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不知道是不是康王的錯覺,他好像看見陸盛景的唇角溢出了一抹笑意。 雖然稍縱即逝,但他的確是笑了。 馬車緩緩駛離巷子口,陸盛景坐在輪椅上,挑眉看著縮在角落的女子,“你就這么離不開為夫?” 第三十章 共患難(六更)…… “你就這么離不開為夫?” 沈姝寧無言以對, 康王府的水太深,倘若她獨自一人留下, 八成活不到陸盛景歸來。 再者,她與陸盛景才剛剛?cè)谇⒘岁P系,她不能半途而廢。 對上男人幽暗的眸,沈姝寧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昧著良心,道:“夫君,我、我的確離不開你,你若不在,我只怕會茶飯不思, 我不怕苦不怕累, 只要能跟在夫君身邊, 便什么都好, 我保證乖乖的,不給夫君添麻煩?!?/br> 陸盛景, “……” 男人胸膛一熱,很不自然地撇開了臉, 又覺得車廂空間實在逼仄得很, 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美人身上似有若無的花香。他索性闔眸假寐了起來, 實在不想去看沈姝寧那雙霧氣朦朧的眼。 沈姝寧見陸盛景沒有驅(qū)趕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安靜的坐在角落,當真不去叨擾陸盛景, 乖得不像話。 *** 黃昏將至。 康王府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少夫人她竟然不見了! 康王府守備森嚴,一個大活人不會好端端的就消失不見。 康王急得團團轉(zhuǎn),猛然想到了陸盛景今日啟程之時的淺笑, 他如被醍醐灌頂,一巴掌拍在了腦殼上。 總不會是跟著陸盛景走了吧? 寧兒與陸盛景莫不是已經(jīng)兩情相悅了…… 康王思來想去,既擔心寧兒的名聲,又唯恐陸盛景那臭小子會一個把持不住,對自己的同宗的meimei做出什么混賬事。 好在,他太清楚陸盛景的情況,當初是陸盛景自己選擇了極陽的功法,沒有大成之前不能碰.女.色。 以陸盛景的心性,應當不會去冒那個險。 康王安慰著自己。 于是,對下人吩咐道:“少夫人近日就在長樂齋休養(yǎng),任誰都不準前去打擾!整個長樂齋,都給本王封起來?!?/br> 康王一聲令下,長樂齋就成了禁地,管事除卻按時送去用度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 康王正愁容滿布,康王妃領著華嬤嬤等人過來,行至廳堂,康王妃讓華嬤嬤止步,獨自一人靠近了康王。 夫妻兩人成婚數(shù)年,但早就感情不和,水火不容。 “王爺這是怎么了?是為了沈氏那小蹄子?王爺該不會因為沈氏又想到了那個人吧?可惜了,當初王爺為了顧全大局,還是娶了我,假裝深情了這么多年,那個人只怕永遠不會知道?!笨低蹂捴袔е獭?/br> 康王一看見她就犯頭疾。 沒完沒了、周而復始,數(shù)年如一日的猜忌、嫉妒。 “夠了!你我都這把歲數(shù)了,孩子們都大了,你就不能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康王甩袖想要離開。 康王妃在他身后嘲諷一笑,“你當初將我的親生兒子帶出去,就再也沒有帶回來,這個仇我該向誰去報?” 康王突然止了步子,眉心涌上痛苦之色。 康王妃又說,“你以為你將陸盛景那.野.種.帶回來,我會認不出來?即便我兒不到一歲,我也不會認錯了他!” 康王回過頭來,俊顏一片憔悴,“我與你說過數(shù)遍,長樂病重無藥可醫(yī),我?guī)ヒ娚襻t(yī)時,他就已經(jīng)走了,我自己的兒子,我難道能不心疼?長樂的死,與盛景無半分關系!” 康王妃突然咆哮,“那他也不應該頂著我兒的身份活在這世上!” 康王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當年失去了一個孩子,后來又遇見了另一個,索性就將他帶了回來撫養(yǎng),就算是做錯了,那也是他的錯,一切都與陸盛景無關。 “唉,王妃啊,你幾時才能放過你自己,長樂他應當早就投胎轉(zhuǎn)世了,你再執(zhí)念下去又能有什么用?更不應該怪罪盛景,這些年總要置他于死地。盛景以前那么敬重你,他曾經(jīng)當真將你視作母親的。長樂當初重病,也是胎里帶毒,真要怪起來,也是怪你!”丟下一句,康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王府的人都知道,世子爺為了王妃的頭疾,年少九歲時還曾親自去過一趟華山山頂,為了采雪蓮,差點落崖摔死。 可歸來后,王妃將那朵雪蓮踩在腳底,踩成了渣…… 那年起,九歲孩子的眼中再也沒了光。 *** 瑯琊臺,曲聲蕩漾。 一男子快步挨近了白衣錦緞的公子,低頭恭敬道:“主子,陸盛景已經(jīng)出城,眼下可以行動了,不過屬下方才獲知,陸家少夫人也悄然跟著陸盛景離京,眼下康王府對外封鎖了消息?!?/br> 白衣公子擰了眉。 手中畫有江山美人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案。 沈姝寧,他留著還有很大的用處。 片刻,白衣公子道:“傳令下去,男的格殺勿論,女子留下,我要活口。記住了,莫要傷了陸少夫人半分,不管用什么法子,給我將她活捉回來?!?/br> 男子應下,很快退下。 瑯琊臺笙簫不絕,夜.色.正.濃。 *** 沿途夜風悠悠,因著已經(jīng)入了夏,即便沒有路遇客棧歇腳,夜間趕路也不覺得煎熬。 在馬車上昏睡了一整日,沈姝寧此刻精神甚好。 馬車外面掛著一盞八角琉璃燈,光線隨著馬車的顛簸,來回晃蕩。 沈姝寧的眼亮晶晶的,陸盛景一睜眼,就不期然撞入她的視線,然后.交.纏。 陸盛景,“……” 她盯著他看了許久了,不累么? 他即便俊美無儔,但一個女子是不是應該矜持一些? 饒是心悅他至深,也不能這般肆無忌憚。 陸盛景沉著臉,拒絕與勾.人的美人進行任何眼神交流。 “汪汪汪!” 恰在這時,隊伍中的兩條大狼狗突然嗷叫了起來。 大狼狗本就長得魁梧,足有成年男子半人高,一旦吠叫起來,聲音響徹郊外,十分駭人。 沈姝寧出于本能,一把抓住了陸盛景的衣袖,“夫君,外面怎么了?” 大黑與大黃,是陸盛景斷腿后,康王送給他的兩條獵犬。這兩只畜生十分敏銳,一旦察覺到任何危機,就會立刻防備。 陸盛景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抓著他衣袖的玉手。 小而精致,白皙細嫩。 他沒有拂開,只能面無表情,語氣無波無痕,道:“待著別亂動,也別出聲?!?/br> “嗯!我都聽夫君的?!鄙蜴瓕廃c頭如搗蒜。 陸盛景見她這般乖巧,突然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陸盛景更是郁結(jié)了。 他不是那種輕易動搖心性的人,不可被任何事情或者人所蠱.惑! “世子爺,有殺手!”馬車外,嚴力稟報道,聽得出來,他神情嚴肅。 這廂,潛伏在官道兩側(cè)的黑衣人們暫時安耐住沒動。 車隊已經(jīng)停下,大狼狗的從狗吠變成了咆哮,一聲接一聲,響徹荒郊野外,比那林中惡狼還要可怖數(shù)倍。 黑衣領頭人有些犯怵,“還愣著作甚?都給我上!” 黑衣人們蠢蠢欲動,然而,誰也沒能邁出第一步。 數(shù)雙黑漆漆的眼睛望向領頭人,仿佛在傳達一個信息:頭兒,你行,你怎么不自己上?! 領頭人深吸了一口氣,遙望數(shù)丈之遠,那獵犬若是撲過來,就是幾個壯漢也不是對手啊。 幸虧他早有準備,再度抬手下令,“備箭!都給我注意著,男的格殺勿論,女的留下!” 夜色蒼茫,箭矢無眼,誰又能分別得出來到底會不會射中女子? 是以,眾黑人.弓.箭.備好,朝著天際一通亂射,因著考慮到不能傷及女子,這些箭矢紛紛落在陸盛景馬車數(shù)丈開外之遠。 只是起到了擾亂陣營的作用。 馬車旁,正做好防備的嚴家三兄弟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殺手到底是誰來的? 如此不長眼?不上心么? 這都射偏到哪里去了?! 太過敷衍! 趁著車隊陣營一時大亂,眾黑衣人持劍殺了過來。 陸盛景此行攜帶的人馬并不多,除卻他自己的幾個貼身隨從之外,康王另外給他安排了十來個護衛(wèi)。雖然人少,但各個都是高手。 打斗一觸即發(fā)。 冰刃相擊,擦出的火光四射,在夜色之中格外顯眼。 黑衣人是有備而來,人數(shù)眾多。 數(shù)人困住了護衛(wèi)后,領頭人做了手勢,指揮另一撥人直接攻擊馬車。 頓時,轟的一聲,馬車側(cè)壁被利刃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