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頓時靜止不動了，他的鱗本來豎起來一半，又怕會刺傷抱著他的人，連忙合攏回去，龍身扭動著，顯然還在痛。

    可是他的動作無疑溫和多了，像受到什么絕大的安撫一般，只委委屈屈地扭來扭去。

    “光哥，忍一忍。”土御門伊月又說道，他一連叫了好多聲“光哥”，越叫白龍掙扎的力道越小。在這一聲一聲的安撫之中，白龍好像找回了什么失落已久的兄長的體面和驕傲，忍著撐著，一口氣把覺醒挨了過去。

    白龍這一次足足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到最后他也疲乏了，默默忍疼，只偶爾甩甩尾巴。奴良鯉伴再次靈巧避開，拿起月回對白龍比比劃劃。白龍“嗚”一聲，尾巴甩動環(huán)過了土御門伊月一圈，尾梢就搭在他腿上，這下終于安靜了。

    土御門伊月活動一下酸軟的手腕，從袖子里抖出幾個小紙人來收拾殘局。外面街道上已經(jīng)有早起的老女仆開始打掃，他用yin陽術(shù)修復(fù)了大半的東西，把源義衡放平擱好，這才扶著奴良鯉伴站起來。

    他的腿已經(jīng)幾乎沒什么知覺，半妖于是半抱著他攙他起來，在房間里慢悠悠地走了一小段。

    “這樣就可以了?！蓖劣T伊月長長吐出一口氣，捶著自己的腿，“半妖的覺醒是很兇險的，沒有人陪伴，自己很大概率會受傷?！?/br>
    “源義衡是半妖？”奴良鯉伴想到了在夢境中那個驕傲的源氏yin陽師，“他竟然是半妖？”

    “我也很驚訝，按理說是不該的，光哥他……”這個稱呼很自然的滑出來，土御門伊月微微一頓，接著轉(zhuǎn)頭看向奴良鯉伴。

    半妖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兩人之間的角色仿佛顛倒了，以往那個笑盈盈的角色往往是土御門伊月。

    “啊……這件事……”

    土御門伊月想說些什么，但又覺得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他跟鯉伴相識的時候，從來就只是個喜歡游dàng的、有點愛玩的yin陽師而已。安倍晴明如何，成了放進(jìn)櫥柜的繪卷，他保留著那些珍貴的記憶，卻已經(jīng)不太希望誰將他繼續(xù)當(dāng)做那位千年前的大yin陽師來看待了。

    他不必再背負(fù)人類和妖怪的悲愿，不必再肩擔(dān)yin陽兩界的平穩(wěn)，現(xiàn)在的他，不過就是一個……有許多式神朋友的、會點yin陽術(shù)的這個年紀(jì)的少年而已。

    奴良鯉伴只是笑，他一句話也沒問，幾乎所有的事情他已經(jīng)在夢中看清。一開始確實有點奇妙的感覺，但是出了那扇門，看到伊月偷偷甩手的時候，他覺得其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就是曾經(jīng)名滿平安朝平衡yin陽兩界開啟新時代的大yin陽師安倍晴明……咦，這串頭銜，果然是他高攀了伊月嗎？

    土御門伊月觀察一下他的反應(yīng)，索xing也坦dàng起來。他們正在走下葵屋濕潤的臺階，土御門伊月在上幾級臺階就駐足，盯著奴良鯉伴。

    奴良鯉伴在他的視線中回轉(zhuǎn)過身，湯泉濕漉漉的氣流令他一閉一睜的金色妖瞳如霧中水月。

    他的眼神太軟和，土御門伊月也就理直氣壯地伸出手——

    “要個抱抱?！?/br>
    他實在不常撒嬌，突然來一次簡直可愛死了。

    奴良鯉伴卻沒有迎上去，他和伊月實在太了解彼此。伊月站得高高的向他要個抱抱，那么就一定是那種比較刺激的。

    他做好準(zhǔn)備，也張開手臂，迎來一口氣跳下三級臺階沖進(jìn)他懷里的yin陽師。

    他接住了，穩(wěn)穩(wěn)的。

    兩個人都笑了，奴良鯉伴把土御門伊月放回地上，牽著手往回走。湯泉的熱氣熏染得腳踝處都是暖暖的，跟著他們一路從葵屋的院子里流淌出來，依依不舍一樣。他們經(jīng)過一些因為勞作需要早起的仆從，在某個攤位上刷鯉魚買了早點。

    土御門伊月咬了一口紅豆饅頭，正吃著，一個打著傘的男人也來到了早點攤前。

    奴良鯉伴不著痕跡的上前半步，這個人的氣息有點復(fù)雜，令他戒備。

    男人打著一把繪滿河骨的傘，傘上是圓圓小小青碧色的葉子，點綴零星幾朵鈴鐺樣的金色花。他買了兩個剛出鍋的紅豆沙饅頭，如來時一樣踩著幽靈般的步伐離開，一路上不停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