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給我根兒煙
視頻電話接通后,晏如庚一張蒼老憔悴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那邊。 林煜看得一愣,旋即,噗嗤一下笑出聲。 “笑什么?”晏生語氣不悅。 林煜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他摸了一把臉,呼出一口氣,“我還在想,晏如庚你為什么不出現(xiàn),感情你還在外面裝無辜啊,哈哈哈?!?/br> 晏如庚身后的背景是JC亞太分公司的總裁辦公室,既然他現(xiàn)在還能打來視頻電話,那就說明外面還沒懷疑到晏家頭上。 這真是,做婊子還要立牌坊。 晏如庚被他嘲笑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便沒好氣地說:“你舅舅當(dāng)年是怎么被JC掃地出門的,你沒忘記吧,我沒對你下狠手,無非是看在老韓的面子上……” “停停停,”林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舅舅死在你們手上,結(jié)果到頭來你告訴我,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才沒殺我,你要不要這么惡心???不如你去見我舅舅,把這話當(dāng)面講給他聽。” 林煜的聲音又寒了下去,望著晏如庚的眼睛布滿寒光,“我還以為你們能玩點兒新鮮的,只會綁架人嗎?我他媽又不是屬唐僧的,再說了,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舅舅相提并論?” “林煜!你他媽說話客氣點兒!”晏生立刻開始護(hù)主。 林煜對他燦然一笑,“給我根兒煙?!?/br> 晏生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慣溫文爾雅的林煜居然要抽煙,不過他也沒拒絕,拿出一盒煙和一支打火機,丟給林煜。 他細(xì)長的手指優(yōu)雅地拿出一根煙丟進(jìn)嘴里,利落地點上火,動作十分熟練。 阿震抿了抿嘴唇,林煜肺部有問題,出于善心,他想勸林煜不要抽煙,可當(dāng)煙霧從口中吐出的那一刻,林煜俊逸的五官在煙霧的襯托下變得朦朧不明,唯有一雙深邃的清眸中的精光,卻清晰可見。 “震哥,你也看見了,這小子的求生欲很低,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可不賴我們。”晏生指著吞云吐霧的林煜說道。 阿震臉色有點兒不好看,卻不能發(fā)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議只能聽聽他們接下來的話。 “說句不好聽的,”林煜冷眸看著晏生,尼古丁劃過口腔的感覺有些刺痛,不過卻讓大腦清醒了很多,他哼笑一聲,對晏如庚說:“你們比起十年前的柯義堂,真是差遠(yuǎn)了。” “柯義堂最后還不是落得一個逃亡的下場,連帶著親朋好友,一起失蹤?!标躺恍嫉卣f道。 “他真的逃掉了嗎?”林煜聲音冰冷。 “什么意思?”晏如庚聽出林煜意有所指,心里不由得直打鼓。 “以你們對徐泠洋的了解,他會放過背叛自己的人嗎?也正是因為你們了解他這一點,才想著讓我做人質(zhì),逼他出現(xiàn),然后殺了他,永絕后患?!绷朱侠潇o地說。 晏如庚和晏生紛紛低下頭,不知該說什么。 “老東西,你知道徐泠洋當(dāng)年為什么會選你做亞太區(qū)總裁嗎?”林煜夾著煙的手,饒有興味地指了指晏如庚。 “怎么?你想證明你舅舅的清白,想說我叔叔沒本事坐這個位置嗎?”晏生嚴(yán)肅道。 林煜瞟了他一眼,指尖輕點太陽xue,“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為什么要意氣用事?要看看事情背后的真相啊,”說著,他慵懶地靠回沙發(fā)上,挑著眉沖晏如庚說:“因為你是個視財如命的小人,并且夠蠢!” 晏生一聽見別人詆毀他叔叔,頓時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惡狠狠地看著林煜,眼前這個林煜也不知是瘋了還是怎么樣,跟平時的模樣大相徑庭,他現(xiàn)在活脫脫就是一個紈绔子弟的模樣。 “你繼續(xù)說。”晏如庚強忍著心頭的怒火,咬著后槽牙開口,他想看看林煜是怎么評價他的。 林煜無視晏生怨毒的眼神,繼續(xù)說:“你做總裁這幾年,掃清了好幾個競爭對手,獨攬大權(quán),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撈了不少錢,比如說,兩年前,你以公司名義,走私了一批古董。” “你怎么會知道?”晏如庚的聲音撥高了兩度,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超過五個人,并且都是他的心腹。 “你猜。”林煜瞇著眼睛,邪笑出聲。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也沒有證據(jù)。”晏如庚哼笑道。 “我說的只是其中一件,至于其他的事,我這邊兒可都有證據(jù)和存檔的。”林煜持續(xù)打擊他。 晏如庚的臉變得鐵青,他明白了,他身邊有林煜的人,可他現(xiàn)在是利劍懸在脖子上,不能騰出手去清理這些眼線,以免動靜太大,引起外界懷疑。 “你這是早有準(zhǔn)備想扳倒我?” “少往你臉上貼金,當(dāng)年讓你坐這個位置,是因為你的威脅性不大,而徐泠洋又恰好需要收攏一大部分權(quán)利,你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br> “你這話什么意思?”晏如庚聽得汗毛倒豎,“難道韓凌就一點兒都不恨我搶了他的位置嗎?” “搶?你也太自信了,就憑你?”林煜抽了一口煙,慢條斯理的把當(dāng)年事件的原委全部說了出來。 十年前R貨倉的爆炸案結(jié)束后,韓凌將林煜帶回國,后來又把他送到遙遠(yuǎn)的英國,目的就是保護(hù)他,而韓凌則留在國內(nèi),將亞太區(qū)分公司的權(quán)力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形成了能和柯義堂抗衡的力量。 徐泠洋成年之后成為JC的董事長,那個時候的JC還被柯義堂把持著,內(nèi)部權(quán)力完全被架空。 剝奪韓凌的位置,是徐泠洋歸攏權(quán)利的一步棋,韓凌的亞太區(qū)負(fù)責(zé)人直接隸屬最高董事長管轄,一旦卸任,手中的資源人脈會統(tǒng)統(tǒng)交付給上面的董事長,也就是徐泠洋。 他被徐泠洋弄下臺之后有不少人都在等著看徐泠洋這個“不爭氣”的太子爺?shù)男υ挕?/br> 其實局外人永遠(yuǎn)無法站在局內(nèi)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也永遠(yuǎn)無法體會局外人的處境。 韓凌是個將忠誠刻進(jìn)骨子里的人,他忠于自己的信仰,忠于JC,又和徐泠洋的父親徐北光是戰(zhàn)友,有著過命的交情,是徐北光和陳悅齊留給徐泠洋的顧命大臣。 這一切,也是韓凌默許的。 事實證明,他們沒有看錯人,得到了韓凌手中的資源和人脈,徐泠洋穩(wěn)定住了自己的位置,創(chuàng)造出了今天的成就。 “果然是這樣?!标倘绺痼@無比,看來當(dāng)初他的揣測是正確的,但因為他是一個嗜錢如命的人,又處在一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這種“忠誠”和“奉獻(xiàn)”對他們而言很陌生,令人心驚,也令人難以置信。 晏生和阿震在一旁聽得都驚呆了,這奉獻(xiàn)精神讓他們有些汗顏。 “還有啊,別渴望徐泠洋來救我,他絕對不會來,十年前吃過的虧,他不會再吃第二遍?!绷朱峡戳丝粗缚p中即將燃盡的香煙。 “我不知道是誰拉你上的這條賊船,給你出這個餿主意來綁架我,原本你為徐泠洋賣命幾年,可以獲得一個好結(jié)局,只可惜你自己把以后斷送了,這筆生意,你虧本了,JC不會放過一個背叛者,”說道此處 林煜眼中夾雜著幾分無奈和自嘲,“就像我一樣……” 只可惜最后一句話旁人沒聽見。 晏生和晏如庚紛紛看向阿震,意思不言而喻,把他們帶上這條賊船的就是阿震。 阿震有些局促,心中止不住的腹誹,林煜是抽什么瘋了,剛剛還幫他說話,結(jié)果現(xiàn)在開始無差別攻擊了,感情他剛剛幫忙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撇清自己唄。 晏如庚雖然心中不悅,但是他已經(jīng)上船了,船開到一半總不能跳船逃跑吧,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眉頭緊鎖,望著坐在沙發(fā)上吞云吐霧的林煜,嚴(yán)肅道:“徐泠洋要是真的不救你,你要是死了,還有誰能做分公司總裁?再說了,你們倆的事在新聞上鬧得沸沸揚揚,為了你,他在訂婚當(dāng)夜出軌,怎么可能沒感情。” “哈哈哈哈哈,”林煜放肆嘲笑起來,他抹了一把鼻子,笑得眼角泛紅,“那么明顯的商業(yè)聯(lián)姻你看不出來嗎?緋聞傳出去之后他未婚妻就拿我開刀了,表面上是發(fā)泄不滿,其實是在幫徐泠洋針對我,當(dāng)年你們落下的資源全部都在我手里,我就順勢把自己名下的公司并購給了JC,現(xiàn)在長江以南的經(jīng)濟資源絕大部分已經(jīng)在JC的掌控中了,而他的未婚妻,兩天前就跟他取消婚約了,因為徐泠洋已經(jīng)打開歐洲的軍火市場,這個婚約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br> 在場的叁個人對林煜這番話驚得合不攏嘴,林煜他是局內(nèi)人啊,都說當(dāng)局者迷,可他比旁觀者看得還清。 “再說了,沒有我,這個亞太區(qū)總裁就沒人能做了嗎?說到底,還是你目光短淺,思想狹隘,沒有身為領(lǐng)導(dǎo)人的能力,簡直太蠢了?!绷朱虾敛谎陲椦鄣椎谋梢摹?/br> 話音剛落,林煜臉上就重重挨了一拳,白皙的臉頰瞬間紅了一塊,火辣辣地疼,林煜的手抖了一下,煙灰掉落在地,一股鐵銹味在口中蔓延,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晏生尤嫌不足,他拽著林煜的衣領(lǐng)子,傾身壓近,咬牙切齒地說:“你又是個什么好東西,你算無遺策,怎么沒算到韓凌會死在我手上?” 發(fā)絲垂在睫毛上,林煜抬起眼簾,歪著腦袋看向晏生,蒼白的嘴唇染了血本就有些可憐,偏偏他又將嘴角勾起,生出了幾分瘋狂猙獰的味道。 林煜食指夾著燃盡的煙頭,將它摁在晏生的胸口處,衣服瞬間被煙頭散發(fā)的高溫燙破,晏生手抖了一下,他強忍著刺痛,卻絲毫沒有放開林煜的意思。 林煜輕佻的望著他,薄唇輕啟,獰笑道:“現(xiàn)在,你們還有一絲補救的機會,就是殺了我,說不上回本兒,但起碼不虧。” 聞言,阿震瞪大了眼睛,厲聲制止:“小晏總,您還是冷靜一點兒,忘了您對我們作出的承諾了嗎?若無必要,不可傷了他?!?/br> “晏生,放手吧?!标倘绺l(fā)出一聲無奈地長嘆,現(xiàn)在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必須想一下新的對策。 晏生惡狠狠地瞪了林煜一眼,不情不愿地放開他。 “晏老板,你們還是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么做,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就先走了?!卑⒄饝械迷诖司昧簟?/br> “等等,”林煜擦了一下嘴角,“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也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br> 晏生和屏幕外的晏如庚疑惑的看著倆人。 阿震沒說話,默默等著林煜的下文。 “十年前,是誰,向柯義堂透露了徐泠洋的命數(shù)?”林煜冷聲道,這個問題他絲毫沒打算避人。 阿震愣了一會兒,沒太明白林煜話里的意思,但是前一句話他可聽進(jìn)去了,林煜是想和他們合作的,于是他便回憶了一下自己知道的,回答:“叁十叁重天的神仙,具體是哪一位,我就不知道了?!?/br> “明白了,后會有期?!?/br> 阿震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屏幕那邊的晏如庚對晏生招了招手,晏生立刻會意,讓人把林煜重新關(guān)押了回去,林煜重新又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里。 廠區(qū)外的帳篷里,陳漸程捧著一杯咖啡打了個哈欠,漆黑泛金的眸子難掩倦色,直到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的臉色才緩和了很多。 來人是蘇天翊,京城軍政世家的小公子,目前在南部戰(zhàn)區(qū)任職,為祖國戍邊,他一來,就證明軍隊來了。 狹長嫵媚的鳳眸掃了一圈桌上的資料,他隨手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穿著軍靴的腳踩在地上,品貌非凡的臉因為身上裁剪合身的軍裝更顯卓越,妖冶的氣質(zhì)都變得莊嚴(yán)肅穆了。 “怎么樣,現(xiàn)在什么情況?”蘇天翊聲線低沉性感。 陳漸程頗為頭疼地抹了把臉,清冷如雪的臉都憔悴了,無奈地長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帳篷外,窗外的天空還是一片漆黑,“快叁天了,大致情況倒是摸清楚了,廠區(qū)最里面有科技使用痕跡,和我們的儀器產(chǎn)生了匹配,說明這次綁架的幕后主使是JC內(nèi)部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