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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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來沒有像這一刻般慶幸,自己曾活過的每一天,都沒有白費。 “風吹,草便動?!?/br> “韃靼此番動作不會小,我們能做的不多,提前監(jiān)視其動向,若萬一當真被我說準了,多少也有些應對的時間,不至于被打個措手不及?!?/br> “我想想……” 程荀思忖片刻,舉起梅枝,在紘城以北幾個地名上劃了圈。 “兀官鎮(zhèn)、玉柳鎮(zhèn)、清水河、羊川壩?!?/br> “這一帶地勢平緩,又有河道,若韃靼南下,多半會途徑這一線?!?/br> 程荀轉身看向晏立勇: “這一帶,就要勞煩勇叔帶上人手,再跑一趟了?!?/br> 她看著晏立勇被風雪吹得皸裂的面容,心中很是歉疚。 晏立勇卻挺直了腰背,那雙向來深沉的眼睛,懇切而真摯地望著她。 “能為主子驅使,既是屬下之責,也是屬下之幸。” 程荀微微一怔。 晏立勇這話的分量,多少有些重了。 他不似旁人,即便從前在晏淮面前,也是備受重用的得力臂膀。 在親衛(wèi)中,他資歷深厚、能力高超,更是除卻晏決明以外,這三百人隱隱的核心。 而從晏決明對他的態(tài)度來看,二人身份雖有上下之分,可晏決明對他卻不似下屬。 三分尊敬,三分親厚,三分信重,分明算半個長輩了。 晏決明雖然早就將驅使親衛(wèi)的令牌交予了她,可她始終知道,親衛(wèi)聽從的,從來都是那張冷冰冰的、不會說話的令牌,以及那令牌背后的晏決明。 對此,她當然并無怨懟之意。 最初,晏決明從晏淮手中接過這各懷所思的三百親衛(wèi)時,他們聽從的也只是“寧遠侯世子”這一身份罷了。 可如今,哪怕晏決明已經(jīng)沒了世子爺身份,他們不也同樣追隨而來了么? 就像程杜商號的人,不會因自己與晏決明的身份,就隨意聽從晏決明指使一樣,親衛(wèi)亦是如此。 程荀從一開始就知道,尊重與信服,是要靠自己掙來的。 她沒想到的是,晏立勇與自己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而已。 這幾個月,也是她幾年來最為勞心勞力的時日。 她腦中忽而又浮現(xiàn)起過去幾個月的種種。 從晏決明驟然逢難,她與一眾親衛(wèi),輾轉紘城、祁連山、紅水、昆侖山、金佛寺,只為尋一個人、尋一群人。 他們穿越了寥闊無垠的大漠和雪原,見識過山川之奇景,親歷過山神震怒,更在迷霧中兜兜轉轉,揭開塵封二十年的真相。 那些坐在雪原之上,燃著篝火、敲著邊鼓、吹著羌笛,等待雪停天亮的日子,明明還在眼前,卻又好似已然遠去了。 而在那短暫又漫長的幾個月,留在她身邊最久的人,不是晏決明,而是他們。 晏立勇、賀川、李顯、六子……還有絕影。 他們認識、了解、信服的那個她,不是晏決明吩咐保護的“程荀”。 而是近一百個日夜,他們用雙眼,真真切切看到的“程荀”。 程荀怔怔望著他。有風呼嘯著從心口吹過,酸意從胸腔倒流到鼻尖眼角。 “勇叔怎么還把我的話給搶了!” 賀川突然開口,打趣一般扯住晏立勇的袖子,背過身將他拉到一旁,故意高聲調(diào)侃。 “……從前可沒見你說過這樣的話,快說,這是去找何方神圣取的經(jīng)啊……” “這有什么可取的……我說的真心話!” “勇叔你你你!你臉紅什么??!” 程荀回過神,側身吸吸鼻子,用力擦去眼角奪眶而出的淚花,將指尖的淚珠輕輕彈飛。 平復片刻,她恢復如常,走到書案后坐下,朗聲道:“好啦?!?/br> 晏立勇與賀川聲音一收,斂容走了過來。只是那臉上,即便努力收斂,也還是帶著幾分看自家小輩的親熱笑意。 “勇叔,大致的安排就是如此?!背誊鞔瓜卵垌p咳一聲,“切記,只要查探韃靼軍的動向、及時來報即可,千萬不要與之發(fā)生沖突,更不要勉強?!?/br> 她話音一頓,抬起頭,認真看著晏立勇,慢慢說道: “親衛(wèi)們……親衛(wèi)們的性命,對我而言,也很重要。” 晏立勇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轉變成某種夾雜著動容、鄭重和肅然的復雜神情。 他抬起雙臂,深深行禮。 “屬下,遵命?!?/br> 說罷,晏立勇利落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程荀望著他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主子,那我需要做什么?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晏立勇甫一邁過門檻,賀川便急忙問道。 程荀望著她隱隱有些盼望立功的焦急模樣,短促地笑了下。 “你放心,交予你的,是更重要的事。” 她朝賀川眨眨眼睛。 第142章 謀與算(三更) 半月后。 天剛蒙蒙亮, 兩架馬車便從孟宅駛出,向紘城三里大街駛去。 三里大街地處紘城中軸,未起戰(zhàn)事前,曾是紘城最為繁華的街道。 街道兩邊商鋪林立, 城中最有名的酒家食肆就分布街道兩側, 就連從前西大街的“新豐”酒樓都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