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微微思索了一下，點頭說道：“你所說不錯，但那又如何？”

    “為何不去報仇？”摩訶迦葉的棍子在手中旋轉(zhuǎn)了半天，最終指向了杜羽所在的方向，“為何不殺死他？”

    “你……”黑無常瞳孔瞬間放大，“你在說什么傻話？如此粗鄙的挑撥離間戰(zhàn)術(shù)，竟然堂而皇之的說出了口？！”

    “粗鄙？”摩訶迦葉將棍子一收，橫在掌心，“如是我聞，三千大千世界內(nèi)諸神仙人，未有一人脫離苦海?！?/br>
    說罷，他竟盤腿坐在了半空，念起了詭異的佛經(jīng)。

    “如是我聞，一切皆得大智善權(quán)。悉能通達(dá)無字法藏。具樂說辯不違真俗。勇猛精進(jìn)永離蓋纏?！?/br>
    黑無常聽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你們這些假和尚，能不能不要玷污真佛經(jīng)？”

    可下一秒，黑無常的心臟忽然狠狠的跳了一下。

    無數(shù)回憶竟涌上心頭。

    畫面中，那個虛弱的女子躺在床上，溫柔的摸著范無咎的臉，問道：“小范，我還生幾天？”

    “你還剩很久?！狈稛o咎緊緊的抓著她纖細(xì)的手，“我們還有許多地方要去……你絕對不會有事的……我已經(jīng)拜托了cao作員……只不過他的日程有點滿，他答應(yīng)我這一次的傳說之后馬上就去救你……”

    “是嗎……”女孩苦笑一下，雖然她已面無血色，可看起來還是美的驚心動魄，“有的時候我很羨慕可以進(jìn)入傳說的cao作員，他們可以進(jìn)入那么多美麗的故事中……這一次cao作員又去了哪里呢？”

    黑無常面容沉痛的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聽說是「夸父逐日」?！?/br>
    “夸父逐日嗎……”女孩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小范，你說這世上為什么會有人執(zhí)著于追著那個早晚會遠(yuǎn)去的太陽呢？”

    范無咎的面色陰沉了下來，心痛的難以言表：“可能對某些人來說……那個早晚會遠(yuǎn)去的太陽就是他的全世界?！?/br>
    “不?！迸⒀劾镟咧鴾I，微微的搖了搖頭，：“小范，你會有更好的世界，你會遇到更明亮的那個太陽。我作孽太多，終究該此下場。若能用我的魂飛魄散，換你一世安寧……”

    “小??！”范無咎緊張的伸出手，輕輕的放在了女孩柔軟的嘴唇上，“別說……你會沒事的……放心……那個cao作員答應(yīng)我了……”

    可讓范無咎沒有想到的是，cao作員在「夸父逐日」的傳說中徹底消失了。

    據(jù)說他背叛了傳說管理局，不知所蹤。

    而往后的幾天里，范無咎親眼看著眼前的女子在自己的手中，一點點的魂飛魄散。

    那是一種將整顆心慢慢撕開的痛。

    鬼在魂飛魄散之后，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范無咎只得把她的衣服收集起來，葬在自己的家中，并在墓碑上恭恭敬敬的寫下「愛妻蘇小小之墓」。

    并賦詩一首：幽蘭露，如啼痕。無物結(jié)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fēng)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fēng)吹雨。

    此乃唐朝詩人李賀所題「蘇小小墓」。

    白居易、溫庭筠、權(quán)德輿、沈原理、元遺山、袁宏道等諸多詩人都曾以「蘇小小」為題寫下詩歌，可范無咎獨愛李賀的這一首。

    “世人都以為你早已死去，可只有我知道，從今天開始，這世上才徹底沒有了蘇小小這個人?！?/br>
    做完這一切，又用槐樹木做了一塊木牌，上刻「死仇戰(zhàn)其勝」之靈位。

    槐，木中之鬼也。

    以槐木為靈位者，靈位不倒，咒念不散。

    從那一天開始，范無咎每日都會在蘇小小的墓前與她說話，也會每日在戰(zhàn)其勝的靈位面前咒罵。

    可就算如此，他心中的苦難也從未消散過。

    當(dāng)他第一次知道戰(zhàn)其勝身在傳說之中的時候，他恨不得直接毀掉整個傳說管理局，可那不行。

    傳說管理局背負(fù)著更多人的性命，自己不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讓更多人受難。

    后來戰(zhàn)其勝被杜羽請了回來，可他卻肩負(fù)重建整個傳說管理局的任務(wù)。

    范無咎一直在等機(jī)會，一直在等一個可以殺死戰(zhàn)其勝的機(jī)會。

    可未曾料想，等到最后，等來了一具戰(zhàn)其勝的尸體。

    對他來說，這仇算報了嗎？

    范無咎的心里一片虛空。

    他總覺得自己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蘇小小。

    正在這時，摩訶迦葉漸漸的靠近了黑無常，開口說道：“他就在那里，根本想不到你會去殺他，你這一次就可以報仇雪恨了?！?/br>
    黑無常面無表情的跟著摩訶迦葉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是杜羽。

    第353章 首殺

    “你是說……殺了他，我便可以減輕心中的苦難了?！焙跓o常面無表情的看著杜羽的方向，嘴中喃喃說道。

    “是啊……這是「蘇小小」的意思，你應(yīng)該理解的?！蹦υX迦葉冷笑著說道，“為了她，你也應(yīng)該不再猶豫了?！?/br>
    “是啊，蘇小小……”黑無常點了點頭，“如果這真是蘇小小的意思……那該有多好。”

    摩訶迦葉眉頭一皺：“嗯？”

    說時遲那時快，黑無常一伸手便拉住了摩訶迦葉的衣領(lǐng)，手臂用力一振，將他拽了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之后，又將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