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就在這時,賽場上跑得最快的一匹俊馬,突然改變了賽道,它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朝著觀賽臺上直奔而來。 眾人大驚。 且恰恰此時,一道碧色身影沖了出去,喊了一聲,“世子爺小心!” 陸盛景只覺眼前晃過一抹碧綠,他本能的伸手去抓,但下一刻,沈姝寧已經(jīng)身子靈活的躍上了馬背,她像是變了一個人,爬上馬背的同時,雙手揪緊韁繩,清冽的嗓音傳出,“駕!” 陸盛景被眼前這一幕怔住了。 如此關(guān)鍵之時,她喊他“世子爺”,而非夫君,可見在她心里,他首先是康王府的世子,之后才是她的夫君。 不是身子骨孱弱么? 還會騎馬?! 陸盛景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馬背上的女子,呼吸滯住,搭在扶手上的大掌握得死緊。 他的雙腿不能動彈,身子差一點(diǎn)就要前傾,直接撲過去。 然而,沈姝寧沒有落馬,而是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那瘋馬的前蹄高高抬起,仰面嘶鳴了一聲。 陸長云與魏屹從席位上站起,兩人不約而同奔來,卻見瘋馬似被沈姝寧征服,再度揚(yáng)起馬蹄,朝著賽道一路疾馳。 陸長云,“……” 魏屹站在那里,長袍下擺被風(fēng)拂起,他的目光追隨著馬場的碧色身影,久久沒有回過神,眼中露出了久違的光芒。 “月兒姑娘……真是個神仙人物啊?!蔽阂侔l(fā)自肺腑輕嘆。 陸長云擰眉。 據(jù)他所查,meimei在沈家?guī)缀跏潜弧瓣P(guān)”著的,沈重山一直將meimei的存在視作恥辱,鮮少會讓她踏出府門,更別提是學(xué)騎射。 而他此刻親眼所見,meimei不僅會騎馬,甚至還很擅長。 觀賽席上,幾個男人的目光都在賽場上的女子身上,她所騎的駿馬再一次遙遙領(lǐng)先,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是這女子正領(lǐng)著千軍萬馬一路向前。 陸長云看了看陸盛景,又看了看魏屹,只覺……不太妙啊。 *** 沈姝寧上輩子與趙胤私奔到了冀州之后,一直不能懷上孩子,郎中說她身子骨太過虛弱,故此,趙胤就帶著她強(qiáng)加鍛煉,曾學(xué)過騎馬。 她方才看見瘋馬奔向了陸盛景,未經(jīng)思量,本能的做出了反應(yīng),她也萬沒有想到自己能馴服這匹馬。 一圈跑了下來,沈姝寧重生之后難得放縱開懷,她跳下馬背,笑盈盈的走到了觀賽席上,那烈馬垂著腦袋跟在她身后,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樣。 “月兒,不得無禮,還不快過來!”陸長云第一次對沈姝寧低喝,有些事他暫時無法言明,只能用這種方式提醒沈姝寧。 沈姝寧一愣,這才有所收斂。 是她大意了,差點(diǎn)忘卻自己眼下只是一個婢女,“是,大公子?!?/br> 她應(yīng)下,很快小步跑到陸盛景跟前。 而此時此刻,表面無溫的男人這才仿佛察覺到自己忘卻了呼吸,猛然吸進(jìn)的空氣,令得他胸口一陣刺痛。他目不斜視,目光所及是女子隨風(fēng)浮動的碧色紗裙,好像他一手不可抓。 就像是那兩次的夢境,以及方才她突然上馬的那一幕。 原來,他抓不住她。 陸盛景眸色幽幽。 魏屹眸中驚艷,他年紀(jì)尚輕,但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梟雄,對自己看上的東西,素來勢在必得,陸家兄弟二人并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魏屹薄唇微勾,“好馬贈美人,月兒姑娘若是不嫌棄,本王就將這馬送給你?!?/br> 第三十六章 狂吃醋(三更) “好馬贈美人, 月兒姑娘若是不嫌棄,本王就將這馬送給你?!?/br> 人人皆知, 魏屹愛馬如命,他弱冠之年,后院卻連個妻妾都無,但每年花在養(yǎng)馬上的銀錢就足足數(shù)十萬兩。 曾經(jīng)有人高價(jià)向他買馬,甚至用美人珠寶與他換馬,皆被他一口回絕。 坊間就有一句關(guān)于魏屹的打油詩,“魏郎、魏郎,女人如衣,駿馬如妻”。 也就是說, 在魏屹眼里, 駿馬就和他的妻子一樣重要。 這是魏屹第一次開口送人駿馬。 可想而知, 他是給了沈姝寧多大的面子。 “她不需要?!比f年冰山的陸世子終于開了口。 魏屹輕笑, “陸世子,月兒姑娘需不需要, 恐怕得問她自己吧。” 沈姝寧是喜歡馬的,只有騎在馬背上, 隨.性.奔跑時, 她才覺得命運(yùn)是能夠被自己掌控的。 但…… 她不敢收下如此重禮。 這時, 陸盛景看了她一眼,沈姝寧被他幽冷的眸光嚇得一怔,她縮了縮肩,像是被長輩威懾到的女孩兒, 對魏屹道:“多謝王爺,婢子的確不需要?!?/br> 美人都親口說了,魏屹當(dāng)然不好再強(qiáng)求。 但目光落在沈姝寧不太合身的衣裳上時, 他又覺得陸盛景實(shí)在不懂憐香惜玉,美人細(xì)腕露出了一小截,可見衣裳早就該換新了。 換做是他,真不知該如何疼惜才好。 這個陸盛景,真真是大煞風(fēng)景! *** 回到別苑的路上,沈姝寧一路憂心忡忡。 她推著陸盛景,光是看著他的后腦勺也知道這人是如何的不悅。 她不久之前算是救了他一命,可暴君非但沒有心懷感激,還對她視而不見,甚至于他和她偶爾一個眼神相撞時,他還冷冷移開視線。 剛到別苑,沈姝寧甕聲甕氣道:“世子爺,您怎的不高興?” 世子爺…… 喊得可真生疏啊。 陸盛景兀自抓著扶手,轉(zhuǎn)了過來,他漆黑的眼底仿佛盡染陰郁,時隔幾日,終于肯與她說話了,“你說呢?” 沈姝寧呆住,“……” 陸盛景見她一臉茫然之態(tài),便知這可惡的小女子,根本就沒有將他這個夫君放在眼里。 身為婦道人家,如何能同外男近親?這才來西南幾日,她就將魏屹引上鉤了! 好手段??! 數(shù)年夢境困擾,陸盛景一時難以對沈姝寧改觀,在他看來,不管沈姝寧表現(xiàn)的如何純真無害,她都是一個勾.引.人的妖孽。 這時,幾名婢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幾人走上前,領(lǐng)頭的掌事大丫鬟,道:“月兒姑娘,這些都是我家王爺命人送過來的,請您務(wù)必收下?!?/br> 婢女們訓(xùn)練有素,一應(yīng)將托盤放在庭院中的石案上,很快又先后退了下去。 陸盛景今日難得話多,陰惻惻道:“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沈姝寧望著庭院中疊放整齊的女子衣裳,她再度茫然,“……我、我不懂世子爺在說甚?!?/br> 她需要解釋什么?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陸盛景覺得自己快要憋出內(nèi)傷了。 好一張茫然無知的臉! “你不懂?以我看,你心里最是清楚。是不是覺得我活不長,又是個殘廢,你就迫不及待想找下家?一個婦道人家,與外男牽扯不清,就是不知廉恥!” 陸盛景脫口而出。 然而,胸口的憋悶沒有半分好轉(zhuǎn)。 此話一出,他就后悔了,竟是僵了片刻。 院中的心腹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人人都看出來世子爺近日很不對勁,沒成想今日又會當(dāng)面罵少夫人。 沈姝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得出來,陸盛景看著她的眼神,不亞于是男子仇視著紅杏出墻的妻子。 而事實(shí)上,她與西南王魏屹不曾有過任何私下的交集,她也沒料到,魏屹會屢次對她示好。 沈姝寧兩輩子都被人罵做狐媚子,是紅顏禍水。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完全不在乎,但誰知這話從陸盛景的嘴里說出來,她心頭竟是無端委屈。 沈姝寧的臉氣得漲紅,她不會罵人,愣是憋了半天,盯著陸盛景,憤憤道:“你太過分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丟下一句,轉(zhuǎn)身就跑開了。 陸盛景看著她的背影,見她跑遠(yuǎn)時,似乎是抬手抹了一把淚。 院中眾人,“……” 世子爺是真的過分了,怎還將少夫人給氣跑了呢。 陸盛景僵住,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他張了張嘴,但那小女子已經(jīng)跑遠(yuǎn)。陸盛景心口郁結(jié)無處可撒,一拳頭砸在了廊下的朱色欄柱上。 發(fā)出砰地一聲,還伴隨著輕微的骨節(jié)碰撞的聲響。 嘶—— 嚴(yán)力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光是聽著這聲音,就令人覺得很疼。 這廂,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陸盛景看著庭院中的華貴衣裙,沉下聲來,“這些東西都給西南王送過去,我陸盛景的人不缺衣裳!” 眾人,“……” 少夫人身上的衣裳都像是昨年的,好歹也是剛嫁人不久的新婦,幾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幾人很想告訴陸盛景,少夫人的衣裳當(dāng)真不太合身了呢。 但在陸盛景的威壓之下,無人敢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