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太快，我怕顛到伊月?！卑胙呀?jīng)在樹下坐著了，十分無賴，“我們速度不太匹配，不然今晚就不去了吧?！?/br>
    “……我慢一點?！蔽涫恳а?。

    “這里好黑，你有燈嗎？”

    武士從骨頭縫里掏出自己的鬼火來照明。

    “快到了吧？這么遠請人都不知道用轎子？”

    “……下次一定……您多……擔(dān)待……”

    看到宅院大門的時候，武士險些流下guntang的男兒淚。

    下次！他一定排開儀仗八抬大轎一路熏香奏樂撒花瓣去接樂師嗚啊啊?。。。?/br>
    第64章 籠中鳥（十四）

    他們跟著武士一起走進宅院，大門在黑夜中沉重的合死, 幽暗之中, 垂落旌旗上灑金的鳳蝶仿佛活物一般簌簌而動。

    平氏家紋, 正式名稱為“揚羽蝶”，取材自側(cè)對觀者疊起雙翼的蝴蝶形象。這里到處都是揚羽蝶紋, 可見召他們前來的主人家是平氏無疑。

    兩名女侍候在二重門邊，武士此刻已經(jīng)沒有資格向前走，接下來的道路由女侍引領(lǐng)他們向前。四面的裝潢脫去破敗凋敝, 變得富麗堂皇起來。他們穿過一條露天長廊, 蒼藍天幕下, 只聽潮水在長廊下涌動不息，長廊兩側(cè)是煙霧的云海。

    奴良鯉伴情不自禁地喟嘆一聲。

    “伊月, 你肯定見過遠勝此時的景色吧？”

    “你以后也會見到的?！蓖劣T伊月柔和地回應(yīng)他, 眼前場景在他浩大的回憶當(dāng)中, 算不得獨一無二。身為天才yin陽師, 他見過蛟龍出海，見過yin陽輪轉(zhuǎn), 見過神明降臨, 見過超出世人想象的許多事物……他今后還會一直“見過”下去。

    長廊盡頭, 又是一重門，穿過這重門，他們站在了一方平臺上。平臺向前延伸, 與主座相隔煙霧與海潮，主座上垂著簾, 女侍將簾緩緩升起。

    “你便是演奏‘風(fēng)雨壇之浦’的樂師么？”有些蒼老的女聲問道，這應(yīng)該是位女侍長。

    奴良鯉伴把土御門伊月放下，盡管沒有穿正式的狩衣，土御門伊月仍然擺出極為好看高雅的坐姿，羽翼如寬大的衣袖鋪在身體兩側(cè)。

    “是我所奏?！?/br>
    “旁邊是何人？在主上面前竟不行禮？”女侍長微微皺眉。

    土御門伊月溫文爾雅地應(yīng)道：“貴方請樂師上門的手段，甚為粗暴，我生怕此行有來無回，故而請人同行。”

    他身體紋絲未動，只是轉(zhuǎn)動眼眸看了一眼半妖，這是極為端莊持重的貴族做派。

    “鯉伴向來不受拘束，還請座上眾位貴人……”

    “休要做惡客?！?/br>
    “大膽！”女侍長驚怒不已，“主上面前……”

    “不得無禮?！备咦仙碇碌呐碎_口，語調(diào)緩慢悠揚，奴良鯉伴聽著，突然發(fā)現(xiàn)這語調(diào)跟伊月到這里后的的腔調(diào)一致。

    “萬萬沒料想，樂師閣下竟也是公卿出身。”僧衣女人輕輕頷首，“失禮了?！?/br>
    土御門伊月也輕輕頷首，兩人的動作幅度都不大，禮節(jié)嚴(yán)整，竟連衣料摩擦聲都無。

    “主上巡游至此，忽聽寺廟之中傳來仙靈音樂，竟是‘風(fēng)雨壇之浦’，一時渾然忘情，回想起過往之事……”僧衣女人講到這里，皺紋嚴(yán)苛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影。

    “武士無禮，樂師卻是心胸寬廣之人。能否不計前嫌，為我等吹奏一曲？”

    “自然可以……丹衣夫人?！?/br>
    僧衣女人……不，丹衣夫人的神情愈發(fā)和緩，再次向土御門伊月頷首，靜候樂聲。

    龍笛奏出海風(fēng)凄切，壇之浦上海戰(zhàn)正酣。平氏失卻舵手，陷入被動，猛將平教經(jīng)發(fā)出一聲怒吼，撕破源氏防線，殺向?qū)Ψ街鲗⒃戳x經(jīng)！

    平氏眾聽者發(fā)出輕微的贊嘆聲，高座上一名武將打扮的男人露出懷念的微笑。

    “真是鬼神般的音樂……”

    “人間竟有此等水準(zhǔn)的樂師……”

    不同于芳一所受的糟糕對待，樂師身份高貴，禮節(jié)完備，平氏眾鬼自然給予他極大的尊重。音樂奏到丹衣夫人懷抱天皇投海之時，安德天皇發(fā)出天真無辜的稚子之問——

    【將攜吾何往？】

    【……共赴極樂凈土！】

    笛聲圓轉(zhuǎn)模擬稚子之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