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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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之下,有個老婦人用力攥著一把氫氣球,正躲在窄小的屋檐下避難。 她猶如被cao控的木偶,木然走過去,站在老婦人面前。 手臂被她一把抓住,扯到屋檐下。 溫柔地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呀?和家里人走失了嗎?還是自己出來玩的?” 一如那年,在除夕夜,唯一一個給予她溫暖的人,這一年又將她護(hù)在身邊。 她找出干凈的紙巾,幫自己擦干臉上的雨水,一邊擦一邊問:“怎么不回家呀?怎么在街上淋雨呢?” 崇禧看著她的眼睛,剎那間,所有情緒傾瀉而出。 她哽咽:“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 老奶奶皺眉,思忖一陣,眼前一亮:“哎呦!我們好多年前是不是不見過啊?” 崇禧點頭:“也是在除夕,你給了我一個氣球?!?/br> “我記得你,”這樣一說,老奶奶本來緊張的神色又變得憐愛,“你這孩子,怎么一到過年就這么狼狽呢?今年還是不回家嗎?” “我沒有家可以回了?!?/br> “真可憐啊,”老奶奶上下打量她,“我看你這身衣服還不錯,穿得也干干凈凈的,怎么沒有家了呢?” 她們找了個小面館,老奶奶將氫氣球纏在座椅上,五顏六色的光映在地面。 熱乎乎的面條驅(qū)趕寒冷,崇禧身上披著老奶奶的外套。 她一直那樣善良,絲毫不嫌棄自己濕漉漉的一身水。 老奶奶嘆了口氣,說:“我有一個孫女,今年13歲,剛上初中。過完年就要開學(xué)了,可惜今天下了場大雨,氣球都沒賣出去?!?/br> 崇禧一聽,從地上撿起同樣濕淋淋的背包,掏出錢夾。 幸存的幾張紙幣并沒有被雨水洗禮,崇禧將全部都給了她。 老奶奶連連擺手:“孩子,我怎么能要你的錢呢,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跟你要錢啊!” “就當(dāng)是我買下了這些氣球,”崇禧將錢推過去,又問:“你的孫女叫什么?” “叫艾琳。” “在哪里讀書?” “就在北秋市第一中學(xué),學(xué)習(xí)成績可好了,可是自從上了初中就不太愛說話?!?/br> 崇禧上學(xué)時也是一樣,本來活潑的性格因為遭受家庭變故而變得不堪一擊。 光是呼吸都需要鼓足勇氣,哪里能提得起精神和別人說話。 崇禧安慰她:“或許是青春期的原因,有一些男生女生都不太愛講話?!?/br> “我也這么覺得,像她這么大的孩子啊,正是為人處事尷尬的時候,我行我素的,我很少過問她的事。” 一提起孫女,老奶奶的話變得更多了。 “這初中就是和小學(xué)不一樣,學(xué)校要的錢也一天比一天多,放假之前才交了六百多,開學(xué)又說要交五百塊。所以我才急著賣氫氣球,前幾天賣的都挺好,本來今天生意也很好,誰能想到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剛才連續(xù)打了那么多聲雷,我一輩子也沒見過冬天下雨打雷啊!” 崇禧張了張嘴,又抿唇。 她不多說,將錢又往那邊推了推。 老奶奶從中抽出來兩張,剩下的又還給她,說:“謝謝你的好心,就當(dāng)是我原價賣給你了,怎么能要你這么多的錢呢?” 她又露出慈祥的笑:“你啊,還和前幾年一樣,不愛講話?!?/br> 崇禧說:“前幾年……是我生命的黑暗時刻,今年……” 她嘆氣:“今年光明黑暗摻半吧?!?/br> “孩子,我雖然不知道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但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事情。好好活著,什么都能過得去?!?/br> 崇禧眼圈又是一紅:“謝謝你?!?/br> “快吃吧,吃完了趕緊回家,要是沒地方去,就跟我回家?!?/br> 崇禧搖搖頭:“不給你添麻煩了?!?/br> 店家好心借給了她們兩把傘,崇禧握著一大把氫氣球,回到了家中。 溫馨不改,空調(diào)將房間烘托的暖洋洋。 經(jīng)歷了陳景堯給過的幻境,現(xiàn)在的一切也顯得不算真切。 崇禧還不死心,點燃一支生犀香,將房間各處都走了個遍。 沒有齊世,也沒有狗。 它們?nèi)枷Я恕?/br> 從此,天與地之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從夜幕到天明,嶄新的太陽升起,一切歸于正常,除了結(jié)冰的路面。 電視機和新聞頭條上都在報道這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氣象臺的工作人員最是不解。 【大冷的天啊,我正吃糖葫蘆呢!突然天亮了!】 【就是啊,天亮了大概有十秒鐘左右,那幾個閃電為什么一起來的!】 【嚇?biāo)牢伊?,我正看恐怖片呢,窗外突然亮了!?/br> 【我以為外星人來了!】 【是誰在除夕夜發(fā)誓了?】 【我覺得除夕下雨很好啊,把所有煩惱澆滅,霉運凍住,這樣就只剩下好運了!祝大家新年快樂!】 …… 總而言之,這場毫無征兆的大雨,最終演變成祥瑞之兆。 是天降祥瑞。 崇禧不知道該贊同這個解釋,還是該否定。 她無力地縮在沙發(fā)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萎靡的意志重新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