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聽到她清晰的“呀”字出口,掙扎著半坐在沙發(fā)上的王安也忍不住雙手捂臉,絲毫不顧忌旁人的嗚咽著哭了起來,一時間,套間里只是一片壓抑著的哭泣聲。 倒是方羽和杜若蘭他們?nèi)耍丝讨荒苣幕ネ?,一言不發(fā)的等待他們哭完說話。 “門裝好了,杜小姐你去看……”嘴里嚷嚷著推門進來后,王小平后面的話被面前的情景逼了回去。一愕之后,他厲聲沖坐在沙發(fā)上和懷里的瑩瑩一起哭泣的兒子喝道:“小安,你在干什么?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問到這里,臉色已經(jīng)變的有些發(fā)白。 方羽一聽,就知道這富豪和自己的父母都一樣,是屬于比較傳統(tǒng)守舊的人。微微一笑,剛想開口說話,那邊張遠之先說話了:“王翁,先別生氣,他們這個咱們一會再說,病房的房門是不是裝好了?” “是啊,所以我過來請杜小姐過去檢查,看看是不是和原來的一模一樣?!甭劼暫竺嫔徍土瞬簧偻跣∑綇娦χ卮?,不過眼睛還是狠狠盯著低著頭手忙腳亂的抹眼淚的兒子。 “方羽,張老,那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吧,要是能裝的看不出痕跡那是最好了?!倍湃籼m一看現(xiàn)場的氣氛有點緊張,趕忙說道。有時候,北方的這種傳統(tǒng)和保守并不讓她欣賞。 等自己父親和方羽他們都出去后,已經(jīng)能控制住情緒的王安雙手扶住還在抽泣的少女說道:“瑩瑩,快別哭了,想想要給方先生他們怎么說你的經(jīng)歷和咱們的事情,看來今天我父親這邊也隱瞞不過去了,這是咱們最后的機會,快別哭了?!?/br> “安哥,你的意思是把一切都說出來嗎?那你的處境……”驚疑的,瑩瑩仰起還掛著淚珠的俏臉問道,眼中盡是不舍和懊悔,以及海樣的深情。 “瑩瑩,我問你,按照你的感覺和知識,你覺得如果咱們隱瞞真相,能瞞過他們嗎? 特別是方先生?“憐惜的伸手拭去面前玉人臉上的淚珠,面色凄然的王安輕輕的問道。 任由淚珠再次滾滾滑過頓時蒼白到極至的面頰,癡癡的淚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這個對自己情深義重的男兒,瑩瑩緩緩的搖了搖頭,心中一時間懊悔的恨不得就此死去。 淚水不停的從她眼中滾落,滴到王安的腿上,再一次,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個不祥的人,暗暗的她心里有了個決定。 看到懷中的玉人凄苦若斯的模樣和眼中一閃而過的那一抹的決然,王安心頭一顫,只是緊緊的把她攬進自己的懷里,心里再沒絲毫的猶豫,激蕩的心情和百般的不舍和憐惜,只通過越來越緊的擁抱來表達著,斯時,他心里竟然覺得有種解脫后的輕松。 再說方羽他們,看著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異樣的病房門,以方羽的淡然和張遠之的閱歷,也不由的在心里暗贊財勢在現(xiàn)實社會里的能力。 “壁紙下的水泥會在兩個小時內(nèi)完全干透,到天亮后,這里會看不出一點被破壞過的痕跡,那些工人我也已經(jīng)處理過了,絕不會有人泄露今晚事情的半點消息。杜小姐,方先生,張老,你們看還有什么地方不妥當,需要我做的?” 不自覺的抹了抹額頭,王小平問道。 “恩,看來確實沒什么問題了,方羽,張老,你們看呢?”仔細在病房里外巡視過幾次后,杜若蘭松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沖著站在那里只是隨便拿眼看著病房的方羽他們問道。眼下的她可不想方羽因為這些細節(jié)而出問題。 “我看沒什么問題,張老你看呢?”方羽微笑著點點頭,對身邊的張遠之說道。 也不出聲,張遠之含笑點了點頭。 直到這時,王小平一直懸著的心才完全放下來,同時間他腦海里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好幾個進一步和院方交好的辦法。他一直相信這世上,依他的財力,做不到的事情不會太多,當然,面前這兩個男人是罕見的例外。 “方羽你想說什么?”就在這時,準備轉(zhuǎn)身回辦公室的杜若蘭發(fā)現(xiàn)方羽一副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怎么說的樣子,覺得有點奇怪,所以開口問道。她這一問,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方羽身上。 遲疑了一下,方羽面上露出個奇怪的微笑,扭頭給若有所思的的張遠之說道:“張老,能不能請你們先在病房里等我一會,我想一個人過去聽那女孩說原因?!痹掚m然是對張遠之說的,可眼神還是似有似無的掠過了杜若蘭納悶的麗容和王小平驚疑的臉龐,最后才落在張遠之的眼睛里。 張遠之這時心念電轉(zhuǎn),盡管不明白方羽的悶葫蘆里買的是什么藥,可今天方羽一連串不大正常的舉動到此刻讓他立時明白了方羽肯定有什么不方便說的理由。盡管和方羽交往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按他對方羽的理解和信任,他知道方羽這么做絕對有他的理由。所以馬上默契的一笑:“呀,你不提醒我都忘記這個忌諱了,你盡管去,我們在這里等著?!鳖D了頓,轉(zhuǎn)頭給另兩個一頭霧水剛想說話的人神秘的一笑:“修行中有些事情有忌諱,給外行解釋不清楚,咱們就在這里等一會好嗎?大家都挺累了,就當休息一下吧,方羽你去就是了,早完早了?!?/br> 微笑著給張遠之一個感謝的眼神,方羽又沖正在半信半疑的看著自己的杜若蘭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了病房。身后,他聽到又緊張了起來的王小平顫聲問道:“張老,難道還有……” 看到方羽一個人進來轉(zhuǎn)身關上門,還沒等他轉(zhuǎn)過身,坐在沙發(fā)上的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用同樣叫人差詫異的高速跳了起來。 “方先生,”王安的叫聲被少女瑩瑩急促的話語打斷:“方先生剛我是騙你的,你還是原封上我的禁制吧?!?/br> “哦?”方羽轉(zhuǎn)過身,好奇的打量著面前蒼白的少女,那雙微帶紅腫的眼睛中流露出的堅定神情告訴他剛聽到的不是說笑,于是緩緩的問道:“這是真的?”面色嚴肅了起來。 “不是,方先生,你別聽她亂說,她……她……”急叫到這里,大驚失色的王安轉(zhuǎn)身一把攬住身邊的少女,情急的問道:“瑩瑩,苦了這么久,為什么還要放棄這最后的機會?難道你以為你那樣我就會開心嗎?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發(fā)病的樣子,我恨不得遭罪的是我自己,如果到了現(xiàn)在還不能救你,我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思?難道你以為你走了我就能單獨在這冰冷的世上單獨活下去嗎?你再聽我一次好嗎?最后一次?!闭f著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淚眼中更是一片凄苦和懇求。 “安哥,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是個災星啊,安哥~嗚” 一直堅持著在方羽面前繃緊站直的身軀一軟,再一次投進身邊愛侶的懷里,少女瑩瑩失聲痛哭起來。 “瑩瑩,你不是災星,在我眼里,你始終是值得我用全部的生命去愛的女孩,讓我再為你努力一次好嗎?要是這次還不行,我陪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拋開世上的一切煩惱,靜靜的等待下個月圓之夜的來臨。我答應過的,不會再叫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面對,不管是現(xiàn)實還是黃泉,我陪你?!奔で榈哪剜?,王安緊緊摟著懷中的玉人,不停的用臉摩挲著玉人散發(fā)出清香的長發(fā),緊閉著眼中淚若泉涌,一時間覺得心如刀割。 看著面前兩個人宛若生離死別的模樣和言語神態(tài)之間流露出來的深情,方羽肅然的面容上也閃過一絲不忍,無數(shù)曾經(jīng)的畫面在腦海閃過,暗嘆了口氣,他開口了:“別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們覺得我還值得信任,而你們真有隱衷的話,不妨說出來,看我能幫上忙不,這世上的事情都是人來解決的,不是嗎??!?/br> 松開擁抱,王安和瑩瑩睜大淚眼眼半驚半喜的看著方羽,方羽微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又彎下腿,方羽一看,頭都疼了,趕忙搶前一步:“別動不動就這樣,我承受不起,坐下來把你們的事情詳細說來,坐?!?/br> “安哥,我自己來說吧,你休息一會?!弊ê螅ㄈI痕的瑩瑩伸手握住身邊臉色略現(xiàn)蒼白的王安的手說到。鼓勵的點點頭,王安沒再說話。 “我原本是一個棄兒,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拋棄在一個孤兒院的門口,后來就被那家孤兒院收養(yǎng),一直在那里待到八歲。”無意識的攪動的自己的手指,坐在沙發(fā)上的瑩瑩有點恍惚的開始了自己訴說。 “在孤兒院里,盡管沒人欺負我,但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和我玩,帶我們的阿姨也把我當怪物一樣的看待,只有老院長,才會在我哭泣的時候安慰我。那時,盡管我很小,不知道為什么周圍的人對我那么的嫌棄和厭惡,但那種記憶在我的腦海里,卻一直可以追溯到三歲的時候。我原來一直以為所有的人都可以記得很小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可到后來,遇到我養(yǎng)母兼師傅,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記得那么小的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就那樣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孤兒院長到八歲,那一年里唯一肯理我的老院長也死了,我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關心我,在那時,我就想到過去死?!彪S著回憶的展開,瑩瑩攪動的手指上出現(xiàn)有力的線條,一陣陰冷的感覺逐漸在房間里旋起,但她自己毫不所覺,依舊神思恍惚的低頭愣怔著。 凝神細聽的方羽在房間里陰風開始的前一剎那就感覺到了她的異樣,輕輕搖頭阻止了坐在她身邊的王安大驚失色要阻攔她繼續(xù)說話的動作,挺身在沙發(fā)上坐了起來。因為感應而開始波動的氣機略略調(diào)整了一下,用一種奇異的節(jié)奏、空蒙蒙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在聽,你繼續(xù)說?!?/br> “就在那最灰暗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我養(yǎng)母楚姑。記得那是在一個暮春的傍晚,我一個人在孤兒院門口對著幾支迎春花的殘花發(fā)呆,至今都記得那時我面對殘花,心里充盈的只是個去死的念頭?!鄙袼蓟秀钡哪剜稣f的少女已經(jīng)完全沉浸到當年的記憶中了。 “小姑娘,小姑娘,天快黑了,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不能拒絕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扭頭,抬眼,她漠然的目光迎向了暮色中晚風里那一道奇異的眼神,隨即迷失在那仿佛能穿越她寂寞歲月的那雙眼睛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重新回歸,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撲在一個仿佛在夢中想象了無數(shù)次的,mama那樣溫暖的懷抱里淚流滿面。 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擁抱著mama一樣的脖子,同樣用盡全部的力氣,她尖銳的童音驚醒了不少遲歸的雀鳥:“mama!” 自此,她就跟著這個在暮色里姍姍而來的女人離開了孤兒院,來到了一個陌生的鄉(xiāng)村,鄉(xiāng)村的環(huán)境當時盡管艱苦,但在這個她一直喊著mama的叫楚姑的女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她逐漸開始恢復一個小女孩應有的童真。 楚姑自己在村子里顯得比較孤僻,不愛理人。不過那里淳樸的鄉(xiāng)民和無數(shù)盡管粗野,但心地善良從不排斥她的同齡孩童,卻依然就象她千百次在夢中企求的那樣,給了她最渴望也是她永遠都不能忘懷的一段童年,直到她十歲的那年,那個月光明媚的月圓之夜。 隨著她呢喃的訴說,一直在搓動著的手指不知不覺的在變色,一種雪樣慘白的顏色慢慢爬上青筋早已畢露的指間掌際。血色早已蛻盡的臉上,同樣怪異的慘白在逐漸讓肌膚變的的晶瑩,滿頭烏黑的長發(fā)也在無風自搖中緩緩變的蒼白,如夢的眼神也在眉毛的漸變中的逐漸的開始顯得朦朧和空洞,漆黑的瞳仁中隱約閃爍出一點點碧幽幽的綠芒,在方羽清亮的虎目中,還可以看到一絲絲不絕如縷的陰冷不停的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房間里的溫度在急劇的下降。 依舊是那般空蒙和怪異的節(jié)奏,眼神也開始散發(fā)出異光的方羽臉上的線條忽然顯得異樣柔和起來,伸手輕拂在已經(jīng)開始全身發(fā)顫,面無人色的王安背上,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在聽,你繼續(xù)說?!?/br> 已經(jīng)被眼前的玉人再次出現(xiàn)的異樣和散發(fā)出的那種酷寒弄的身心皆疲,心膽似裂的王安在方羽的大手拂上背的一刻,這才全身忽的一松,正常了下來。他覺得背上的那只手就象一個溫暖的熔爐,不但讓全身發(fā)顫的酷寒轉(zhuǎn)眼無蹤,就連仿佛能讓自己焚燒起來的緊張和焦灼也隨之煙消云散,一種暖洋洋懶散的感覺包圍著他的身體神經(jīng),好想就這么什么都不理了睡過去,可深心里僅存的理智和對愛人的牽掛卻又讓他不顧一切的保持著清醒。“決不能在這一刻睡過去”他在心里暗暗的給自己提醒。 仿佛神思進入了另一個時空,少女已經(jīng)開始變的白到有些晶瑩的臉上不見絲毫波動,好象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再與她無關一樣,就那么緩緩的在越變越白的頭發(fā)和眉毛的映襯下,用不變的聲調(diào),同樣的速度繼續(xù)著她的訴說。 “那個月圓之夜,從月上枝頭開始,我就覺得心里很煩躁,全身熱的好象在發(fā)燒,身體里好象憋著一股說不清楚的什么東西,看見誰到覺得討厭,為了不讓小伙伴們和mama擔心,我吃過晚飯就躲到了自己的床上。本來我一直要和mama一起睡的,可mama盡管很疼我,在這件事上卻一直不松口答應我,堅持讓我一個人睡在套間的偏房里,為了這個我偷偷的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mama難道你不知道瑩瑩是多么想和在回來的路上一樣,每晚都睡在你溫暖的懷抱里么?”一邊說著,頭發(fā)眉毛和膚色已經(jīng)變成雪白的少女夢游般的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明顯閃著碧光的眼神和臉上盡是一片舔犢的神色和深深的渴望。當然,方羽和屏心靜氣的王安也同樣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這些神色背后那一抹那濃到化不開的寂寥。 一切的種種,在眼前的少女那張逾見晶瑩雪白的臉上的呈現(xiàn),看上去是那般的詭異和凄艷。 “就那么強忍著身上越來越厲害的不適,我一直在床上躺到深夜,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一向每晚都過來哄我睡覺的mama也從吃完飯后沒再管過我,反而早早的關門躺下了。 靜靜的黑夜里,只有滿身大汗的我在黑漆漆的偏房里一個人孤零零的忍受著身上越來越難受的憋悶和說不上來的恐懼,身上越來越燙了,身體里的那種憋悶好象滲透到了骨髓里,我好想大聲的喊叫,好想就那么沖到外面去,可我不知道,當時心里一直有個聲音給我說:“別出去別出去,一出去你又會成為沒人要的孩子了,小伙伴也再也不會很你玩了?!蔽也灰俅纬蔀闆]人理的野孩子,我能忍住,我忍~.“全身緊繃著,更加用力的抱著自己的少女還是那種同樣的節(jié)奏,同樣的語氣說著這本該是喊出來的當年。 王安心里徒的一急,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開不了口,想站起來,身體根本不聽他的指揮,恨恨的拿自己僅能控制的眼睛瞪著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方羽,他發(fā)現(xiàn)他此刻非常非常的恨面前這個男人,盡管理智告訴他方羽此刻可能已經(jīng)在開始給自己的瑩瑩救命。 “然后呢?”仿佛不知道他灼灼的眼神正恨恨的看著自己的方羽依舊用前面的那種語氣問到。 “就那么忍到半夜,當月亮透過高高的樹梢從窗戶縫里照到我臉上的時候,guntang的全身忽然冰冷了起來,骨頭里的那種憋悶也在身體內(nèi)轟的一聲炸了開來,當時頭就象炸了一樣激烈的鉆心的開始疼,眼前閃過無數(shù)可怕的景象,我尖叫著暈了過去?!?/br> 非常突然的,一直在用固定的腔調(diào)和速度說話的瑩瑩忽然停了下來,兩眼中閃爍的碧光徒的大漲,全身開始劇烈的發(fā)抖,抽搐,無數(shù)條青筋和血管在她外露的肌膚上突起,骨頭喀喀的發(fā)響,布滿青筋和血管的雪白身體痙攣著開始收縮,扭曲的臉上那再無半點血色的雙唇間短促的厲叫了一聲后,忽然發(fā)出能叫人血液停滯的怪音。那怪音仿佛來自幽冥,飄飄渺渺若有若無的開始,一口氣未歇就又轉(zhuǎn)為悠悠蕩蕩的天地間唯一的聲音,如此這般的形容還不能說明白這聲音威力的一絲,光看到在方羽防護下的王安臉上瞬間的呆滯就知道那聲音對人神經(jīng)是如何的侵襲和腐蝕。與此同時,聲音變的更加凄厲,瑩瑩的身體收縮的速度也開始加劇,臉上手上的血管和青筋突起的更加明顯,在晶瑩慘白到近乎透明的膚色下,蜿蜒著蠕動著好象隨時都要暴開。 就在異變陡起的同一時刻,一直穩(wěn)坐在沙發(fā)上的方羽也徒的在一片紅瑩瑩的明光里站了起來,從王安背上瞬間收回的大手在胸前換出無數(shù)讓人眼花繚亂的的指訣后,變成赤紅色的右手在一聲斷金裂玉的輕喝中一指點在已經(jīng)收縮到剛才一半大小的瑩瑩百會,玄功百轉(zhuǎn),澎湃無匹的氣機源源不斷的往這身具先天陰神的無底洞中灌去,同時兩眉之間七彩光芒流轉(zhuǎn),指粗的光柱同時電般的進入對方同樣的位置,身上紅瑩瑩的明光逐漸逐漸的包裹著他和面前的少女,燈光下除了一個紅瑩瑩的光罩,再也看不到他和瑩瑩身軀,而剛才充盈在天地之間的怪音也消失的無聲無息,詭異的房間里,只有無形的氣旋發(fā)出嗚嗚的低吟。 幾乎同時,王安的病房。 給滿是疑惑的王小平大概說完前面發(fā)生事情后,張遠之從王小平驚訝的神態(tài)上也看出來他真不認識王安那么吃緊的少女瑩瑩,便懶得去再多說什么。本來他自己也不很明白王安和那少女具體是什么情況,再加上又牽扯到截功等這類給外行說不明白的東西,還有敏感的他從方羽今天奇怪的表現(xiàn)上隱約猜到的端倪,因而也大大的淡了對王家父子的心勁。 一邊不動聲色的感應著辦公室那邊的情況,他一邊笑著對遠遠坐在沙發(fā)那邊心神不安地摩挲著天心燈的杜若蘭說道:“小杜,你放心,方羽既然能一眼看出瑩瑩姑娘的古怪,那他肯定有辦法處理,你不用擔心的。” 勉強的笑了笑,杜若蘭沒有說話,自從方羽一個人過去后,她就一直覺得心里很不舒服,有種說不明白的東西一直讓她覺得不安和煩躁。她很想追過去看看,但她又怕方羽不高興,盡管和方羽在一起時間不是很多,但她自己明白,平時溫吞平和的方羽其實也是一個骨子里相當驕傲和有原則的人,輕易不會生氣,也不會向別人要求什么,但一旦要求了,那肯定很在意,在這一點上,他和自己很象。因此她盡管人在這里忍著沒去,但心思全部都放在那邊。到了此刻,她忽然有種自己要是也有方羽他們那樣能力的渴望,這在她真心來說,還是第一次,因為此刻她總覺得心里的壓抑和煩躁越發(fā)的濃重了,盡管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但作為一個女人,她其實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自覺的,她站起身,想過去看看,就在這時,異音忽起。 幾乎在異音忽起的同時,一直在她手里沒有絲毫異樣的天心燈連續(xù)發(fā)出三聲清鳴,一蓬和方羽身上紅色的明光毫無二致的光芒也在清鳴聲里從她手中炸起,罩住她的身形,同時從額頭上忽然就分出兩道清涼的感覺滑過被侵入的異音弄的麻痹的神經(jīng),耳膜自動的閉上。 還沒等她從最初的震驚里反應過來,把身體從跌坐到的沙發(fā)上挪起,天心燈在手心里又發(fā)出三聲直入心肺的清鳴,而后徒的開始散發(fā)出灼熱的高溫,她覺得手心一燙,眼前的明光一漲,手本能的一松,緊握住的天心燈就那么平空從她掌心消失,兩耳內(nèi)“砰”的一聲清響,一切瞬間又恢復原樣。 震驚之余她本能的望向張遠之和王小平,也就這么眨眼的功夫,手還搭在王小平背上的張遠之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神色多少有點緊張,而他身邊的王小平則是滿頭大汗,氣喘如牛,神色間仿佛眨眼就老了很多。 “方羽”當杜若蘭的目光遇到同樣往她看來的張遠之明顯松了口氣的眼光時,她忽然想起那聲音來處的方羽,于是以她從沒達到過的速度從沙發(fā)上躍起,閃出了病房,而幾乎同時醒過神來的張遠之行動更是迅速,根本不管身邊有王小平看著,身子就那么一晃,平空消失在王安的病房。 房間里只留下幾乎傻了一般張著大嘴,出不了聲的王小平,隨即一陣怎么都不能阻擋的睡意讓他閉上了還在驚訝中的眼睛…… 杜若蘭一沖進辦公室剛要撲開套間的房門,手就被已經(jīng)基本明了了情況后退出來等候的張遠之一把抓?。骸靶《?,別進去打攪,方羽正在處理,不能打攪,咱們就在外面等著,一會就好了。”掙了兩下沒掙開,杜若蘭的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她微微喘息著急急問道:“他沒事吧?”松開手,張遠之讓開一步,點頭笑著說道:“已經(jīng)沒問題了,我能感應到他正在收,你過來看看。” 看到張遠之很真誠的笑容,杜若蘭提起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微喘了口氣后,從門上的小窗口一看,就見到套間里滿室正在逐漸變淡的紅瑩瑩的光芒,光芒中心,方羽長發(fā)飛揚,側(cè)影看上去屹立如山,左手成箭指搭在右小臂上,右手赤紅如血,點在緊閉著雙眼的少女頭上,兩人的眉間就向當年在戈壁見方羽給風雅慧眼傳功一樣隱隱有七彩光芒流轉(zhuǎn)。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王安正歪在一旁昏睡著,在門口都能聽到他的均勻的呼嚕聲。 看到這一切,杜若蘭心里又是一松,直到現(xiàn)在她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來,大大的喘了口氣后,她又往里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方羽滿頭滿臉的大汗,就連側(cè)背后都能看到汗水浸透的痕跡,心里忽的一緊,轉(zhuǎn)頭問在一邊搖頭苦笑的張遠之:“方羽怎么流那么多汗?難道解除個禁制會這么吃力嗎?從沒見過方羽象現(xiàn)在這么狼狽,他真的沒事吧?” “我也沒想到這次會這么費勁,剛才我在病房感應到這邊激蕩的能量是從未有過的大,那串異音厲害程度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聽到,聲音盡管不大,但對神經(jīng)和心智的侵蝕竟然讓我無法同時兼顧你和王小平,還好你有天心燈護著,不然就危險了。你想想,我們在那邊都這么吃力,方羽親自面對著,所受到的壓力會有多大,再說今夜他連番出手,一直都沒調(diào)理過,實在是難為他了,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你放心,再過一會他就能處理好了,你沒看天心燈也過來幫他了嗎?”張遠之邊說邊伸手在窗戶上指了指方羽的頭頂。 杜若蘭往里一看,這才看到天心燈就那么平空懸在方羽頭上,發(fā)出一蓬暗紅色光芒,照在此刻已經(jīng)站在基本恢復原樣的套間地上,雙手奇怪的互扣著,閉眼做深長呼吸的方羽額頭,一明一暗的紅光隨著方羽呼吸的節(jié)奏,逐漸變的的暗淡。方羽面前的沙發(fā)上,再沒有絲毫異樣的少女瑩瑩半躺在沙發(fā)上沉沉入睡。 方羽泛著紅潮的臉龐隨著越來越綿長的呼吸漸漸恢復原色,也不過一會會的功夫,他胸口明顯的起伏全部消失。就在他睜開恢復空靈的雙眼的同一刻,一直懸在他頭頂?shù)奶煨臒粢不謴土怂嗷疑脑?/br> 睜開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依舊在頭頂上懸著的天心燈,方羽一向鎮(zhèn)靜自若的臉上眼中流露出明顯不舍的神色,就在門外的張遠之和杜若蘭驚疑莫名的空里,懸在空中的天心燈發(fā)出一聲暗啞的輕響,就那么在半空中變成一抹輕沙落在地面上轉(zhuǎn)瞬消失。 就在門口的張遠之和杜若蘭驚訝的叫聲里,方羽長吸了口氣,轉(zhuǎn)身拉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方羽,天心燈怎么……”剛在外間的沙發(fā)上坐下,張遠之就搶先問出了心中的驚疑,同樣作為一個修煉者,他當然明白那等異寶是如何的難得,因此在知道杜若蘭也非常想問的情況下,實在忍不住搶先問了出來,在平時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和一個女孩子搶著說話。 杜若蘭也全神貫注的等著面上神色有點飄忽莫測的方羽的回答,在剛才天心燈化沙消失的那一刻,她就覺得好象那是自己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失去了一般的難受和不相信。也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對方羽早已情根深種到連她都不能相信的地步。 輕輕的嘆了口氣,方羽嘴角爬上一縷苦笑:“因為我這次判斷失誤,差點出就此灰飛湮滅,天心燈為了救我,這次徹底耗盡了全部的能量,化沙而沒了?!?/br> “讓你方羽灰飛湮滅??”這次還是張遠之不能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奇道。坐在方羽邊上的杜若蘭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盡管她不若張遠之那般了解方羽的深淺,但在本心里,也不大相信一個看起來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的禁制,會讓連旱魅那種傳說中的妖物都能收拾掉的方羽遭遇灰飛湮滅這么聽起來叫人不喜歡的結局,不過連天心燈都化成沙消失不見了,看來方羽剛才真的是非常危險,她不禁對前面自己逼方羽救那少女而后怕起來,“如果真是方羽象他說的那樣了,那自己……” “方羽,對不起?!毕氲竭@里,她心里滿是懊悔的說道。 “哦?”方羽被她沒頭沒腦的道歉說的一楞,轉(zhuǎn)念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芭秪,這不關你的事,你道什么歉啊,就算要怪,也要怪我自己太大意了,判斷失誤才有這樣的虛驚。忘記我是醫(yī)家出身了么?醫(yī)者要有割股之心的哦,更何況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再說天心燈的得失你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呵呵,何謂天心?天心燈是永遠不會在這天地間消失的,以后你就會明白。別亂想了。”第一次,方羽主動伸手過去握了握她的手。 “恩?!方羽你這會好象更加的深不可測了,這是怎么會事?”在一邊聽著方羽說話的張遠之聞言一楞,用神仔細的打量和方羽半天后,忽然驚訝的問道。 方羽微微一笑:“張老,以后千萬不要再把我看的多高,我也只不過是個有幸得到了天心等的普通小子而已,其實很多地方我還得象你老請教呢,至于現(xiàn)在你感覺稍微有點不同了,那可能是我現(xiàn)在比較虛弱的關系吧,呵呵?!睆堖h之聽了,狠狠盯了他一眼,忽然呵呵笑了:“方羽,你這小子……”說完搖了搖頭不再多說,方羽也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心境大好的杜若蘭聽了他倆這幾句含義似乎比較隱晦的話后,壓住心頭的開心,仔細的轉(zhuǎn)眼瞧著這個開始慢慢接納自己感情的男人,卻無論如何看不出他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倒是身上nongnong的汗味讓她只想皺眉,同時到這會才注意到方羽從前面和入侵的人斗法后,變成碎絲狀的衣袖和褲腿的衣服還穿在身上,此刻看起來是那么的怪異。 第十二節(jié) 她剛想說話,張遠之又開口了:“對了方羽,前面你到底是怎么個判斷失誤了?弄的現(xiàn)在這么狼狽?”聽到張遠之這么一問,杜若蘭忽然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只顧著想叫方羽去洗澡換衣服,把前面這么重要的事都忘記了,于是忽然紅云上臉,在心里暗問道:“難道真是女人一戀愛就變傻嗎?”不過問盡管是這么問,可得出的感覺卻絲毫沒讓她覺得有什么不妥,忍不住斜瞄了方羽一眼后,心里反倒是有些甜絲絲的味道。 “前面我在聽她說的時候,根據(jù)最初的感應,只是以為她被人下了禁制和有離魂癥,張老你也知道,有些離魂癥經(jīng)過適當?shù)恼{(diào)理后是修煉陰神游的捷徑,比一般修煉者能更輕松的進入至微之境,所以我在她開始說的時候,緩緩的幫她松開了她身上的截功的禁制,同時在她出現(xiàn)離魂的初步癥狀的時候,并沒有大控制,只是自己相應的做了些防微杜漸的調(diào)整而已,結果沒想到她會在忽然間進入絕對的罕見的陰神魔化狀態(tài),開始進行最后的蛻化,直到那時,我才在瞬間打開的靈眼里發(fā)現(xiàn)她身具先天陰神,而且她的陰神由于本身修煉調(diào)理的不得法,進入了陰神魔化的最后狀態(tài),怪不得她宗派的人會給她截功,散神,還要在聲帶上下禁制,你也聽到了,那化骨魔音有多厲害,幸好今夜這里本來人就不多,在的人先前被迷的昏睡也沒解開,不然光那幾聲,就要闖出大禍來,僥幸啊?!狈接鹦挠杏嗉碌膰@道。 “剛才你處理的竟然是具有先天陰神的人晉入魔化的癥狀?我說方羽啊,現(xiàn)在連我這老家伙都說不清楚到底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了,能說的只有一個字,佩服!”驚訝之余,坐在沙發(fā)上張遠之半真半假的抱拳說到。 “張老,你們說的先天陰神和陰神魔化是什么東西?是很危險的狀況嗎?”聽的一頭霧水的杜若蘭見狀好奇的問道。 “呵呵,我說小杜,以后有類似的問題我建議你還是去問方羽吧,他知道的比我清楚的多,他可有很多東西需要你去了解啊。”呵呵一笑后,張遠之避重就輕的打趣道。 方羽說的這些東西,他當然明白什么東西,也正因為這樣,一時間他還不能從剛聽到的震動中恢復過來,本來他覺得他已經(jīng)夠明白方羽的厲害了,到了現(xiàn)在,他才知道自己了解的還遠遠不夠。 “方羽?”沒得到答案的杜若蘭又不死心的扭頭嘗試著問身邊含笑不語的方羽。 “修煉的人修煉到一定程度后,意識可以離開軀體出游,根據(jù)修行法門的不同和本身根基的深淺,這種出游又分為陰神游和陽神游,而所謂具有先天陰神體的人就是說這世間有些人不用修煉,先天就會有神游的能力,因為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所以把這種能力叫陰神游,具有這種能力的人自然被稱為具有先天陰神體的人。 又因為神游牽扯到相當復雜的物質(zhì)和精神兩方面說不清楚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出問題。具體出問題的種類和機會很多,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在神游中感應到一些不該感應的東西,在這種時候,自己的神識就很可能被那些東西控制,引發(fā)出游的人軀體和神識產(chǎn)生變異,這樣的變異嚴重的時候一般就稱為魔化,進入魔化晚期的癥狀幾乎無解,里面那個瑩瑩姑娘恰好就是這種極為罕見的癥狀,更遭的是她本身還有修煉,所以就更危險了“不自覺的伸手抹了抹似乎有汗的額頭,方羽發(fā)現(xiàn)自己搜腸刮肚的用她能聽明白的話解釋這些東西,似乎不比剛在套間里處理那少女輕松。 “哦,這樣啊,那……那瑩瑩姑娘現(xiàn)在沒事了嗎?”本想繼續(xù)就前面的話題深究的杜若蘭看到方羽的動作,忽然心里一動,于是邊轉(zhuǎn)了個話題問道。盡管作為一個出色的醫(yī)者,今天這大半夜遇到和聽到的東西每一件都讓她覺得是那么的匪夷所思,這引起了她極大的研究興趣,不過眼下的她可不想為了這些而讓剛剛開始接納自己的方羽為難。作為一個老師,她也知道想給一個沒有任何基礎的學生說明白一個很復雜的專業(yè)問題,是多么的困難,現(xiàn)在方羽下意識的動作表情就說明現(xiàn)在正是這種情況,所以她機敏的轉(zhuǎn)移話題,并在心里暗問這幾天的自己是不是因為這些好奇而給方羽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基本沒什么問題了,她魔化的根由和修煉出偏的問題我暫時已經(jīng)幫她糾正過來了,本來最徹底的解決方法是干脆封掉她神游的能力,但這種事情我不能擅自做主,還要等她自己醒來后做個決定?!笨吹蕉湃籼m不在問關于那些不好解釋的東西了,方羽頓時覺得松了一口氣的說到。 “那方羽你在解開她被封的禁制的時候,有沒感應出她是那一派的?我想這會她宗派里給她下禁制的人已經(jīng)感應到被你解開了,要是能感應出來,咱們也好早點做個準備,不然盡管咱們是為了救人,可引起人家的誤解,弄出糾紛來就要頭疼了?!笨吹蕉湃籼m知機的不再開口說話了,張遠之在暗暗點頭的同時,自己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