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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蕭覺得有些閃眼般,微微瞇了瞇眼,便見賢妃被攙扶的小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柔若無骨的朝凌蕭行了一禮。 臣妾給皇君請安。 凌蕭沉默,這牧國的皇君相當于皇妃,品階比賢妃大了一級,但賢妃暫管后宮,說起來,也是可以不用朝他行禮的。 此時,她穿得這般隆重,又朝自己行了一禮,倒像是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 先前忙了一陣,未曾前去給皇君請安,讓皇君親自登門,著實是臣妾的錯,還望皇君寬恕。 凌蕭嘴角抽了抽,心qíng復雜。 前輩子看多了莫綺與眾位妃子的盤旋,自己在身后給莫綺出謀劃策,而如今,自己現在這身份,就像是演了莫綺的角色 難道自己也要和這些妃子這般周旋么? 凌蕭想想都覺得可怕,不由甩了甩頭,便開口表明意思道:起來吧,我不是來怪你的。 說著,凌蕭似是不想和賢妃多言,直接從懷中掏出了從內庫里拿出的那玉,給賢妃看了一眼,頗為霸氣的道:這玉,我要了。 言下之意就是,賢妃該記賬了。 然而,賢妃看了一眼,先是詫異了一會,而后柳眉微蹙,幾次張口yù語,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凌蕭皺眉:怎么? 賢妃有什么想說的,不如直說。凌蕭道。 賢妃聞言,微微抿唇,琢磨了一會,開口道:這皇君怎看重了這物事? 太貴重了?不能拿?凌蕭挑眉猜測。 不。賢妃搖頭,微微一笑道:恰恰相反。 凌蕭一愣,賢妃娓娓說道:這玉雖然價值連城,在宮里卻是個禁忌,雖說是皇上早年佩戴的,但是后面命臣妾鎖進去了,就曾命令,鎖進去以后不準任何人碰觸這玉,違者斬。 凌蕭心頭一驚,看向賢妃,發(fā)覺賢妃正在暗暗打量他的表qíng,他微微一愣,連忙壓下驚慌,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看向她。 賢妃一頓,繼續(xù)說道:也由此,無人敢打這玉的主意,因為碰觸了就會被斬首,宮里頭的人都說這玉是禁忌。 賢妃說著,帶了絲感慨:這許多年過去了,這玉也該是被皇上忘記了,此次,皇上或許是忘記提醒皇君了。 凌蕭聞言低頭,望向手中的玉。 它靜靜的躺在手中,散發(fā)著暖,溫潤而細膩,入手的觸感能感受的到,這玉之前時常被把玩觸摸,此時才會如此的平滑。 凌蕭著實喜歡這玉,不由咬咬牙,握緊了手中的玉,抬頭看向賢妃道:這玉,我收了,回頭我親自和皇上說,你記著就是。 賢妃一愣,輕悠悠的行了一禮,應答了一聲:是。便將頭低下,讓凌蕭看不清她的表qíng。 凌蕭也懶得琢磨她的心思,轉身便要離去。 轉身一瞬,卻看見,門外走近一位熟人。 那人一身艷紅紗裙,頭梳隨云鬢,一支金釵點綴,帶著萬種風qíng,徐徐而進。 這人,正是曾算計自己的紅葉。 凌蕭微愣,紅葉也似是沒有料到凌蕭會在此一般,腳步微頓,隨即,她伏身,嫣嫣然的朝凌蕭行了一禮。 皇君康安。 凌蕭沒有回話,眼神復雜的看著紅葉。 皇帝向來嚴厲律己,自己在他面前多被寬恕,是皇帝自己親口所說,底線在自己這里已經沒有了意義。 那么,這紅葉為何能逃過責罰? 這讓凌蕭很是在意。 紅葉逃過了責罰不說,還跟在了賢妃的身邊,也相當于皇帝將紅葉帶進宮。 皇帝怎么想的? 凌蕭抿唇。 起來吧。凌蕭冷言說道。 紅葉咬唇起身,側身站在一旁,給凌蕭讓出了一條道。 凌蕭其實除了在意皇帝那邊怎么想的,也很好奇紅葉怎么回事? 之前對自己也不算特別的差,甚至可以說關心自己,自己更是將舞都教導給了她,可她說算計就算計,這人的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凌蕭盯著紅葉,探究一般仔細打量著她的神qíng。 紅葉將頭低得極低,似乎在躲避凌蕭的目光。 凌蕭有心問她,見她如此,也沒了問的yù望,他深嘆了口氣,輕飄飄的道: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錯身離開。 紅葉,怎么樣,早膳給皇上送過去了嗎? 走得不遠,不知賢妃有意還是無意,讓凌蕭聽到了這句話。 凌蕭微微一頓,握了握拳,抬腳離去。 皇皇君身后傳來弱弱的叫喚,明顯小李子跟了上來。 凌蕭不想理他,疾步的走在前頭,小李子小跑的緊追。 一路回到自己的宮殿,凌蕭將自己保持的冷靜褪去,露出了宛如小貓炸毛一般的表qíng,猛力推開自己的房門,氣呼呼的走了進去,動作粗魯至極。 最后一句話,賢妃那加大的聲量,擺明是讓自己聽到的。 這小李子有句話說的果然沒錯。 這賢妃雖然表面上不會與自己為難,卻暗地里和自己較著勁呢! 凌蕭氣惱的關上房門,抹了一把臉,轉身卻碰到了一雙透亮的黑眸,凌蕭驚了一跳,復而一看,才知道,是坐在桌旁的皇帝。 凌蕭忙伏身要行禮,皇帝起身打斷他道:免了吧。 皇上您回來多久了?凌蕭回想起剛才自己不顧形象的動作,頗為忐忑的問。 皇帝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凌蕭一眼,答道:來多久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不想給朕看見的朕全看見了。 凌蕭汗顏,眉頭不可抑制的跳了跳。 皇帝走到了他的面前,像是發(fā)現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抬手摸了摸凌蕭的眉頭。 凌蕭一僵,卻沒有拒絕皇帝的碰觸,微涼的手撫摸著眉頭,帶點輕癢,讓凌蕭心下微動,身子便泛起了一陣的灼熱。 皇帝眼瞧著,卻突而收回了手,轉身摟住了凌蕭的腰,帶著他走到了桌邊,輕聲問道:什么人惹了朕的皇君? 凌蕭一愣,自是知道皇帝在詢問剛剛自己那氣呼呼的模樣。 他本想將賢妃的事說來,卻看見桌面上擺著幾碟jīng致的點心,點心有些微亂,看著已經被動過了,而皇帝剛剛坐著的桌邊,那里還放了半碗粥,明顯是皇帝剛剛喝剩的。 凌蕭一下子聯(lián)系到了賢妃剛才的那句話,渾身的熱度盡數散去,剩下冰涼,讓他有些發(fā)顫。 他望著那點心,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問道:皇上,這是您的早膳?誰人送來的? 賢妃差人送來的。怎么了?皇帝不知有意無意,沒有提及紅葉。 凌蕭的心涼了涼,頗為勉qiáng的笑了笑道:無事。 他說著,微微掙脫開了皇帝的擁抱,皇帝瞇眼不悅,望向凌蕭。 卻見凌蕭緊緊的盯著桌面上的點心,宛如一只被侵占了領地的老虎,朝著那些點心呲牙咧嘴,恨不得將之啃咬撕裂一般。 皇帝挑眉,心下了然,不由覺得好笑,他彎起了唇角,卻似是有意逗弄凌蕭一般,撐著下顎又夾起點心吃了幾口。 這一下,凌蕭的目光就不僅僅是看著點心了,而由點心轉移到了皇帝的身上,那目光怨念得皇帝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何況皇帝并沒有忽視的意思,他轉頭,看向凌蕭,那戲謔的目光宛如在看自家養(yǎng)著的小貓揮動著小爪子一般,充滿了寵愛。 凌蕭微微一愣,皇帝的目光太過明目張膽,看得他心砰然跳動,連帶著升起的怒意,也被望下去了些許。 對視著這目光,卻也不難看出,皇帝溫柔之余,眸色透亮,目光通透,這目光望久了,就像是將他的心剖開,將他心中所想之事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一般,讓凌蕭有種心事被窺見而升起了的淡淡羞恥。 凌蕭感受著,面上漸漸升起了紅暈,染開了他眉目間的怨氣與怒意,皇帝見狀,這才悠悠的道:朕給你一個機會,你想讓朕做什么,說給朕聽,朕會聽你的。 皇帝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了桌面上的點心,這樣的暗示,也讓了解皇帝的凌蕭明了,凌蕭的一下子轉怒為喜,咧嘴一笑,大膽的要求道:皇上,凌蕭要你將這桌面的點心送還給賢妃! 皇帝挑眉,沒有做聲。 凌蕭一頓,有些錯愕,難道他理解錯了皇帝的意思,皇帝的暗示不是的示意這桌點心任由自己開口處置? 眼見著凌蕭的笑容又淡了下來,皇帝伸手揉了揉凌蕭柔軟的發(fā)絲,頗為無奈的道:便聽你得罷。 凌蕭滿意至極,用宮里的小廚房親手給皇帝做了一餐早膳。 早膳之時,凌蕭將懷里的那塊玉拿了出來,擺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僅一眼,便冷下了臉皺起了眉頭,渾身散發(fā)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 凌蕭一驚,連忙跪伏在地,他這才相信那賢妃所言并不虛假,皇帝對這塊玉確實不喜的緊。 雖然這段時間與皇帝朝夕相處,讓凌蕭對皇帝的畏懼降低了很多,但皇帝這一身威壓還是壓得凌蕭渾身發(fā)抖,他突然有些后悔將這玉帶了出來,言行也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你想要這玉?皇帝突而說道,目光看向跪著的凌蕭,幽深而疏離,就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一般,凌蕭心下一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卻也不敢對皇帝欺瞞,只能懵然的點了點頭。 皇帝見狀,再次望向凌蕭手中之玉,目光深沉而復雜,饒是自認為了解皇帝的凌蕭,此時也瞧不出皇帝眼中暗藏著什么樣的qíng緒。 但皇帝不言不語,一身駭人的氣勢告訴凌蕭,這時候最好不要打擾皇帝,否則事qíng只會更加糟糕。 這玉就宛如賢妃所說,在皇帝面前就像是個忌諱,只要一出現就能啟動皇帝身上的某個機關,讓皇帝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疏遠而難以捉摸。 朕將它關進內庫之時,曾揚言,誰要是敢觸碰就當斬首。 凌蕭聞言一顫,牙垂眸,恭敬而誠服的跪在地上,讓皇帝看見他的忠誠,等待著皇帝對他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