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傅之曜驚愣地盯著沈琉璃的胸口, 凝脂細膚,白雪如玉,壓根就沒有任何傷口, 連一點疤痕都未曾留下。 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瞧之下, 入眼依舊是一片白皙,那丑陋的箭傷已然消失不見。 若非記憶清晰, 他都要懷疑她可能從未受過傷! 覺察到傅之曜灼熱的視線, 沈琉璃腦子空了空, 愣愣地看了看他, 又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白花花的胸口,臉色一變, 忙背轉(zhuǎn)過身子,拉攏起衣裳遮掩住乍泄的春光。 流氓! 沈琉璃暗自唾了一口。 腦海里閃過諸多臉紅心跳的畫面,抵死纏綿, 溫柔撫慰,仰頸情動, 絕然不同于噩夢中讓人恐懼的肆意撻伐和凌/辱…… 白生生的指尖驟然攥緊, 肩膀聳動。 眼前的一切幾乎顛覆了傅之曜全部的認知, 兀自處于震驚的狀態(tài), 見沈琉璃突然背對著他, 下意識地伸手板過她的身子。 沈琉璃不依, 可昏迷太久, 身子軟綿無力,被他輕而易舉轉(zhuǎn)了過去。 她虛虛地抬起眸子,聲音發(fā)顫:“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傷。” 傅之曜說罷, 探手拉開的衣衫,沈琉璃羞憤不已。 下一刻,身子陡然變得僵硬如鐵。 猝不及防之下,男人低頭湊近了寸許,鼻息間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肌膚上,引得身子一陣陣戰(zhàn)栗。 而他粗糲的指腹落在心口處,掌心輕輕攏住。 一點點試探,摩挲著。 看著男人幾乎湊近心窩的頭顱,沈琉璃雙拳緊握,被他氣得頭眼發(fā)昏,抬手揪住他的頭發(fā)就要將人推開,卻被他一把將手握住。 而她渾身虛浮無力,掙脫不開他的桎梏。 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甚至故意按壓了一下。 就在沈琉璃瀕臨爆發(fā)的邊緣時,傅之曜倏然抬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阿璃,感覺疼嗎?” “疼?” 沈琉璃臉色紅白交加,可看著男人眸色中毫不掩飾的溫情關(guān)切,腦子木木的,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他是何意。 見狀,傅之曜終于輕吁一口氣,溫柔地幫她攏起衣衫:“看來,阿璃真是得大羅神仙庇佑,這傷全好了。” 她竟感覺不到一點痛意,那般嚴重的傷恢復(fù)得如此迅速,簡直匪夷所思! 傅之曜從不信荒誕無稽之談,如今親眼所見由不得他不信。就如沈琉璃的心疾,沒堪破心疾的秘密之前,他從不相信天底下竟有這般怪異的病癥,只要對他示好,或是殺他,就會犯病,委實讓人稱奇。 不過震驚過后,倒也就坦然接受了。 比起詭異的心疾,比起奇跡般恢復(fù)的傷口,他更在意的是,她的死活。 她能活著,最重要! 沈琉璃眸眼半瞇,打量著傅之曜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打不定該以何種態(tài)度對待他,兩種記憶在腦海里融合后,她自然清楚傅之曜以為她早就恢復(fù)了記憶,卻不知她實際上是在中箭的那一刻,才想起了前塵往事。 所以,她才會趁勢說了那番話,便是想隨著她的死一筆勾掉過往。 如果傅之曜得知為他擋箭的是失憶的沈琉璃,這份以身擋箭的情誼豈非大打折扣,遠沒有恢復(fù)記憶依舊能舍命救他,來得更讓人震撼。 就在沈琉璃默默地整理思緒時,傅之曜忽的用力握住她的雙手,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阿璃,我可以忘記上京所有的不愉快……” 忽的,一陣暈眩襲來。 沈琉璃冷不丁栽倒在了傅之曜身上。 傅之曜臉色大變,當即便要喚花解語,卻被沈琉璃有氣無力地打斷了:“別,千萬別!我.....不想被人當成怪物?!?/br> 話音剛落,沈琉璃的肚子便咕咕地叫了兩聲,小臉登時一紅,別過頭不自在地說:“許是……餓的頭暈眼花!” 傅之曜臉色稍霽,只要不是身體出問題便好,緊繃的心弦登時松懈下來,心知這傷恢復(fù)的著實怪異,難保被有心人當成異類,遂將她放在床榻上,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餓著你們……阿璃,是為夫的不對,為夫這就幫你弄些吃食。” 為夫? 沈琉璃怔愣。 傅之曜揚手拉起帷幔,將床上的人兒嚴嚴實實地遮掩,隨即命宮人送來了一些清淡吃食。 宮人只當是皇上餓了,并未作他想。 等擺上膳食,便將宮人揮退,傅之曜舀了一碗米粥,又夾了些素菜,坐在床邊,將沈琉璃扶靠在玉枕,親自喂她。 沈琉璃不太適應(yīng)他這般細心照顧,可渾身實在沒力氣兒,填飽肚子才是當務(wù)之急,也就懶得同他計較,就著他的手直接吃了兩大碗稀粥,桌上的菜基本被她風(fēng)卷殘涌一掃而光。 無它,實在太餓。 如果不是顧忌著剛醒、不宜食用過多,其實她還想再吃一碗。 這未免也餓得太過,跟餓死鬼投胎差不多。 吃飽喝足后,沈琉璃躲在帷帳里,沒有吭聲。 等宮人將膳食撤下去,傅之曜便坐到床邊,低聲問她:“現(xiàn)在,可覺得好些了?” 眉眼溫柔至極,不是偽裝,是真的將繾綣溫情溢于眸底。 “好多了?!鄙蛄鹆⒄c點頭。 傅之曜打量了一下沈琉璃的臉色,雖依舊泛著白,卻不是那種慘無血色的蒼白,當即便放下心來,也歇了召醫(yī)號脈的想法。畢竟rou眼可見的,瞧著她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來,不可能瞞過醫(yī)者,好不容易活過來的人兒,哪能被人無端非議。 沈琉璃雙手摸著鼓鼓的小肚子,感覺整個人沒那么暈乎了,微瞇著眼睛問傅之曜:“你方才所說,是真的嗎?” 傅之曜伸手攬她入懷,沈琉璃身子微微一僵,乖順地依偎在他胸膛,聽著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盡量讓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 他的手覆住她的小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低沉道:“阿璃,忘記過往所有的不愉快,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竭盡所能對你好!我不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是否關(guān)乎情,是否關(guān)乎愛,可當我得知你會死的那一刻,我恨不得以整個天下為祭!” “我想,我對你,應(yīng)是喜歡極了。” 傅之曜當真對她動了情?這算是對她表露心跡嗎? 可聽到他說以整個天下為祭,為何感覺有點嚇人? 沈琉璃想了想自己過去對他作的那些惡毒事,實難想象他竟會對她有情,難道是自己奮不顧身為他擋箭的緣故? 如果真是這樣,這箭可擋得太值了。早知讓他動心動情這般容易,哪里需要絞盡腦汁規(guī)避心疾給他送溫暖、費盡心思想殺他,設(shè)個局為他假死一回,不就行了? 可現(xiàn)在...... 沈琉璃揮去腦海里紛雜煩亂的心思,以及陳宮相處的點點滴滴,抬眸定定地望著傅之曜的眉眼,鄭重道: “我們之間的感情與天下無關(guān),只要你好好的,我好好的,便是圓滿!” “對,我們都好好的。”傅之曜握著她的手,微緊。 沈琉璃眸光輕轉(zhuǎn),猶猶豫豫地將話頭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這箭傷莫名其妙消失……你會不會覺得我是話本子里......什么精怪托生的妖女???” 一箭穿心,竟然能活?是個正常人,都會有所想法吧。 那一刻,她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呢! 傅之曜貼著她的耳垂,嗓音喑啞:“不會!就算是,你也只是我一個人的妖女,專為迷惑我而生?!?/br> 說著,話鋒陡然一轉(zhuǎn),“不過別人難說,這幾天你就躺在床上靜養(yǎng),找個合適的時機再醒來,紗布也得重新纏上,別讓人瞧出端倪?!?/br> 既然傅之曜已經(jīng)有了主意,那她便不必憂心這些事。 沈琉璃撐起身子,唇角虛弱地扯起一抹輕笑:“我有些困,想休息?!?/br> “嗯?!?/br> 傅之曜應(yīng)了聲,便要脫衣上榻,沈琉璃趕忙移開視線,面色不太自然,“這兩天我想一個人睡,你睡偏殿可好?” “我若睡偏殿,便會有其它宮人進來伺候,可就瞞不住你醒來的消息了,到時把脈必會看出你身體的異常。何況,我也還沒想好應(yīng)對之策!” 沈琉璃咬著唇,瞪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榻:“喏,你睡那邊。” 傅之曜眉心微凝,不太愿意。 自他們在陳宮同榻共枕以來,便沒分床睡過,哪怕沈琉璃昏迷的這半個月,他亦是睡在床外側(cè)。 旋即想到沈琉璃恢復(fù)記憶后,其實一直抗拒同他共枕而睡,只不過她善于審時度勢,心知他不會同意,又被他話語暗暗威脅,才不得不被迫與他日日同榻。 而今,她為了他差點死掉,他的心境變了,對她多了寬容,自然會比以往更加尊重她的意志。 傅之曜隱隱有些悔意,他就不該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過早對她剖心掏肝表露心跡,讓她反過來拿捏他。 “阿璃,你剛醒來,身子虛弱,為夫便依著你。等過些天將身子將養(yǎng)回來,可不許再趕為夫去別地睡?!?/br> “知道了?!?/br> 沈琉璃嘟囔著裹緊被子,翻身背朝他,那雙好看的眸子里滿是惱意。 誰知等了半晌,都沒聽到傅之曜離去的步伐,她不禁扭頭,卻被他一把勾住下巴。 傅之曜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方才抱著被子睡到那一方憋屈的小榻上。 只是還沒等他睡下,外面便響起張貢的聲音:“皇上,有急報!” 傅之曜看一眼沈琉璃,輕輕地掩上內(nèi)殿的門,又在門外叫了一聲宮人,只許在外殿伺候,方才轉(zhuǎn)身離去。 沈琉璃眼睛睜得圓汪汪的,抬手摸了摸額頭,若有所思。 他是真的…… “就是真的,大反派是真的愛上你這個惡毒大炮灰了!” “誰?是誰在說話!”沈琉璃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 索性殿內(nèi)無人伺候,她的聲音又有些軟綿無力,沒人聽到里面的動靜。 她驚訝地捂著嘴,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連個鬼影子都沒發(fā)現(xiàn)。 只聽得那聲音繼續(xù)說:“大驚小怪!我又不是鬼,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在你腦子里,你不必出聲,你想什么,我全都知道,你可以直接在心里跟我交流?!?/br> 腦子里?這是什么鬼東西! 那聲音帶了氣:“你才是鬼東西!” 沈琉璃驚呆了。 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