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這晚姚太太很開心,第二天晚上,她就把腸子都悔青了。 姚清弘在第二天向家里人宣告,他要娶蘇青嬋,彌補(bǔ)蘇青嬋。而喻紫萱,一早跟姚老太太說要上西山準(zhǔn)提庵進(jìn)香求菩薩保佑,不知怎么的卻在西山亂轉(zhuǎn),轉(zhuǎn)到皇家禁地行宮附近,巧遇了到行宮探望太后的皇帝,然后,被皇帝臨幸了,連回姚府都沒有,當(dāng)天就隨皇帝進(jìn)了宮,被冊封為四品貴嬪。 ☆、47隱隱殘陽 姚家姑爺生前官職不算小,翰林院學(xué)士,可畢竟去世多時,于年輕的皇帝也沒什么恩遇。喻紫萱沒有榮耀的家世,能一下子被冊封為四品貴嬪,可見皇帝甚是喜愛她。 姚太太痛悔不已,姚妙璦一直反對喻紫萱與姚清弘的親事,喻紫萱這一得寵,不消說,要處處與姚妙璦作對了。 皇后把姚妙璦當(dāng)眼中釘,倩妃虎視眈眈,要奪姚妙璦的君恩圣寵,喻紫萱若是與她們聯(lián)手,一起對付姚妙璦…… 姚太太眉頭皺起無法松開,輾轉(zhuǎn)幾日后,百般計拙,來到靖王府找蘇青嬋討主意。 姚老爺疼外甥女兒多過疼女兒,而姚妙璦進(jìn)宮前,對蘇青嬋很好,將她當(dāng)親meimei看待,姚太太相信,蘇青嬋對姚妙璦在宮中即將面臨的危機(jī)不會坐視不理。 喻紫萱成了皇帝的妃子進(jìn)了宮,蘇青嬋自然聽說了,姚太太想的,她也想到了,擔(dān)心喻紫萱與姚妙璦斗,又想著喻紫萱嬌生慣養(yǎng)的人,成了后宮三千佳麗中的一員,只怕依她的性情,未必能在后宮中活下去,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端靜太妃給下毒事件弄得沒了尋事之心,這幾日跑普安王府去做客了。蘇青嬋不用強(qiáng)作歡顏,眉頭久久皺著松不開。 把姚太太迎進(jìn)府里,姑侄兩個相對無言,良久后蘇青嬋道:“紫萱這是傷透了心,有意為之的?!?/br> 姚太太呆了呆,道:“紫萱是故意跑別宮那去的,并且是有計劃要遇皇上邀寵的?” 蘇青嬋點(diǎn)了點(diǎn)頭,皇宮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喻紫萱也許很美,卻不足以令皇帝動心動情到在沒查清她來歷身世前就臨幸她,喻紫萱得邀圣寵,應(yīng)該是有人從中作伐。 “我讓衍之哥哥幫我查一查了,姑媽,君恩難測,即使沒有紫萱,也有別的女人與表姐爭寵的。” “我知道,當(dāng)初……”姚太太嘆了口氣,把女兒送進(jìn)宮,當(dāng)時便有爭榮夸耀之心,若一直沒得寵也罷了,如今得寵了,再被踩下去,委實(shí)不甘心。 姚妙璦生的有皇長子,皇后尚無子,皇長子若是得立太子,姚妙璦的地位就穩(wěn)固了。姚太太來找蘇青嬋,存了這個心思,想鄒衍之在皇帝和太后那里晉言。 蘇青嬋在姚家居住多年,姑侄感情不錯,姚太太不說,她也猜出來了,低聲對姚太太道:“姑媽,青嬋認(rèn)為,咱們切不可有皇長子冊封太子的心思,皇上青春年少,方十八歲,定不想過早立嗣,表姐若是露了這方面的心思,別說皇后和其他妃嬪容不下,便是皇上,心中只怕也是不樂的。亦且,此時即便得立太子,皇上這么年輕,到太子繼位,得多少年?這些年里,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過早立太子,便落入各方算計中,皇長子能不能平安長大,比普通皇子難得多。 姚太太一震,嚇出一身汗。 蘇青嬋停了片刻,嘆道:“解鈴還需系鈴人。” 喻紫萱最氣惱的,應(yīng)該是姚清弘說了不娶她的話,只需得她消了對姚清弘的怨懟,不只不會為難姚妙璦,還是幫襯著姚妙璦。 姚太太愣了一下,醒悟過來,點(diǎn)頭道:“還是我看得透?!?/br> 人進(jìn)宮了,見不到面,可要傳信不難,姚太太急忙告辭回家,要去勸說姚清弘開解喻紫萱。 *** 姚清弘不知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心口仿佛插了一把刀子,剮得他疼痛難熬左右為難。 “我該怎么辦?”姚清弘痛苦地自問。 那一晚從蘇府回家后,他神思恍惚中,腦子里突然閃過一些畫像,一些本來應(yīng)該沒經(jīng)歷過的畫面,在那糾結(jié)痛苦的畫像中,他與蘇青嬋成親了,卻又與她和離拋棄了她,然后,蘇青嬋死去了。 “表姐,我只是想挽回做錯的,彌補(bǔ)我?!币η搴胪纯?。 喻紫萱突然就成了皇帝的女人,姚清弘心頭無法抹滅的悲苦更沉重。 姚太太進(jìn)來時,姚清弘躺在床上,胸腔還在抽搐。 “清弘,娘也悔了,早知道就答應(yīng)我和紫萱成親”姚太太在床邊坐下,拿出帕子擦淚。 姚清弘只靜靜地哭,亦不知過了多久,方說了一句:“娘,是我自己不想與萱meimei成親的?!?/br> “眼下她如果和我jiejie作對,可怎么辦好?”姚太太明明想到辦法了,在兒子面前卻不說。 姚清弘略為一愣,忍住悲苦,道:“紫萱meimei不是那樣的人。” 姚太太暗怒兒子識人不明,不過,她不會說兒子心上人的壞話,只含糊著提醒兒子:“清弘,我還是寫封信,告訴紫萱,前晚說什么不娶她的話,其實(shí)是聽說我和我奶奶快吵起來了,暫時息事寧人的言語,心里是很想娶她的。” “不。”姚清弘搖頭,沒聽出姚太太說的只是誘騙喻紫萱不生氣的話,道:“紫萱meimei即便沒進(jìn)宮,娘,我也不會娶她,我要娶表姐?!?/br> “青嬋已經(jīng)嫁給靖王爺了?!币μ灰η搴氚l(fā)誓一樣的言語嚇著,從椅子上驚跳起來。 因?yàn)榧奕肆耍圆鸥⒕?。姚清弘想著恍恍惚惚看到的那些畫面,再想想蘇青嬋的言語,覺得那些畫像就是前世發(fā)生過的,蘇青嬋因?yàn)樗暮萁^,才決定嫁給鄒衍之,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蘇青嬋,只有娶了她,對她好些,畫眉梳鬢,床前枕畔侍奉,給她安穩(wěn),讓她幸福,才能彌補(bǔ)自己前世的過錯。 “我到底和紫萱meimei無緣,她進(jìn)宮了也好。”姚清弘開解自己,對姚太太道:“娘,奶奶想必還是不想我娶表姐的,我要幫我?!?/br> 這話放在以往,姚太太會欣喜不已,眼下卻想扇兒子一耳光。雖是氣極,姚太太卻還是忍住了,要與丈夫婆婆爭奪兒子的心,她不能斥責(zé)兒子的。 “紫萱那里,我不擔(dān)心她嗎?”姚太太把話題又往喻紫萱身上扯。 怎么不擔(dān)心,朝夕相處的人忽然就分離,也不知會不會是跟前世與表姐那樣生離死別了,這個念頭陡然冒出來,姚清弘駭?shù)哪樕甲兞恕?/br> 姚太太就是要他害怕,接著又道:“紫萱在咱們家中,誰都捧著,在皇宮里,只怕要受罪,娘想讓姚璦問問,看能不能把秋心送進(jìn)宮服侍她?!?/br> “多謝娘了?!币η搴脒B聲贊成,下了床走到書案前就提筆寫信,口中道:“娘,我寫一封信囑咐萱meimei一番,娘想辦法捎給萱meimei。” “好?!?/br> 姚太太擔(dān)心喻紫萱得寵要對府姚妙璦,蘇青嬋也是這么以為,她們都忽略了,喻紫萱深愛姚清弘,不會去對付姚清弘的親jiejie的,她最恨的人,也不是姚妙璦,而是奪了她心上人一顆心的蘇青嬋。 姚清弘在寫信時,禁宮內(nèi)苑,紫宸宮的大殿中,喻紫萱正陪著皇帝取樂。 皇帝明黃錦袍金帶束腰,垂珠冠下是一張難得一見的俊顏,身材頎長挺拔,風(fēng)流倜儻,舉手投足間帶著帝皇才有的尊貴瀟灑,氣度上比姚清弘更出色。 再好,不是喜歡的那個人,也挑不起波瀾與喜悅。喻紫萱舍身喂虎,強(qiáng)顏歡笑,不過是為了報復(fù)蘇青嬋。 “臣妾在家中,常聽我姨媽說,靖王爺好風(fēng)采,京城人稱第一美男,皇上是難得出宮,不然,第一美男的稱呼……”喻紫萱捂著嘴輕笑著,含蓄地夸皇帝,同時把話題引到鄒衍之頭上。 “皇兄風(fēng)采,確是人所不及。”皇帝笑了笑道。 “聽說,靖王爺對我表姐特別好,想不到他西山見了我表姐一面……” 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好些話,喻紫萱總是說一半讓皇帝自己去想另一半。靖王身份尊貴容貌出色,要什么女人沒有,居然在清心寡欲守身如玉多年后,不顧一切強(qiáng)娶逼婚,這實(shí)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皇帝本來就心存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喻紫萱再巧言挑起他的好奇心,登時就覺得,靖王妃既然不是傾國傾城美艷人寰的大美人,莫非是床笫之間……床第間有什么過人之處? 作為帝皇,皇帝覺得自己不該這么去猜測兄長的妻子,但卻又止不住要去想。 靖王妃的床技到底有多高超呢? 皇帝忘了與喻紫萱說話,天馬行空地想了起來,想得熱血上涌…… “皇上……”喻紫萱眉眼溫順的偎進(jìn)皇帝懷里,微蹙著眉道:“皇上,臣妾雖是才進(jìn)宮不久,可是想親人了,皇上能否招靖王妃我表姐進(jìn)宮,給我們姐妹一敘?” 當(dāng)然可以,皇帝腦子里,正想著從沒見過面的靖王妃的各種媚態(tài),摸了摸喻紫萱的臉頰,愉快地笑道:“是朕粗莽了,愛妃連和家人道別都沒有就進(jìn)宮了……” 宣蘇青嬋進(jìn)宮的圣旨到靖王府時,鄒衍之還在軍營沒有回家,蘇青嬋聽得旨意里是喻紫萱要見她,亦沒覺察到是大禍臨頭,認(rèn)真的梳了妝穿戴整齊了,便坐了轎 ☆、48無言彷徨 紫宸宮建筑在碧波池上,夏日里最涼爽,池上碧荷浮萍,回廊兩側(cè)藤蔓蘭草繞垂綠意氤氳,行走其間,只間裊裊淡淡的香氣縈繞周身,教人恍若置身仙境。 內(nèi)殿幃幔低垂,幔底串了銀鈴,微風(fēng)動處,叮鈴聲悅耳。幾案上器盂異常精美,羊脂白玉盤,七重嵌金絲牡丹花茶具,十分名貴。 看來皇帝頗愛寵喻紫萱,蘇青嬋無聲的嘆了口氣,想不到她的命運(yùn)與前世不同,喻紫萱的也發(fā)生想不到的變化。 喻紫萱盛裝華服,一改先前在姚家的嬌艷,帶了尊貴,蓬蓬松松的高鬢又添了慵懶綺昵之色。宮女把蘇青嬋帶入內(nèi)殿就退了出去。 蘇青嬋略一怔后,半屈身行了一禮。 “表姐何必拘禮,咱們姐妹間何需見外。”喻紫萱淺笑著扶起蘇青嬋,心中不甘不平憤懣浮上心頭,眼眶有些紅了。 蘇青嬋想起往日在姚家姐妹相處的情景,眼眶也微微發(fā)紅,低聲道:“你不該這么任性的?!?/br> 因著身在禁宮,隔墻有耳,蘇青嬋也不敢明白說,只隱隱約約薄責(zé)了這么一句。 “我知道的,青嬋jiejie,來,坐下?!庇髯陷胬颂K青嬋到幾案前坐下,纖纖春指執(zhí)起琥珀壺,給蘇青嬋倒茶,“表姐,這茶不錯,表姐嘗一嘗?!?/br> 蘇青嬋哪有心思吃東西,進(jìn)宮一次不易,雖不能明著說,旁敲側(cè)擊勸勸喻紫萱也行的。 “紫萱,這幾天你見過表姐嗎?” “沒有?!庇髯陷鎿u頭,把幾案上的水晶盤推到蘇青嬋面前,笑道:“表姐,嘗嘗?!?/br> 喻紫萱惜字如金,半分也不肯提姚家人,蘇青嬋說不下去,悶悶地端起茶杯。 便在此時,低垂的幃幔響起幾聲脆響,頻密清脆跟方才悠緩的輕響大是不同,蘇青嬋握茶杯的手微一頓,眼角看到喻紫萱輕擱在桌面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幃幔后有人,紫萱很緊張,不可能是宮女,難道是皇帝? 蘇青嬋先是羞惱,繼而是不解,自己是奉詔進(jìn)宮又不是突然到來的,皇帝為何不避?若是來不及回避,兄弟媳婦來了,見面受禮也不算違了禮節(jié)。 好像有什么不對,蘇青嬋端著茶杯,遲遲沒有喝下去,腦子里默想著。 “青嬋jiejie,喝茶,再嘗嘗點(diǎn)心?!庇髯陷嫘Φ?。 蘇青嬋心中突地一咯噔,想明白哪里不對了,自己進(jìn)殿這短短片時,喻紫萱請她喝茶吃糕點(diǎn)的話說了三次。 她宣自己進(jìn)宮,卻什么也不說,只一個勁勸自己吃喝,這…… 蘇青嬋眼角掃了一下喻紫萱面前的幾案,她面前也有一杯茶,剛才只見她給自己倒茶,那杯茶是在自己進(jìn)來前就倒的。 蘇青嬋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了主意。 “紫萱,你的珠釵歪了?!碧K青嬋站了起來,身體橫跨過幾案,伸才去拔喻紫萱頭上的珠釵,“我給你重新插一下,這釵插側(cè)后方更好看?!?/br> 蘇青嬋右手拿釵,左手把喻紫萱的臉往側(cè)面扳,喻紫萱?zhèn)冗^臉后,她把珠釵插上,左手托住喻紫萱臉頰假意打量,右手飛快地把兩杯茶調(diào)換。 幃幔后真的是皇帝,皇帝聽到蘇青嬋插珠釵的話,臉上露出奇怪的神奇,而后,外面?zhèn)鱽磔p細(xì)的小口喝茶的喝音時,他已沒有了期待。 “紫萱,紫萱你怎么啦?”傳來蘇青嬋急促的問話時,一抹輕笑浮上皇帝的臉龐。 果然不是尋常女子,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太醫(yī)那里叮囑好了。 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蘇青嬋摸出袖袋里的帕子,拿起茶壺,飛快地往帕子倒了一些茶水。 她做完這些后,她大聲招喚宮女進(jìn)來:“快宣太醫(yī)?!?/br> “無礙,貴嬪娘娘只是一時暈眩?!碧t(yī)神定氣閑,從診箱里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抹了香精油的軟巾讓宮女給喻紫萱擦臉。 喻紫萱醒來很快,她的暈迷似乎跟茶水沒關(guān)系,蘇青嬋不敢掉以輕心久留,正尋思著脫身之法,外面宮女進(jìn)來稟報:“娘嫏 ,靖王差嬤嬤進(jìn)宮接靖王妃回家?!?/br> “娘娘,妾先告退。” 蘇青嬋得了救命符,也不管喻紫萱答不答應(yīng),屈身行禮急忙告退。 鄒衍之在宮門外等著,蘇青嬋緩步走近,上了馬車后,驚怕使她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臂,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