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江逸揚(yáng)半躺著靠在床頭,長腿隨意地搭在床邊,借著爐里的火光閱讀著手中的小說話本,自言自語道:“可憐的月砂公主,大把年紀(jì)了還單身,看來沒有癩蛤蟆,天鵝也會寂寞?!?/br> 綠蘿端著銅盆走進(jìn)來,搖頭道:“揚(yáng)少爺,你靴子蹭著床了,少爺見了又要說你了。” 江逸揚(yáng)懶洋洋地翻了頁書,笑道:“嗯你越來越有小鸞的影子了,綠蘿。那丫頭會欣慰的?!?/br> 綠蘿放下盆,佯怒道:“揚(yáng)少爺之前還說小鸞jiejie愛管事兒且潑辣呢,現(xiàn)在是說我也這樣嗎?” 江逸揚(yáng)笑嘻嘻道:“沒啊,是說你跟小鸞一樣漂亮可愛?!?/br> 綠蘿輕掐了把他的胳膊,嗔道:“揚(yáng)少爺這么會說話,怨不得少爺這么喜歡你呢。” 江逸揚(yáng)還沒說話,只見一人張牙舞爪地?fù)渖蟻恚氯碌溃骸笆菗P(yáng)兒先喜歡我的好不好?!” 綠蘿一驚,撫著胸口深呼吸道:“少爺,您嚇?biāo)牢伊恕!?/br> 江遙摟住江逸揚(yáng)的脖子,瞪眼道:“快點(diǎn)揚(yáng)兒,告訴小蘿兒是你先喜歡我的?!?/br> 綠蘿抖掉一身雞皮疙瘩:“少爺,您能換個稱呼嗎?再說,之前說的是你喜歡他,不是你先喜歡他啦?!?/br> 江逸揚(yáng)笑著騰出一只手摟住妖孽的腰,將話本放下,無奈道:“嗯,小蘿兒,是我先看上義父的?!?/br> 綠蘿咯咯笑了,“好啦,少爺?!?/br> 江遙看著綠蘿關(guān)上房門,翻了個身摟著江逸揚(yáng),將臉埋進(jìn)少年的肩窩,安靜地躺著。 江逸揚(yáng)拿過小說繼續(xù)翻看,捏了捏他的鼻子,逗他:“今天怎么這么乖?” 江遙悶悶的搖了搖頭,仰頭看了看江逸揚(yáng)手中小說的封皮,好奇道:“你居然還看這個?” 江逸揚(yáng)看著書,道:“嗯,你想說我只看賬本嗎?” 江遙無辜答道:“沒啊?!?/br> 江逸揚(yáng)移開書,挑眉:“嗯?” 江遙默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 江逸揚(yáng)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嗯?心事重重的?!?/br> 江遙扯著他的衣襟,小聲道:“揚(yáng)兒,你別誤解啊……不過?!?/br> 江逸揚(yáng)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今兒找徐翰之,讓他回徐府了?” 江遙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江逸揚(yáng)視線轉(zhuǎn)回書上,“看你忐忑不安的樣子就知道了?!?/br> 江遙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你不生氣我去找他了嗎?” 江逸揚(yáng)無奈:“我像那么小氣的人嗎?之前生氣是因?yàn)槟闶裁词聝憾疾m著我而已。”說著手上稍用力地掐了把江遙的臉蛋。 江遙搶過江逸揚(yáng)手上的書扔到一邊,跨坐在他身上瞪著他:“啊你是說我完全沒必要把翰之,嗯,趕出去嗎?” 江逸揚(yáng)忍笑,一本正經(jīng)地點(diǎn)點(diǎn)頭。 江遙一陣拳打腳踢,嚷道:“我還不是為了我們倆好!” 江逸揚(yáng)笑嘻嘻地?fù)Ьo他,把妖孽禁錮在懷抱里,吻上他喋喋不休的唇,“噓……” 次日,福伯正指揮著小廝搬運(yùn)貨物,看到江遙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不禁嘆道:“少爺,您這又是怎么了?” 江遙慌忙噓了聲:“小聲點(diǎn),福伯,我怕碰到翰之?!?/br> 阿全嘟囔道:“肯定少爺怎么又惹著別人了?!?/br> 江遙剛要辯解,就聽到門外一聲尖細(xì)的嗓音:“五公主駕到?!?/br> 府里各人面面相覷,江遙蹙眉道:“五公主?我怎么不記得我有個meimei?” 福伯努力地回想道:“難道是老仆年紀(jì)大了,腦子……”話音未落,便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歡快地沖進(jìn)來,摟住他撒嬌,“爹爹!” …… 院內(nèi)一片靜默,江遙左顧右盼:“小鸞?不是說是什么五公主駕到嘛?” 身著嫩黃彩蝶百褶鮫紗罩裙的小鸞一笑,輕輕地提起裙裾,淑女地行了個禮道:“見過皇兄?!?/br> 江遙驚得下巴快掉到地上,半晌才張口結(jié)舌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一個……”他一頓,恍然大悟地哦了聲,“難道說父皇曾經(jīng)和小鸞你娘有,嘿嘿,什么交情?” 小鸞驚得掩住口,嫌惡地打斷:“不是啦少爺!你在想什么呀!” …… 福伯默默地看向別處,二小姐,老爺,原諒老仆沒把少爺帶好…… 江遙打著哈哈:“好啦好啦,公主殿下,跟皇兄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 小鸞回頭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鄙磉叺氖膛槒牡貞?yīng)了聲,退了下去。 江遙笑呵呵地打量了下,道:“喲,皇妹表現(xiàn)還不錯嘛。” 小鸞笑道:“那是,沒什么難得到本姑娘,咳,本公主……” 她掃了眼,眾人都一副等著她講故事的興奮表情,只得無奈道,“好吧好吧,其實(shí)我只是安撫好了錦兒,皇上一時開心就認(rèn)了我當(dāng)義妹?!?/br> 阿全羨慕地看著站在遠(yuǎn)處的侍女們,道:“哇,小鸞姑娘太風(fēng)光了!” 江遙忍住笑道:“一遇到錦兒的事兒,皇兄就方寸大亂啊,那孩子看起溫溫順順的,實(shí)際上倔得要死?!彼肓讼?,補(bǔ)充了句,“說起來,小鸞,錦兒好像也只聽你說的話呢?!?/br> 小鸞得意地一笑:“那是當(dāng)然,本小姐說的話一向很有道理?!?/br> 江遙蹙眉思索道:“皇妹,說不定是因?yàn)?,你大嫂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br> 小鸞掩面:“拜托,少爺……” …… 福伯搖了搖頭,試圖忘掉江遙說的話,摸了摸小鸞的頭道:“茯苓呢?沒跟你一起來?” 小鸞還未搭腔,茯苓就滿頭大汗地拖著龐大的包裹氣喘吁吁地進(jìn)院里,“呼,終于到了?!?/br> 福伯責(zé)道:“……鸞兒,怎么能讓茯苓一個人拿這么多東西跟在后面呢?” 江逸揚(yáng)跟在茯苓后走進(jìn)來,聞言笑道:“我就說好像看到你們回家了。”他打量了下身著盛裝的小鸞,驚訝了,“小鸞這是什么打扮?” 江遙神秘地?fù)u搖頭:“嗯不對~今后小鸞就是你的……小姑了!” 江逸揚(yáng)皺眉:“什么?” 小鸞忍住笑又講了一遍,江逸揚(yáng)挑眉道:“哦?依我看,應(yīng)該是妻妹才對吧?!?/br> 江遙想了想,還是無法反駁,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后恨恨地進(jìn)屋了。 小鸞搖頭,同情道:“哥們兒,你今晚有得受了。” 江逸揚(yáng)笑而不言,拿了茯苓遞給他的賬冊后就要出門,忽然想起什么道:“小鸞你們就留下來陪福伯一晚吧,我今晚有點(diǎn)事兒,不過會盡早回來?!?/br> 小鸞跟茯苓交流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應(yīng)道:“改天吧,道士跟我們要陪娘親去寺廟住兩天,吃齋。” 江逸揚(yáng)聳聳肩,“也行,改天再聚啊,小皇妹,哦還有妹夫?!?/br> 傍晚時分,江遙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用手指蘸著水亂畫,許久后抬頭苦著臉道:“翰之,你要說什么快說吧……或者揍我一頓也好,我已經(jīng)夠愧疚了?!?/br> 徐翰之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血色的夕陽,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又過了許久,江遙都快昏昏欲睡了,突然聽到徐翰之道:“那年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跟其他官家子弟不一樣。”他注視著窗外,笑了下,“你雖然穿著江家綢緞坊的衣袍,但是,說我有病吧,呵,我真以為你是什么神仙,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來救助我?!?/br> 江遙干笑道:“難道后來不這么認(rèn)為了么?” 徐翰之低笑一聲,“是的,不過其實(shí)當(dāng)時我是很開心的。” 江遙蹙眉,有些奇怪:“因?yàn)槟阌袀€凡人當(dāng)伙伴么?” 徐翰之看著漸漸下沉的夕陽,語氣平靜:“因?yàn)檫@意味著,至少有點(diǎn)可能你能愛上我……” …… 江遙靜默了下,低聲道:“原來這樣,抱歉我不知……” 徐翰之打斷道:“沒什么要道歉的,后來離開的人是我,不是你。” 江遙想了想,神情嚴(yán)肅地點(diǎn)頭道:“是的?!?/br> 徐翰之回憶著,慢慢道:“沒想到的是,你居然還愿意救我?!彼Z氣淡漠地如同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以為我要死了,想著那樣也好,至少能讓我從永世悔恨中解脫出來?!?/br> 江遙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徐翰之轉(zhuǎn)過身來,輕聲道:“說這么多干嘛……一起喝一杯吧,就當(dāng)斷了我的念想?!泵嫔虾翢o波瀾,平靜得有些詭異,讓人心慌。 他挽起袖子,提起桌上精巧的銀酒壺斟了酒,遞給江遙。 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江遙舉了舉杯,輕笑:“干了吧?” 徐翰之沒有說話,專注地看著江遙纖長的睫毛在燭光下的暖黃金邊,慢慢地飲盡杯中的酒。 又是一陣沉默,江遙望了眼徐翰之,后者不知想什么,溫和儒雅的面容上無喜無悲,只得試探著開口:“不然,我先走了……你早點(diǎn)休息?!?/br> 江遙站起來,突然一陣頭暈?zāi)垦#B忙扶住桌沿,蹙眉道:“我只喝了一杯啊?!?/br> 徐翰之忙伸手去扶,中途神色古怪地停住,握住拳頭。 江遙試圖走動,卻四肢發(fā)軟,眼前一片昏黑。他深呼吸了一下,厲聲道:“徐翰之,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第六十二章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中) 徐翰之站在原處,平靜的神色終于透出悲哀,輕聲道:“這樣是最好的,遙遙?!彼崞疸y酒壺,對準(zhǔn)壺口大口的灌著酒。 江遙盯著他,反而冷靜下來,問道:“什么意思?” 徐翰之嗆咳了幾聲,擦了下嘴角的酒液,低笑一聲嘆道:“我愛你,遙遙,我愛你……可是,你已經(jīng)不愛我了……” 他溫潤的嗓音嘶啞中帶著絕望,狠狠地捶了下木桌,撐住桌沿低下頭,長發(fā)凌亂地遮住他清秀儒雅的面容,“我知道你愛的是小王爺,我也知道我不該再來打擾你……可是,我忘不了,遙遙,我忘不了??!” 江遙沒有力氣站立,索性靠著椅子坐下來,丹鳳眼中滿是戲謔的看著徐翰之,道:“所以你給我下了什么?想達(dá)成什么目的么翰之?” 徐翰之霍地抬起頭盯著他,嗓音低啞:“笑忘散……也許沒有我在你的回憶里的話,你會過得更好……而我?!彼猿鞍愕囊恍?,“我的生活不可能比現(xiàn)在更難熬了?!?/br> 江遙疑道:“你給我下了笑忘散?你有病嗎?你有什么資格決定我該記住什么,不該記住什么?再說……”他試圖動了動手指,搖頭,“你確定下對了?” 徐翰之平靜了下,輕聲道:“好了遙遙,藥效可能過幾個時辰才會發(fā)作,你,先回房吧……明天我就搬回徐府?!?/br> 江遙蹙了蹙眉,猶豫道:“呃翰之?這個笑忘散是不是有讓人渾身無力的作用?” 徐翰之苦笑了一下,“好了遙遙,別再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