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呢？是自愿參與的嗎？”

    “參與了，吃飯。”

    少年忍不住咳兩聲，他壓著內(nèi)心洶涌的怒火，最后問道：

    “你去過別的場地嗎？制造你這樣式神的場地？”

    鬼角少女望望天，她伸出沾著血跡的纖長手指，一些指節(jié)上布滿傷口和硬繭，她一根根數(shù)著手指，很乖。

    “五……六……七……”

    白發(fā)少年這一刻憤怒得甚至笑了出來，他一邊笑一邊咳，過往的許多點一點一點串起來。

    有他和老師站在山頂時，老師說他出現(xiàn)太晚；有守護在病榻前時，老師呢喃著犧牲和痛苦；有他走進光哥房間時，在他面前合死的卷軸……

    這些人都瞞著他！編織著仙境的謊言！他本該就此決絕的甩袖而去，他想要的絕不是源氏笹龍膽籠罩下的血色世界！但是……

    但是……

    他已經(jīng)蒙受了十年的恩惠，他的老師，他的兄長盡在此處……

    那些過往，那些關懷，那些庇護，此刻都變成蛛網(wǎng)將他粘附。掙脫不開，逃脫不掉，唯有那顆初心仿佛在地獄火中煎熬……

    “哪里，痛嗎？”少女問他，他只來得及勉強微笑一下，就倒了下去。

    “?。。　?/br>
    @

    “小混蛋，那么大的雨都不知道避一下……”

    “賴光大人，yào來了。”

    “給我?！?/br>
    白發(fā)少年沉睡著，外界聲音縹緲而模糊。他好像回到了在母親身邊的日子，滿世界都是光，他跟神明對話，與草木游戲，母親教他做掩藏氣息的玉環(huán)，一遍又一遍叮囑。

    【晴明，強大之前，一定要作為人類活下去。】

    他就很聽話地仰起頭回應。

    【母親，晴明一定會作為人類活下去?！?/br>
    母親就笑了，她也有著風花雪月一般的白發(fā)，這些白發(fā)從來不束，總是爛漫散開著，擁抱他的時候，長發(fā)宛如馨香的羽翼將他包攏。

    有時，會有誰來看他們母子，提著各色甜蜜的糕點，帶著小鼓小風車等玩具。每次那個人來，他總是萬分喜悅地迎上前，那個人也會擁抱他，比母親還縱容。

    他稱呼那個人——

    【舅舅！】

    “晴明，醒醒再睡，吃yào了?！?/br>
    熟悉的聲音將他從美夢之中拉扯出來，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凌厲的笹龍膽紋。他的喉頭蠕動一下，昨晚的窒息和疼痛瞬間涌來，不得不別過頭去。

    “晴明，別鬧脾氣，吃完yào再睡。”白發(fā)青年一手扶起他，把溫溫的一碗湯yào遞到他唇邊，“多大的人，還能淋雨生病，你都在雨里玩什么呢？”

    何等熟悉的語調(diào)，三分責備，七分親昵，光哥向來是這樣同他說話的。

    他閉上眼睛不去看隨處可見的家紋，悶頭把yào喝了，重新躺下，白發(fā)青年給他塞了塞被角。

    “好好養(yǎng)病，我明天……”

    “光哥?！焙币姷?，他打斷道，“我將大長老制作的兵器帶回來了，你高興嗎？”

    源賴光不明所以，“什么高不高興？你都把自己弄病了還問我高不高興？”

    少年卻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沒有問那個，光哥?！?/br>
    “赤影很強大，我將她帶回來，為光哥所用……”

    “光哥，你高興嗎？”

    原來是討要夸獎嗎？

    源賴光笑了，他也不怕過了病氣，深深擁抱了白發(fā)少年。

    “我當然高興，晴明，不止為這件事高興。”

    “最令我高興的，還是你在我身邊這件事?！?/br>
    “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同伴！有你，源氏大業(yè)可成！”

    聽到這個回答，少年終于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最后的視線里，蝴蝶落在雨珠點點的蛛網(wǎng)上，徒勞地顫動翅翼。

    第69章 夢境·昨日光風（四）

    這場病綿延了兩三天，源賴光每天都來探望他, 不是帶著yào就是帶著糖糕。

    第三天的午后, 少年原本正躺著休息, 忽聽門邊有細微的動靜。他以為是源賴光來了，于是側(cè)了下頭, 打算起身。

    ——一柄打開的扇蓋住了他的眼。

    高雅馥郁的香氣漸漸襲來，少年感到這氣息有幾分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他想起身, 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