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劉和也順勢躺下,從身后環(huán)抱著她,輕聲說:“睡吧?!?/br> …… 婚后的日子可以說是平平淡淡,雖然劉和給沈寒露買了自行車,但這輛自行車被搬到家里,平時都不怎么騎它。 每天上下班,劉和有空就騎自行車去接沈寒露,沒空就沈寒露自己坐公交。 作為一個懶人,自行車雖然很方便,但沈寒露覺得還是公交車坐得輕松。 而且沈寒露和劉和都是把糧票交給單位食堂的,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在單位吃過晚飯才回家的。 畢竟他們的屋子小,就是想自己做飯也不現(xiàn)實。 每天吃了飯再騎自行車回家,對身體也不好。 還不如溜達的走到車站,等一等公交呢。 回了家,每天劉和和沈寒露都要拿出來三個小時學(xué)習(xí)。 劉和在寫字桌上做了夾層,里面放的都是容易引起爭議的書籍。 要不是劉和主動告知,沈寒露都沒有發(fā)現(xiàn)呢。 本來他們都是一人一張寫字桌,每天劉和看什么書沈寒露也不怎么關(guān)注,并不是她不關(guān)心劉和,而是她對理科的書籍真的沒有太大的興趣。 而她呢,從六六年開始,就每天都自學(xué)外語,她給自己定下的詞匯量并不少。 不過她看的雖然是字典,但也是外語字典,而且每一本都是大部頭,要是直接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看肯定會引人注意。 除了中文字典,她現(xiàn)在手里一共有六本字典,也就是說有六塊大磚頭。 每一塊磚頭差不多有一千八百頁,也就是九百張。 十年時間,她需要每年看九十張,算到每個星期,只要看兩張,記兩張,還有復(fù)習(xí)鞏固的時間呢。 所以每次回老家,沈寒露都會把這段時間要學(xué)習(xí)的這十幾二十張字典整齊的撕下來。 然后她也不往什么書里本子里夾,而是放到自己的廁紙包里。 沈寒露還故意用不穿的舊衣服做了一個廁紙包,顧名思義,包里放的是干凈的買來的廁紙,還有一些剪得同字典紙張一樣大的報紙,這個是為了混淆視聽的。既然舊報紙一看就是拿來做廁紙的,那看不懂的寫滿外語字的紙應(yīng)該也是拿來做廁紙的。 甚至為了讓詢問自己的人閉嘴,沈寒露還特意做了一個夾層,里面放了一條全新的衛(wèi)生帶。要是檢查的是女同志,看見這個形狀自然就懂了,不會再問什么。 要是檢查的是男同志,那更方便了,只要一副又羞又氣,欲言又止的模樣,那對方自然也會閉嘴。 就是有的人想找茬,說你廁紙還專門縫個包來存放,但里面不止是廁紙,還有衛(wèi)生帶。 難道衛(wèi)生帶不該用布包起來嗎? 反正憑著自己的小聰明,沈寒露是把時間利用的挺充足的,就是有單位ge委會的查,也糊弄過去了。 每天上班的時候要是沒有什么工作,閑坐著也是坐,沈寒露就會去廁所,翻出字典來用自己鬼畫符的方法在本子上記錄一些,然后就可以回了辦公室,看似在發(fā)呆,實際瘋狂的在腦海里記單詞。 目前為止沈寒露覺得自己真的挺拼的,但是掌握的詞匯也真的很多。 她非常感謝自己上輩子打下的基礎(chǔ),可以說現(xiàn)在自學(xué)也是游刃有余的。 有一天,劉和在他的寫字桌前看書,沈寒露也在看自己的‘鬼畫符’,她感覺自己都可以單門發(fā)明一種‘語言’了,一種除了她以外誰都看不懂的語言。 這時沈寒露突然聽劉和問她:“五妞,你二姐夫是俄文老師對吧?” 沈寒露還挺奇怪他怎么問起她二姐夫來,說起她二姐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春耕忙碌到了秋收,整個人過得很辛苦,也很充實。 現(xiàn)在是吃飯香,睡覺香,和勞勞動動的感情也變好一些。 因為他這雖然不是去農(nóng)場,但也是去農(nóng)村勞動,他們學(xué)校雖然因為他并不上班不會給他發(fā)工資,但是還表揚了他。而且他的編制也一直保留著,這要他愿意回學(xué)校教書,可以隨時回來。 但是很顯然他不愿意回去教書,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之前家里人氣的也不是他不掙錢,而是氣他整天什么都不做,思想很消極,也不關(guān)心老婆孩子,尤其是對勞勞和動動。 每次看到勞勞和動動又聰明又可愛,再想到他們連親爹都不認識,再一對比被親爹寵上天的從軍,這心里自然少不得替孩子感覺委屈。 現(xiàn)在二姐夫愿意做事情,愿意同孩子們相處,這就是很好的一個變化。只要他愿意,家里人當(dāng)然是很支持他的。 雖然二姐夫因為從小都沒怎么勞作過,可以說是手不能提肩部能抗,每天掙工分也比不少女同志都低。 但是態(tài)度是好的,大家就愿意包容他。 現(xiàn)在就成了二姐夫在老家?guī)薹N地,二姐在市里掙錢工作。 可以說比起劉和這半個‘上門女婿’,二姐夫反而更像是‘上門女婿’。 沈寒露點頭:“對啊,我二姐夫是教俄文的,怎么了?” 劉和又問:“那他會不會德語???” 沈寒露想了想:“我好像沒聽過他會不會德語,我覺得應(yīng)該就算會,也只是會一點吧,他英語和俄語比較擅長。怎么了,有什么需要他幫助的么?” 劉和就把手里的書遞給沈寒露,沈寒露一看,嗯,是她看不懂的內(nèi)容。 見沈寒露用疑惑的眼神看自己,劉和就說:“我這書是一個專業(yè)的老教授寫的,里面有一些詞匯,他用的是德語。這要是以前吧,我還能找懂德語的人詢問,或者給老教授寫信,要不然就自己看著字典研究。但是現(xiàn)在這三個辦法都行不通,我這幾天先是跑了幾家書店,雖然我也知道書店肯定不好找,但還是試了試。后來又跑了幾個收廢品的地方,也都沒有字典?!?/br> 沈寒露頓時覺得自己不夠關(guān)心劉和:“你怎么不早同我說啊,我有啊,我有德語字典啊?!?/br> 劉和驚訝:“你有德語字典?” “對啊,我會德語啊?!闭f著沈寒露將劉和那本書拿過來,看了一下,嗯,劉和標注出來的確實是德語,但是應(yīng)該是專業(yè)的詞匯,她,并看不懂。 沈寒露把書還給劉和:“好吧,我懂基礎(chǔ)的一些德語,就日常用語,這種太專業(yè)的我還是不行。不過我有德語詞典,就在老家里?!?/br> 劉和想了想他們那個屋子,說:“你在衣柜里還是扣箱里放著?” 沈寒露說:“當(dāng)然不是衣柜也不是扣箱啊,雖然村子里懂這個的不多,但是萬一呢。我有一些不打算看的書,就在屋子地地下埋著呢。其他的,放在一個非常安全,但是我不好意思說的地方?!?/br> 劉和越聽越好奇:“什么地方啊?” 沈寒露是真的不想說,不是不愿意告訴劉和,而是這地方有些說不出口。 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就連她爹娘都不知道,或者說她爹娘知道那里頭放著她的東西,但不知道放的是字典。 猶豫猶豫再猶豫,沈寒露才說:“就,你肯定也見過的,我家?guī)??!?/br> “廁所?”劉和不敢相信的問? “對,就是茅房?!鄙蚝蹲约阂膊缓靡馑?,作為讀書人,她覺得把書放廁所不太好,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沈寒露家的廁所可以說是全村最好的廁所,沒有之一。 當(dāng)年他們家蓋房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沈寒露爺爺過世之后了,那個時候沈寒露都六歲了。 在這之前,他們一家都住在老屋子里,也就是沈寒露大伯家。 不過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一家爹在市里上班,最少一個禮拜,最多半個月才回家一趟。 剩下一家子女的,都住一個屋子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但是對于蓋房子的錢,沈寒露爹娘早早就攢著了。 只是因為沈寒露爺爺還在世,不愿意分家,而且他們一家都是女的,還都年紀小,單獨住一個院子也不放心。就這么一直住著。 后來沈寒露爺爺過世,他爹就把攢下的錢全拿出來蓋房子,他們家的房還是磚瓦房呢,甚至連多出來的磚,都在修廁所的時候用上了。 這個廁所雖然還是農(nóng)村的老式廁所,但它夏天不漏雨,冬天還隔風(fēng),非常結(jié)實。 第70章 劉和挺佩服的說:“難怪你敢把字典放家里啊,你放廁所,別人還真不能證明那不是廁紙。我也想起來了,你們家?guī)锎_實有個木箱子?!?/br> 沈寒露說:“那是我讓我爹做的,就還專門配了把鎖,你應(yīng)該記得,它是那種兩層的,下面是一個小木箱,上面那層是抽屜,抽屜里也是廁紙。我對外說那個下面放的也是廁紙,但是因為有的人不自覺嘛,去別人家上廁所就上了,還渾水摸魚,連廁紙都會順走。” 見劉和聽的想笑,沈寒露同她說:“你可別笑,你以為我這是在開玩笑呢,是真的,真有人覺得我們家?guī)薜暮?千里迢迢來我們家上廁所。而且有一回,我新買了麻紙,裁剪的整整齊齊放進去,一塌紙,夠用半個月了都。就被人給順走了,把我娘給氣的呀,追著偷紙那人罵了三天。” 劉和沒想到真有這事,越發(fā)覺得可樂了。 沈寒露又說;“正是因為有這件事,所以我們家?guī)攤€木箱子放廁紙,也沒有人懷疑。再說就算覺得不對,但想想也知道,能放廁所的會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嘛?又不是腦子壞掉了,把值錢的東西放廁所?!?/br> 說完她皺著眉:“但是,這樣一來書是保存下來了,字典我就都放那里頭呢。就是,你要提前有心里準備,它的味道不好聞,我每次都是晾曬幾天才會看?!?/br> 就是之前沈寒露已經(jīng)自學(xué)過的那些被撕下來的部分,沈寒露也都堆在里邊,這樣看上去更像是準備好的廁紙了。 劉和說:“都現(xiàn)在這情況了,有的看就是好的,我還要求什么味道,再說就是味道不好聞,它上面的知識不還是知識嘛?!?/br> 沈寒露突然好奇:“說起來,我還沒怎么關(guān)心過你看什么書呢?是你工作能用上的嗎?” “對,都是很多有關(guān)電的知識,還有物理方面其他的一些書籍。你也知道,我只是高中畢業(yè),學(xué)到的東西很有限。尤其這些專業(yè)知識,很多都是大學(xué)里才會系統(tǒng)的教授的。” “那你為什么當(dāng)初不上大學(xué)呢,我記得你高中的成績也一直都是最好的,想要考上帝都的大學(xué)都不難吧?!?/br> 劉和突然起身,拿出一個筆記本,然后將筆記本打來,里面夾著一張紙,他把紙遞給沈寒露。 沈寒露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不是?我沒看錯吧劉和哥?這可是帝都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你考上帝都大學(xué)了,我的天,我都不知道。那為什么你不去念大學(xué)呢,就我看你現(xiàn)在也很喜歡這個專業(yè),很喜歡鉆研這些啊?” 劉和說:“這是我的一個秘密,我只告訴過你,你也不要與其他人說?!?/br> 沈寒露想不明白:“為什么呀,這可是帝都大學(xué)啊。” 劉和握住沈寒露的手:“對,是帝都大學(xué),我高中畢業(yè)那年,高考考上的。而且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咱們市的第七名,我的外語不太好,剩下的單科都是全市,嗯,應(yīng)該在全省都是最高分?!?/br> 沈寒露一直知道劉和厲害,學(xué)習(xí)好,悟性也好,但沒有想到他這么厲害。 而且聽劉和說起這事兒來,語氣中也有很多很多的遺憾。 沈寒露看著他:“那為什么啊,劉和哥,你為什么放棄上大學(xué)?就聽村里的人說,是因為你大哥當(dāng)時結(jié)婚了,你不愿意再讓他供你念書了。但是魏敬安大哥是結(jié)婚了,可還有劉家哥啊。而且你也沒有很重的負擔(dān),去上大學(xué),學(xué)校每個月給的補貼就可以維持基本的生活了啊?!?/br> 劉和嘆了口氣,說:“原來大隊里是這么猜測這件事的啊,其實我不上大學(xué)并不是因為經(jīng)濟的原因。就像你說的,其實上大學(xué)并不怎么花錢。主要是那個時候,我大哥和我哥都在部隊里,而且我大哥都在部隊成家了。你也知道,當(dāng)軍人的,保家衛(wèi)國,一年甚至兩年,三年才能回來看我娘一趟。我高考那年,我娘生了挺重的病,差點就走了。但是因為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又怕我知道,耽誤我高考,就一直沒說。后來我考完試了,才發(fā)現(xiàn)她生病了,真的還好我發(fā)現(xiàn)的及時,不然后果沒法想象。” 沈寒露聽明白了:“所以你是為了娘,才放棄去帝都上大學(xué)?” 劉和說:“對,也可以這么說。畢竟我去了帝都,想要照顧我娘就很不方便了。而且去上大學(xué),最起碼四年我都大部分時間不在家,我真挺不放心我娘的。但是,其實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放棄上大學(xué),只是因為我當(dāng)年志愿只寫了帝都的學(xué)校,所以就是想上咱們寧城大學(xué),也得復(fù)讀一年。然后我娘,我哥哥們只以為我志氣高,非要上帝都的學(xué)校,但是又沒考上。覺得沒考上就再念一年書,繼續(xù)考唄?!?/br> “但你后來還是沒有再考是么?”沈寒露問。 “對,就寧城的大學(xué)目前這個專業(yè)的教授怎么說呢,就對這方面的了解同整個寧城最好的工程師水平差不多,而且我的老師,就我們結(jié)婚后還去拜訪過的那個老頭子,他也在寧城大學(xué)講課。他在建國以前就是帝都大學(xué)畢業(yè)的,后來建國以后,蘇聯(lián)又派了專家過來,他又學(xué)了不少新的知識。其實當(dāng)時是他建議我不上大學(xué)的。并不是說大學(xué)不好,但是他覺得那會浪費我的時候?!?/br> 沈寒露記得這個人,對方是劉和的師傅,或者說老師,是他們整個廠子里甚至可以說整個寧城這方面最厲害的專家。 而且因為結(jié)婚,沈寒露也住進了電機廠宿舍,所以也聽到不少八卦,劉和的這位老師非常有能力,有技術(shù),但是為人比較不熱情,甚至說很是鐵血。 只要他看不上眼的,他就指導(dǎo)都不指導(dǎo),哪怕這個同他求教的人是廠長的親兒子。 而且遇上看不順眼的事情,他也會直接回懟,很多人都說,要不是他是廠子里技術(shù)最好的,很多任務(wù)只有他能夠完成,這次運動他早被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