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抱住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人兒，重陽的臉上滿滿都是心疼。

    吳墨走后，明月開始趴在床邊干嘔，但卻吐不出多少東西，最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明月……”

    這蒼州旱災(zāi)加鬧事，雖然有吳墨在撐著，但事關(guān)萬數(shù)人的生機，卻不能不慎察。明月這些日子，沒有一天睡過好覺，更別說吃東西……當(dāng)初只是為了查安樂侯重熙的事，明月便讓人收集了千萬資料，讓人先審查出數(shù)千條，再從那么一堆資料中挑出可以直指七寸的證據(jù)。

    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

    睡覺？喝的茶葉太多了之后，便怎么也水睡不著。有些時候，明月只能有時間坐在椅子上瞇一會兒。

    吃飯？忙的過了頭，真顧不上這個。

    后來一本《炎武帝國秘史》，在稱贊炎武皇秦明月的功績時，便引用了后來重陽說過的一句話，“炎武之江山，概是明月舍身而為之。明月之病，是為蒼生所疾?！钡仃柈?dāng)時說的話卻還有一句。

    “天若知之，必不使其至此！”

    第102章：高人指點得兵書

    “飛蛾猶愛撲火，嗟彼少年兮，不乘風(fēng)歸帝墟而零落凡塵兮，欲何為？”蒼州的人心已經(jīng)慢慢安穩(wěn)，街道往來之處，多有交易，雖以錢糧居多，卻也熙熙攘攘。就在明月一行經(jīng)過一個擺著太極八卦的小攤子時，然后聽到一個術(shù)士如此說。

    “公子，有個老道士在對我們說話嗎？”文縐縐的句子，小五聽的一知半解，然后拉了明月的袍子。

    “沒想到能在這里遇上高人。在下秦明月，道長，這廂有禮了?！泵髟卤疽恍牧粢饨稚系臅仯娨晃活^頂七彩光環(huán)的高人在此，便徑直走過來行了禮。

    “可惜了如此上好的璞玉，竟然甘愿墜入凡塵。好好的神仙道不修，到凡塵來做什么?！苯俗屑?xì)看明月，只讓那道長一陣搖頭。

    “眾生皆苦，有菩薩曾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證菩提?！庇钟衅兴_棄佛為安樂一切眾生成就一切眾生的道業(yè)故，示現(xiàn)為菩薩。我之小輩，怎能與神佛相提而論，然，卻不能自享天恩而罔顧塵緣?！比绻麤]有遇見重陽，明月很可能就真的卻修仙，成為下一個天一道人度化蒼生，但……但有他，既識得可終生之苦，如何還能對之拋下。

    “塵緣，塵緣。是塵緣也是姻緣。兩帝相遇，榮光懾眾，此乃眾生之福氣，也為眾生之禍。天下人，天下事……后來的人果然比我們這些糟老頭有天下?lián)?dāng)。哈哈，只是，事勞心費力，要成，實在耗費心力，實在……”道人看著明月的面相，掐指一算，對很多事已是了然于心，卻只能一個勁的搖頭?！罢婵上Я颂煲荒菒鄄诺娜耍绱髓庇窬股岬米屇阆路矇m?！?/br>
    “難道說，前輩就是家?guī)熆谥械摹x’？”明月看著眼前的相貌，仙風(fēng)道骨中，有一種凌駕于眾人之上的灑脫不羈。這熟悉的眼緣……似乎在什么地方見到。聽他如此熟悉的稱呼自家?guī)煾?，明月突然想到曾?jīng)在師父那邊見過的畫像。

    “想不到這么多年了，竟然有小輩還記得、哈哈，本來看著天象這邊大災(zāi)，沒想到過來看，災(zāi)禍已經(jīng)平息。本座還在想，到底這北冥出了什么厲害的人物，原來是天一的徒弟，果然沒有給天山丟人?！蹦堑廊丝戳嗣髟乱谎?，又有些不解的問道，“情愛有毒，何必舍身飼狼？”

    可憐一個如此鐘靈毓秀的少年郎，竟然配給了一個全身血腥氣的人。

    是配，卻也不配？

    “情之所鐘，不過得一人而已。此人乃為天下，天下亦為此人。”放在心中，就放在心中了，也不過如此罷了，哪有太多的道理？

    為什么明月會選擇重陽，愿意隨著那個人生死不渝。在不久之后，也有人這樣問過明月。

    明月沒說話，用琴聲告訴他緣由。

    愛一個人，猶如浩蕩的江水，不知其所起，百川已納。

    愛一個人，猶如巍巍之高山，不知山之高廣，累塵已成。

    愛，不因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面前的模樣，溫暖、喜悅，只有你能給予。

    愛，只因這愛，唯你能讓我體會。閉眼，縱千里，猶如眼前。

    靈魂相契，琴瑟相承。

    你愛這萬民，你有這江山，江山萬民，雙星輝耀，誓死不負(fù)，至死不渝。

    此愛相成之日，抵死的纏綿便已成。

    “哈哈，行事坦蕩，很天一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小子，我可是告訴你了，和那小子在一起，你時時為他擋災(zāi)。不過，你可以時不時自己找便宜賺。哈哈，老道我又說多了。不說了，你要找的東西在往前走一百步轉(zhuǎn)個彎的地方……”看到明月，離道人真有想弄個忘年交的想法，很可惜了，他本來天孤星的命，平時認(rèn)識的人無數(shù)，親友無依。

    “多謝……”多些前輩賜教。

    就在明月要作揖時，突然被從旁邊跑出來的重陽拉住。

    “明月，你去哪里了，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焙Φ乃谜摇Ｃ髟略诜怂?，并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調(diào)養(yǎng)之后，已經(jīng)好多了。但早上蒼白的臉色，一直在重陽腦海中揮之不去?，F(xiàn)在他非要出來，說這個時候?qū)の锾鞎r地利，重陽執(zhí)拗不過，只能陪著他一起出來尋找。

    “我……”明月剛要解釋，卻發(fā)現(xiàn)方才站著道人的地方，空無一物，只有幾枝竹子黃懨懨的在風(fēng)中飄搖。

    “公子，你去哪里了？害的我們一陣好找?！痹谥仃栔?，小五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你剛才不是說有個術(shù)士，說什么……”難道剛才的一起都是夢？

    “術(shù)士在那邊呀，剛才還騙我，要改成富貴命，就給他十兩銀子，然后云云，難道我缺錢。”小五一直覺得，他最不缺的就是錢。怪不得那算命的被罵，說一個經(jīng)營著億萬錢的商人缺錢，簡直就是謬論。

    “看來剛才是遇到高人指點?！泵髟略谛闹邪迪肓艘幌绿煲坏廊颂岬健半x”，似乎那個人也是李氏之后，不過，早已在百年前不在紅塵出現(xiàn)……只是不曉得那人也當(dāng)年撰寫《太白陰經(jīng)》的人什么關(guān)系。

    “要找的書籍離此處只有一百步，我們過去看看?！钡玫搅死罴胰说恼J(rèn)可，讓明月心中一陣清亮。

    “明月……”看著明月要書不要自己，完完全全忽略自己的情緒，重陽悄悄拉住他的手，說話的時候有些小委屈。

    兵書很重要，國家可重要，可重陽覺得自己也很重要。

    “恩？”感覺到身邊情緒低落，明月方要抬頭，便聽到他用密音在耳邊說，“以后不要松開我的手，我不想一回頭就找不到你。”

    “恩?！甭牭街仃柸绱苏f，明月心中涌上一絲溫?zé)?，這個男人竟是如此對待自己。不管以后道路上有多少風(fēng)雨，皆愿與之同舟。

    東向百步之外，有家小書鋪子。門口很窄，慢慢的兩間屋中到處堆著書。

    “老板，我們想要一本修道的書，這類書放在哪里？”

    以前有很多的人到這里借書買書，但現(xiàn)在……因為旱災(zāi)的緣故，幾乎是門可羅雀。算盤前的老板正在合計這個月的盈虧時，突然想到耳邊響起一個溫文如玉的聲音。

    “公子這邊請，道術(shù)的書都在這里?！笨从腥藖恚质且粋€氣度不凡的人，書鋪的老板趕緊把人往里面領(lǐng)?！斑@位公子，來的好巧。不是說牛，我們這個店所有小，但數(shù)目卻是整個蒼州最齊全的。我們正打算明天關(guān)門呢，不想公子現(xiàn)在來了?！?/br>
    “對了，最近老板有沒有收到相關(guān)的賣書?！泵髟屡既宦爩W(xué)殿的學(xué)子們議論，說是很多人因為家里沒米了，都把圣人的書賣了。相信像這種小店，大多數(shù)書就是這樣收來的。

    “有有有，有好多本呢。”聽明月這么說，書鋪老板趕緊把自己書鋪最近半年收到的道術(shù)書指給明月。

    “都在這個箱子里呢，公子要找哪一類，要不我給找找？”

    道術(shù)都是有糧食吃的人才學(xué)的東西，連糧食都沒有的時節(jié)，實在沒有多少熱情再學(xué)這個，很多人便直接把書給賣了，換了一點口糧。

    “不用了，我自己找吧?！辈恢朗遣皇穷A(yù)感，明月覺得有書鋪老板給自己找，一定找不到那本書。最重要的是，老板指的那只箱子里似乎沒有。

    “我們家公子要過來找一本書，老板給行個方便。我們公子最不喜歡找書的時候被打擾?！毙∥逭f著，放在書鋪老板手中一錠金子。最為一個商人，小五做什么事兒都喜歡用商人的法子，不過事實證明，這也是最好用的一個法子。

    “好好好。”看到那一錠金子，這書鋪的老板有些激動的想哭。他這里是小本的生意，雖然積累了這么多的書，卻不過是勉強度日，這一錠金子，他要賺多久才行。

    書鋪老板是個很細(xì)心的人，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屋里點滿帶罩頭的油燈，然后掛上簾子，在門口掛上打烊的牌子。

    等這個地方徹底靜下來之后，明月接過重陽帶來的盒子，示意兩個人站在門口，為自己守護(hù)，他要做法。

    凡是名.器，必須有靈性。

    有靈性，比有傲氣。

    那件名.器喜歡他的主人在雜物堆中找到他？

    要出場，也要有點排場，對不對。

    盤膝做在地上，明月把寶盒放在自己面前，爾后從懷中拿出鳳鳴珠。鳳鳴珠是各類生靈毫無嫌隙溝通的物什，說的通俗點，很像一個媒婆，讓你能瞧上新嫁娘一面。

    于一往不同，此次鳳鳴珠發(fā)出了非常柔和的藍(lán)色光芒，一改以前囂張的七彩色。

    當(dāng)明月睜開靈識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識正站在一片藍(lán)色的海面上，周圍隱隱的有海鷗的鳴叫，還波浪拍打巨石的聲音。

    “竟有生人能進(jìn)來……”就在明月打量這個地方時，就聽到一個渾厚帶著嘆息的聲音便從天際傳來。

    “晚輩秦明月，受李道長指點，前來請?zhí)咨衿鞒錾?。”對這云端，明月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奧？難得李尊者還記掛著我，但我已找到自己的樂土，怕是只能辜負(fù)了他老人的期待?！?/br>
    “前輩，不知可否聽晚輩一言?！泵髅髯约核盐镏g(shù)，可以看到任何東西的深處之處，但卻無法確定《太白陰經(jīng)》的位置，就像卦象也解不開，明月便猜到名.器便不想現(xiàn)世，沒想到他猜的沒錯。

    “……請講?！痹贫说穆曇舄q豫了一下，才出聲。

    每把名.器在速成之后，都希望光耀天下。

    士為知己者死，名.器亦是如此。

    能把它的效力發(fā)揮出去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它也不想現(xiàn)世了。

    第103章：以棋試才

    “李尊者身懷絕世之才，只可惜生前不遇亂世，無發(fā)揮之處。更重要的是，他無用兵之心，一心問道。人間不生離亂，太白之氣現(xiàn)世亦是無用，然名.器須得其主。直到錢朝帝皇得到前輩，才讓絕世光華得以施展。從此，再無際遇。今日，各國離亂在即，斗膽以天下蒼生之名請前輩出山?！?/br>
    明月說的十分，慷慨中帶著激昂，直接便把這話送到太白心中。

    “太白主兵，為大將，出必大戰(zhàn)。陰主殺伐。吾輩本是刑克蒼生之物。吾觀汝有帝皇之氣，然存大仁大愛，不應(yīng)用吾。”經(jīng)書在成書之時，便有了靈識。在一定程度，不是人選擇，而是它選擇主人。明月的強大讓它隱隱興奮，但這個人身上帶著太濃烈仁善之氣，顯然不是常握兵之人。大仁大善，不宜用陰謀，經(jīng)書在這個手中自感發(fā)揮的余地不大。

    名.器在認(rèn)主時，條件十分的苛刻。它們寧愿沉睡在冰冷的地方，也不愿奴役在無能之輩手中。

    千里馬受役于奴隸之手，是因為無法掙脫韁繩。

    一個已經(jīng)找到了冰冷“墓地”的名.器，怎么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埋葬生涯，難道是想再一次的失望。

    “圣人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是為天下大善。水為天下最柔之物，卻能滴水穿石，這便是“柔德”所在。弱能勝強，柔可克剛。人之善，若此。所謂仁者，為君者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其孝悌忠信，是曰，仁者無敵。仁善之氣，猶如蒼鷹之羽翼，鷹鳥初能騰空，后能使堅甲之利兵，而獵殺走獸。剛?cè)嶙怨畔酀?jì)養(yǎng)，水猶能化冰，君用刑獄，前輩何須疑晚輩之心?！?/br>
    明月不能否定，自己是一個大善大仁的人，他心念著天下的蒼生，不希望看到生靈涂炭，但這并不能表示他是一個任人宰殺，不懂反抗的人。所謂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很多時候，他不過是想把自己的損失降低到最少。他知道，必要的時候，鐵和血，最能說明問題。

    強大就是一切，誰的拳頭贏了，誰就老大，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但強權(quán)只能得一時的安穩(wěn)，卻無法得到永恒的安定。是曰，打江山用并將，守江山而用文臣。

    殺伐只是一種手段，不是終極目標(biāo)。

    仁善不是無敵的，只能落到被人欺侮的地步。只有手握殺人利器而不殺的仁善才是無敵。

    君王之所以讓人懼怕，不是因為他的仁善，而是他手握殺伐大權(quán)。然，一個君王讓人敬愛，卻是因為他的仁愛之心，善養(yǎng)萬民。

    “既然如此，汝不如與吾下棋一盤，若是爾可勝，吾隨汝出。若是汝等輸了，則吾將沉寂于世?！泵髟碌脑捳f的有些道理，但經(jīng)書卻沒有聽進(jìn)去，它一直在嗅著這個人身上的氣息，那種的強大，讓它忍不住臣服。它還想給自己這個人一個機會，也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作為殺伐的名.器，它自然是知道，戰(zhàn)爭并不在于你想不想殺人，而是你必須殺人，否則，就會被人殺了。

    戰(zhàn)爭，最能磨礪一個人的rou體，讓人可以從容面對血氣之氣。。

    戰(zhàn)爭，最能激起一個人嗜血之心，只要在殺伐中體會到爽快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天地之間的殺伐之氣一旦聚集，很多人都會變得十分嗜血。

    雖然身處一隅，但它也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殺伐之氣，正在聚集。眼前這個人身上所有帶著祥瑞，在他的周圍，卻聚集了很多的……

    “好?！毙熊姴缄嚭拖缕迨且话愕牡览恚K極結(jié)局，是贏。過程都需要行一步而思慮無數(shù)步。

    明月答應(yīng)之后，便這寬闊的海面升起三十二粒棋子。

    這是一個游戲，卻不僅僅是一個游戲，兵死則血rou橫飛，將死則國破家亡。完全讓人體會到戰(zhàn)爭的殘酷。

    “是棋而非棋局，汝應(yīng)知道，任何在棋盤發(fā)生的事情，都可能變成現(xiàn)實?！?/br>
    明月在踏進(jìn)棋局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整個視覺受到強烈的沖擊，這不是排列整齊的棋盤，而是廝殺正緊的兩國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