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聽得心里一沉，沒想到楊宗保一直待在前線，反倒比后方的人對此次大戰(zhàn)更加輕慢，倘若宋朝的官兵里面有一半人都跟他是類似的想法，那么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于是他忍不住道：“少將軍，你未免過于樂觀了吧？這回遼國進犯，連他們的太后和皇帝都一起隨軍行動，顯然不是搶一把就過癮的姿勢。你恐怕還不知道，大宋的朝廷都已經(jīng)開始討論遷都避禍的問題了。”

    “遷都？不是開玩笑吧？！”楊宗保大感愕然：“仗還沒怎么打，就想著要逃？趙兄你這消息從何而來？莫不是鄉(xiāng)野村夫飯后閑聊的胡言亂語？”

    趙亮啞然失笑：“不曉得小王爺趙明和宰相寇準，算不算是你說的那種鄉(xiāng)野村夫呢？這個消息，正是他倆親自跑來告訴佘老太君的，而我當時恰好在場。”

    楊宗保聽他這么一說，頓時明白了這其中的嚴重性，旋即醒悟道：“如此看來，至少朝廷上下都明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此次遼軍進攻，絕對非同小可?！?/br>
    “是啊，你們已經(jīng)習慣了邊關(guān)沖突，所以往往會對敵軍的進犯產(chǎn)生出一種麻痹感，”趙亮話鋒一轉(zhuǎn)：“但是朝廷通過各種情報渠道所收集的信息，卻能夠更加客觀真實的反應(yīng)眼下局勢的利害。既然朝中有人堂而皇之的提出遷都，那么想必是已經(jīng)預(yù)判出，接下來將會出現(xiàn)舉國大戰(zhàn)的格局，而且我方還不太占優(yōu)。”

    楊宗保眉頭緊鎖，沉吟了片刻，突然急道：“壞啦！這次是宗保莽撞了！我原以為遼軍北來，與以往的劫掠襲擾并無什么區(qū)別，人數(shù)雖然多了些，但大概是為了唬我們的?？墒勤w兄剛才的那番分析極有道理，朝廷的惶恐，恰恰說明此次大戰(zhàn)非同小可，而我軍目前各路兵馬的集結(jié)，也遠非震懾嚇阻敵人那么簡單。他娘的，說不準隨時都會打起來！”

    他騰的一下站起身，在書房中快速的來回踱步，還不住搓著雙手，神情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趙亮知道楊宗保是擔憂前線的部隊，更怕因為自己的任性而耽誤了大事，于是溫言勸解道：“少將軍，你也不必心急。此時既然已經(jīng)回來，再怎么不安也都無濟于事了。倒不如靜下心來，想著如何盡快把開封的事情了結(jié)掉，也才好提早返回前線啊?！?/br>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邊防危局

    楊宗保又兀自思索一會兒才重新坐下，長嘆道：“唉，倘若大戰(zhàn)爆發(fā)，那我可就真的成了罪人啦！”

    趙亮明白他的意思，也曉得多勸無益，只好有話沒話的問楊宗保：“你們久居前線，難道就真的連一點兒端倪都看不出來嗎？遼軍氣勢洶洶，為何你卻滿不在乎呢？”

    “還是我剛才那句話，大伙兒都見怪不怪了?！睏钭诒o可奈何的解釋道：“以往契丹人越境襲擾，跟眼下的形勢并無太大差別。他們往往利用騎兵的機動性，飄忽不定的四處出擊，今天打這個縣，明天攻那個城，后天又跑到百里之外劫掠幾個小村落。咱們宋軍只有兩個手段，一是守住最重要的城池和關(guān)口，避免敵人長驅(qū)直入；二是接報救援，哪里吃緊就派兵去哪里，將契丹強盜趕走?！?/br>
    趙亮眉頭緊鎖：“這么做未免也太被動了吧？”

    楊宗保搖了搖頭：“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太祖皇帝定下的規(guī)矩，全國一大半的軍隊都集結(jié)在京畿附近，負責拱衛(wèi)皇族和朝廷。而邊關(guān)的各處守軍，則是少的可憐。所以，能撐持住今天的局面，已經(jīng)是非常不容易了。不過，咱們也并非完全被動死守，偶爾同樣會派遣規(guī)模較大的先鋒斥候部隊，深入到遼國境內(nèi)，突然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算是略作回報吧?！?/br>
    趙亮想起自己的小舅媽楊排風，估計就是楊宗保所說的那種部隊了，專門穿插敵后實施偵查和襲擾。說起來，絕對是虎口拔牙的危險勾當。

    他關(guān)心的問道：“目前大宋北境到底有多少兵力呢？”

    楊宗保回答：“守衛(wèi)北部防線的戰(zhàn)力，主要有靖安軍、天雄軍和我父帥的寧邊軍，再加上地方團練，拉拉雜雜差不多有八萬到十萬人。前不久，駐扎在應(yīng)天府的忠武軍也被調(diào)往前線了，算上他們的兩萬兵馬，總共也不過十二萬上下，與蕭撻凜的遼軍還是有不小的差距?！?/br>
    趙亮撓撓頭，又問：“咱們應(yīng)該不缺人呀。我怎么聽說，好像光是禁軍就有八十萬呢？”

    “八十萬？趙兄你在開玩笑吧？”楊宗?？嘈Φ溃骸叭珖悠饋砜峙乱矝]有那么多。咱們大宋禁軍，通常分為上中下三等，其中捧日、天武、龍衛(wèi)、神衛(wèi)，被稱作上四軍，算是真正戰(zhàn)力強悍的隊伍，合起來總共也才三萬來人，而其他那些中軍、下軍的兵馬，水平參差不齊，有些稀松的營旅，上了戰(zhàn)場根本不頂事。除了禁軍之外，剩下的就是各地的廂軍和團練軍，皆屬于民兵性質(zhì)，平日里只負責押運糧草、看管軍需、屯田站崗、修筑工事等雜役，也不怎么能跟契丹人打仗的?！?/br>
    趙亮好奇道：“那你所說的靖安軍、天雄軍、忠武軍，還有你父親的寧邊軍，屬于哪一種？是廂軍嗎？”

    楊宗保耐心解釋道：“從嚴格意義上說，我們這些部隊都是正規(guī)軍，所以也屬于禁軍的序列。剛才提到的上四軍，是精銳的殿前軍，專門駐守京城；而我們則作為侍衛(wèi)親軍，駐扎在各地。大家統(tǒng)一接受樞密院的掌管調(diào)動，分歸三衙直接指揮?！?/br>
    “三衙是指什么？”趙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