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不對，你臉紅了……”

    崔望一把撈起她手：

    “儀仗隊(duì)還在山下等著，還要去我歸墟門，莫要耽擱了。”

    鄭菀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崔望那漂亮的白玉似的耳朵尖尖紅得跟沁了紅的玉髓似的：不對……

    “莫不是……避火圖？”

    她問。

    崔望臉一下紅透了：

    “不是?！?/br>
    這時，一位生得玉雪可愛的童子追出來：

    “道君說，未免仙君氣力不濟(jì)，特地備下此物……”

    崔望臉一下黑了。

    童子懵懂地睜著一雙大眼睛，堅(jiān)持將最后半句說了出來：“此物助興，最是舒暢，且無后患。”

    鄭菀：“……”

    崔望：“……”

    師尊……果真神人。

    “走。”崔望惡聲惡氣地牽起她手，“時辰不早了。”

    青青碧樹下，男子著紅衣，面澀然，實(shí)在動人之至，鄭菀心軟乎乎的，像浸在了一汪溫泉里：

    “好。”

    兩人相攜而去，一行人打了個彎，又浩浩dàngdàng地去了一江之隔的歸墟門。

    ————————

    歸墟門大殿上。

    薄暮冥冥，一盞盞千葉海棠燈次第亮了起來，將歸墟門的夜晚，都照得亮如白晝。

    柳依已經(jīng)站了許久。

    當(dāng)海棠燈盞掠過眼睛，她突然想起，凡間界的國師府，曾經(jīng)種了一整院的海棠花。

    那海棠花是國師大人親自打理的。他不肯假他人之手，從移栽，到剪葉、修枝到澆水，悉數(shù)親力親為。

    那一院的海棠花，開得如火如荼，美極了。

    可這些海棠花在國師大人帶她上界時，被暴怒摧毀了。

    那時，她是第一次知道，何謂仙人一怒，雷霆萬鈞。也是第一次窺見，那淡漠如冰之人，如何為了另一人牽絲動情。

    “很美，是不是？”

    正想著，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人，清麗秀雅，著一身青色道袍，一看便教養(yǎng)極好。

    “是很美。”

    柳依喃喃道。

    “聽聞，離微仙君最愛那千葉海棠。”

    那青衣女修看向高臺，高臺上空無一人，臺下人頭攢動，“連帶著你們玄蒼界的千葉海棠也都身價倍增，不過……一凡花罷了?！?/br>
    柳依聽出她話中古怪：

    “真君不是本界之人？”

    “不是?！蹦航瓝u頭淺笑，“我本該早些回去，卻一直在此界停留，如今，也來湊一湊熱鬧?！?/br>
    柳依一下子從她悵惘的眸中感應(yīng)到什么，張了張嘴，忽而什么都說不出來。

    原來……與她一樣的失意人，竟有如此之多。

    她下意識往周圍看，隱在千葉海棠燈明滅的燈火里，藏了那么多那么多悄然的失意。

    柳依終于意識到，原來她……一點(diǎn)兒都不特別，她比這些傷心失意人，強(qiáng)不出什么。

    “是啊，”她勉強(qiáng)笑笑，“我該走了?！?/br>
    正yu轉(zhuǎn)身，高臺之上卻突然落下一位白衣弟子：

    “時辰已到，雙修大典正式開始！”

    “請離微仙君與盡歡真君上臺來！”

    火麒麟開道，赤鳳凰隨后，孔雀在空中劃出一道五色霞光，萬劍轟鳴里，無數(shù)潔白的獨(dú)角獸排列成隊(duì)，從天際浩浩dàngdàng而來。

    柳依瞳孔驀地放大，看著當(dāng)頭那著紅袍、宛若神仙中人的崔望和鄭菀，久久出不了聲。

    這一刻，她終于肯對自己承認(rèn)：這二人，確實(shí)極為相配。

    暮江閉了閉眼睛：

    “走罷?！?/br>
    明玉怔立當(dāng)場，從前往后的一切浮上心頭，她確確實(shí)實(shí)……自大了。

    浮云遮眼，一葉蔽目。

    “師尊，你說得沒錯?！?/br>
    她輕輕地道，“我該走了?！?/br>
    鄭菀并不知臺下杵了無數(shù)傷心失意人，即便知道，恐怕也不大在意。

    司儀在那高聲唱：

    “一拜天地。”

    “二拜道祖?！?/br>
    “夫妻對拜。”

    鄭菀對著崔望那雙深邃的星眸，彎下了頭顱。

    “拜禮成——”白袍司儀道，“——結(jié)契！”

    臺下一陣嗡嗡作響。

    “結(jié)契？什么契？”

    “雙修大典還能有什么契？同心契！”

    “同心契？”

    有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