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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裳反而是明白了,頓悟道。難怪今日竇懷啟差點將伙房給燒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咧著嘴小聲笑著。 戌時,天已落入黑暗,冬日云層凝重,層層相壓,南云院后院里安靜得只聞人的呼吸聲。 灶臺的四角處皆被司音取了油燈擱置,燈影搖晃,映在雪上,似人影掙扎。 顧阿婆站在灶臺的右側,一邊做著長壽面,一邊對著姜裳細細講解。 從發(fā)面說起,更是特意提及一些平日容易忽視的點,例如面中得添些細鹽,發(fā)好的面一定要順著一個方向揉捏,最后搓好的面條更要盤成一條蛟龍狀,盤伏在玉盤中。 盤中添些麻油,使得面條不至于粘連發(fā)gān。 竇懷啟站在顧阿婆的左側,這些jiāo代的話,他已經聽了許多遍了,可對于他并沒有什么用處。 現下有冷風經過,惹得油燈里的燈光搖搖晃晃,像個醉酒的大漢。 燈影在姜裳的衣衫上留下半截影子,晃晃悠悠的,竟覺眼前這人陡然相貌不明,身影見風拔長。 她本穿著件淺色的上衣,披著件小袍,被這燈光一籠,竇懷啟只覺得她陡然變成了,穿著件鵝huáng色長衣,色調溫暖,頭發(fā)用簪子盤成了發(fā)髻的女人。 這女人的神色相貌,以及側頭時對他輕笑的模樣,竇懷啟都非常熟悉。 女人在這灶臺前忙碌,偶爾抬頭時會小聲對著自己說道。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但是人多繁雜,娘親怕來不及。所以特地借來膳房一用。為娘每年都親自給你做碗長壽面,所以我們家懷啟可是會長命百歲的。 娘親,等我以后長大了,我也會給娘親做許許多多的長壽面,讓娘親和我一起長命百歲! 女人沒有多說,只是溫柔的笑了笑,蹲下身子時,又摸了摸竇懷啟的臉頰。 我們懷啟也已是大哥了,以后可得多將弟弟放在心上??瓤?。 女人說完掏出個手帕低頭咳嗽了幾聲。 竇懷啟當時并不明白,后來過了幾日,正是他生辰之日,卻傳來娘親病逝的消息。 他才漸漸明白。娘親許是早就病入膏肓,知道自己撐不到那天,所以提前下榻為他做這碗長壽面。 姜裳這邊正好長壽面出鍋,抬頭一看,竇懷啟的模樣正落入她的眼中,見他眼里有淚光出現,還以為他正餓得不行,想了想,便將先做好的長壽面放到竇懷啟的面前。 既然你餓了,你就先吃吧。 姜裳不知竇懷啟是看著自己想起了他的娘親,還道自己變成了好心的人。 竇懷啟沒有說話,接過長壽面,低頭一言不發(fā)的吃著面。 但其實若是仔細的瞧,仍然可以見到他碗內有些漣漪。 正是淚珠落玉碗,不聞哭泣之聲。 娘親,就算你離開了,懷啟也終會踏破苦難,重新回到涼國,將我們失去的,重新奪回來,我也會找到弟弟,護他一世安穩(wěn)。 長壽面陸續(xù)出鍋,因為面多,索xing一人一碗。 司音司涼等人蹲在一側吃著,只姜裳一人坐在石桌上慢條斯理的用著膳。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司音見眾人都用完膳了,便起身收拾碗筷,司涼則收拾灶臺。 顧阿婆因不是南云院里的人,向姜裳行了禮,便退下了。 姜裳吃得很滿足,接過司音遞來的手帕,將嘴角油漬擦拭gān凈,抬頭時發(fā)現竇懷啟仍然一個人站在灶臺處,端著碗,臉都快沉到碗里去了。 竇懷啟,你怎么了? 竇懷啟身形一滯,抬頭時將碗小心的放到灶臺上?;匦〗愕脑?,奴才只是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面食,感到開心。 姜裳見竇懷啟神色如常,也沒有多想,只道是真的如此,便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今個有些乏了,我要早些歇息。司涼司音將收拾的事qíng都留給其他丫鬟去做,你們且伺候著我梳洗。 司涼點了點頭,走到院門外喚來些其他婢女,收拾打理后院。 今夜算是將要過去,天上云層漸散,屋內升起香爐,惹得檐上厚雪消融,正順著瓦片間的fèng隙,緩慢滴著水珠。 西水院,也是深夜來臨,卻沒有南云院里的燈光明亮。 屋內蘇嵐只讓小環(huán)點了兩盞油燈,她坐在外間拿著細針刺繡,姜煙煙則坐在她身旁,拿著筷子在自己的碗里撥弄。 為什么今日姜爹爹那般生氣? 蘇嵐從刺繡里抬起頭,看見姜煙煙滿臉的不樂,有些煩躁的說道。呵,你也不瞧瞧你說的什么話,要不是你年紀小,恐怕老爺早就用家規(guī)處置了。 呵,糟粕!直男癌!姜煙煙憤恨的說道, 又在說些聽不懂的鬼話了。蘇嵐似乎認命了,嘆了聲氣。 姜煙煙仍在一旁不停的絮絮叨叨著,她的視線在這房間里掃視,沒想到她姜葉,在現實生活里過得不順心,現下穿書到了這么個架空的時代,竟然也過得如此不滿意。 別人都說像她這樣的,在這里才是真正的女主,可以混得風生水起,人見人愛。 但是她到來的這幾日卻沒有發(fā)現她擁有金手指。 竟然連個小破孩都敢嘲笑自己。 她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心意難平之時,她卻發(fā)現自己的手指有些透明。 她以為是看錯了,慌忙起身將手指往油燈旁湊去,借著燈光,她看得更清楚了。手指果然變得透明了,燈光從她的手指里穿了過去,映到了下方的桌面上。 ?。?/br> 怎么了?蘇嵐聽見有人驚呼了聲,回頭時,只見姜煙煙站在油燈旁,雙手藏在背后。 無事,就是看見了只蟲子。我我吃好了,先進去了。 姜煙煙匆忙的逃進里屋,見四下無人了,她才將手拿了出來,這下手指又變得清楚了。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另一只手,在這根手指上戳了戳,還好還在。 這是怎么回事? 姜煙煙坐在g上,聽著外間蘇氏喚來奴婢收拾吃食,可真是煩心。 她分明是這書中的主角,為何會變得透明,猶如要消失一般? 她皺著眉,認真思考。 也不知是什么片段讓她靈光一閃。 說來,她其實并不算是這書中的主角,書中的主角其實是那十六歲,就已成太子妃的張溪敏。 而她自己現在附身的這具身子,卻早已斷了氣。 她本就是個已死去的人,就算是她之前看這本小說時,這姜煙煙也只是晃然一現。 也就是說,在這書中,她應是沒有任何身份的,沒有任何角色和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的消失是必然的嗎? 因為在書中沒有存在的必要,所以她便會消失,是這個道理嗎? 可這又算是個什么狗屁道理,她既然來了這里,便自然應是這書中的主角。 難道現如今,竟然要她與張溪敏一同搶那主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