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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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立馬去城里某間食鋪尋了個短工。 幫工三個月, 眼見就要除夕了。臨要走時, 她滿心歡喜地找掌柜結(jié)月錢, 那黑心掌柜卻強詞奪理、克扣工錢。 程荀氣不過,據(jù)理力爭,卻被人高馬大的掌柜兒子掃地出門,摔得渾身泥水。 拿不到工錢, 這個冬天要如何過?她只覺得天都塌了。 于是, 她捏著兜里寥寥無幾的銅板,在四臺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該如何回家, 更不知如何面對程六出。 而那天程六出在家門口從傍晚等到天黑,見她遲遲未歸家,便冒著風雪出去找她。 走到半山腰, 總算看見了坐在老樹根上不住發(fā)抖的程荀。他有些生氣, 又有些心疼, 上前拉住她的手,問她怎么不回家。 程荀又羞臊又難過, 低著頭,小聲說了緣由。程六出聽完卻問:“摔疼了嗎?” 程荀摸摸自己摔得破皮的膝蓋,忍不住委屈,抱著他的腰大哭了一場。好不容易停下,她問他:“怎么辦,今兒過新年,我們吃什么啊?” 剛說完,她一癟嘴又想哭。程六出卻將她拉起,一瘸一拐地往后山走。 天上飄起小雪,雪中的四臺山靜謐無比。 她隨他走到一處茂密的蘆花蕩中,他神神秘秘地撥開枯草,卻見那厚厚的軟草上,窩著一只漂亮的水鴨子。 水鴨子懶懶地瞥他們一眼,并不戒備。程六出小心翼翼地抬起它半邊翅膀,程荀這才發(fā)現(xiàn),其下藏著四五顆鴨蛋,其中有幾顆已經(jīng)有了破殼的跡象。 那夜,他們就窩在蘆花蕩里,悄聲望著水鴨子孵蛋。 溧安的冬天,濕冷的空氣無孔不入,一不留神就鉆進人骨頭縫里。連人都覺得難熬的冬天,她卻親眼目睹了一個個幼嫩弱小的生命的誕生。 它們那般幼小,濕漉漉的,眼睛都睜不開,鳴叫聲卻響徹蘆花蕩。 她看入迷了。 雪逐漸變大,程六出悄悄在她耳邊說,他偷偷接了幾個幫書生寫策論的活兒,攢了不少錢,不用擔心沒糧食。 他又說,等小鴨子再長大些,就將它們抱回去養(yǎng)在家里,將來每天都有鴨蛋吃。 他還說,阿荀,冬天沒有那么可怕。孱弱如新生的小鴨子都能活下來,我們又怎會輕易死去呢? 那時,九歲的程荀滿心都是毛茸茸的小鴨子,哪里顧得上他的話。 而時至今日,二十歲的程荀幽魂般站在幾步外,淚眼婆娑地望著蹲在蘆花蕩里竊竊私語的兩個孩童,終于了悟他話里的寓意。 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遽然消散。 程荀一晃神,再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二十歲的自己竟蹲在那蘆花蕩中,破殼而出的小鴨子就在眼前喳喳叫個不停。 “阿荀,冬天沒有那么可怕。” 耳畔響起熟悉的男聲,低沉而悅耳。程荀渾身顫抖,不可置信地望去。卻見晏決明就在她身旁,嘴角噙笑,溫柔看著她。 比清風明月還動人。 一瞬間,她感受到某種生命的刺痛,像幼苗破土而生,又像鳥兒掙開蛋殼。 那痛感提醒她,她那片荒蕪的原野,終于迎來春風、迎來拂曉、迎來燦陽。 淚眼中,她側(cè)身探去,輕柔地吻上他的唇。 她閉上眼,鼻尖是熟悉而安心的氣息。在那漫長的一吻中,小鴨子消失了,蘆花蕩消失了,四臺山消失了,天與地都消失了。 世界分崩離析,而她飄在半空,坦然寧靜。 慈故能勇。 她想,她再也不會畏懼了。 夢悠悠,思遙遙。 程荀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 時間從縫隙間溜走,再醒來時,程荀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 身體像被車輪狠狠碾過,莫說動彈,就連雙眼剛睜開,就被光刺得一痛。半瞇著眼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她才發(fā)現(xiàn),屋中不過點了盞油燈。 一燈如豆,暗淡的燈影在墻上隨風搖曳。程荀的視線隨之晃動,愣神許久,才艱難地側(cè)過頭,打量屋子的全貌。 可視線剛偏轉(zhuǎn),看見的就是伏在她床邊的晏決明。 程荀嘴唇微顫,心頭浮起莫大的慶幸。 他們都活著,沒有比這更值得慶幸的事了。 夜已深,晏決明坐在床邊腳踏上,趴在臂彎中睡得正熟。程荀沒有動,只垂眸凝望著他。 他瘦了,額角也添了一道傷。 視線順著他英挺的眉骨一路滑到棱角分明的下頜。 月色與燈影交織流動,時冷時暖的光落在他臉上,即便難掩憔悴疲態(tài),卻依舊豐姿俊朗、霽月光風。 倒似畫中人。 程荀的呼吸不由得放輕了些。 她從小便知道他的樣貌與旁人不同。只是認識十多年,為何今日才發(fā)現(xiàn),這張皮相竟能讓人看得舍不得移開眼呢? 想到夢里種種,她眨眨眼,移開視線,四處打量。 這屋子不似民居,擺設(shè)簡潔而古樸,墻角的瓦罐里隨意插了根枯枝,有些悠遠的禪意。再看墻上掛著的一句佛偈,程荀了悟,這是間禪房。 這禪房面積寬敞、布局規(guī)整,種種擺設(shè)雖不張揚、卻不似凡品。程荀思忖片刻,心中升起一個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