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堂屋里,鐵梅頭大如斗的聽著小莊夢囈般的訴說,肝腸寸斷。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我一直往下掉,可以抓住幫自己一把的東西什么都沒有,黑暗之外,還是黑暗,我好象一直掉不到底??删退氵@么惶恐的無住,也壓不下心里越來越濃的悲傷。那種傷心欲絕和失望,沮喪的程度,比我養(yǎng)父去世的那天晚上還要厲害,簡直就象是一直種在骨子里的,到此刻才爆發(fā)開來?!?/br> 喘著氣,小莊失神的回憶著,完全忽視了鐵梅的存在。 就在心里憋悶和害怕的就要暈過去的時刻,一種讓意識完全停頓住的眩暈過后,眼前奇異的一亮,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我融入了另一個快要死了的人的感知里。還沒等我完全明白過來,比先前更猛烈的悲傷和絕望以及不甘,在瞬間把我的意識沖的大亂,那是一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剎那間我就沒來由的明白了這個臨死的人就是前一世的我,我回到了我前世最后的記憶和感知里,但還保留著我這一世的一點最后的意識。在漫天的火光里和嗆人的煙霧里,(為了方便描述,下面的我代表這世的我在描述前世的我的感受)我只覺得全身憤怒的要爆炸,悲傷失望和隨之而來的絕望已經(jīng)深深的擊跨了我。 我象那只被我獵殺了那一窩狼后,循著我留下的氣息追了我兩天一夜兩百里后又倒在腳下的狼一般,凄厲又凄厲的長嚎了起來,記得當(dāng)時自己在發(fā)出最后一根標(biāo)槍射穿它身體的時候,手在很明顯的顫抖,眼睛里有濕濕的感覺。它雖然是獸類,可也還是給我一種知己一般的感覺。我知道,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的話,我決不會去殺那一窩狼的,因為它們中間,有這么一匹值得尊敬的狼。雖然殺了它,但我還是象對待跟了我五年的愛犬阿吉一樣在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埋了它。從那以后,我有多少年再沒殺過野獸了?大概三年了吧,狼兄,你可曾安息了?我記得你的雙眼到被土埋掉都不曾閉上過。如果你還不能瞑目,那我也就要下來了,你做不到的,還是被別人做到了。我好恨啊,為什么會這么大意?為什么讓小夢死在自己面前?我太沒用了,老天,老天,你既然讓我從五年前活過來,為什么又要在我面前這么殘酷的又一次把我推進深淵?難道我真做錯了什么么?就算是錯了,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就好了,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拖上小夢?為什么還要拖上小夢?小夢……我從哀號里醒過來,用了全身的力氣扭動腦袋,小夢就在三步遠(yuǎn)的地上躺著,那三只怪異的刀還在她胸脯上閃著討厭的光,好象在嘲笑我的無能,小夢剛剛還狂喜的臉上,這會只有一種無言的蒼白和一種不相信和驚慌,我想再大聲的哭,可小夢在我眼前慢慢模糊,我的眼皮越來越重,黑暗在一點一點的吞噬我的靈魂,大概血就要流光了吧,我還聽到他在狂笑,他請來的那個兇手也在嘿嘿的冷笑,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憤怒了,不過我已經(jīng)把他們的樣子刻在我生命的靈魂上了,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我都不會放過他們。此刻,讓我用最后的力氣再看一眼小夢吧,我額頭上濺到的你的鮮血還沒冷透,小夢,你等等我,我就隨你來了,生前不能在一起,就讓我們在地下再相會吧,要是鬼差不讓你等,那你先走吧,就算死了,我也會在地下找到你的,我答應(yīng)過要陪你的,你也要記得答應(yīng)過我,不管生生死死,你都會等我的……”幾乎象在夢游一樣,小莊呢喃著說出這些。 “那后來呢?”鐵梅近乎無意識的問道。 “隨著一陣濃的看不到一點光的黑暗,我忽然發(fā)現(xiàn)前世的意識消失,只留下又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我現(xiàn)在的意識,忍受著那種錐心刺骨的悲傷和不甘的余味。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識還停留在那里,看到最近常在夢里看到的那個擋住我視線的男人和一個穿著青灰色的道袍,身材高瘦,被一種奇怪的紅霧遮住臉龐的男人?!?/br> “紅霧?遮住臉?”盡管心里和亂麻一樣,鐵梅還是追問了這個奇怪的細(xì)節(jié),她不明白人的臉怎么會被紅霧遮住。 “對,是紅霧,一種好象始在活動變化著的紅色煙霧,我不管怎么想辦法都看不到他的臉,而且奇怪的事,自從我從前世的記憶里出來后,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能象看啞劇般的看著他們指揮很多慌亂的人不去救火,也不去管地上滿地傷者和死人,而是手忙腳亂的在大院里挖深坑,搭架子,隨后又在高高的架子上擺好桌子,那個穿道袍的人披散了頭發(fā),從道袍里掏出很多黃紙符,嘴里念念有詞的打了出去,轉(zhuǎn)眼之間和變戲法的一樣在院子里刮起了一陣陰風(fēng),風(fēng)過去后,一個比電影里??吹降拇蟮亩嗟淖龇ㄊ碌膱雒娉霈F(xiàn)在大院里,畫著各種各樣怪模怪樣文字的無數(shù)黃旗遮天閉日的在院子里到處飄揚著,旗卷中間,是那一身道袍的紅霧遮臉人,他在放滿各種各樣奇怪物品的桌子后面裝神弄怪的亂晃著,手里還多了把木劍,桌子前,在一個畫著八卦的大布上,小夢,就是天天在我夢里出現(xiàn)的那個女孩?!毙∏f苦笑了一下,不自覺的給鐵梅解釋到,鐵梅悶哼了一聲表示知道,用眼神催促他繼續(xù)說。 “布上,小夢的尸體就放在八卦上面,身體上也貼滿了無數(shù)黃紙符,隨著老道的越舞越快的身影,一陣緊過一陣的陰風(fēng)和淡青色的霧氣圍繞著小夢的身體也越轉(zhuǎn)越急,最后淡青色的霧氣變換成一種血紅的光焰,小夢的身體就在那光焰里逐漸消失了!” 隨著一聲比一聲高的訴說,小莊激動了起來:“我當(dāng)時直看的火冒三丈,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對小夢干什么,可我就是感覺到肯定沒好事,我拼命的喊叫,拼命的揮著刀前沖,可是沒用,我根本到不了黃旗跟前,一碰到黃旗,我就象沒重量的一樣被彈飛了開來,而且碰到的地方象被火烙了一樣鉆心的疼,我的聲音他們也聽不到,我都快要瘋了,恨不的手里是一把槍?!焙藓莸恼f著,刀光在鐵梅視線里象一道流星一樣扎在對面的墻上,刀身全部沒入厚厚的土墻里,可看到這一刀的力量。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中最重要的部分消失在紅的光焰里,無力的失敗感讓我連呼吸都覺得吃力。到后來,就在我的前世的身體也被放到小夢剛剛消失了的那快布上的時候,天忽然變了,天上開始打雷,就象今夜一樣的那種驚雷,一聲霹靂后滿院子的黃旗斷了一半,那個在臺上的老道好象也被嚇呆了一樣,楞了好一會,然后仰天長嘆,袍袖一揮,滿院子的黃旗就不見了,又叫人把我的身體搬開,收拾起那塊黃布,黑著臉丟給那也嚇了一跳的中年人,神色好象很是惱怒,神情激動的沖著那神色恐慌的中年人,說了一會,忿忿的轉(zhuǎn)走要走,結(jié)果那中年人忽然跪在地上,一邊說,不停的叩頭,到最后眼淚都流了出來。那個道袍人好歹終于被他拉住了,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不走了。 就在這時候,我的意識忽然又和前面一樣模糊了起來,就在眩暈快要控制住我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一聲凄厲的叫聲,好象是小夢在叫我,可是就在我要答應(yīng)的時候,一股從沒見過的光華瞬間照亮了一切,我的心神一震,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能動也不能出聲,光影里,剛才那個方羽就擋在我的面前,身上有一種綺麗無匹的七采光芒在流轉(zhuǎn)。隱隱的,我聽到那酷似小夢的聲音再遠(yuǎn)遠(yuǎn)的懇求著什么,可是那光芒干擾著我,我怎么也看不那光芒看清楚來的是誰以及聽分明說的內(nèi)容,就在我急的要死的時候,心頭卻響起方羽的聲音:“別亂動,現(xiàn)在你不能見她,如果見了,你會成為白癡,而她就再也沒有一絲機會了?!也恢浪f的機會和這些話是什么用意,可打心底里就不愿意違背他的意思,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少有人能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能讓我聽進去。然后眼前一黑,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傻傻的站在方羽面前,心里充滿了悲傷,無助和怨懟?!?/br> 小莊黯然的嘆了口氣,不在說話了。 等著他繼續(xù)說的鐵梅發(fā)現(xiàn)他又開始發(fā)呆了,心里一煩:“你怎么回事啊,說事說半截?”小莊一愕:“我把我感覺到的都給你說了啊?!薄罢f了?那我問你,這個小夢是怎么成為你前世的女人的?你又為什么會感覺到你的前世?人家為什么要這么對付你們?還有,為什么你一直都感覺不到你的前生,而到了這里后,你會忽然這么清楚的感覺到了?還有,你不是說那道袍人的臉上,一直有紅霧遮著的嗎?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說話?神色很激動的?你說啊?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不想要我了才拿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來哄我?”鐵梅近幾個月來的壓抑和懷疑突然的爆發(fā)了出來,高亢著聲音,連珠炮一樣的問題沖著傻了一樣的小莊劈頭蓋臉的襲來,說到最后,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眼淚也不爭氣的狂涌出來。 此刻,端著飯菜的田小妮和田小云進退不得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后面,小六也一臉尷尬的僵在那里。 東廂,被驚動了的兩位老人也在竊竊私語。西廂,佛堂的門無聲無息的開啟,宛若要融在夜色里的方羽靜靜的當(dāng)門而立。 在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里,一輛和黑漆漆的夜色同樣顏色的轎車仿佛帶著一股陰沉沉的殺氣往田家老莊急弛,前后的車燈下,被泥糊住了的車牌上看不清牌號。 在燕城,同樣暗的讓人心驚的雨夜里,三條黑影幽靈一樣的出現(xiàn)在藍(lán)天公司的停車場。 夜,真的深了。 ※※※ 小莊無奈的看著全面發(fā)作的鐵梅,一時間心里千頭萬緒,亂的要命。也在這關(guān)口發(fā)起呆來。他知道鐵梅一向是很自制的,如果遇到的事情不是這么怪異難明,她也絕對不會這樣毫無顧忌的在別人的家里哭成這樣,而自己也不會變的這么狼狽和不知所措。因為直到此刻,他依舊不能從前面劇烈的沖擊中恢復(fù)過來。他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好似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依然深愛著鐵梅,心里憐惜的發(fā)痛的小莊,而另一個則是依舊沉溺過去的那也叫阿吉的前世。兩種感觸,愛憐和默然如同水火交融在一起,讓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鐵梅大聲肆無忌憚的哭著,眼淚怎么也止不住的從臉上滾下,越哭越傷心,越傷心腦子里各種不好的念頭轉(zhuǎn)的越多,越來越無助的絕望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凄苦一陣陣狂濤似的填滿了她的心扉,悶哼了一聲,她軟軟的向后倒去。 院子里,靜靜而立的方羽暗暗嘆了口氣,邁開腳步往鬧哄哄的堂屋走去。他知道,這次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麻煩,一個他也弄不明白的領(lǐng)域:“沒想到我這個感情的敗兵今天要去幫人處理感情問題,真可笑?!本驮诳邕^堂屋門口的一瞬,他心里有這樣的念頭閃過。走到大家都擠在一塊的炕頭,方羽從田小云和小六不自覺的讓開的空里,看到斜躺在小莊懷里的鐵梅和抱著鐵梅一臉焦急悔恨的小莊。鐵梅的臉上一片雪白,緊閉著的眼角長長的睫毛下,依然有淚光在閃動。又暗暗嘆了口氣,沖著一臉希翼的望著他的田小妮點點頭,方羽對還沒發(fā)覺他來的小莊說道:“莊兄,別亂了心神,點她人中就會醒了。”小莊聞言,立即明了的“哦”了一聲,拇指摁在鐵梅冰涼的人中上,一使勁,鐵梅緩緩的醒來了。 整開眼睛的鐵梅一看到面前小莊焦急悔恨和已經(jīng)顯出憔悴的臉,又是一陣心酸,不理會他驚喜的目光,眼睛一閉,眼淚卻無聲的流了出來。小莊定定的看著懷里的愛人,心里一陣酸痛,眼眶一紅,兩滴清淚便滴到了鐵梅的臉上。鐵梅心里一震,微紅的眼眸里透國淚光清晰的看到小莊也癡癡的望著她,兩行眼淚就那么無聲的流著,眼神里竟然有種生離死別般的哀傷,這是她從沒在小莊眼里看到過。 就在兩雙淚眼宛如定住了的凝視里,方羽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無聲的交流:“莊兄,鐵小姐,有什么事等會說,還是先吃飯吧,吃完了我還有話要說。”頭一轉(zhuǎn):“小妮,你們趕快把飯拿過來,大家先吃飯,都盡量多吃點,明天有事要辦,恐怕沒什么機會吃東西了。”頓了頓,他又對還是有些發(fā)呆的鐵梅輕聲說到:“鐵小姐,還是先吃飯吧,一會我也有話要專門給你說,其實剛才的事情有很多莊兄也不是很明了,所以造成你們的誤會,真不好意思,你先吃飯,吃完了我給你個解釋吧?!彪m然是輕聲說的,可話語里居然有一種讓鐵梅不得不依從的力量。 看著鐵梅有點茫然的連吃了兩碗面,眾人也都吃完了。在一邊等候的方羽忍不住又暗嘆了一口長氣:“小妮你們趕快收拾一下碗筷,馬上過來,我有話給大家說,很重要的。”在等田小妮她們的空里,方羽稍微振了下精神:“鐵小姐抱歉啊,剛才不得已對你稍微冒犯了一下,不過這也是為你好,今天你身體和心情都不太正常,所以只有稍微想點辦法了?!闭f完,也不對露出有些恍然的鐵梅多做解釋。徑直對開始一臉肅然的看著他的小莊一笑:“莊兄看來已經(jīng)恢復(fù)的好多了。那么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羽,方圓的方,羽毛的羽,一個今天偶然路過這里的閑人,莊兄你們的義舉和一些事情我已經(jīng)聽田小妮說了,也是咱們有緣,一起面對這件事情,你們還有什么疑惑的要問就現(xiàn)在問,問明白了等一會好溝通?!闭f完,很誠懇的看著面前相互交流著眼神的兩個人,玉樣溫潤的眼神里有一種有若朗朗晴空般的坦蕩。 一長身,小莊躍到地面上,雙手一抱拳:“我是燕城的莊吉,一個不得已走黑路的混混頭,來自大漠,方兄弟聽口音也是西北人?”此刻的他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了往日的精明,隱隱覺得今天很多的事情都和眼前的這個方羽有關(guān),同樣他敏銳的直覺也告訴他面前這個人的坦蕩?!罢?,我就來自小鎮(zhèn)?!狈接鹨舱酒饋砦⑿Φ幕卮鸬?。簡短的介紹過后,兩個男人互相好奇和欣賞的打量著對方,在方羽眼里,面前這個經(jīng)歷過悲慘前世和即將也要歷經(jīng)絕不好過的今生的男人身上拋開那一層宿命里的暗影的話,絕對是個非常出色的人,眼光內(nèi)斂蘊神,有點瘦長的身子即使是今天這樣的困境里依然象標(biāo)槍一樣的挺立著,全身隱隱的充滿了一種爆炸性的力量,而眼神最深處,那一抹一般人肯定看不出來的淡漠和堅強,恐怕正是他縱橫黑道的本錢。而在小莊眼里,這個面色紅潤,和他幾乎一樣高的年輕人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那雙眼睛,那雙把自己帶入不知怎么是好那樣困境的玉樣溫潤的眼睛。在這雙小莊暗暗認(rèn)為自己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的眼神里此刻只蕩漾著一種有若朗朗晴空般的坦蕩和誠懇,還有眼神更深處的一種淡泊和深遠(yuǎn),讓小莊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無數(shù)次注視迷神過的大漠星空。“這個人絕對不簡單!”憑著多年來浪跡江湖的經(jīng)驗和眼光,小莊在心里暗說道。不約而同的,兩個人在田小妮小六他們進來的時候微微一笑,相互招呼著坐下,一種很奇怪的溫暖感在彼此的胸間涌起。 而鐵梅也在地上兩個男人互相打量的空里,擁著驅(qū)寒的被子坐在炕的一角有點失神的看著他們,面前的兩個男人無疑都很出色,可她此刻還是沒有太多心思去注意他們,她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覺得心亂如麻。看到兩個男人彼此好象有了默契一樣的一笑,一種更加失落的情緒從腦海閃過:“自己雖然一直好強,不承認(rèn)男人比較堅強,可小莊在經(jīng)歷過剛才那些后依然會去欣賞另一個男人,而自己,卻只是在這里為兩人的世界煩惱。女人啊……”她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方羽一看人都到齊了。心下一計較,說話了:“小六你送這位小田回去吧,天已經(jīng)很晚了,也該讓她回去看看家里人了,你快去快回?!毙×睦镉悬c不服氣,但也不敢反駁,求助的看了看了看小莊。小莊一點了點頭:“小田你也回家看看吧,回來一趟挺不容易的,今天辛苦你了,另外,回去后不要對別人說今天在這里發(fā)生的事,等回頭我們走的時候去你家里接你,你快去吧。”一聽到連小莊都這么說了,田小云只有不很樂意的在同樣不很樂意的小六陪同下告辭。邊走,她還心里邊嘀咕著自己最后向表妹送出求援的目光后,表妹一個勁的搖頭的樣子和為她的離開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再聯(lián)想到今天的事情,心里暗驚:“難道……” 等小六和田小妮打著傘的背影出了院門,方羽面色一正,“今天莊兄身上發(fā)生了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情,這里可能我了解的比較多點,等一會我說的東西不太容易讓人理解,所以我希望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難道真的有前世?為什么小莊在這里會這樣?”回過神來的鐵梅想都沒想,心里最大的疑問沖口而出。方羽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我也說不好,很多宗教里都認(rèn)為有,但實際上也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具體說清楚,不過這類一直爭論的東西我認(rèn)為沒有太計較的必要,我們需要面對的是此刻小莊面臨的問題,后一個問題我想小莊來回答比較好。”技巧的回避了一下鐵梅的問題,方羽把話題引到了小莊身上。 小莊自借用吃飯的那點時間恢復(fù)過來后,神志清明了不少,此時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倒也比較自若:“我一過那個紅水橋,就覺得這個地方異常的熟悉,熟悉到好象我就是生長在這里的一樣?!鳖D了頓,對一直在邊上凝神聽著的田小妮問道:“小田,在這個坡的坡頂上是不是有座大房子?很高的青磚圍墻,朱漆溜邊的烏黑大門,門上有兩個紫銅的怪獸門環(huán)?”問到后來,小莊的眼神里有一種不帶一絲的冰寒。田小妮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莊大哥你說的沒錯,是有那么一座大房子,那是我們的祖宅,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住了。”說著,眼睛詢問一樣的飄向方羽,方羽微微的點頭。 鐵梅惶惶的看著聽到肯定的回答后,臉色一下變的慘白的小莊,就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好象永遠(yuǎn)都逃不出來的噩夢:“那就是說小莊的前世果真是在這里了?” 她顫聲盯著方羽問道?!翱磥碇荒苓@么認(rèn)為了。”方羽嘆道。“那就算是有前世,一切不都進入輪回了嗎?為什么就單單我們莊吉會這么倒霉?”鐵梅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緊緊逼問方羽。方羽苦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因為,那是因為莊吉額上的這棵朱砂痣,那是有些書上說的血魂印,里面帶著就算輪回幾世都消除不了的印記和另一個和他生死相托的人的魂靈,這個印記幾世不消失,他的前世就可能一直要困繞他幾世,而另一個人的魂靈同樣也不能消失。這或許就是佛家所說的‘業(yè)’吧?!薄把暧??”屋里的三個人都齊聲驚道。“嗯,根據(jù)巫門的《五鬼密要》上記載,這種血魂印其實就是那些冤死的孤魂在臨死前用強烈的怨氣或是不甘以及鮮血化成的,一旦形成,生生世世都不會消失,只有等造成的原因結(jié)束了,印記才會消失??傊@是一種很罕見的東西。”“那這東西豈不是很容易就會產(chǎn)生? 這世間屈死冤死的人那么多!”已經(jīng)回過神來的小莊,不自在的摸著額頭隱隱發(fā)燙的朱砂痣問到。從見過方羽之后,這棵痔一直就這么發(fā)燙,看來可能就是什么血魂印了。 “不是那樣的,要形成這個,需要很多特定的條件配合到一起才可以的。總之,這是一種很罕見的印記?!狈接鸫蟾诺慕忉屩?,可心頭,來自《五鬼密要》的記載一閃而過:“血魂印,時合三陰九煞,地配五陰絕地一朝血印合一靈聚天地怨氣,血引百世厲魄。實乃陰中至陰。凡我門人,起術(shù)時不可輕易妄為,違者恐遭天譴。 切記!切記!” “那小莊前世到底是怎么了?我看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說不清楚。”橫了小莊一眼,鐵梅追問道。 “他前世的詳細(xì)情況我現(xiàn)在不好說,不過這也是我要給大家在這里說的原因?!?/br> 看了看緊等著要聽下文的三個人,方羽放輕聲音:“莊兄前世的戀人的魂魄被人使法打散了,只有一點印記藏在這個血魂印里幸免,這也是你們老宅從此不安穩(wěn)的原因所在,發(fā)覺血魂印已經(jīng)隨你而去的法師用了特別厲害的陣印符咒把因為血魂印而引出的厲魄怨靈都鎮(zhèn)壓在老宅里,但這股天地的怨氣太重,所以才會在陰極陽初生的十五和天地異變的時候泄露一點出來,驚到你們,也因為還有一點印記在外面,莊兄前世戀人的魂魄才不至于全部消失在天地乾坤之間,而且已經(jīng)成為那里怨靈的主魂,長此這么下去,這里怨氣越結(jié)越重,恐怕遲早要出大亂,這也是我這次這么貿(mào)然插手這件事情的主因,當(dāng)然莊兄前世的遭遇之慘,也是我動了莫名的原因之一,沒有人可以這么累世的欺負(fù)一個無辜的人或是魂魄,不管他是誰,到底是什么來頭!”說到這里,快要驚呆了的三個人都發(fā)現(xiàn)方羽玉樣溫潤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少見的怒意。 驚怒過后,有點顧忌的小莊看了鐵梅一眼,這才擔(dān)心的問道:“你說的是小夢么?打散了魂魄?還被鎮(zhèn)壓在老宅那里……我現(xiàn)在就去看看。”說著騰的站了起來,就想往外走?!暗鹊龋f兄!”方羽適時的在鐵梅阻攔出口前先叫住了氣色里已經(jīng)帶著一股殺氣的小莊,“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我明白你的感受,只要是男人都會象你這么急怒的,不過那樣解決不了問題?!?/br> 看到小莊慢慢恢復(fù)平靜的坐下,鐵梅忍了忍沒再說話,剛才她差點又忍不住沖著小莊發(fā)起火來,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特別的在意小莊對那個所謂前世戀人的關(guān)注,她自己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當(dāng)然,小莊以前也沒這么異常過。 她不理會又在那里壓制心情的小莊,徑直對著方羽問道:“方先生看來很清楚小莊的前世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有什么好辦法解決這件事呢?”客氣的語氣里明顯帶著敵意和懷疑。方羽微微一笑,剛要說話,一邊的田小妮急了,俏臉漲的微紅:“鐵梅jiejie,你別誤會方大哥??!他就是知道,你不明白的,他是……”正說到這里,方羽笑著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鐵梅小姐,首先請直接叫我方羽好了,當(dāng)不起先生這個尊稱。另外,我這會兒是比較清楚莊兄的前世,可能比現(xiàn)在的莊兄自己還知道的多點,不過我申明,這些其實是我一向不想知道的,可是這次不能避開。因為我的本能和良知不要我回避,理由就和你去燕子樓幫小妮一樣。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這只是一個偶然下的產(chǎn)物,就象我知道你此刻百會附近針扎般的疼一樣,疼就是疼,沒有做詳細(xì)解釋我怎么知道的必要?!鳖D了頓,感覺到自己的語氣稍微有點過了的方羽歉然一笑:“我準(zhǔn)備試著幫莊兄把這個血魂印去掉,把壓在那里的魂靈放出來,一切的前因后果讓她來告訴你們吧。不過不能保證一定行,你們覺得如何?”“方大哥你一定行的!一定行的!”還沒等小莊和鐵梅醒過神來答話,一邊的田小妮就興奮的搶著回答著。隨即又注意到三個人都有點怪異的看著她時,她的聲音一下子小了,臉也紅了,人馬上顯得扭捏起來。方羽明了的一笑:“謝謝小妮的信任,我盡量努力,希望不會讓你失望?!?/br> 聽到方羽肯定的回答,田小妮自然了許多,勇敢的抬起頭,充滿信任的認(rèn)真點了點。 此時,一直沉默小莊一直沉默著在思索什么,方羽也不說話,只是含笑等著他的回答。反倒是鐵梅有點急了,伸手一推小莊:“你發(fā)什么呆啊,說句話??!” 就是這樣,小莊也在又出神的想了一會才抬起頭:“那就麻煩你了方羽,以后有用到我莊吉的地方招呼一聲,我莊吉水里火里,一定到?!眲倓傔€百變的神情此刻只化成了一種堅定深刻的肅然表情。隨即伸出了雙手。方羽兩眼里閃出同樣深刻的表情:“莊兄見外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此外一切休提!” 兩雙男人的大手緊緊的握到了一起。 第七節(jié) 回到佛堂后,方羽暫時沒了繼續(xù)練氣的興致,就隨便坐在蒲團上,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來。 對他來說,今天的沖擊也是非同小可,盡管他在眾人面前一副安然自若的樣子。他不想讓小莊鐵梅他們繼續(xù)在那種未知的不安和恐懼中苦熬時日,因為他知道,那種感覺對人的傷害。盡管他感受到的東西很多小莊并沒有感受到。 做為一個外人,一個經(jīng)歷過天心燈這類靈物鍛煉過心神的自己,都被在靈眼前出現(xiàn)的一幕幕往事所觸動,更不用說身為當(dāng)事人的小莊了,盡管是以現(xiàn)在的身份意識去感受前世的遭遇多少會有點隔閡,但方羽還是小心的過濾掉了大多的畫面和感知,他不想那些太過狂暴的情感一下子摧毀莊吉已經(jīng)很脆弱的神經(jīng)。從他一接觸小莊便感受到血魂印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又加上回到了當(dāng)時的發(fā)生地,那一點蘊涵在血魂印里的魂靈和鎮(zhèn)壓在田家祖宅里已經(jīng)變的強大暴烈的本體立時就發(fā)生了感應(yīng)。要不是自己和那老宅里的封印在,恐怕這會的小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行尸。沒有人的神經(jīng)能在這么強大的怨氣和厲魄悍然入侵下還能保持人的意識。 起碼小莊不行,更何況三個月來的噩夢已經(jīng)快要耗垮他在這方面的意志。 另一個讓方羽不安的因素是鐵梅,方羽不知道如果自己破法放出前世的怨靈,無辜但對小莊一樣情深似海的的鐵梅將怎么辦,更不知道夾在前生今世生死戀情中的小莊將如何自處,同時也不知道那可憐的等了數(shù)百年的怨靈將是什么反應(yīng)。 在情感這方面,方羽一向都不怎么看好自己。在他的感覺里,如果小莊現(xiàn)在的處境換成是他,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辦,好象怎么選擇都不對,就連死,都會對不起一方。這一點上,他很佩服和欣賞小莊。在小莊最后思索了半天后毅然伸出來的雙手里,他感覺到了小莊對情感的珍視和自己所愛的人的一種負(fù)責(zé)。盡管是一切都還沒發(fā)生,但他相信,憑小莊的人生閱歷和今天鐵梅的反應(yīng),他沒有道理不想到這一點,自己問了后,小莊在那里苦苦思索的,恐怕就是這個問題。而他選擇了面對! 所以方羽也伸出了自從得到天心燈以來,從沒再向外人伸出過的友誼之手。 那在他,是一種諾言。 依舊保留了那些古老傳統(tǒng)的真正世家決不會輕易對外人伸出真摯的友誼之手。 就算面對的是他們不能抵抗的勢力,依舊會在精神上保持他們的堅持。這種人家以前不多,現(xiàn)在更是少的可憐,但畢竟還是存在著。而方羽正好出自這樣的人家。 更為不同的是,通過天心燈的洗禮和他自己的鍛煉,他對攙雜了太多雜質(zhì)的世情更是覺得淡然,能讓他伸出這雙手的人和物更是少的可憐,起碼,到現(xiàn)在為止,只有小莊一個。在這個男人身上,他感受到和自己所受教育完全不同的一種特質(zhì),但同樣真摯。 擺了擺想不明白小莊應(yīng)該怎么辦才對的腦袋,方羽又仔細(xì)的琢磨起明天要面對的那些封印來。 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到那里的封印布置的十分厲害,因為不帶一絲邪氣,所以他放棄了一探究竟的打算,沒想到后來還是對上了,而且透過靈眼看到的情景和鎮(zhèn)壓下怨靈的陳述,他知道這次對上的,恐怕是有道門第六秘之稱的“宣真門” (這個秘門的名字我居然敲了三次都出現(xiàn)別字,看來不適合如實寫出,本來這也是小說,不是資料,就此用上這個通假的名字,用上這個秘門只是因為小說的需要,和文中的具體事例毫無瓜葛,還請看到的方家見諒為盼),對上這個精通道門近乎所有秘術(shù)的古老門派,知道一些底細(xì)的方羽說不緊張那是假的。通過這幾年對這些經(jīng)典掌故自覺不自覺的研究,方羽明白能和道門五秘相提并論的宣真門下是如何的厲害,那么多經(jīng)典上描述的那句話恐怕不是假的:“出了宣真門,方為真道人”。這一點從老宅那里不時傳出來的能量翻騰涌動的強勁上就可以得到證明。 也可以從小莊在前世里一直看不到使法老道的臉上得到證明,就連方羽自己,都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由此可見對方厲害程度的一斑。 為此他今晚也想了許多,最后還是無法回避自己內(nèi)心的不滿,還是決定對上了。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方羽再一次點上了三支藏香,開始為明天的挑戰(zhàn)準(zhǔn)備起來。 既然對上了,那就放手來吧。臨發(fā)動前,他心里暗道。 迷迷糊糊剛合上眼的小莊驀的一下被驚醒了。坐在炕上,上半身立時起來的雞皮疙瘩讓他的耳目和頭腦格外的清醒。黑暗里,他凝神細(xì)聽,窗外的雨正如田小妮猜測的停了,寂靜的黑夜里一陣輕微的剎車聲傳來。莫名的,他感到一陣心悸,這是一種只有在極度危險下才會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本能,他腦子一轉(zhuǎn):“這里只有田小妮一家,怎么會有汽車的聲音?不好!”他全身立刻繃緊了。 悄悄的一推睡在身邊的小六,小六也一下子坐了起來,但頗有經(jīng)驗的他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霸蹅儨?zhǔn)備出去,有人摸過來了,小心點?!鼻那牡恼f著,小莊已經(jīng)穿好了衣褲,溜下了土炕。 正在入定中的方羽心中一動,靈神和一,兩眼睜開,本能的,一股酷寒的殺意瞬間籠罩住暗夜里熱鬧的田家小院。因為他也敏銳的感覺到了一股冰涼的殺意和血腥。 本能的,他分外討厭這種極端的感覺,而在功境中,很多本能的反應(yīng)都是最直接的。 剛在暗影里穩(wěn)住身形,小莊敏銳的夜眼就看到從墻頭上掠下兩條黑影,從落地的輕盈姿勢來看,兩個都是很少見的高手,緊跟著就聽到黑影那邊兩聲輕微的金屬撞擊聲傳來,小莊心里一驚:“對方有槍!”一面為藏在另一邊的小六擔(dān)心著,一面悄悄的抖直滑到兩只手里的折刀。 院子里靜悄悄的還和前面一樣寂靜,只有不時從瓦面低落的水聲滴答滴答的響著。在小莊獸般緊盯著的視線里,翻墻而入的兩條黑影迅速而內(nèi)行的在院子泥濘的地面上向堂屋潛來,居然聽不到多大的聲響和呼吸。七米……五米,在小莊暗算的空里,兩條黑影迅速的潛到距離小莊三米的距離,小莊一聲不發(fā),全身力量爆炸性的一發(fā),兩手的兩把飛刀如魔的暗羽,在短短的空間里一閃便逝,緊接著那兩條前進的黑影全身如被雷擊的一震,悶哼著仰天便倒,刷,小六一個縱身,兩個黑影倒在他懷里。緊接著“撲,撲”兩件東西落到泥里的時間沉悶的傳來。 小莊一閃身來到小六邊上,手一探,沒氣了?!芭鋈G到河里,小心,外面還有輛汽車?!闭f完,接過一具尸體扛到肩上就往大門走去。 佛堂里,方羽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合上了雙眼。 深深呼吸著雨后鄉(xiāng)村里特有的新鮮空氣,方羽踏出佛堂。天空依舊陰沉沉的,不過雨是停了。眼光一掃院內(nèi)泥濘的地面,瞧不出一絲的異樣。一縷苦笑爬上他的雙頰:“生命有時候真的脆弱,我們干嗎要這么爭來斗去的呢?究竟在爭些什么啊?!边@是個他一直以來常想的問題,可惜他的答案始終和他遇到的人的所做所為背道而弛。 堂屋里,已經(jīng)早早起來的鐵梅和田小妮在擺早飯,看到方羽進來,兩人趕忙招呼他吃飯?!扒f兄他們呢?”方羽問到?!八麄冊诳疽路f是昨天半夜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滑倒了,我要他們放著我來洗,他們硬是不讓,說什么弄臟了別人的衣服一定要自己洗,這才是男人的性格?!碧镄∧萦悬c不滿的說。方羽聽了哈哈一笑,也不在多說,暗想:沾了血的衣服要是讓你洗那才見鬼了呢。一邊也暗贊小莊的閱歷豐富,知道在這個保守的地方,一般的問題只要戴上男人的性格、尊嚴(yán)等等的大帽子,一般都能被人接受,封閉的北方從某中程度上來說確實是男人的天堂,在這里,古老的男尊女卑那一套還是蠻有市場的,特別是農(nóng)村。這也是昨天方羽一進廚房,田小妮就往外趕他們的原因。同樣身為北方人的方羽當(dāng)然明白是怎么會事,所以才會說自己忘記了。 等方羽的一碗小米粥快要喝完的時候,小莊和小六匆匆地走了進來。 把碗一放,方羽就向也放下碗的小莊問到:“你們在這里認(rèn)不認(rèn)識比較有勢力的人?”小莊一楞:“怎么?有事嗎?”“如果有,最好先私下里打個招呼,我怕今天這里會弄出些動靜,惹的閑人好奇的過來,咱們不方便?!狈接鸬倪@句話一下子就把早餐里培養(yǎng)出來的虛假熱鬧破壞至盡。鐵梅一下子白了俏臉,盯著粥碗發(fā)起呆來。田小妮也悄悄的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哦,有的,小六,你趕快吃,吃完了到張書記和孟老大那里去拜訪一下,就說我到這里來辦點事情,讓你給他們打個招呼,明后天我請他們吃飯,大家聚聚,順便請他們關(guān)照一下,今天不要讓閑人到這邊坡上來。辦完這個你不用回來了,直接回燕城看著點,我怎么覺得那里不安穩(wěn)?!闭f完,給小六暗暗使了個眼色。小六連聲應(yīng)著,三口兩口喝完粥,給大家打了個招呼,走了。 小莊關(guān)切的眼神從小六的背影一回來,就看到方羽若有所思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他一下明白方羽是早知道了??嘈χc點頭,神情里有隱藏不住的焦灼。 鐵梅也一下子從自己男人臉上發(fā)生了異樣:“怎么了?小莊,是不是燕城那邊出什么事了?”“不是,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所以叫小六趕回去看看?!毙∏f裝做很隨意的回答著,但眼神里那怎么也壓不住的焦灼怎么能瞞過跟了他這么多年的鐵梅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鐵梅到底還是忍住了沒再說話。 方羽心里明白,但不想多管那些屬于他能力之外的事情,看田小妮已經(jīng)收拾好碗筷過來了,就很正色的對田小妮說到:“小妮,今天本來你是不用去的,不過那里到底是你們田家的祖宅,你和我們一起去比較合適,如果萬一那里有什么損壞的話,也好和你們村的人說賠償?shù)氖虑?,本來你父親陪我們?nèi)プ詈线m了,不過我怕嚇著他,還是你方便點,你覺得呢?”“我一定要去的,不過千萬別說什么賠償,你和莊大哥都是我們家的恩人啊,再說那里這么久都沒人住了……” “傻丫頭,沒人住并不表示那里可以讓外人隨意損壞啊,你放心,有什么損失了我賠,不會為難你的?!毙∏f適時的說話了。鐵梅也連連點頭。 站起身阻住了還要說話的田小妮:“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早去早了。對了,”走到門口的方羽一停:“對了小妮,最好你父母也離開老莊,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說他們年紀(jì)也大了,知道了反倒受驚嚇。”田小妮應(yīng)聲旋風(fēng)般的去了。 “吱~呀呀……”封閉了多年的沉重木門終于在小莊的奮力一推下響著難聽的聲音緩緩的敞開。一股沉爛腐敗的氣味頓時涌入眾人的呼吸,鐵梅一下子捂著鼻子咳嗽了起來,劇烈的咳嗽聲頓時驚起了不少在此安家的鳥雀,映襯著滿院半人高枯敗的蒿草,一種凄涼荒蕪的感覺立刻撲面而來。 四個人,除了開始彎著腰劇烈咳嗽的鐵梅外,感受各自不同,都奇怪的沒有理會咳嗽著的鐵梅。 一推開門,小莊立時就覺得一股怨氣直沖腦頂,全身象即將撲擊的獵豹一樣繃的忒緊,心胸間一種郁悶仿佛要炸裂開來一樣,眉心的血魂印放射出一陣緊過一陣的燥熱,熏的兩眼血紅血紅的,此刻他就想拔刀殺人。幸好掛在胸前的雞血石此刻也適時的發(fā)出一陣緊過一陣的冰涼,使他保持著靈臺一點僅存的清明。 而田小妮在門開的一瞬,立刻面色煞白,觸電般全身顫抖了起來,一種莫可名狀的可怕能量在瞬間就打散了她微弱的護體能量,一下子就把她拖進了一個恐怖的世界,種種怪異的聲浪若鬼哭狼嚎一般在她腦海中響起,同時種種不能拿語言訴說的可怕景象如同是電光火石的走馬燈一樣無休無止的包圍著她,無所不在的冰寒能量一刻不停的想進入她緊緊守護著的心燈,微弱的意識只有不斷的念頌著自小就已經(jīng)熟透了心經(jīng),苦苦的堅守著自己最后的陣地,默默的在靈神最深處為方羽他們祈禱著。 而方羽在門一開啟時的瞬間,也同樣受了到比田小妮感受的力量狂暴百倍的怨氣厲魄的沖擊,可不同的是他明白面對的什么,而田小妮不明白,同時他身上的能量也不是田小妮可以想象的。神念一動,“蓬”全身充盈著的能量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與天地乾坤的龐大力量融為一體,無窮無盡的自然能量從全身的各個地方無休無止的進入他的身體,再從身體的各個地方涌出來迎接著沖擊而來的陰寒能量。陰寒能量在接觸的瞬間就若化為烏有一樣再被吸入他的身體,鍛煉著他幾乎純陽的乾體。陽極陰生,陰極陽生循環(huán)往復(fù),復(fù)歸元極。這也就是所謂的練死氣養(yǎng)生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天地盜機萬化定基。 這一切寫來話長,實際就是瞬間發(fā)生的事情。也就轉(zhuǎn)眼間,小莊身上的雞血石“波”的一聲輕響后在胸口碎裂,而田小妮苦苦堅守著的心燈也眼看就要被越來越狂猛的冰寒能量壓滅的要命時刻,空曠的老宅里響起方羽殷雷般的一聲沉喝:“臨!” 一切的異象和沖天的怨氣在這一聲宛若黃種大呂般的沉喝里破碎、消融直至歸于平靜。 而另一種微帶清涼,就象三月里的陽光一般溫和親切的能量從老宅的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迅速撫平田小妮狂亂的心海和補充成她自身的能量,而小莊也在在這股清涼的氣勁里恢復(fù)平靜,手一抖,收回已經(jīng)亮在手里閃著凜冽殺氣的折刀,傻傻的和田小妮一樣望向正緩緩松開手扣的月奇印,面色肅穆,一頭長發(fā)無風(fēng)自搖的方羽。 直到此時,還能聽到遠(yuǎn)遠(yuǎn)的山谷里傳來的回聲:“臨!”“臨!”“臨!” “臨!”一聲聲的撞擊著他們有點呆住的心神。 就在三個人心頭的震撼還沒消失的時刻,在山谷回響的低喝聲里,他們眼前的方羽動了。 青影就在眨眼間化做一道流光,消失在他們視線追逐的空里,已經(jīng)不具人形的青影旋風(fēng)般的穿梭在老宅的四面八方,連一向自認(rèn)為眼光犀利的小莊也只能在越來越快的流光后看到一蓬象黑色火焰一樣搖曳的長發(fā)和滿院的枯萎的蒿草,在逐漸逐漸加速的風(fēng)里紛紛飛揚。“你們跟我來!”當(dāng)鐵梅的眼睛還努力追逐著時隱時現(xiàn)的青影流光的間隙,方羽清朗中不帶一絲異樣的聲音出現(xiàn)的在她耳邊。一轉(zhuǎn)頭,駭然發(fā)現(xiàn)明明還該在院里四處電閃的方羽就靜靜的站在身邊,一臉的肅然,除了一頭自然披散著的長發(fā)和剛才不同外,仿佛根本就沒動過。 “你,你……”鐵梅驚訝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