幾天假陪陽兒訓練去，他快參加聯(lián)賽了?！?/br>
    已經(jīng)進了古玩城旁邊的停車場，熄火后車內溫度立刻升了上來，丁漢白打開車門卻沒動彈，反而又點了根煙，說：“你那青瓷盞想好怎么辦了么？”

    這句不是關心，更不是好奇，是給聶維山出了道題。青瓷盞是聶維山自己收的第一件東西，怎么放出去，多少錢放出去，就好比期末考試一樣，全都將直觀反映他學了幾成，有幾斤幾兩。

    聶維山不疾不徐地說：“再等等吧，我這兩天想雕點兒東西?！?/br>
    下了車分道揚鑣，丁漢白直接上了珍珠茶樓睡午覺，聶維山扎進古玩城瞎晃悠，他直接去了瓷器比較多的那一區(qū)，然后走走看看開始消磨這半下午。

    走到一家店外，他看見有個老爺子正和老板唇qiāng舌劍，于是停下聽人家在說什么。老爺子拄著文明棍，聽口音不是本地人，說：“你這里的青瓷根本不是北宋的，我不要?！?/br>
    老板煩道：“不要就走唄，您別耽誤我做生意啊。”

    “那你告訴我哪家有，我跑了幾個古玩市場，人家就都是你們這兒?！崩蠣斪託q數(shù)不小，穿的衣服很久，估計錢都用來收藏古玩了。

    老板了然：“您找的是今年宿州出來的五代青瓷盞吧？那是我們老板徒弟收的，這些天好些人來問，也不知道行里怎么傳遍的?！?/br>
    聶維山在外面偷樂，這半拉月他只要跟著丁漢白出去就會提到那件東西，漸漸的已經(jīng)在圈里放出風了，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愛好者。但現(xiàn)在這程度還遠遠不夠，丁漢白的徒弟是什么，他有名有姓，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他就憋個一戰(zhàn)成名。

    名氣大了，干什么都好說。

    在古玩城里待到了天黑，晚上買菜回家做飯，家里黑著燈，開門的瞬間還以為聶烽沒在。仔細一看臥室的門縫漏出點兒光，他步子放輕走過去推開，瞧見聶烽正伏案忙活。

    “爸，我回來了，你干多長時間了？”

    聶烽刀尖一頓，抬頭說：“吃完早點還沒動彈過，忘了?！?/br>
    聶維山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