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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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可意會,就算言明也沒有用的事實。 官員們都在心中想,今日怕是很難扳回這一局了,曹大人和韋狀元兩人以后的名聲必然是會受到陰影,這等陰影可不是細小之事,對他們的仕途將會有很大的影響。 明帝看著下方站著的三位大臣,微微沉吟,似是對這件事細細思考。 皇后見此,姿態(tài)高貴,緩緩開口道:“陛下,若真是與張閣老有關系,那曹大人的確是要避嫌的,會試成績也要重新再計較了?!?/br> 會試成績要重新計較,那么韋沉淵連殿試的成績也要一起計較了,不等同于間接承認了韋沉淵舞弊,在眾人眼底,曹昌盛也是有了包庇的嫌疑。 明帝看了一眼皇后帶笑的面容,深沉的一眼看著皇后心頭微微發(fā)慌,面上的笑容強自撐著。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殿上一直在喝酒出神的瑾王世子,抬起那雙瀲滟華麗的細長鳳眸,對著殿上眾人微微一笑,驚疑道:“怎么就聽你們在說,韋狀元怎么一聲不出,難道是被這逼人的氣勢給嚇呆了嗎?” 他的聲音華靡中帶著醉人的味道,在殿上嚴肅的氣氛里,一下子將眾人的神經(jīng)弄的一馳,而眾人被剛才一番激烈的問話而差點忘記,坐在下首一方,那個穿著從六品朝服的當事人,韋沉淵。 云卿望著御鳳檀,他剛才的話看似是嘲笑韋沉淵膽子小,不敢開口,其實是在說耿佑臣咄咄逼人,仗著官品,將一個新入官途的年輕人逼得沒有半分開口的機會。 果然,明帝也注意到了一直沒開口的韋沉淵,或者準確的來說,他一直都知道韋沉淵坐在那里,只不過故意將他當成透明的,是考驗還是其他意思,帝心深似海,不可猜也。 “韋沉淵,你可有話要說?” 明帝開口詢問,一直坐著看著場中人圍繞著他做話題的清雋男子,終于站了起來,在眾人的矚目和注視下,平穩(wěn)又淡定的站到了中央。 所有人才看清楚,這個方才低調(diào)到讓他們都忽略的狀元,眉似遠山,眼如明星,豐神俊朗,那一身的氣質(zhì)清雋如竹,似一縷竹枝立在場中,翠綠又清貴。 而接下來,韋沉淵只說了一句話,僅僅一句話,便讓耿佑臣血色盡失,全盤皆輸。 085 你嫉妒吧 “對于耿大人方才所說的一切,除去當初母親和張閣老認親的時間外,都是事實?!?/br> 非常讓人意外的,韋沉淵并沒有爭辯,更沒有痛訴,只是很平靜的說出這么一句話,就連明帝都覺得有些意外,他認為這個年青人坐在那一語不發(fā),是等著最后猛烈的一擊,誰知竟是這么一句話,微傾了身子道:“你沒有其他要說的嗎?” 韋沉淵回了一禮,臉上帶著清淺的笑容,“不,陛下,這件事微臣無論說什么,都會牽扯不清,因為認親的時間,沒有誰可以證明,而批閱試卷時,雖然同樣有其他考官,但曹大人的確是主考,主要是由他來定奪,這種事情,不是臣說沒有,或者有,就可以解釋的清楚。” 的確是這樣,因為這種問題,是拿不出證據(jù)來解釋的,也正因為如此,耿佑臣才敢在這大殿之中將此事提了出來,他望著耿佑臣,心底微微得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韋沉淵回頭望了他一眼,墨黑的眸子里噙著一抹笑意,轉(zhuǎn)而對著陛下道:“但是,微臣卻知道,為何耿大人今日會在殿上,提出這個問題?!?/br> 這位狀元說話突然轉(zhuǎn)折,令所有人都在暗自猜度,這個年輕人是要說什么,難道他是打算說出曹大人和左都御史這個位置之間的關系嗎?在這個時候說這種,有什么用,就算大家心里都明白,說出來對于他的成績也沒有作用,何況這種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說的。 官場都有他的潛規(guī)則,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都有自己一套路子,若是韋沉淵公然的說出這個,那么證明這個年輕人不適合在詭譎莫辯的官場中生存了。 一時之間,眾人心中流淌過數(shù)個念頭,而四皇子看看韋沉淵,想到當初這個被云卿支助的寒門書生,如今站在這大殿之上,成為了新狀元郎,被他用來扳倒曹昌盛的棋子,一雙冷睿的雙眸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去看云卿,正巧望見云卿素手執(zhí)茶,微微一抿,姿態(tài)優(yōu)雅,鳳眸里有著的是淡定和從容,正認真的看著韋沉淵。 不知怎么,他心里就生出一種念頭,今日這事也許會有意外發(fā)生。 果然,明帝聽到韋沉淵的話后,立即接上道:“那你對朕說說,究竟是為何?” 韋沉淵低頭應是,然后抬起頭,環(huán)視了眾人一圈,幽黑的雙眸里有著一股光芒在暗閃,對著明帝振聲道:“微臣母親為待罪之身,貶為官奴,到官家任婢女,因懷子而避于鄉(xiāng)下,據(jù)母親言,在下的生身之父,正是永毅侯耿浩!” 他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明明已經(jīng)落下,然眾人依舊覺得回音裊裊而不絕,一時都睜大眸子望著韋沉淵,其間一個老婦人竟然失態(tài)的從座上站了起來,面色驚詫,語氣激動道:“你母親可是銀環(huán)?” 這位老婦人,正是永毅侯府上的李老太君,是老永毅侯的妻子,一品誥命夫人,此時都不顧儀態(tài)的站了起來,更是讓眾人覺得驚訝,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李老太君和韋沉淵的身上,燃燒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永毅侯府自從老永毅侯死后,李老太君膝下無子,便將庶長子耿浩記在了名下,承了爵位,然后庶長子耿浩沒多久之后,便得了病死去,其妻也隨后死去,膝下無子,一時爵位落空,陛下感念當初老永毅侯的功勞,并沒有收回爵位,而是一直懸而不決。(具體請看前面,有仔細介紹的,這里就不在累贅復述。) 在眾多的庶子里面,耿佑臣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已有風聲傳出,李老太君準備遞折子,將爵位傳給這位最為年幼的庶子。 然后眼下來看,事情似乎突然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轉(zhuǎn),所有人都記得當初耿浩只有一個嫡妻,并沒有妻妾的,如何韋沉淵卻說是耿浩之子,而李老太君,如此失態(tài)的問話,里面必有隱情。 顯然明帝和大家的想法也一樣,并沒有出言阻止,但是皇后卻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知道,韋沉淵別的都不用說,單單只要將他是永毅侯耿浩兒子的身份一亮,今日耿佑臣所說的一切,全部都會由科舉舞弊一事變成為了爵位之爭,而為了爵位之爭,直指狀元罪名,絕對會讓明帝生怒。 她眼里帶著微微的急切,面上還是很端容的開口道:“韋狀元,今日是說科舉舞弊一案,你在殿上說出這所謂的身世,是想大家轉(zhuǎn)移視線嗎?” 韋沉淵淡淡的一笑,轉(zhuǎn)過頭來,抬起清雋的面容,雙眼清澈,“皇后娘娘,微臣說出身世,就是告訴大家為何耿大人會沒有實際證據(jù),卻依舊在殿上對微臣咄咄逼迫,想要證明微臣的狀元之位是舞弊而來的,因為他知道,微臣的出現(xiàn),將對他未來造成威脅?!?/br> “我沒有!”耿佑臣從剛才聽到這個消息的呆愣中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他簡直難以消化這個信息,喉嚨如同梗了一塊骨頭一般,上不了,下不去,只覺得吐氣都難,“韋沉淵,據(jù)我所知,大哥只有大嫂一個妻子,你這樣偽造身份,究竟是什么目的?” 耿佑臣一番話的確是有理,眾人也知道耿浩沒有小妾通房,可是李老太君接下來卻又緊跟著插了一句話,她一雙青筋突出,老年斑遍滿的手緊緊的抓著攙扶著她丫鬟的手,微微抖動的手,泄露了她激動的心情,“韋狀元,你說,你母親是不是銀環(huán)?” 再次追問之下,韋沉淵側(cè)過身來,看著李老太君的眼卻是沒有太過感情,冷聲道:“是的,我母親就是當年被你送走的侯爺?shù)拇笱诀撸y環(huán)?!?/br> 李老太君雙眼雖然渾濁,視力卻不是太差,她向前傾著身子,去看韋沉淵的模樣,兩眼不停的在韋沉淵的眼睛,鼻子,眉毛,額頭,下巴搜尋,雙眸里漸漸露出了激動的神色,“是,是,你這鼻子和嘴巴,像足了浩哥兒,像啊?!?/br> 一些老臣在李老太君如此說話之下,也細心的端詳著韋沉淵,就連張閣老也在查看,他自看到韋沉淵時,就覺得有點面善,可這種面善,他認為是韋沉淵像女兒的緣故,畢竟韋沉淵是女兒的兒子,其他的倒也沒多想,如今聽李老太君這么說,才發(fā)現(xiàn),韋沉淵的面容,的確和永毅侯耿浩有著四分相似。 難怪當初他找不到女兒,原來女兒進了永毅侯府,而且還改了名字,又是跟在很少走動的永毅侯耿浩身邊,更是難得一見了,想到這里,心里又諸多感慨。 “就是長得像一點,也證明不了什么?!崩罾咸脑挘扔谠诔姓J韋沉淵的身份,耿佑臣情知此時絕不能讓人就這么確認,趕緊出來反駁道。 “我也不打算用相貌來證明什么,世間相貌會相似的人總會有一二?!表f沉淵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走到李老太君的面前,“李老太君,你請看這個?!?/br> 旁邊的丫鬟幫著接過那個巴掌大的小荷包,從里面拿出來一塊紅黃色的雞血石方章來,翻過來之后,可以看到上面刻著“環(huán)浩”兩個字篆書。 李老太君接過來,好好的看了一番,在方章上面雕刻的芍藥花瓣上,發(fā)現(xiàn)了一條裂縫,那裂縫是用膠沾上去的,雖然補的很好,但是還是看得出一點痕跡。 她手指在那方章上摩挲了一下,點頭道:“是的,這就是浩哥兒當初刻給銀環(huán)的東西?!?/br> 永毅侯耿浩不好賭,不好嫖,也不愛酒,就是喜歡雞血石和雕刻,這個雞血石方章正是他親自挑選,然后親手刻好,送給當時叫做‘銀環(huán)’的秦氏,下面也是刻著兩人的名字,算是一個定情的東西。 耿浩話不多,人也老實,當時在那樣的爭斗中,也并不出手去陷害其他人,李老太君正是看中他這點,才將他過繼到自己名下,給耿浩說了一門親事,卻發(fā)現(xiàn)耿浩和房里的丫鬟銀環(huán)有了首尾,銀環(huán)肚子里還懷了孩子,這在大家族是絕對不允許的,通房在正室沒進門之前,就懷孕生子,簡直是打正室的臉,所以,李老太君表示,若是銀環(huán)要留下來,就必須要將肚子里的胎兒打掉。 耿浩生性又不是強硬的人,不敢違抗李老太君,要去給銀環(huán)灌打胎藥的時候,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子的淚光,又下不了手將自己的親生骨rou打掉,最后,銀環(huán)苦苦哀求他,不要將孩子打掉,耿浩為難之下,想了個折中的方子,對李老太君假稱已經(jīng)打了銀環(huán)的胎,然后讓銀環(huán)送出去,找個院子安置下來,到時候時機成熟再將她接回來。 只可惜老夫人容不得銀環(huán)還在天越,耿浩對銀環(huán)的感情太深,未免以后發(fā)生什么,便差了人讓銀環(huán)送的遠遠的,不讓耿浩知道銀環(huán)究竟去了哪里。當然,她那時也真以為銀環(huán)的胎已經(jīng)打掉了,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韋沉淵。 而這個方章,正是她發(fā)現(xiàn)耿浩和銀環(huán)的事時,一怒之下丟到地上,將雞血石方章砸爛了,而之后她就再也沒看到這個方章了,今日看到這個東西,很顯然,銀環(huán)當初走的時候,把這個章子也一起帶走了。 如今再看到這個章,李老太君的心情很復雜,這些年,因為內(nèi)斗,永毅侯府是一年不如一年,在朝廷里的地位簡直是可有可無,直到最小的庶子耿佑臣出息了,才給永毅侯府爭了些面子,如今韋沉淵的出現(xiàn),讓她心里陷入了爭斗。 而李老太君的話,卻讓耿佑臣面色鐵青,帶著一種深深的震怒,他看的出李老太君眼底的猶豫,也知道有了李老太君的確認,基本上已經(jīng)是定了韋沉淵的身份。 且,韋沉淵若不是十足十的有把握,就不敢在天子面前,說出如此斬釘截鐵的話,他的身份是不用質(zhì)疑了。 耿佑臣抬頭去看四皇子,看到那雙冰冷的雙眸里隱含的怒意,心底隱隱發(fā)寒,他知道,這個身份的確認,會將他所說的一切,都歸于為他一己之私,這是明帝最不喜歡的行為,而且今天這件事帶上了其他兩名重臣,不是輕易可以了了的。 耿佑臣腦中飛快的轉(zhuǎn)著,趕緊行禮道:“陛下,微臣只是就事論事,只為說清楚科舉成績真實一事,至于其他,微臣也和陛下與其他大人一樣,剛剛知曉韋沉淵是大伯通房所生之子?!?/br> 韋沉淵看李老太君已經(jīng)確認了,將雞血石方章接過,收到懷中,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對著耿佑臣冷笑道:“耿大人此時又說不清楚了,連在下母親乃張閣老數(shù)十年前過繼給秦卿的事情,都可以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此時說不知道在下的身份,這消息時靈時不靈的,只怕是說不過去吧。” 方才耿佑臣如何有理有據(jù)的問張閣老,那時多理直氣壯,如今就有多心虛,關于張閣老的事,他是費勁了心力去調(diào)查的,就是為了今日能讓韋沉淵,曹昌盛蒙罪,誰曾想在這樣百口莫辯的理由之下,卻突然出了這么一樁事情,他說自己不知道,只怕是沒有人相信了。 人心都是自私的,所以在揣測別人的時候,也會從自私的角度來想,耿佑臣今日的行為,是在知曉了韋沉淵乃永毅侯耿浩的庶子之后,想搶在眾人面前,將韋沉淵名聲扳倒,然后自己承爵位,如此前后一想,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畢竟永毅侯這個位置,很是值得讓人去拼一拼。 四皇子坐在位置上,端著一杯茶,半垂著眼眸,冷峻的臉龐越發(fā)的冷厲,似是不想再看殿中的一切,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戾氣。 而皇后眼帶憂慮,仔細想著此時自己究竟要說什么,才能讓情勢改變,她自然知道今日這個局是兒子布下的,只是世事多變,并不是全部在人的一手掌握之中,誰曾想韋沉淵的身份如此復雜,在揭開了是張閣老外孫之外,還隱藏著另外一個秘密。 云卿將這一幕都看在眼底,韋沉淵的確是有備而來,每一步都按照韋沉淵所計劃的在走,今日這個提出的人,若不是耿佑臣,那么韋沉淵拿出這個證據(jù)來,就不能如此有效果了。 但是韋沉淵也預料到,在永毅侯爵位要決定的時候,耿佑臣作為四皇子的得力助手之一,他將此事提出,對于爭奪爵位是有益處的,所以一定會是耿佑臣在殿上提出,而且他的職位,是戶部,不涉及科舉的一應事宜,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惜,人有千慮,而世事也有千變,變化只在一霎那。 明帝是個多疑且深思的人,他多疑,自然將其他人所有的行為也一樣判斷,正如今天,他不會認為耿佑臣僅僅是為了查清楚中舉一事而發(fā)言,當韋沉淵說出自己身份的時候,明帝會覺得,這個才是耿佑臣的真正目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耿佑臣是最有希望繼任爵位的人,但是有了永毅侯耿浩的子嗣出現(xiàn)后,這一切就變得難說了。 按照慣例來說,韋沉淵一旦確認身份,便是永毅侯的兒子,雖然是庶子,但是永毅侯膝下無子,庶子和嫡子就沒有區(qū)別,那么照此,韋沉淵才是永毅侯爵位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此時明帝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皇后已經(jīng)能察覺到,他的心情顯然是不好了,語氣也由平和轉(zhuǎn)為了厲聲,嘴角掛著冷笑道:“耿佑臣,你今日大費周章的在狀元宴上折騰一番,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耿佑臣哪里聽不出這話語里的惱怒,跪下辯道:“陛下,微臣絕不是因為這個才指證韋沉淵的,微臣沒有私心!” 他的大聲爭辯,換來云卿的一笑,雖然對明帝不是那么熟悉,但是云卿知道,這個皇帝,因為經(jīng)歷了激烈的兄弟奪位,心中多疑,而且一旦自己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隨便被人左右,任何想隨便左右他的人,都是想有陰謀的人,想要改變一些事情的人,這是當初慘烈爭奪帝位的后遺癥。 所以耿佑臣此時大聲的辯解,實則讓明帝已經(jīng)更加發(fā)怒,臉上露出了厲色,望著耿佑臣雙眸如同暴風襲來。 就在這時,四皇子卻是對著耿佑臣猛的砸去一個茶杯,聲音陰戾道:“你在這里狡辯什么,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所為,還不快跟陛下認罪!” 茶杯砸到耿佑臣的肩上,隔著衣物并不是太過疼痛,但是卻讓耿佑臣明白過來,如今陛下已經(jīng)是這么想了,他再狡辯,也沒有作用,四皇子此舉是在提醒他,于是他立即誠惶誠恐道:“陛下,臣知罪,微臣雖為庶子,一直奮力向上,好不容易能等到得到祖母承認,眼看爵位,突然有人出來,說是大哥的兒子,臣心內(nèi)不服,一時沖動犯下這個錯誤,是臣不該被爵位蒙了眼,蒙了心,還請陛下責罰?!?/br> 云卿聽著耿佑臣的話,就明白接下來明帝給的處罰一定不會太重了,因為耿佑臣所說的每句,都戳中了上面那位的心思。 當年明帝也是先帝眾多子嗣中,毫不起眼的那位,母親出身卑微,對他也有非常大的影響,明帝奮發(fā)向上,好不容易才得到先帝的注意,這一切,就和如今的耿佑臣處境一樣。 眼看爵位就要到手,一個出身比自己好的人出現(xiàn),擋在前面,那種不甘心,明帝很了解。 果然,明帝方才隱怒的面容微微的一松,皇后坐在他身邊,多年的夫妻,也知道明帝沒有剛才那么惱怒了,而就在這時,專心品酒的御鳳檀撩了下袍子,修長的手指拍拍那雪白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笑道:“耿大人說的沒錯啊,若是有什么人擋在前面,就想辦法給他除掉,不讓他擋路,這樣子力爭上游,才能坐到自己想要位置啊,實在是有干勁!” 一句看似表揚的話,立即讓素來冷靜的四皇子都側(cè)頭看著御鳳檀,眼底隱隱有著怒色,這個御鳳檀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加上這么一句話,這是暗指什么,是指前面有什么阻攔的,就可以殺了了事,這不是提醒明帝,當初四王叛亂時,那些兄弟是怎么對待阻路的明帝嗎? 這件事,是明帝心中最痛恨的。 御鳳檀笑的明媚如花,對著四皇子端起酒杯,微微一抿,狹眸里幽光暗閃,誰讓耿佑臣每次都色迷迷的看著他家卿卿,他不喜歡,當然就要給他下點絆子咯,讓你還打卿卿的主意! 僅僅一句話,在場的人都可以感覺明帝額頭上青筋疊起,雙眸射出兩道利光,一手拍在龍椅扶手上,振聲道:“耿佑臣,你大鬧狀元宴,只為一己私欲,并污告張閣老,曹右副都御史,韋狀元朝廷大臣,此舉行為惡劣,朕立即降你為戶部郎中!” 一句話,便將耿佑臣正三品的戶部侍郎,降為了正五品的戶部郎中,連降四級,可見此事讓明帝多為不喜。 一時場內(nèi)人人唏噓,本來好好的大好前程,偏偏在此時犯下如此大錯,沒有扳倒任何人,反而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眼底幸災樂禍有,同情有,譏笑也有。 耿佑臣雙眸噴火,卻不得不站起來,對著明帝謝恩,心內(nèi)之沮喪無法用言語表達,再看四皇子的神色,對他顯然也是極為不滿,頓時腳步如同千斤之重,坐到一處暗自喝著悶酒。 雖然有耿佑臣這么一個插曲,鬧得不愉快,但是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韋沉淵,在韋沉淵與張閣老,與永毅侯的關系爆發(fā)出來之后,韋沉淵成了此時萬眾矚目之焦點。 明帝經(jīng)過剛才那么一番,興趣有些缺乏,自己先行離開了,讓大臣自己娛樂,西太后年紀大了,也經(jīng)不得這一番折騰,自然而然的也退下,皇后扶著西太后下去,這三個巨頭走后,群臣更為放松,一時把酒言歡,將韋沉淵包了個嚴嚴實實。 而女眷和男眷此時也不方便再坐在一殿之中,則在宮人的引導下,帶到另外一個大殿中用膳。 云卿選了一個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下,靜靜的在一旁吃著東西,進宮這么久,的確肚子是有點餓了,加上剛才看到韋沉淵漂亮的贏了一局,心情好,食欲也好。 可是,有人就偏偏見不得她心情好,韋凝紫走過來,對著云卿臉上沒有之前那般虛假的笑容,直接道:“沈云卿,你真的是好心機,我就說你怎么那么好心的幫韋沉淵,原來是早就知道人家的身世,想要靠上他這棵大樹吧?!?/br> 云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著站在身后的流翠道:“流翠,你有沒有聞到空氣里一股好大的酸味?” 流翠跟著云卿這么多年,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知道小姐這是要諷刺人,立即配合道:“小姐,奴婢聞著,也是有一股酸味,就是不知道皇宮大殿,哪里會有這么大的酸味?” 流翠睜大了眼睛,圓溜溜的眼就顯得更圓,夸張的表情惹得云卿都忍俊不禁,暗道這丫頭越來越鬼了,面上卻仍舊是好奇的望著韋凝紫,“韋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聞到這股nongnong的酸味呢?” 韋凝紫心知她是諷刺自己嫉妒,看著云卿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手指緊緊扣住手帕,咬牙道:“你裝傻也沒用,你這個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幫助韋沉淵也是如此?!?/br> “呵……”云卿一笑,眨了一下眼,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抬起眼望著站在面前的韋凝紫,望著她嫉妒的眼眸,道:“是啊,我就是未卜先知,知道韋沉淵的身份,才出手幫了他,你是不是心里很失望,失望自己當初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韋沉淵的身份呢?” 說這些話,云卿絕沒有一點心理負擔,上一世,伸出手來援助韋沉淵的人本來就是她,是韋凝紫厚顏無恥的用她的銀子做好事,而這一世,云卿是抱著不讓韋凝紫有助手的想法去的,但是對于韋沉淵來說,她的確是恩人,沒有她出手相援,也沒有如今的秦氏,和韋沉淵的成績,更不要談什么身份相認了。 再說,這將近兩年的相處,云卿和韋沉淵之間,關系早就不同了,韋凝紫怎么看,云卿根本就不在乎。 被云卿這么直白承認,韋凝紫反而覺得自己的指責有些蒼白無力,就算云卿是事先知道的又怎樣,到底還是她幫助了韋沉淵,自己當初怎么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也能碰到個身世如此強大的落魄子弟。 韋凝紫如此想著,從沒意識到,按照她的性格,就算遇見了這樣的落魄子弟,她也是不會出手相助的。 像是為了湊熱鬧似的,安玉瑩也從另外一張席上走了過來,坐到了云卿的旁邊,笑盈盈的問道:“怎么,你們在聊什么?” 她的言語極為親切,一點也聽不出她之前曾和云卿發(fā)生過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