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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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荷都不用問原因,就知道是弟弟古怪的虛榮心在作祟。 原來是弟弟穿著漂亮的衣服,覺得穿著簡陋的方夏荷給他丟人,不愿意在同伴的面前與jiejie相認(rèn)。完全沒有考慮過,是jiejie的省吃儉用,才能讓家里攢下錢給他買下漂亮衣服。 弟弟的一切都來得太容易,因此并不懂得感激。弟弟不僅不在乎jiejie的犧牲,甚至覺得衣著簡樸的jiejie上不了臺(tái)面,不配和自己同行。 他對著親jiejie頤指氣使,宛如一個(gè)混世大魔王:“你回去跟爹娘說,我不要你來接我?!?/br> “嘿?!狈较暮蓴Q住了弟弟的耳朵,教訓(xùn)道:“你還挑上了?” “jiejie姐——”弟弟痛得高聲叫道。 方夏荷卻沒有松手,直到確認(rèn)弟弟已經(jīng)吃了足夠多的教訓(xùn),下次不會(huì)再犯,才松了手。方夏荷下手知道輕重,耳朵也沒有骨頭,只是給弟弟一些皮rou上的痛感。 誰知這位祖宗回到家后,反手就誣告方夏荷欺負(fù)他。 父母初始還不相信,直到看到弟弟被擰得泛紅的耳朵才知道確有其事。問方夏荷時(shí),方夏荷搬出了一堆大道理,讓父母想罰她又沒有理由。 只聽方夏荷道:“自古人皆重孝悌之道,長幼尊卑有序。換言之,父母生育我有恩,有教育我的權(quán)利,我比弟弟年長,有教育弟弟的義務(wù)。我不是在打他,而是給他一個(gè)教訓(xùn),讓他知道孝悌之道,以后更加敬重父母?!?/br> 這話時(shí)方夏荷在等弟弟時(shí),從私塾里的教書先生口中聽到的。方夏荷稍微一套用,便讓毆打弟弟變成了一種教育,也讓做父母的挑不出來毛病,方夏荷父親只得不咸不淡道:“既是教育,就不要?jiǎng)佑梦淞Α鹤由厦孢€有老子,輪不到你來教育。” 方夏荷謙遜應(yīng)是,躲過了一場責(zé)難。 而弟弟卻沒有罷休,一直嚷嚷著餓。 “不是讓你阿姊路上給你買了吃的嗎?”方夏荷娘一臉疑惑地問道:“夏荷,你沒有給弟弟買吃的嗎?我不是給你錢了嗎?” 方夏荷這才想起來父母的要求,早已被過程中的小插曲遺忘了個(gè)精光。 這事實(shí)在沒有狡辯的余地,方夏荷只得垂下了頭。 方夏荷娘生氣罵道:“先是掐紅了弟弟耳朵,后是不給弟弟吃飯。你好歹是個(gè)做jiejie的,就是這么教育弟弟的?” 方夏荷搬石砸腳,被罰今晚不準(zhǔn)進(jìn)食。 記憶中,方夏荷見到鹵鴨貨便是在這個(gè)時(shí)候。 她因?yàn)橥浗o弟弟買飯食吃,所以被罰不能吃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弟吃著美味的鹵鴨貨。 鹵鴨貨是從集市上買到的,先炸后鹵,鮮香撲鼻。脆嫩的鴨腸,炸到嘎嘣脆的鴨脖,鹵到入味的鴨肝和鴨心,方夏荷記不清具體有哪些種類,因?yàn)橹钡阶詈笏惨粔K沒有嘗到。 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在墻角看一眼。 一家人吃得大快朵頤,方夏荷卻站在墻角,只能聞到rou香,一塊也品嘗不到。 末了弟弟還耀武揚(yáng)威地來到方夏荷的身邊,將一塊吃剩的骨頭扔在腳下,用骯臟的鞋底捻了又捻,挑釁道:“阿姊,鴨貨這么好吃,你也嘗嘗啊?!?/br> 方夏荷伸拳頭便要打到弟弟身上,卻被后者靈巧地躲過。 弟弟不屑道:“再惹我,有你好果子吃?!?/br> 弟弟走后,沒多久便傳來了酒足飯飽的鼾聲,而方夏荷還站在墻的一角,等到父母罰夠了,放她回床上睡覺。 直到入睡之前,方夏荷的爹娘像是剛想起來方夏荷一樣,指使道:“這次就先算了,下次不要欺負(fù)你弟弟了。你去把家里碗洗了,桌子收拾了?!?/br> 方夏荷本以為父母這么說的意思是留了飯給自己,來到桌前卻只看到杯盤狼藉,宛如泔水一般,哪里是剩給她吃的模樣。 那一夜,方夏荷餓得腹部劇痛,她疼得將整個(gè)身子蜷縮在一起,卻聽到弟弟在床的另一頭嚷道:“睡覺別亂動(dòng),打擾別人睡覺干什么?!?/br> 弟弟的冷漠麻 木,又讓方夏荷心臟之處傳來一陣絞痛。 在這個(gè)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對父母愿意承認(rèn)他們對孩子的偏心,但卻有無數(shù)的子女認(rèn)為自己是不被父母偏愛的那一個(gè)。 方夏荷自認(rèn)她便是家中那個(gè)被父母遺忘的那個(gè)小孩。弟弟的到來奪走了父母所有的愛,一點(diǎn)也沒有剩下給她。直到方夏荷成了人們口中的方嬸,娘家都算不上是她溫柔的港灣。 為什么方嬸對鹵鴨貨這么渴望,因?yàn)槟堑利u鴨貨代表了她童年所缺失的那份本該來自父母的愛。為什么方嬸不知道那道鹵鴨貨的真實(shí)味道,因?yàn)榉綃疬@么多年來一直沒有一次機(jī)會(huì)親自品嘗過。 像,或者不像,沒有參照物,也就沒有對比的意義。 方嬸終于從那段塵封的記憶中走了出來,最后只是說了一句:“抱歉,白姑娘,那道鹵鴨貨的味道,我記不清了。” 根本沒有嘗過,又談何記得,不過是不為外人道的心酸罷了。 婆家回不去,娘家不收留,案子不給判,前路坎坷,方嬸怎么走也走不通。今日特意來找白樺還原那道記憶中的美食,也不過是在打算自我了結(jié)之前,給自己找些安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