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了幾掙，發(fā)現(xiàn)掙不脫此刻也跪坐了起來的方羽雙手，便漲紅著臉很扭捏的說道：“我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要給你詳細(xì)批命的，可是現(xiàn)在……”聽到這里，方羽這才整個明白過來，于是趕緊插嘴，笑著說道：“老人家，我前面不是說了我的命不用算嗎？干嗎你還這么執(zhí)著呢？”

    “你的命相實在奇怪，大約二十歲以前一切都很清晰，二十歲以后一片混沌，我還從沒碰到過這么奇怪的命相。方先生應(yīng)該是以前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才不要我算的吧？”被方羽一提醒，想起方羽當(dāng)時那些話的老人有點恍然的問道。

    方羽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因為以前曾經(jīng)有過一次易學(xué)高人要為我算命而不果，所以才猜老人家你也可能算不下去。恕我冒昧，看老人家你什么卜具都不用，人又是盲者，莫非你老用的正是傳說中的秘術(shù)瞎流星？”

    “?。磕闶窃趺粗赖?？”老人驚訝緊張的神色無疑已經(jīng)告訴了方羽答案。

    “我曾經(jīng)在一個前輩口中隱約聽說過，再加上今天老人家你在給那個警察算命的過程中，那神乎奇技的言行和剛剛告訴我，你推算我命相時遇到的困惑，這些湊到一起便猜就是了。”方羽解釋到。

    “對了，方羽，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你會在前面我沒算之前，就敢認(rèn)為我算不出你的命來？”聽了方羽的解釋，低著頭呆呆靜默了一會后，老人忽然又抬起頭沖著方羽問道。到了此時，他已經(jīng)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絕非常人。

    “還記得我剛說過，以前曾經(jīng)有個易學(xué)的前輩也為我算命不果的事么？下面我要說的這些就是當(dāng)初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和我一起共同探討出來的答案，現(xiàn)在我也說給老人家你聽聽，看看我們的推敲是不是有些道理?！狈接鹱松碜?，很認(rèn)真的說道。他知道，能和楚兆良這種身懷秘術(shù)的大家探討這類問題，是個可遇與不可求的機會。

    無言的點點頭，老人清瘦的臉上神色也莊重了起來。

    “卜筮之術(shù)能自古流傳至今，說白了，我認(rèn)為它吸引人們趨之若騖的，首先是它的預(yù)測功能。這種預(yù)測功能在很多書上和現(xiàn)在人們的說法里被歸屬于神通中的一種，對這點老人家有什么看法？”方羽思索著慢慢開口，在組織語言的空里出言探詢著老人對自己剛才的話語中牽扯到的東西是不是能理解和消化。因為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能從老人身上感覺到任何屬于特異的能量波動。

    這就是說，老人的知識面可能只局限在他精通的卜筮秘術(shù)這一方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下面自己所說的要想讓他理解，便會成一個大問題。坦白點說，也就沒有了繼續(xù)說下去的必要。因為牽扯到的東西很多，實在不可能很快的給他解釋明白。

    不過還好，皺眉思索著的老人輕輕點頭的動作和隨后說出來的話，證明他完全能夠明白方羽在說的是些什么。

    “你意思是說卜筮之術(shù)，也就是預(yù)測之術(shù)是屬于道通，定通，報通、妖通和依通這五類神通里的一種？”

    方羽心情頓時就輕松了起來，微笑著說道：“正是。我和一起探討的那位前輩都認(rèn)為卜筮之術(shù)就屬于這五類神通中的依通，因為易學(xué)、數(shù)術(shù)這些預(yù)測必須依靠卦爻、干支、五行、羅盤、人相、天文、地理等這些象數(shù)符號和工具才能推算，盡管它也能在一定范圍突破時空障礙，但離了外應(yīng)，離了象數(shù)符號和工具，它的準(zhǔn)確性和可cao作性就會失去。

    所以我和那位前輩都認(rèn)為它應(yīng)當(dāng)屬于依通。當(dāng)然，那時節(jié)的我們和現(xiàn)在的我一樣，都不大了解老人家你們盲者內(nèi)部傳承的這秘術(shù)是不是也可以被這么歸類。

    “方羽說道這里打住了，面帶微笑的他正靜靜的等待著老人的回應(yīng)。

    “盡管理論和cao作的方式方法以及傳承和易學(xué)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但在本質(zhì)并沒有什么區(qū)別，這樣歸類應(yīng)該不會錯?！背聊艘粫?，老人緩緩說道。頓了頓后，他又開口問道：“這樣歸類和算不出你的命有什么關(guān)系？”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么自己近乎通玄的推算在方羽這個人身上不起作用。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因為在五類神通中，還有個道通和定通，據(jù)那位前輩判斷，依通對晉入道通和定通之境的人不會起多大作用?！北M管方羽心里對老人至今不愿多說自己秘術(shù)大略的態(tài)度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燒。他不太習(xí)慣像現(xiàn)在這般說話，這給他一種自己夸自己的別扭感覺。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嘴里失神的念叨著，一直直挺挺跪坐著的老人放軟身子，緩緩靠在身后的被褥上，陷入了沉思。

    方羽看著老人奇怪的表情心里覺得大奇，為什么老人在聽到自己說出原因后會有這么奇怪的神情和表現(xiàn)？方羽覺得整個事情前后一點都找不到會變成這樣的端倪。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空里，好像忽然緩過神來的老人臉上帶著似乎有些落寞的笑容說道：“對不起啊方羽，我因為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有些失禮了。

    對不起！“他再次坐直身子，低著頭不停的道歉。

    “老人家千萬別這么說，也別這么客氣了，不然我就坐不住了?！狈接疒s緊笑著應(yīng)到，不過心里還是多少對老人的過往有些好奇。

    “方羽，能不能給我說說現(xiàn)在的你屬于道通還是定通的境界？”閑聊了一會后，基本恢復(fù)了常態(tài)的老人忽然正色問道。

    “這個，我也說不好。我自己以為我最多剛到定通的邊緣，但那位前輩卻認(rèn)為我是在道通和定通之間?！北M管方羽有些納悶，但還是在沉吟了一下后如實說了。

    “呵呵，定通的邊緣？我能聽出來，是方羽你謙虛了?！甭牭椒接鸹卦挼睦先撕鋈缓呛堑男α顺鰜?，這笑容讓他的臉看上去頓時生動了起來。

    “老人家，能說說在你們中間傳承了千年的秘術(shù)嗎？大略說說就可以，要是不方便說，就不要勉強。”方羽一看氣氛還不錯，便也開口問道。

    清瘦的臉上掠過一抹飄忽的寂寥，聞聲窒了一窒的老人慢慢沖著方羽仰起臉，說道：“老天沒給我們一雙可以看到這世界的眼睛，便在心里給了我們一雙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的眼睛。所以這秘術(shù)就叫瞎流星，瞎子能看到的流星。除心之外，再無一物。方羽你明白嗎？”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謝謝你，老人家?！狈接鹕裆C穆的挺身彎腰，給面色莊嚴(yán)的老人施了一禮。

    “盡管我看不明白方羽你的將來，但還是能感覺到方羽你最近會遇到一些危險，希望你小心點?！碧谷皇芰朔接鹨欢Y的老人緩緩又說道。臉色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明白了，謝謝！”方羽誠懇的致謝之后，忽然又想起自己進院子時發(fā)現(xiàn)的東西，于是猶豫了一下之后，開口說道：“老人家你對咱們北方有些人養(yǎng)茅鬼神怎么看？”

    “連這都給你發(fā)現(xiàn)了？”聞聲后的老人并沒有顯得太驚疑。只是淡淡的問道。

    “我覺得老人家你這里實在沒必要弄這些旁門左道，時間長了會對宿主有傷害的。”方羽不解的說道。

    臉上開始微微的泛起了紅暈，干咳了幾聲的老人這時很不自然的低聲說道：“這也是這幾個月的窘迫給逼的，自從大柱得了那怪病后，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光了，東挪西借找來的兩萬多快錢也都很快用光了，本來給我們借了錢的人們看到大柱已經(jīng)快沒救了，而我們剩下的人又是老又是小的，生怕他們的錢會泡了湯，所以天天上門來要。弄得家里沒一天能安穩(wěn)，所以無奈之下，為了求個短暫的清凈，菊香便偷偷的開始養(yǎng)了。等我發(fā)現(xiàn)不對時，它已經(jīng)成了氣候，而家里也自從有了它之后，安靜了不少，所以便也就隨它去了?！?/br>
    聽完老人含羞帶愧的一番解釋后，方羽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沒想到人在情急之下會想這這么古怪的辦法來尋求自保。

    這養(yǎng)茅鬼神原本在很早以前，那落后的年代里，是流傳在北方一些地區(qū)的一種旁門巫術(shù)。茅鬼神的作用大致上有點像南方流行的家神（蛇？），傳說中，有了它之后，不但可以守護宿主家的庭院，還可以在忽然來客人的時候，自動的在鍋里添飯，不讓主人家出乖露丑。

    當(dāng)然，在有這些好作用時，它還可以幫助主人去作弄懲罰那些不受歡迎的客人，最常在民間被轟傳的就是，它可以讓主人十分討厭的客人在看到主人家的大門時就開始遭遇種種倒霉，以至于不能進到主人家做客。

    對于主人家心里不是很原意接待，但又沒辦法不接待的客人，傳說里它也有種種足夠?qū)憣ｉT一本書那么多的方法來對付。特別是一些被供養(yǎng)了久遠年代的茅鬼神，據(jù)說還有耳報神、運財五鬼那樣令人心動的能力。再加上養(yǎng)它的方法并不復(fù)雜，故而在很多年前，很是在北方很多地區(qū)流行了一陣子。

    說起養(yǎng)它的方法，完全不若養(yǎng)小鬼，養(yǎng)其他邪靈那么復(fù)雜，其中最難也是最重要的，是在經(jīng)過簡單的領(lǐng)養(yǎng)儀式后，每天早中晚三次從不間斷的上香祭拜和掃地。

    從開始領(lǐng)養(yǎng)那天起，在七七四十九天內(nèi)，每天都要按時清掃整個庭院三次，不能隨便掃，只能從大門口開始，往院子里面倒著掃，房間內(nèi)也是如此，從門口往里面掃。在這期間，垃圾也不能往外倒。就這樣簡單地做足四十九天后，堆在特定位置里的那些垃圾就會在第五十天的大清早忽然消失，緊接著家里每天掃地的那個人身上會出現(xiàn)一些比較奇怪的事情，這時，茅鬼神就算是養(yǎng)成了。

    養(yǎng)成了的茅鬼神不用主人再多cao心，只要家里不養(yǎng)貓和狗，只要在大門背后的墻上給它開個一尺三分邊長的方孔安身，每月初一十五記得給它上香便成。

    正因為養(yǎng)它有這多的好處，有些地方幾乎家家都在養(yǎng)它，而且關(guān)于它的種種靈異傳說在民間到處流傳，當(dāng)然，養(yǎng)它的地方大多還是在相對落后的農(nóng)村。

    直到后來，隨著科學(xué)的逐漸昌明和一些有關(guān)茅鬼神會在不知不覺間傷害宿主的傳聞傳開，養(yǎng)它的人慢慢少了。再后來經(jīng)過社會和時代的變遷，茅鬼神的存在逐漸的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

    但方羽沒想到早已經(jīng)成為了傳說的茅鬼神會被人再次養(yǎng)出來。也是因為自小就聽的太多，所以在獲得了來自天心燈的異能后，方羽還特意的留意過它的養(yǎng)成形式和那些傳說，所以在進門的瞬間靈神感應(yīng)到那一抹微弱的異常波動之后，方羽便立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不過，在他現(xiàn)在的感應(yīng)里，所謂的茅鬼神，只是天地間殘存著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偏陰能量，之所以會有種種靈異的變化和傳說，在方羽看來，純粹是宿主自己的潛意識里真正的想法通過這股能量的擴大延伸而造成的結(jié)果。這也就是為什么在傳說中，茅鬼神也會時靈時不靈的分人區(qū)別對待的原因。

    說白了，這種祭拜和迷信的過程，便是宿主鍛煉自己已經(jīng)稍微走偏了的心神純粹的過程，就和修行一樣，迷信的狠了，便能做到一些在常人眼里覺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在方羽這般對修為有深刻理解的方家眼里，實在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里，沉思了好半晌的方羽心里有了計較：“老人家，難道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老話嗎？我看還是讓菊香大嫂放掉它算了，不然時間久了，會傷身的?！?/br>
    “好啊方羽，就聽你的，我現(xiàn)在就叫她去放掉，不過有個問題，我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放掉它的辦法，你知道嗎？”老人在高聲叫了兒媳的名字之后，又放低聲音對方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讓大嫂下了決心后，把那半截磚給我就是?！狈接鹦χf道。

    看著方羽拿著半截磚出了門，老人一直有些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上去竟然有些詭異。

    “菊香大嫂，你一定要按時讓大柱兄吃藥，吃上三個月左右他就可以完全痊愈了。老人家，你們回去吧，不用送了。以后可能相見無期，你們多多保重。”

    在第二天清晨的村口，方羽微笑著和來送的老人和他兒媳告別。

    “方羽，這次多虧你幫忙了，相見也是有緣，我有些小東西要送給你留念，千萬不要拒絕，不然就是看不起我這個窮瞎子?！弊炖镆琅f不緊不慢的說著，老人從身上摸出了個小紅袋子遞給方羽。

    方羽微微一笑，也不推辭，很恭敬的雙手接了過來，正在心里斟酌要不要打開，就聽到老人又說道：“方羽，等回去了再打開，好嗎？”

    “好的，謝謝老人家。菊香大嫂，我要走了，你趕緊扶老人家進去吧，外面風(fēng)大?！狈接鸢衙舶鸢鸬男〖t袋子收進胸前的口袋，整了整衣服說道。

    “方先生，你保重，這次真的謝謝你救了我們大柱?！备屑さ恼f著，農(nóng)婦菊香深深的鞠了個躬。

    含笑側(cè)著身子受了半禮的方羽輕輕的揮了揮手，在珍重聲里，開始動身。

    第二節(jié)

    輕輕噓了口長氣，一路踏青般輕松的神態(tài)頓時從方羽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清亮若水的那雙眼睛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空靈，無驚無喜的望著面前的這座大山。

    橫亙在心里的結(jié)一旦到了真正面對的時刻，才體會到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的難以逾越。終于，在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充分準(zhǔn)備后，方羽應(yīng)約來到了宣真宗的山門。

    其實自答應(yīng)約期的那一刻起，方羽便已經(jīng)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那是一個在這世間超越了太多神奇和平凡的古老門派。盡管在傳聞中，列名道門五秘的它自己向來只是以道家正宗自居，但集符錄、巫門、九玄以及丹鼎門內(nèi)修法訣于一門的它實際上卻代表著中國道教最正統(tǒng)的傳承，就連無數(shù)古老的典籍內(nèi)隱約提到它的時候，都在毫不含糊的承認(rèn)：“出了宣真門，方為真道人！”

    和這樣一個千百年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門派作對，要說方羽心里不緊張，沒有想到過退縮，那絕對是個笑話?？晒亲永锢佑≈哪枪刹桓屎陀掠诿鎸μ魬?zhàn)的本性，還是讓他無怨無悔的選擇了直面。

    因為這在他，是一場不能退縮的挑戰(zhàn)。

    所以，為了自己的信念，他來了。

    清晨淡淡的霧氣還沒從已經(jīng)開始蔥綠了的山上褪盡，無數(shù)伸展著嫩綠色新芽的樹影就在朦朧的晨霧之中搖曳。在料峭春寒的小風(fēng)中，方羽修長的身影在淡淡的霧氣里帶著一種出世脫塵的飄逸，慢慢的和周圍的山色晨霧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

    清朗到有若龍吟的長嘯不高不低的劃破晨霧，穿越在這寂靜的山嶺之間。在靈神晉入無里無外至境的瞬間，靜候已久的方羽先出招了。

    就在方羽的嘯聲到三返九轉(zhuǎn)之后，將要換氣的空間，一把平和沖淡的聲音彷佛清風(fēng)入林般的在山野里響起：“小友大駕光臨，失迎之罪還望見諒。貧道在后山煮茶相候，還請小友屈尊移玉?！?/br>
    “宗主客氣了，只怕這山路崎嶇，不太好走啊?！狈接鹎辶寥羲捻永镩W過兩道精光，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淡淡的應(yīng)到。

    “雖然山陡路滑，不過這點小問題怎么會難住天心燈的傳人？小友謙虛了?！?/br>
    依舊是不帶絲毫波動的沖淡聲音答到。

    “那就有勞宗主稍候，方羽這就過去請教。”方羽忽然變得淡漠悠遠的聲音還在林間樹梢之間回蕩，人卻在淡淡的晨霧之中平空消失了。

    隨著方羽身形的消失，原本寂靜的山林里忽然卷起了漫天大霧，霧影中奇異的光華縱橫如電，怪異的聲浪此起彼伏，綿綿不絕的轟傳在天地之間。不是常見的鬼哭狼嚎，也不是刺人耳膜的高亢利音，那只是彷佛被放大放緩了千百倍的，母親哄著自己的寶貝入睡的搖籃曲。摧人欲眠的聲音好似來自天上又好似來自地下，伴隨著明滅不定的光華組合成一幕攝人心魄的詭異場景。

    山林里霧氣彌漫，時空在不足為外人道的秘陣催動下開始扭曲，怪異的聲浪和如電般縱橫明滅的光華此時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能夠隨著入陣者的心念而千變?nèi)f化的拘魂之音。

    腳下完全任憑靈神本能的體悟變換著不同的遁法，緊守著靈神中那片光明的方羽完全的閉上了雙眼，任由興奮不已的靈神伴隨著已經(jīng)開啟到最高層次的靈眼接受著千載難逢的煅練。

    已經(jīng)斷絕了六識的神識內(nèi)舍心之外，再無他物。

    身外，七彩的光華次第幻顯，每一次的明滅，都把心神帶入一個從未晉入過的空靈時空。此時虛空不再，天地一片混沌，只有閃耀著金色明光的心神在無里無外的至境中不斷的往時空的邊緣延伸、延伸。

    布滿了金黃色明光的時空在靈神突如其來的震顫中破碎收縮，不知道為了什么而突然齊開六識在瞬間便讓方羽看穿了此刻煙籠霧繞的秘陣，不自覺的，一聲朗笑脫口而出，笑聲還未歇盡，方羽便在有若行云流水般的長歌聲中破陣而出：“順修甜來逆修苦，順逆之間仙凡珠，但得三三和五五，無中生有有還無?！?/br>
    出的陣來，眼前忽然一亮，被周圍眾山拱衛(wèi)著的大山半腰，一道清澈的小溪從被山草雜樹染的綠油油的山縫里蜿蜒鉆出，在相對平坦的茅草亭邊集聚成一個五尺方圓的小潭。淺淺的潭水宛如一塊水晶般的鑲嵌在同樣綠油油的地上，清澈的叫人分外動心。

    直到這時，方羽清澈到可以和潭水比美的雙眼才落到?jīng)鐾だ镎淹嬷种行∏傻淖仙氨?，嘴角含著一抹淡淡笑容的道裝老人身上。隨即在雙方目光的碰撞中，兩人都不由自主的渾身一震，時空似乎在這一刻凝結(jié)了。

    那是一雙可以包容天地萬物，**一般深邃而又平和博大的眼睛，眼神中不帶任何屬于塵世間的污穢，那是彷佛亙古以來，就看不到盡頭的星空，一直就那么從從容容的存在著，注視著面前的一切。現(xiàn)在這雙眼睛就正在注視著方羽。

    方羽清亮到有若面前溪水的眼神里此刻卻只剩下純粹的清澈。那是一種和剛出生的赤子一般單純明凈的眼神，無驚無喜，無內(nèi)無外的眼神里看不到以前，也看不到將來，有的只是清澈純凈的這一刻。

    看著方羽的眼睛，道裝老人**般深邃的眼神里慢慢浮現(xiàn)出一抹帶著真誠意味的笑容。隨著笑容的浮現(xiàn)，時空好像又恢復(fù)了正常。在潺潺的流水聲里，方羽的臉上也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這是兩個體悟過天地自然之間最玄奧、最動人的先天至境滋味的人之間的彼此相互欣賞，相互明白的笑容。這也是兩個彼此之間的元神相互吸引之后的本能反應(yīng)。

    “現(xiàn)在我有點后悔沒有早一點來拜會宗主了。”就像熟悉了千百年一般，方羽就那么自自然然的邊往涼亭走，邊說到。

    “你我注定要見的，早一點晚一點又什么關(guān)系？來，請茶?！钡姥b老人隨手遞給進了茅草亭的方羽一個和他手中一模一樣的小巧紫砂杯。

    方羽接過里面什么都沒有的紫砂杯，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宗主今天還約了其他客人？還是等他們上來候一起品茗才來得有趣?！?/br>
    “該來的今天都會來，不過不是我約的?！崩^續(xù)把玩著手中的小杯，這個道裝老人扭頭深看了站在身邊的方羽一眼后說道。

    “哦？那看來是跟著我來的，那倒真的要等等才是?！狈接鹨采羁戳怂谎?，笑了。

    “對了，還沒請教宗主應(yīng)該怎么稱呼？”方羽在回頭的瞬間忽然問道。

    “太玄”

    就在這時，隨著山腳下山林里霧氣的瞬間消散，一個電閃而至的身影帶著一股讓方羽感覺非常熟悉的能量波動出現(xiàn)在他和太玄的面前。

    “陰神宗宗主？”方羽看著面前身著一套黑色長裙，黑紗遮面的年輕女子。

    一愣之后，不很確定的問道。

    “方羽你沒想到吧？我會這么快再次出現(xiàn)在你面前。太玄道友，有禮了?！?/br>
    還是那招牌一般陰柔婉約至不男不女的聲音，眼前這個好似妙齡少女一般擁有峰巒起伏的傲人身材的陰神宗宗主笑著和太玄見禮。

    “紫薇道友也仙蹤忽現(xiàn)，實在是榮幸之至，只怕道友是另有所圖吧？”太玄一邊一本正經(jīng)的和陰神宗宗主見禮，一邊似乎有意提點著方羽一般的說道。

    名叫紫薇的陰神宗宗主還沒回話，山腳下的樹林里又接連閃出三道身影直沖涼亭而來。和陰神宗宗主紫薇的電射不同，這一前兩后的三道身影看上去要飄灑從容的多，特別是超前的那一個僧裝打扮的人影，勝似閑庭漫步的腳下每跨一步，竟然有透明的蓮花狀氣旋托起身形，看似散漫，卻始終和身后那兩道如虹影般冉冉而至的身影保持著不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