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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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山峰之間一個直徑不過十幾丈的小湖岸邊,黎巫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裙,懶散的坐在水邊一根橫伸出去七八丈的樹干上,兩支白生生的腳丫輕輕的在湖水里一點一點的,也不管這里會是黎巫殿一萬名巫這幾個月的生活用水最合適的水源,徑直按照自己的心意,把這靈氣充沛的湖泊,當作了自己的洗腳盆。 白可憐巴巴的雙手抱著一個明顯急就章用樹根摳成的木盆,翻著白眼,一臉哭兮兮的蹲在黎巫身后的樹干上,看著木盆中那大堆的珍奇山果、靈藥之物發(fā)呆。山果,山果,還是山果,其中夾雜著幾片肥美的葉片,卻是可以直接服用的鮮美草葉,可以當作零食的。但是白看著這些常人想吃都吃不到的珍奇之物,卻眼淚吧嗒的差點就掉了下來。 三十天,他落入黎巫的魔爪足足三十天,就足足吃了三十天的果子,喝了三十天的山泉――尤其這山泉,還很可能是被黎巫拿來洗腳過的。對于一頭山林的霸王,人間兇獸貔貅來說,三十天不能吃rou,不能喝血,更不能嘗到那火辣辣的夠勁的烈酒,這簡直就是地獄般的生活。白覺得,他如今就身處地獄,而眼前這個按照人類的審美觀點來說真正是絕色傾城的女子,就是地獄的魔王,魔王中的魔王。 黎巫細嫩白凈,稍微帶著點青色的小手伸了出來,很溫和的說道:“白,給我一顆金斑菌果?!卑讬C械麻木的從木盆里抓起一個拳頭大小,漆黑難看,上面布滿了古怪的金色斑點的果實,丟進了黎巫的手里。 黎巫用很感動很滿意的語氣在那里輕聲嘆道:“天巫說得沒錯,這里方圓數十萬里的山林,果然罕有人跡,那些土著百姓,都是傻的么?這么一顆金斑菌,就可以讓那些可憐的平民多出三百年的壽命!可惜,對我們大巫無用,不過味道卻是真好?!彼咧恢男≌{,素手劈開了那難看的黑色果皮,掏出了里面白生生毛茸茸彷佛一顆猴頭的果rou,手指一劃,自己拿了一邊大的,剩下小半邊,就反手塞進了白的嘴巴。 這果rou一出殼,空氣中就彌漫起一股清香,很清新很甜美的香氣,順著鼻孔就要滲入心底去的那種香氣。黎巫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瞇起眼睛,細細的用小嘴啃了一小塊金斑菌果,仔仔細細的品味起來。 白卻是滿臉惱怒,無聲的在黎巫背后齜牙咧嘴的,舌頭伸出來老長,把那塊金斑菌果在舌尖上裹了幾下,趁著黎巫不注意,飛快的用爪子抓下了那果rou,反手塞進了樹干上一個樹洞里,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那樹洞上,這才猛的吐了一大口氣,用舌頭狠狠的舔了舔自己手臂上的白毛,消去了那股甜得讓他發(fā)瘋的味道。 一頭貔貅,一頭傲嘯山林的貔貅,居然在這里吃果子!白的心中,只有悲哀,和對夏侯的無比的思念。 黎巫花了小半個時辰,才把那半個拳頭大小的金斑菌果rou吃了干凈。她心滿意足的嘆息了一聲,用手拍了拍沒有一點贅rou的小腹,扭動纖細的腰肢,回過身來朝著白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鞍?,考慮一下,你以后是不是愿意跟著我?我說了,你的主人篪虎暴龍,如今也是我黎巫殿的人,你跟著我,就和跟著他沒有兩樣嘛。你們貔貅,就真的這么頑固么?” 白的眼珠子里面快要滴出血來,他死死的盯著黎巫那高聳的胸脯,腦子里面只有一個念頭:rou啊,rou啊,rou啊!這可不是白有多么的堅貞不屈,或者說白和夏侯之間的深厚感情已經凌駕于他對黎巫的害怕,實在是他無法忍受以后只能吃素的可怕生涯。不吃rou,毋寧死!就算是一頭小小的還沒成年的貔貅,也有自己的原則。 黎巫俏臉慍怒,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白的腦門上,喝道:“你眼睛看哪里?”她吼出了這一句后,卻有突然有點沾沾自喜的,畢竟她快要二十歲的生命中,還沒有一個雄性生物敢這樣大膽盯著她看呢。但是很快的,她又益發(fā)惱怒起來,身體突然飛起,狠狠的一腳把倒霉的白踢進了湖水里。黎巫突然想到,若是一個男子這樣盯著自己,倒也還能證明她魅力無邊,可是一頭雄性的貔貅?這算什么??? 越想黎巫越是惱怒,心里也是一陣羞惱,手一指,腳下那樹干上突然生出了一根新芽,那新芽急速長大,長成了一根堅韌的長藤,飛快的把白綁了起來,倒吊在了樹干上。白可憐巴巴的尖叫著,那樹藤彈性不錯,他的腦袋還能一點一點的接觸到湖水,濺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黎巫突然‘哈哈哈’的拊掌大小,狠狠的用腳尖在白的屁股上踏了幾腳,喝道:“乖乖的在這里掛著,我去給你熬藥。唔,真的想要看看這秘傳的藥方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把一具rou體練成金剛之軀。白,你的天賦超過尋常大巫甚多,正好拿來試藥哩。” 白‘嘎嘎、嘎嘎’的尖叫起來,身體不斷的扭動著,奮力的掙扎著。可是踏那數萬斤的怪力一碰到這細細的拇指粗的樹藤,卻是全然沒有了用武之地,根本就拿這看起來細弱的樹藤沒有半點辦法。 臉上掛著極其好玩的笑容,黎巫輕飄飄的飄到了岸上,哼著小調朝正中的那座小峰行去。一邊走,她一邊微笑著回頭說道:“乖,不要怕,這些藥方子,都是以前諸位黎巫試過的,保證有效。最多就是我的經驗不夠,調配的藥性太強,讓你有點肚子疼、眼睛花之類的,卻也沒有大的損害?。磕阋浅闪私饎傊|,那可是可以媲美九鼎大巫的強橫rou身,你主人啊,那個蠻子,以后都不是你的對手了?!?/br> 白在那里翻白眼,嘴里一滴滴的口水耷拉進了湖水里。黎巫看到他這么有氣無力的模樣,益發(fā)興高采烈起來,腳尖在草地上飛快的點了幾下,已經飄出去了數十丈遠,雪白的腳趾上,卻是一點泥土都沒沾上。 白,倒吊在樹干下和湖水親密接觸的白,勉強轉過腦袋,對著天空發(fā)出了一聲憤怒的、同時也是哀怨的嚎叫,很有一點控訴的味道。他狠狠一掙,渾身鱗片突然從白毛下豎起,鋒利的鱗片上竟然閃動著金屬光芒,狠狠的和那樹藤摩擦著。鱗片和樹藤之間火星亂竄,發(fā)出了刺耳難聽的‘嘎吱’聲。 黎巫笑吟吟的靠近了那小峰,正要飛入那山峰正中的一個洞xue內,突然一條黑色人影從左側一座小峰上急撲而下,身形在空中連續(xù)三個大盤旋,已經落在了黎巫面前。黎巫的臉色立刻變得冰冷無比,看著眼前那人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這撲下來的大巫帶著黎巫殿特有的象征:兩顆眸子都染上了樹葉一般的碧綠色。聽得黎巫詢問,他連忙躬身下去,低沉的回稟道:“巫殿傳來的消息。天巫已經率領三萬大巫趕去了九王子的軍營,據說大王對此事不置可否,而幾位王子非常惱怒?!?/br> 黎巫秀眉微微一蹙,淡然道:“那又如何?三萬大巫雖然數量太多,但也許天巫想要滅掉幾個東夷人的部落玩玩?殺光東夷人的男子,搶掠東夷人的女子、財寶,這些事情我們巫殿也不是沒有做過?!?/br> 那大巫嘴角裂開,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輕聲說道:“可是殿主,據黎巫殿留守的祭巫大人傳來的話說,大王其實并沒有請?zhí)煳壮鍪帧!?/br> 黎巫看著他,臉上神色紋絲不動,只是很平淡的問他:“哦?大王沒有請巫殿派人么?” 那大巫點點頭,同樣皺起眉頭低聲道:“大王的確是請巫殿出人來這里照應各家的晚輩,卻的的確確沒有請人去幫九王子。商族領地內的東夷人都已經被掃蕩一空,那原玉礦也被四大巫家和王庭拿到了,按照大王的脾氣,哪里會和東夷人繼續(xù)打下去?” 右手無意識的一揮,把身邊一根奇石劈成了粉碎,黎巫詫異道:“這樣說來,九王子是自作主張,已經領軍進了東夷人的領地么?” 那大巫沉聲道:“是,故大王心中不喜,并沒有請巫殿出動人手援助九王子。相反,大王還坐視其他幾位王子,把原本要送去九王子軍中的一批巫盾給扣了下來?!?/br> 黎巫臉上露出了極其厭惡的神色,冷聲道:“又要開始爭奪大王的位置了?看來現在的大王活不了幾年了嘛。聽我曾祖說過,每次爭奪王權,安邑可真是整座城市都要涂抹上三層人血還不嫌不夠多??磥?,又要開始了?!彼淅涞目粗媲澳谴笪祝瑓柭暤溃骸皞髁罾栉椎钏鶎俅笪?,我們靜坐旁觀,不許有人參合在這里面去。” 那大巫躬身,異常嚴肅的凝聲答道:“是,黎巫。” 這里話音剛落,那邊已經有四條人影從遠處樹林內急速飄行了過來,遠遠的,就聽到一男子聲音大聲說道:“黎巫,大王子求見?!?/br> 黎巫和那大巫愕然對視一眼,這速度也太快了罷?自己剛剛得到消息,說天巫已經帶領人去了商族的領地,擺明是親近九王子的了,怎么這大王子就突然到了這里?手指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披散下來的長發(fā),黎巫朝著那四名屬下喝道:“給他說,我在煉藥,不見?!?/br> 一個異常渾厚,回音震得幾座山峰都‘嘩啦啦’一陣亂響的男子嗓音從樹林外傳來:“黎巫,閉門不見,不太合情理罷?本天候可是真心實意向黎巫您來請安的?!边@聲音剛發(fā)出時還在樹林中百里開外,等說到最后一個字,已經到了山峰不遠的樹林邊緣了。 黎巫皺了下眉頭,身上一蓬綠光閃了片刻,渾身又包裹在了那大巫制式的連頭臉都遮住的長袍內,一層淡淡的黑氣籠罩全身,又變成了日常出現在人前的那陰森、可怖的模樣。她的嗓音也突然變得沙啞僵硬,極其難聽,好似古墓中萬年僵尸勉強彈動喉部肌rou發(fā)出的聲音一般。尖銳的叫聲響徹了整個山林:“大膽,誰敢闖入我的行驛?” 畢竟是九鼎大巫,雖然黎巫的本命巫力屬性不是雷電所屬,可是一旦動怒開口,依舊引得天空一陣電閃雷鳴,這片山區(qū)數千里范圍,被那雷霆震得一陣亂晃,平地里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斗大的石頭胡亂翻滾,聲勢煞是驚人。 一名紅臉、黑眉、披散到腰間的長發(fā)上帶著一塊塊金銀二色斑點,顯得極其怪異的青年男子身穿一套漆黑的甲胄,不戴頭盔,背上佩著一柄將近一人長,卻只有三指寬的漆黑玉劍,大步的從樹林內走了出來。他的身后跟著同樣兩百名渾身漆黑甲胄,頭戴頭盔,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彪形大漢,一個個身上鬼氣森森,氣勢凌人。 數百名黎巫殿所屬的巫無奈的圍在他們身周,被動的跟著他們從樹林里快速的行了出來。這些巫不敢下手攔截這男子,畢竟他是大夏的大王子,按照大夏以及天下所有部族、部落、王國的規(guī)矩,長子繼承父親的權位,他以后就是大夏的王,誰敢無端得罪他? 也許只有黎巫才是例外。她沙啞的咆哮道:“你們這群廢物,怎么就讓這幾個妄人闖了進來?給我滾出去?!弊詈髱讉€字,卻是朝著那大王子吼出的。聚音成雷,就看到從黎巫頭部正前方突然閃過一道梭子形的綠光,迅疾無比的朝大王子當心落下。 大王子大驚,哪里敢去攔那道木性靈氣凝聚而成的巫雷?一個狼狽的癩驢打滾,撲在地上滾了個灰頭灰臉的,那巫雷卻已經轟中了他身后的隨從,當場把近百名穿著極品巫甲,自身巫力也極其強大的大漢炸成了飛灰。 輕而易舉的干掉了近百人,黎巫的火氣似乎稍微平息了一點。她眼眶的位置冒出了兩團熊熊燃燒的綠色烈焰,死死的盯著趴在地上無比狼狽的大王子冷冰冰的說道:“大王子,盤罟,不要認為你是王子,就能觸犯一名大巫!就是大王,在我們面前也只是平起平坐,你算什么東西?你必需要付出代價,否則今日我就在這里破掉你的巫xue,讓你降為平民?!?/br> 大王子盤罟心里一陣陣的發(fā)冷,向來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大巫的可怕。在居于大夏巫教最頂端的大巫面前,他這個大王子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他從來就沒想過:一名大夏的大巫,會真的對自己――大夏的大王長子,下殺手。幸好他是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才過來的,所以,面對眼前情勢,他立刻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 他一翻身爬起來,無比恭敬的朝著黎巫行禮道:“是盤罟莽撞,還請黎巫見諒。但盤罟心中有事,實在不得不親自見黎巫一面?!?/br> 黎巫眼里綠火更盛,死死的盯著盤罟問道:“我殺了你的隨從,你也不生氣?” 盤罟淡淡一笑,已經恢復了平靜:“既然是黎巫殺的,那么他們就該死。如果黎巫覺得還很生氣的話,就把剩下的都殺了,我也不介意?!?/br> 綠火猛的一閃,拳頭大小的兩團綠火向上飄出了尺許長的火焰,黎巫怒道:“盤罟,可見你這人太過無情,你也不怕你的屬下傷心么?” 盤罟心頭一抖,猛的鼓起勇氣朝著那兩團刺目的綠火看了過去:“他們是我的屬下,我的奴隸,我的個人財物,我讓他們給黎巫殺,這是他們的榮幸,他們有什么傷心的?他們能夠為我盤罟而死,應該是他們的幸運才是?!彼偷幕仡^看向了剩下的百多名隨從,喝問道:“你們說?” 那百多名護衛(wèi)跪倒在地上,大聲吼道:“愿為天候去死?!?/br> 黎巫眼里的綠火猛的縮小,就變成了兩團綠色熒光在那里閃動。沙啞的語氣里面帶上了一點懶洋洋的味道:“這樣???既然他們愿意為你而死,那就算了。反正是他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管這些閑事。但是盤罟,我現在很生氣,你居然敢直闖我的行驛,你不覺得,我不教訓一下你,是讓我很臉上無光的事情么?” 詫異的看了黎巫一眼,盤罟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接觸過其他的幾名大巫,但是沒有一個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的難以對付。也只有黎巫,讓盤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名大巫的震怒是如何的可怕,而其他的那些大巫呢?他們總是陰柔老練,不動怒,不生氣,但是也不會許諾什么,也不做任何的保證的。 他心里飛快盤算道:“如果黎巫這樣容易動怒生氣,是不是證明,我也可以讓他為我所用呢?他看起來,沒有其他那幾位這樣難對付啊?!?/br> 幸好盤罟已經有了準備,他立刻回頭鼓掌道:“把給黎巫的祭品獻上來。” 一隊五百人妙齡美貌女子,身穿近乎透明的白色輕紗,手里捧著直徑兩尺許的大玉盤,每一個少女身邊都有兩名身穿黑色鎧甲的護衛(wèi)隨行,緩緩的從密林內行了出來。那些玉盤上,瑞氣千條,霞光隱隱,極純的赤金、烏金、隕金、玉髓、玉心、玉液以及一方方極品的尺許寬厚的青色原玉等等,更有各色各式的奇異珍珠、貝殼、玳瑁、珊瑚,各種角、牙、骨之物,價值何止億萬? 盤罟上前了兩步,恭恭敬敬的朝黎巫笑道:“這些祭品,還請黎巫收下,日后祭拜天神時,也好使用。這些女子,若是黎巫不嫌她們姿色淺薄,就收了她們做門徒,不也是一樁好事么?她們可都是盤罟精挑細選出來,巫力潛質不差的貴民稚女,尤其元陰豐厚,更是二百五十對雙生姐妹,極其難得。” 黎巫殿那些知曉黎巫真實面目的巫差點沒笑出聲來,如果是其他大巫,對于這份重禮,那是絕對收下了,沒人和錢物、女子過不去,尤其大巫的欲望,更是比常人更盛百倍的。這點禮物,說實話,用來進入各大巫殿的門檻那是足夠了,可是想要收買一名巫殿殿主,還真差了太多。不過盤罟應該也知道,這不過是見面禮。 第五十九章 刁蠻(下) 俺也不想啰嗦,可是啊。。。這票,還是得要啊。同志們,貴賓,鮮花都砸向俺吧,嘎嘎 但是,就是因為黎巫的真實身份是一名二十歲不到的美麗女子,你給她送五百名美貌處女,對她又有何用? 那從山峰下飄下,站在黎巫身后的二祭巫、六御巫、十八命巫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冷笑,準備看盤罟吃癟了。 可是黎巫只是沉默了一陣,眼里綠火閃動片刻,揮手道:“全部收下?!绷⒖叹陀袛蛋倜栉椎畹奈咨先?,把那些少女引到了一座山峰下的洞xue中去了。那些黑甲護衛(wèi)跪下,朝黎巫五體投地的膜拜后,恭敬的又退入了密林。 盤罟大喜,連忙又上前了一步,滿臉是笑的說道:“黎巫,您對于這些,可滿意否?” 黎巫靜靜的看著他,足足有一頓飯的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就在盤罟?jié)M心猶豫,不知黎巫要做什么的時候,黎巫突然干澀難聽的笑起來:“盤罟,以后你要見我,先通傳,我應該會優(yōu)先考慮見你。這點東西,也只能換這么點優(yōu)待,明白么?” 盤罟笑嘻嘻的躬身下去,笑道:“盤罟明白?!彼谛睦锪R道:“那群該死的家伙,還說黎巫是一年**子,回去安邑,非要砍下幾個造謠生事的腦袋才行。年**子會如此貪婪?甚至就連送給她的女子都收下么?看他這么難纏,分明就是和其他幾大殿主是同一路貨色。” 黎巫也不說請盤罟進洞窟里去喝盞茶湯之類的,就站在風口上淡淡的說道:“今天你冒失闖進來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可是死罪免了,你還是得受罰。就為你今天悖逆了我意思的懲罰,你回去安邑了,按照今天的禮物,再準備一份送去黎巫殿。等我回巫山了,自然會點收的?!?/br> 盤罟大喜,只要你肯收禮物就好,錢物和女子?算什么呢?掌握在盤罟手上的,就有安邑最大的兩家商會,錢物那是使喚不盡的。他連忙點頭:“是,是,盤罟今天莽撞了,幸得黎巫不追究,盤罟自然明白應該如何做。呃,不知,黎巫對盤罟,可是如何看法?” 祭巫、御巫、命巫,這掌握著黎巫殿大權的巫們立刻伸長了耳朵,黎巫接下來的幾句話,就可以代表了黎巫殿在未來不遠時安邑王權爭奪戰(zhàn)中的立場和原則,必須弄清了黎巫的心意,才好他們對癥下葯啊。比方說,如果黎巫對某個王子有好感,自己收那個王子的賄賂,都收得理直氣壯的不是?也不用像現在那樣,偷偷摸摸的私下接觸了。 ‘哼、哼、哼、哼’,一陣極其冰冷的笑聲從黎巫臉部那黑霧下發(fā)出,冷徹心底的寒意,讓盤罟驚訝的后退了幾步,不知黎巫是什么意思。 故意盯著盤罟看了好一陣,看得盤罟渾身都不自在了,黎巫這才淡淡的說道:“過去二十年,每年祭神之日,你總有祭品獻上,倒是讓本巫對你有了點好感。尤其十年前你送來的那顆可以避水、避火、避塵、避邪的蛟龍珠,我很是心喜?!?/br> 盤罟臉部肌rou抽搐了一下,咬咬牙,躬身道:“今年年底祭神之日,定然有另外一顆蛟龍珠送上?!?/br> 黎巫詫異的看了盤罟一眼:“蛟龍珠可是這么容易得的么?盤罟天候千萬不要勉強。一條蛟龍,嘿,怕是要損失不少人命罷?” 盤罟單刀直入,異常直白的看著黎巫說道:“只要黎巫能在父王面前給盤罟幾句美言,死幾個奴隸,算什么呢?” 黎巫又是陰笑了幾聲,假借她祖母的身份在那里笑道:“好啊,這就看大王子以后的心意到底如何了。大王最近百年來,身體健壯,輪也輪不到諸位王子動心思,故本巫只收了你們的祭品,卻是不理會你們的閑事。不過,既然,那么,盤罟天候明白?” 盤罟心喜,連忙行禮:“自然明白。盤罟別無他求,只求黎巫能稍加照顧盤罟,也就足夠了?!?/br> 輕輕的點點頭,黎巫轉身朝自己所暫居的小峰行去,低沉的說道:“很好,大王子請回去罷。到了安邑,每逢祭神之日,派人來送祭品則可,大王子自己還是注意形跡為佳。”黎巫突然停了下來,扭頭朝盤罟陰沉的冷笑了幾聲:“另外,大王子把你俺插在我黎巫殿的人招回罷,否則,可不要怪本巫不客氣。能找到這里來,大王子花費了很大力氣罷?” 盤罟愕然看著黎巫:“黎巫,盤罟并無在黎巫殿安插人手呀。盤罟可是在這附近尋找了好幾天,才發(fā)現了黎巫的行驛所在。” 黎巫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難道我親自挑選的行驛,就如此容易被人發(fā)現么?沒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你怎么可能找到這里?” 盤罟的額頭上,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他真的沒有在黎巫殿安插人手,可是黎巫怎么就不聽他的解釋呢? 眼看著黎巫右手一揚,就要給盤罟一個教訓,這邊西北角的山林處,突然傳來了人聲吼叫怒罵聲、野獸瘋狂長嘯聲以及沉重的兵器敲打在rou體上那沉悶的‘噗噗’聲。 十幾名黎巫殿下屬的巫士狼狽的從那山林中退了出來,嘴里大聲的吼叫著什么,后面跟著一頭獨角紫紋體型彷佛豹子的異獸,張牙舞爪的嘴里正噴出了一縷縷火光。而更后面一點,夏侯騎著墨麒麟,手里揮動著那根二十四萬斤的狼牙棒,大聲咆哮著沖殺了過來?!巴弁弁弁?,呔,咬了老子的手下軍士就想要逃走,哪里有這么輕松的事情?追遍整個山林,老子也非宰了你不可!” 身穿龍皮軟甲,頭戴雙角龍鱗盔的夏侯騎在墨麒麟上,就彷佛一尊魔神下凡,聲勢浩大的沖殺了過來。那十幾名黎巫殿的巫士rou身卻是不甚強大的,哪里愿意和這個一身怪力的大漢硬對上?連連后退的結果,就是讓夏侯沖進了黎巫的行驛。 黎巫氣得渾身發(fā)抖,眼里的兩團綠火一下子冒起來三尺多高,彷佛整個腦袋都在燃燒,真正是氣得火冒三丈了。他尖叫道:“你們這群廢物,在干什么?一群六鼎大巫被一頭牲畜以及,以及一個蠻子給嚇成這樣,你們還有什么用?” 十幾個巫士聽到黎巫的罵聲,不由得臉色一紅,身上突然冒出了青色的光焰,一層厚厚的光幢攔在了那異獸和夏侯的面前。 夏侯沒來得及注意是誰發(fā)出的那叫罵聲,他在小心戒備那條極厲害的異獸的反撲。那獸看到前方有青色光幢攔路,卻也是個識貨的,腰身一扭,猛的騰空,張開大嘴就朝夏侯咬了下去。夏侯怒吼一聲:“雜碎,來得正好!篪虎大爺的人,你也敢動?”挺起那個狼牙棒,夏侯咆哮一聲,一棒狠狠的砸下,那異獸被夏侯當頭一棍掃在腦門上,發(fā)出了巨大的一聲轟鳴,身體斜斜的落在地上,又立刻彈起來逃竄。 墨麒麟身軀巨大,卻是沒辦法收住腳步,眼看著就朝著那十幾名六鼎巫士發(fā)出的光幢撞了上去。 夏侯看得那光幢厚重,看到后面十幾名身體瘦削的黑衣大巫在攔路,不由得血脈中來自于篪虎蠻族的兇蠻之氣發(fā)作,大聲吼道:“奶奶的,什么牛鬼蛇神,也來攔我?” 體內氤氳紫氣急速運轉,讓夏侯的rou體力量立刻提升了兩倍!連同那二十四萬斤重的狼牙棒一起,以力揮棒,以棒引力,瞬間爆發(fā)的力量,何止數百萬斤上下?夏侯都感覺到了自己手臂上,幾條筋rou已經被拉得有點隱隱作痛了。土黃色的皮膚下,淡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過,狼牙棒已經橫掃在那光幢上。 十幾個六鼎巫士慘叫一聲:“卻是苦也!”巫士和巫武,是大夏的兩種不同的職階,巫士擅長的是巫咒、巫法,自己rou身卻往往比自己的巫力等級低了好幾個階層,這些六鼎巫士,哪里受得住夏侯的猛擊?夏侯雖然巫力如今不過是九等,可是rou身卻是實實在在的二鼎大巫的水平。更因為他修煉的是土性巫力,rou身力量格外強大。更何況夏侯體內,還有先天道氣支撐呢? 光幢只是微微一抖,就把夏侯的攻擊攔了下來,可是那十幾個六鼎巫士卻是吃不消那巨大的力量,身體被震飛了上百丈,筆直的撞上了后面山崖,深深的沒入了那山石幾丈深。 黎巫殿的那些巫武怒聲叫罵,一名六鼎巫武身體一閃已經到了夏侯面前,一拳毫無花巧的朝夏侯當面轟至。 夏侯愕然,在他視線內,面前那巫武的一拳,似乎填塞了整個天地,夏侯的所有感官內,從他的眼、耳,一直到他的神念,就被這一拳之威塞滿。呼嘯的拳勁抽空了夏侯身體四周所有的空氣,所有的元力,所有的一切,夏侯就籠罩在一個真空罩子內,無法動彈,無法思考,無法言語,只能彷佛死人一樣,靜靜的等候那彷佛極慢的一拳朝自己落下。 沒人懷疑,這一拳下去,夏侯會被撕裂當場,也許一塊殘渣都剩不下來。實力相差,實在太大了。別看夏侯能一棍掃飛十幾個六鼎的巫士,但是如果那些六鼎巫士給他們時間施展巫咒,一百個夏侯也就瞬間殺死了。在和那些巫士的巫力相等的巫武面前,夏侯根本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最少,現在的夏侯,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格。 黎巫看著夏侯那獨特的黃澄澄的面皮,顫抖的身體突然平息下來。她身體輕盈的朝著夏侯飄了過去,在空中還能有余暇對那盤罟喝道:“算你運氣,居然真有這種混蛋能闖入我的行驛!盤罟,離開這里,有事派人求見即可?!?/br> 盤罟也是反應極快的,他也不愿意自己和黎巫會面的事情被太多人知曉,尤其是這種不屬于黎巫殿也不屬于他的人。當下他朝黎巫躬身一禮,身體突然一彈,帶著一溜兒殘影,已經出了山林。隨后山林內狂風大作,盤罟帶著一眾屬下,有點歡喜,但是也有點發(fā)愁的離開了。 那大巫的拳頭,眼看就要接觸到夏侯的身體,卻突然被一只籠罩在黑色霧氣中的手掌攔了下來。那手微微一送,這大巫足以毀滅一座山林的拳勁頓時被化解無形,身體也踉蹌著退后了幾十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巫武,以及那十幾個在同伴面前丟臉、正準備施展巫咒的巫士同時朝黎巫跪下,恭敬的膜拜道:“黎巫?!?/br> 夏侯突然從那噩夢一樣的場景中恢復過來,剛剛清醒,就看到十幾名巫朝自己身前的那黑衣人膜拜,還口稱大巫,不由得立刻叫道:“哈,黎巫,是你這個丫頭。啊,唔!” 黎巫猛然轉身,朝著夏侯喝道:“你要死么?”籠在黑霧中的小手狠狠的捂住了夏侯的嘴巴,黎巫反手一掌輕松拍碎了夏侯追殺的那頭異獸的腦袋,身體一彈,已經裹在一團黑風中,拉著夏侯的脖子把他扯進了自己居住的洞窟。 夏侯只感覺脖子一緊,突然一股大力傳來,自己身體已經是飄蕩而起,瞬間就到了一個通明潔凈的洞窟內,然后被人用極其沉重的力量慣在了地上。要死不死的,夏侯正好是尾椎骨被杵在了山石上,疼得他‘嗷’的一聲,猛的跳了起來,抱著尾錐骨的地方,狠狠揉動起來。 眼前青光閃爍,黎巫脫去了外面那件寬大厚重的黑色長袍,打了個呵欠,身體懸空三寸漂浮著,飄去了一張石榻上盤膝做好,左手輕輕的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任憑長發(fā)一縷縷的從額前滑下,黎巫死死的盯著夏侯,懶洋洋的說道:“蠻子,你居然湊巧能跑到這里?不如我們商量件事情,怎么樣?” 眼前一花,隨后腦子一陣,差點就迷失在黎巫那絕美的容顏里,夏侯連忙搖搖頭,扭頭不敢看黎巫,大聲說道:“可不是湊巧,我追那條該死的牲口追了兩天兩夜,可跑了這么多的路,才到了這里。古怪,你們黎巫殿的人在這里干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如此不客氣的話,若是別人對黎巫說,黎巫已經下手懲戒了。但是一想到夏侯的出身來歷,黎巫自覺得,和一個蠻子,你計較什么?。慨斚滤龢O其少見的露出了笑容,笑吟吟的看著夏侯說道:“見不得人?不,只是見不得刑天大風他們。你今天可沒見到我們黎巫殿的人在這里,明白么?” 夏侯恍然,也不客氣,坐在了石榻前的一張石椅上,翹起二郎腿說道:“原來如此,你們是刑天厄他們那群老頭請來的保鏢罷?感情他們還是害怕自己的子孫出事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