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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別青山在線閱讀 - 第72章

第72章

    其中有一道菡萏水晶糕尤為好吃, 澄明的糕體包裹著一朵含苞的“荷花”,入口即化,蓮子與甘草微甜溢滿唇舌, 程荀很是喜歡, 夾了好幾塊。

    或許是從小就難吃到糖, 如今長大了,她反而吃不下去過于甜膩的點(diǎn)心,這一道甜味就恰恰好。

    她吃得開心,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晏決明的默然。她遲鈍地抬起頭, 卻見他目光沉沉, 手放在桌上,無意識地握緊了。

    程荀有些無措,放下筷子, 問:“怎么了?”

    晏決明想和她說沒事,可臉上怎么也擠不出笑。

    就連粉飾太平都做不到了。

    程荀對上他的眼睛,兩人視線交匯片刻, 她懂了。

    有時她自己都奇怪, 明明這么多年沒見, 為什么目光相觸的瞬間,就能讀懂對方的意思呢?

    她揚(yáng)起個輕松的笑, 若無其事說道:“我好著呢,你別瞎想了?!?/br>
    晏決明知道她不愿細(xì)說,便也從善如流地轉(zhuǎn)移話題,“藥都按時吃了么?怎么臉色還是不大好?”

    “有嗎?”程荀左手輕拍臉頰,“挺好的啊?!?/br>
    晏決明看著她消瘦的面龐,不想聽她胡扯,夾起一筷子rou放在她盤子里,“多吃點(diǎn),瘦成這樣?!?/br>
    “對了,蘇老給妱兒診脈了嗎?”程荀突然想起這事,有些緊張。

    “蘇老看過了。別的一些小毛病,如今在吃藥調(diào)理,只是,喑啞卻……”

    晏決明說得含蓄,程荀心中雖早有預(yù)料,卻還是有些失落。

    “你放心,那小姑娘如今挺適應(yīng)觀宅的,閑來無事還在學(xué)字呢?!标虥Q明又給她夾了一箸子菜,這回是她愛吃的素炒藕帶。

    聞言,她終于有了幾分真切的開心,徹底放下心來,安安靜靜開吃。

    晏決明心知與她相處的時間不多,趁著此時,一籮筐的話都抖落出來。

    “曲山就在府里,你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他,別我不說,你就跟沒這個人似的?!?/br>
    “你在府中缺銀子嗎?我老早就想給你送了,既怕你不愿意收,又怕你不方便放。胡宅人多口雜,別到時候又給你惹麻煩了?!?/br>
    “飯要按時吃,覺要按時睡,胡婉娘又不是神仙,沒事多偷懶糊弄一下得了。嘖。提起她就心煩?!?/br>
    程荀時不時瞥他一眼。對面那人正襟危坐,端的是個疏朗俊秀的翩翩公子哥。如此風(fēng)姿,嘮叨她的話卻和當(dāng)年似的,比那村口的老太太還多。

    當(dāng)年她想,縣里的翠兒jiejie定是想象不到他這副模樣的。

    如今她想,胡婉娘、乃至京城與揚(yáng)州的小姐們,定然也是想象不到他這副模樣的。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心里就飄過些許異樣。她說不清為什么,但是這狀似不變的想法,在當(dāng)年與現(xiàn)在這兩個時間尺度上,卻好像有微妙的不同。

    她沒來得及細(xì)究,對面那人又吞吞吐吐地問起,“那個松煙,如今還纏著你么?”

    程荀一口氣沒緩上來,咳得驚天動地。晏決明手忙腳亂地給她遞水,程荀緩了緩,翻了個白眼,艱難發(fā)問:“你胡說八道什么!”

    晏決明吃了癟,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一邊,不敢說話了。

    過了會兒,程荀想起那日他送來的手鐲,又連忙問:“那個鐲子……?”

    “你收著防身。”他有些猶豫,卻還是開了口,“我實(shí)在不放心你在胡府,若是你想提前走,我……”

    她嘴里還嚼著水晶糕,含含混混地打斷他的話:“行了,你知道的?!?/br>
    晏決明苦笑一下。

    山風(fēng)蕭索,吹得林中松濤陣陣。

    程荀胃口小、又吃得快,一會兒的功夫便站起身,提著食盒就要走。

    晏決明趕忙叫住她,“別急,菜我早讓天寶準(zhǔn)備好了,你直接帶去就是。”

    “真的煩死她了。”他從身后拿出一個裝好飯菜的食盒,直接遞給程荀,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胡婉娘。

    程荀稀奇地望著他這難得幼稚的模樣,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我真的該走了。她今日發(fā)了好大的脾氣,留玉扇一個人在那,我不放心?!?/br>
    晏決明心知自己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可相處的時光實(shí)在太過短暫,總覺得連她的臉都還沒看清呢,她便要消失了。

    甚至比消失還要可怕,她又要回到那個欺壓她的人身邊,伏低做小、低聲下氣,說著違心的話,應(yīng)付那個愚蠢又惡毒的人。

    他望著她利落離開的背影,忍不住開口:“今夜。”

    程荀轉(zhuǎn)身看向他。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手心有些濡濕,心跳也陡然加快。

    “今夜我們能再見一面么?我這查出了不少東西,正好和你細(xì)說?!?/br>
    他編了個拙劣的謊。

    而程荀眼睛一亮,當(dāng)即應(yīng)了下來。

    然后,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黛青的山色里。

    晏決明望著對面已然空蕩的座椅,久久無言。天寶匆匆跑來,想要催他回席,覷見他的神色,又不敢開口了。

    山風(fēng)吹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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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荀拎著食盒回去時,小院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