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br>
    鄭菀跟著跨進了門檻，眼神再看向這位老嫗，便有些奇異。

    白掌柜的泰然：

    “讓你見笑了?！?/br>
    “坐?！?/br>
    她起身，給兩人一人沏了一杯茶。

    鄭菀居左，崔望居右，兩人一同落座在屏風(fēng)前的一張紅木八仙椅上。

    白掌柜的看看她，又看看右邊的冷雋男子，問：

    “這位是……”

    男子身上元息如海，深不可測。

    “離微道君?！?/br>
    鄭菀介紹道，白掌柜的不大在意地點頭，她如今壽歲已盡，早對這些看待了，只道，“道君來此，實在怠慢了?！?/br>
    “無妨?！?/br>
    崔望道。

    兩廂打過招呼，鄭菀才將來意闡明，并將裝有尸骸的儲物袋遞過去。

    白掌柜的呆呆坐了一會，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最終化為一聲哽咽：

    “多謝真君?！?/br>
    她攥著儲物袋的手青筋bào出，干皮耷拉在一截細(xì)瘦的手腕，其上老人斑點點：

    “老身此生無憾了?！?/br>
    白掌柜的將儲物袋收回，見鄭菀看著自己難掩眼中好奇，才道：

    “當(dāng)初真君進來時，我知你是紫岫弟子，才特意叫你進去見了一面，你與曾經(jīng)的紫岫……xing子頗為相似。”

    白掌柜的既主動聊起師尊，說明不大在意，鄭菀便也順著問了。

    “紫岫他啊……”

    白掌柜的陷入回憶，“他怕我嫌棄他玉清門人身份，便假托化名與我?guī)熜纸Y(jié)jiāo，我與師兄青梅竹馬，早就由師尊做主，定下婚約……”

    白掌柜的未多作隱瞞，不多時，鄭菀便知道了這故事的梗概。

    簡而言之，是個蝮蛇為接近另一只羊羔，假扮兔子，還趁機把與羊羔jiāo好的百靈和公牛一一du死的故事，聽起來有些悲傷。

    可據(jù)鄭菀對師尊的了解，他雖有些不著調(diào)，卻委實是個豁達、不拘小節(jié)之人。

    “那羊羔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也罷，不誤會也罷，”白掌柜的道，“基于欺騙和謊言才得來的感情，便像這被蟲蛀了的燈籠果，外表光鮮亮麗，內(nèi)里早爛了?！?/br>
    “不長久。”

    她緩緩道。

    鄭菀看了崔望一眼，孰料他也在看她，她移開了眼睛，崔望卻道：

    “未必?！?/br>
    “是掌柜的自己先放棄了?！?/br>
    他緩緩道。

    “若道君是我，又當(dāng)如何？”

    白掌柜的想不出另一種可能。

    “掌柜的自己說要放下，卻孕育了紫岫之女，自己說要離開，卻躲到了離他最近的風(fēng)嫵城?！?/br>
    崔望仿若大夢初醒。

    良久，他道：

    “既掙扎不得，何不順應(yīng)本心，想要便要，當(dāng)取則取?！?/br>
    白掌柜看著他，忽而大笑，又大哭：

    “老身自己跟自己倔了一輩子，孰料竟還沒一個二十多的孩子看得穿?！?/br>
    枯瘦的白發(fā)老嫗，窩在寬大的座椅上，像一截死氣成成的木頭。

    崔望與鄭菀退了出去。

    第121章 土撥鼠

    “慢走，慢走啊。”

    代掌柜站在臺階上，看者遠(yuǎn)去的兩人，笑得臉上都出了褶子。

    鄭菀懶懶擺了擺手，跟著崔望走到街頭，才問：

    “離微道君，你打算跟我跟到幾時？”

    崔望瞥了她一眼，答非所問：

    “你心情不好?！?/br>
    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

    鄭菀心情當(dāng)然不好。

    換作誰，心情都好不了。

    其實認(rèn)真論起來，她與白掌柜jiāo情寥寥，可看著這么個孤寡老人冷冷清清地窩在屋中等死，她心里便痛快不起來。

    女兒橫死，戀人反目，白掌柜這一輩子，活得糾結(jié)又愁苦，從沒快活過。

    “我是心情不好，莫非道君還想逗我開心？”

    鄭菀懶洋洋地回。

    “去天衣閣?！痹卩嵼移娈惖难凵窭?，崔望露于黑發(fā)外的一截耳朵尖悄悄染上了薄緋，他補充了句，“或者丹合鋪，七寶閣，都可?！?/br>
    “……”

    鄭菀瞇起眼：“沒錢?！?/br>
    “我有?！?/br>
    崔望回得有些快。

    鄭菀抬頭看著對方，陽光熠熠，落到這人的眸里，dàng起一片粼粼的波光。

    人的記憶很奇怪，想要時偏偏什么都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