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姜裳聽出說話的聲音,是之前出去的司涼,想著肯定是沒有找到這孩子的下落,而匆匆趕回來了。還沒應(yīng)聲,就見竇懷啟的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gān脆又果斷,像只謹(jǐn)慎的láng崽。 好了。別怕。姜裳上前,伸出左手抓到竹節(jié)的中間,想要將這竹節(jié)奪過來,笑話,若是被司涼看見了,轉(zhuǎn)身告訴了娘親,他哪里還能被留下來。 給我。姜裳抓著竹節(jié)往外拖了拖,見竇懷啟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卻沒松勁。 小姐,守門的說那孩子沒有跑出去。司涼前半只腳已經(jīng)跨過了門檻,這才看見小姐面前站著的那孩子,不就是讓她姐妹二人好找的人嗎。噫?他 給我,姜裳壓低了聲音,不給我,我就留不下你了。沒人會欺負(fù)你的。才說完,竹節(jié)的另一端被人松了勁,姜裳小心的將竹節(jié)放進袖子里。 嗯,他原來在屋子里的,只是之前你我說話時,沒有注意到罷了。姜裳轉(zhuǎn)過身,朝著司涼的地方走了幾步,司音呢? 啊。司涼仿佛才想起來了,輕呼一聲。司音許是跑到后門處去了。 嗯,既如此,你便先行退下吧。尋到她后,用食去吧,等晚些時候再來伺候。 司涼惶恐,大小姐怎么與平日里并不相似,竟這般通qíng達(dá)理。小小姐,奴婢二人不餓,待我等先伺候著小姐用膳 行了,你們太過吵鬧,今日頭疼得厲害。 姜裳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等司涼顫著身子,小心退下時,拉過房門后,方呼了口氣。 真是麻煩。 此刻屋子里便又只剩下了她與竇懷啟二人,偏頭看了眼地上的瓷碗,幾乎不剩。 還餓嗎? 不。 竇懷啟回話還是這般短小,姜裳也不在意,將袖子里的竹節(jié)取了出來,想要掰斷,卻奈何八歲的年紀(jì),做起這事來,有些吃力。 掰斷。姜裳索xing將竹節(jié)遞到了竇懷啟的面前。 竇懷啟沒有說話,接過竹節(jié),現(xiàn)下肚腹中有物,手上便有勁,輕輕一掰,竹節(jié)便斷成兩半,復(fù)得又遞回給了姜裳。 姜裳拿過竹節(jié),走到小窗處,推開條fèng隙,將東西給扔了出去,一切處置妥當(dāng)后,她才拍了拍雙手,往桃木桌的方向走去。 早先光顧著你,我也已腹餓難忍。姜裳坐到木桌旁,從一旁的托盤上,取出一副新的碗筷。 竇懷啟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思緒糾結(jié)間,小手揪著衣角發(fā)神,只是這衣料太過粗糙,硌得他手疼。 懷啟?姜裳試探xing的喚了聲,又連忙搖了搖頭,不行,哪有主人這么喚奴仆的,竇懷啟你有沒有什么rǔ名呀,我以后好喊你。 竇懷啟的思緒被人打斷,他看了眼姜裳,又細(xì)細(xì)想了想。無。 唉。姜裳長嘆一聲,又搖了搖頭,拿著筷子夾著菜品,既然如此那我便還是喚你竇懷啟。 說完也不顧竇懷啟的反應(yīng),自己開始用起膳來,姜裳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享用過這樣的食物了。 吃慣了牢里的囚飯,一時間悲喜jiāo加,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她還是選擇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從喜歡的菜品吃起,覺得好吃便搖頭晃腦起來,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 竇懷啟也覺得奇怪,這人明明比自己看起來還要小個一兩歲,有時卻條理清晰,仿佛是個大人,有時又如孩子一般。 你為何離我那么遠(yuǎn)?站的久了,腿難道不酸嗎?坐過來吧。姜裳正咬著塊紅燒ròu,吐詞不清。正好我有事要與你講。 過了會兒,竇懷啟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坐到了姜裳的身旁。 你多大了。 十。 那你還想讀書嗎? 想。 姜裳心里頓時無話可說,她瞥了眼一旁的竇懷啟,你怎么總是這般寡言。 不喜。 哦,不喜說話 姜裳用筷子狠狠戳了下一旁的紅燒ròu,怎么這個救命恩人,小時候這般少話。 既如此,若我選你做我的書童,你意下如何? 女子也能讀書? 竇懷啟的問話,讓姜裳有些疑惑,她抬頭看著眼前的竇懷啟,怎么不能?楚國風(fēng)氣開放,女子也可以學(xué)文學(xué)武,只是富貴人家和官家小姐一般礙著身份,常是帶著書童去書院讀書。 就連女子庭院里,但凡是十二歲以下的奴才,也是可以住在主子院子里的下人房。替主子做些苦活。你難道不是楚國人嗎?連這都不知道嗎? 哦,我沒有長姐,身邊也沒什么奴才。 那你不知道應(yīng)該也正常,畢竟你年紀(jì)這么小。姜裳一臉明白的點了點頭。 姜裳的話,讓竇懷啟有些疑惑,在他看來,面前的這姜家大小姐,應(yīng)不比自己年紀(jì)大,卻偏偏老氣橫秋的。 你幾歲? 哦,我八歲。 可分明年紀(jì)尚輕,然后就是長久的沉默。 姜裳用完膳,從腰間掏出條帕子,抹了抹嘴巴,既然這樣,我明個就去與娘親說說此事,你今日就先和他們一起休息吧。 眼神流轉(zhuǎn),看到竇懷啟身上的穿著時,等書童的事qíng定下來了,再讓人給你做兩套好的衣物。 好。 又說了些閑話,姜裳見竇懷啟對她仍有些戒備,回話總是簡短,也不再詢問,等到司音二人來伺候她洗漱時。 姜裳才指著竇懷啟,偏頭對著司音說道。司音你帶他去下人的房里歇著,給他拿g新的布衾。 司音在一邊應(yīng)好,對著竇懷啟小聲道,走吧。 竇懷啟聽話的跟著司音離開了,出門時偷偷回頭看了眼姜裳。 姜裳正穿著粉嫩的華服坐在鏡子旁,由著司涼伺候。陡然覺背脊一涼,回頭一看,正對上竇懷啟那雙探究的眼神。 呆愣了幾秒,隨后笑了笑。 姜裳離他不遠(yuǎn),可笑起來時太過明媚,竇懷啟只覺她也跟著遙遠(yuǎn)起來。 司音還在催促著他,他也不敢多說,慌亂低了頭,就跟著司音往外面走去。 這夜,算是寒風(fēng)凜冽。 雕花的窗戶被風(fēng)拍得嘎吱作響,司涼離去時,小心的關(guān)好,風(fēng)便從fèng隙里爭相涌了進來,屋子里除了焚香的氣味,便是那帶著股yīn冷氣息的冷風(fēng)了。 姜裳躺在g上,看著頭頂上的承塵發(fā)神,身旁是鵝huáng色的帷帳輕垂,似將她圍困在這其中。 她翻了個身,睡意全無。 屋子里連綿的麝香氣味,在她鼻尖縈繞,自覺心神平穩(wěn),可身上背脊上卻充滿了冷意。 姜裳正回憶著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事qíng,她平生心思不夠縝密,不識人qíng世故,所以上輩子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