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將軍在父皇面前討要我宮中的廚娘，可是真心實(shí)意？”沈淮南沒有再賣關(guān)子，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柕馈?/br>
    “回殿下的話，是?！?/br>
    沈淮南追問道：“沒有半分轉(zhuǎn)圜的余地？”

    “回殿下的話，正是?！?/br>
    楚慕雖是為人臣子，在未來的君主面前，卻也答得不卑不亢。

    沈淮南眼角的笑意散去，只留下深寒的冷意：“既如此，我便不得不與將軍作對了?！?/br>
    “微臣為國效力半生，所求不過是身旁能有一心人相伴。殿下知道，我的愿望，是不會改的。”楚慕雖然低垂著頭，語氣中卻滿是堅(jiān)定。

    沈淮南聽了這話，輕聲一笑，湊到楚慕的身前，貼著楚慕的耳朵說道：“我是胤朝未來的君主，將軍為了一個女人與我作對，又是何苦呢？歷朝歷代，史書皆都掌握在君主的手中，將軍是名垂千史還是遺臭萬年，不都是我說了算嗎？”

    “我想想，史書怎么寫好呢？”

    沈淮南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笑道：“胤歷某年間，胤朝將軍楚慕舊疾發(fā)作，暴斃于家中，舉國同哀。胤朝君主感念其功勞，特賜黃金萬兩……將軍你說，這么寫好不好呢？”

    若是換了一位文臣，面對如此境地，免不了被嚇得腿酸手抖、冷汗直流。只可惜楚慕到底是武將出身，生死之事早已看慣，也不會被生死威脅所恐嚇，更遑論那些虛名榮辱。

    “回殿下的話，如何撰寫史書是殿下的事情。殿下只需知道，我的心意照舊，不會因此改變，就是了。”楚慕?jīng)]有被激怒或者嚇到，只是冷冷清清地回道。

    “好！我知道你是個有氣節(jié)的，我很欣賞你這一點(diǎn)。”

    沈淮南見強(qiáng)硬不行，便走起了懷柔戰(zhàn)術(shù)，說道：“只是這世間美人眾多，你又何苦與我搶這一個。你是有功之臣，闔宮上下你若是看上誰了，我做主賜你就是。你想要多少佳人在側(cè)，我都會成全的?！?/br>
    “回殿下的話，微臣不要別人，只要白樺?！?/br>
    楚慕不再顧忌宮中虛頭巴腦的禮數(shù)，干脆抬起頭，眼神堅(jiān)定地直視太子。

    沈淮南看到楚慕的眼神，他的眼神那般純粹，沒有一絲雜念，也不容任何人更改。

    向來只有初入官場的人，眼神是清澈的。官場上的腌臜事接觸得久了，眼里早已揉滿了沙，眼神也早已混沌不堪。

    只是眼前的楚慕，雖然官至將軍，眼神中竟是清明的，非是至純至善之人，所不能及。

    沈淮南自知多說無益，揮了揮手道：“罷了，夜色深了，今日我就送到這里，還請將軍早些回府吧?！?/br>
    “謝殿下成全。”楚慕主動地說道。

    “你……”沈淮南惱羞成怒道：“我沒說要成全你?！?/br>
    “我相信殿下的心中早有決策，先提前謝過殿下了?！?/br>
    楚慕說完這話，便施施然離開了。偌大的御花園中，只留下太子一人。

    沈淮南有些怔忡，站在御花園中，心中若有所思，許久沒有動作。最后還是張公公發(fā)現(xiàn)太子沒有回來，在御花園中找到了太子。

    張公公一臉擔(dān)憂，連忙將一件鵝毛大氅披在了太子的肩上。

    張公公與太子相處多年，在君臣的身份之外，早已生出了些舐犢情深的情分，于是開口說道：“御花園中的花，倒是讓奴才想起今日碰上的一樁難事。奴才愚笨，想不出解決之策，還請殿下幫忙定奪?！?/br>
    “哦？”沈淮南問這話時(shí)，眉頭依舊緊皺。

    張公公道：“今日后宮中上官小主，找奴才要花房中一株牡丹。若是別的牡丹便也罷了，奴才給便是了，只是這株牡丹，不僅是罕見的豆綠牡丹【注釋1】，還是并蒂牡丹【注釋2】，更是花中少有。奴才若是將此花給了上官小主，別的小主便沒有，怕是要得罪別人，奴才因此才有些猶豫，不知該給還是不給?！?/br>
    “這有何難，花沒了還可以再長，你大膽送她便是。”沈淮南神情有些不耐：“以后這種事不必來回我，你自己決定便是?！?/br>
    張公公道：“殿下說得自然有理。不單花是這個道理，人不也是一樣嗎？”

    沈淮南看了一眼低垂眉眼的張公公，明白了他的用意。

    張公公在借花喻人。再罕見的花，也會有第二株符合人的心意。人也是一樣的，再可心的人，也絕非世間僅有，張公公在勸太子想開一些。

    “奴才照顧殿下這么多年，殿下的身體，奴才最清楚不過。”張公公一臉愁容：“殿下為了此事大動肝火，因此傷心傷身。奴才看見了，心里也跟著難受?！?/br>
    “知道你忠心?！鄙蚧茨蠂@了一聲：“你的心思，我知道了，咱們回去吧?！?/br>
    回到寢殿之后，張公公服侍太子洗漱歇息。

    沈淮南對張公公吩咐道：“前陣子我看她被派去御膳房幫忙，我看著她近日清減了些。你替我去送些補(bǔ)品，以免她勞碌過度，傷了身體?！?/br>
    “她喜不喜歡吃，你都回來告訴我?！?/br>
    張公公走之前，太子背過了身，輕聲說道。

    不需要說主語，張公公也知道太子說的是白樺。張公公伺候好了太子就寢，連忙差人燉了碗牛奶燕窩羹，親自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