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我給自己留了后路?!?/br> 弓玉眼睛一亮,就聽她繼續(xù)解釋道:“我恢復了全部記憶,卻獨獨缺了最重要的一塊,我懷疑這部分記憶被《誅魔錄》封鎖,或許就與它引導我修無情道有關(guān)?!?/br> 韶游當年在神隕之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又為何會選擇涅槃,這才是裴蘇蘇最想知道的事情。 這部分記憶卻偏偏被封印了。 弓玉連忙問道:“那本書為何要封鎖您的記憶?” “韶游涅槃前設下鳳凰秘境,在我百年前偶然開啟秘境之前,鳳凰秘境從未有人闖入過,里面本應不會缺少任何東西才對。可現(xiàn)在,我繼承了上一世的所有,卻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br> “何物?” “秩序石?!?/br> 弓玉疑惑地眨了眨眼:“對啊,秩序石應該在大尊您手中才是,它到底去哪了?” 裴蘇蘇提醒道:“我識海中那本書,蘊含著磅礴的神力,而且我在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br> 韶游曾碰過秩序石,她自然能認出它的氣息來。 弓玉心里驀地一跳,停在原地。 “大尊,您的意思是,《誅魔錄》便是秩序石?” “嗯?!?/br> 秩序石不想讓她恢復那段記憶,還刻意引導她修煉無情道,甚至是誅殺容祁。 它的目的如此明確,裴蘇蘇不可能明知陷阱,還毫無準備地按照它安排的路走下去,自然要給自己準備退路。 “我以前想不通,為什么那本書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識海中,現(xiàn)在我明白了,秩序石想監(jiān)視我的識海,確保它變成一片荒漠?!彼圆艜P旋在識海上空。 “那您給自己留的退路是……” 他們這時候已經(jīng)抵達死夢河對岸,裴蘇蘇腳踩在岸上,回頭看了一眼。 整個魔域像是一頭盤踞在對岸,陷入沉睡的黑色巨獸,籠罩在濕潤稀薄的霧氣中,站在這里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 那些高大的嶙峋怪石都看不清楚,更別說人影了。 裴蘇蘇垂下眼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率先走在前面,“走吧?!?/br> 陽俟饒含則是纏著弓玉問問題,“你們之前說的,關(guān)于蘇蘇覺醒記憶,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現(xiàn)在總該告訴我們了吧?!?/br> 征得裴蘇蘇同意后,弓玉才開始向他們二人解釋。 “原來,蘇蘇就是曾經(jīng)的鳳凰妖王,怪不得她能繼承到妖王之力,我還以為她只是單純的運氣好呢?!?/br> 饒含笑著打趣,“蠢狼,也就你這么笨,會把這一切當成運氣好?!?/br> “你還說我,你之前不也這么想的?”陽俟回敬道。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拌起了嘴,弓玉連忙躲到一旁,以免殃及自己。 走回尊主殿,裴蘇蘇見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正背對著她站在院中。 她走上前,說道:“祭司前輩?!?/br> 見到祭司,步仇和弓玉也恭敬地上前見禮。 祭司轉(zhuǎn)回身,淡笑著看向裴蘇蘇,“韶游,你想知道的事情,只有神隕之地有答案。” 步仇忙問道:“祭司前輩,下次神隕之地開放是什么時候?” “萬年以后。” “嘶?!北娙硕嫉刮艘豢诶錃?。 竟還要再等上萬年,誰等得起。 裴蘇蘇神色波瀾不驚,早已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 萬年前,她曾進過一次神隕之地,兩年前神隕之地再次開放,中間間隔的時間,正好是萬年。 祭司緊接著對裴蘇蘇說道:“不過,你不需等萬年,就有機會再進一次神隕之地。” “嗯?”裴蘇蘇不解。 祭司沒有解釋,目光帶上了幾分悵然,“韶游,這世上不該有任何東西束縛你,你終能實現(xiàn)你想實現(xiàn)的一切?!?/br> 說完,祭司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血跡染紅了他的胡須。 “前輩!”步仇陽俟連忙上前,想要攙扶他。 裴蘇蘇也向前半步。 祭司抬手制止他們,依然看向裴蘇蘇,強撐著說道:“堅定走下去,你早已看到了你想要的未來,它一定會到來,你才是這世間的主……” 最后一個字,祭司怎么都說不出來。 “罷了,你早已通過因果鏡看到了一切,不需我多言,”祭司輕嘆一聲,笑著道,“我在神域,靜候你的歸來。” 說完,祭司便閉上眼,身形如白霧般消失。 裴蘇蘇怔然定在原地。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部分記憶來。 滿池鳳凰淚旁,神祗著金衣坐在岸邊,面容淡漠清冷,周身流轉(zhuǎn)著圣潔的氣息。 她與裴蘇蘇容顏一致,唯一的不同便是,她的眼眸是純粹的銀白,不含半分感情。 裴蘇蘇看到,神將右手拿著的東西覆在眼前,移開手,銀白的眼眸便被替換成了金綠異色的天機眼。 神在滿池鳳凰淚旁邊,枯坐了很久,不知從那雙異色眼瞳里看到了什么。 后來神取出自己的神骨,煉制出一面鏡子,名曰因果鏡。 神祗從因果鏡中,看到了所有因果。 裴蘇蘇剛接受完這部分記憶,周圍的時間忽然被定格,緊接著迅速倒退。 容祁催動因果鏡,看到鏡中映出重置后的因和果,他驀地愣住,臉色煞白。 聞人縉焦急的聲音在此時出現(xiàn),“容祁,快停手!難道你想讓蘇蘇更恨你嗎?” 容祁暫時停下,松開一只手,警惕地看向四周,沒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那道聲音,來自于他自己的身體。 多么可笑,他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完全掌控。 想到這里,容祁緊攥的指骨發(fā)白,眼眸陰鷙赤紅,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你,我跟蘇蘇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本有機會改變這一切,可你只會強迫她,騙她,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就算你用因果鏡重回過去,結(jié)果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上次在隕鳳崖,蘇蘇的無情道還未大成,誤以為容祁死去,她當時的悲傷難過不是假的。 可最后卻發(fā)現(xiàn),容祁又一次騙了她,還用突破作威脅,逼迫她重新跟他回去,這才讓她徹底失望。 容祁恐怕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他到底錯在什么地方。 “不可能!只要沒了你,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笔⑴碌娜萜罡韭牪贿M去聞人縉說的半個字。 他滿腦子都是裴蘇蘇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心上好似被利刃狠狠一刺,鮮血頓時涌出,劇痛剝奪了他所有理智。 “可你剛才在鏡中看到了什么?你難道想讓鏡子里的事情成真?” 容祁眸色不停變換,劇烈地喘著粗氣,額頭冒起冷汗。 本以為重置因果的關(guān)鍵在虬嬰身上,畢竟他當初修煉的分魂術(shù)是從虬嬰手里得到。 可鏡中浮現(xiàn)出的“因”卻在他自己——僅僅是當初覆滅龍族時,他沒有選擇打開應龍的埋骨之處。 除此之外,容祁還在鏡中看到,若重置因果,他最終會死在蘇蘇手上。 這便是最終的“果”。 “容祁,不要再執(zhí)著了?!?/br> 容祁冷笑,聲音帶上了幾分嘲弄,“難道要我像你一樣說放手便放手?你說我讓蘇蘇失望,你自己又何嘗沒讓她失望?” 聞人縉瞳孔收縮,呼吸陡然滯住。 那日,他說完那些話,甚至沒有勇氣看蘇蘇的表情。 她苦苦尋他百年都沒有放棄,可他卻為了所謂的使命,輕而易舉說了那樣的話。 原來,最讓她失望的人,是他自己。 在容祁說完這句話之后,聞人縉的聲音再沒出現(xiàn)。 容祁用力閉了閉眼,雙手重新抓住因果鏡,不管不顧地往其中灌入力量,神色帶上了破釜沉舟的癲狂,“我偏不信,我就要重置因果,重回過去?!?/br> 他要一個自己沒有修煉分魂術(shù)的過去。 要一個與裴蘇蘇初遇的是他,而不是聞人縉的過去。 因果鏡催動,容祁眼前突然一片空白,漸漸失去了意識。 …… 望天崖,手臂粗的紫色雷電撕裂夜空,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劈下。 無數(shù)龍族被困于此處,發(fā)出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哀嚎。 半空中,渾身籠罩在黑霧中的少年冷漠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他從容縉芥子袋里拿出一枚純凈潔白的珠子,目露嘲諷,譏笑道:“當年你偷走隕天珠,嫁禍給我,可曾想到自己會有這么一天?” 容縉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弟弟,都是哥哥不好,我求你放了我……我們可都是你的親人。” 容祁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多么荒唐的笑話,“親人?你們也配?” 他手下用力,正準備捏碎這枚珠子,卻發(fā)現(xiàn)珠子正在快速吸收那些龍死后的怨氣和邪氣,將其轉(zhuǎn)化成了魔氣。 他停下動作,微擰起眉,暫且觀望。 手里純白的珠子很快便染上了黑色,如同墨汁滴入水中,黑色氤氳開來,越來越濃,其中蘊含的魔氣也極為龐大精純。 容祁這次來,本想用這些龍魂為祭,開啟望天崖下的龍冢,取出鎮(zhèn)壓妖神應龍的伏妖印。 隕天珠會變成黑色的珠子,還將邪氣怨氣轉(zhuǎn)化成了魔氣,完全是意外之喜。 有了這枚珠子,他便能打贏那只鳳凰,搶奪秩序石,無需開啟龍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