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盛霈雖然渾,但對著meimei算得上百依百順,說去抓蚯蚓就去。兩人蹲在花叢間,身影被灌木叢遮擋,動靜又小,匆匆走進(jìn)花園的人竟沒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兩個孩子。 “陳大哥?!?/br> 是盛mama在說話。 另一個男人踟躕半晌,問:“星星還好嗎?” 盛霈和盛掬月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住動作,透過枝葉間隙朝外看去,花園里站著兩個人,那男人他們從沒見過。 “你們不該送她回來的?!?/br> 她的聲音冷淡,似乎口中的孩子和他毫無干系。 男人嘆了口氣:“她得了急病,聯(lián)系不上你,總不能看著孩子白白沒了性命。當(dāng)年,覺鹿大師的話不一定是真,你陷得太深了?!?/br> “我陷得太深?大師說我這一胎是女,母女親緣淺薄,我若不送走她,這個家必定支離破碎,我是為了整個家!”平日里溫和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著話,“她回來后,月亮和阿霈都和我疏遠(yuǎn)了,再往后怕是頭兩個孩子都要失去!” “大師說的話都成真了,這還是我陷得太深嗎?” 盛霈和盛掬月腦袋都嗡嗡的,渾身僵硬。 回想起來,這些年的事都有跡可循。在盛星回來前,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個meimei,只記得那年mama確實有大半年都不在家里,盛星回來后,家里說meimei身體不好,適應(yīng)不了洛京的環(huán)境才養(yǎng)在外面,他們竟也信了。 可事實,竟荒謬至此。 盛星的人生,僅僅是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 僅僅是因為四個字:親緣淺薄。 ... 盛掬月神色冰冷,眸光觸到盛星時眼底才有了暖意,她握住meimei的手,低聲問:“jiejie一直不敢問,小時候...苦嗎?” 小時候? 盛星想起黑暗的地窖,冰涼的河水,臟臟狹小的角落,以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到身上的竹枝,她掩住眸光里的情緒,對盛掬月彎了彎唇:“還好,不苦?!?/br>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盛星起身去洗手間,盛掬月收到江予遲的回復(fù),又開始頭疼,專心想著怎么解決這個麻煩,沒注意一個男人從她們邊上的卡座起身,朝著盛星離開的方向走去。 . 洗手臺邊,水流如瀑般沖刷下來。 盛星俯身用冷水撲了兩把臉,呼吸急促,水滴像淚水似的沾在濃密的眼睫上,她像是支撐不住似的扶上水池,指骨泛著白。 “姐?!?/br> 低冷的男聲像是一把利器劃破沉靜的空氣。 陳漱站在幾步之外,藏在褲兜里的手緊握成拳,耳邊還回響著那輕輕的兩個字,她說:不苦。 盛星倏地僵住。 第14章 見星14 隱婚 酒吧的洗手間倒是比其他場合的洗手間熱鬧點兒,洗手臺邊立著兩個人還挺顯眼,不過來往的人也不在意他們。 盛星的后背緊繃著,鏡子映出她冷漠的臉和情緒洶涌的眼,半晌,她轉(zhuǎn)身,定定地看向不遠(yuǎn)處的男人。 他個子很高,冷白的膚色在燈光下竟有些刺眼,那雙在屏幕上始終沒什么情緒的桃花眼此時耷拉著,眉眼間還有一絲被遺棄的可憐意味。 盛星雙手環(huán)胸,平靜地問:“你怎么在這兒?不上學(xué)了?” 距離她上次見陳漱,已有四年,那時候他高中畢業(yè),從西港不管不顧跑到洛京,為了見她一面。盛星還記得自己說的話,讓他別再找她,看來他沒聽進(jìn)去。 話音落下,盛星意識到在這兒提這個話題不太妥當(dāng),干脆帶著人回了卡座,還在隔壁卡座見到了梁愽生。 梁愽生見到盛星和陳漱一塊兒回來還愣一下,下意識問:“你們認(rèn)識?” 盛星瞥了眼陳漱,被她視線掃到的男人立即乖順地應(yīng):“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我現(xiàn)在的工作和他有點關(guān)系?!?/br> 梁愽生一頭霧水,你參加的選秀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不等他摸個清楚明白,盛星直接走了,他那個面癱好友也顛顛地跟了上去,生怕人丟了似了。 人去了隔壁,誰陪他喝酒? 梁愽生苦悶,干脆發(fā)了條朋友圈找人喝酒。 隔壁卡座。 盛掬月見盛星帶人回來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地喝酒,挑著零食吃,順便應(yīng)付江予遲,這男人真麻煩。 盛星也沒有互相介紹的意思,盯著陳漱問:“什么時候來的洛京?” 陳漱低著頭,眼睫顫了顫,好半晌才道:“去年,馬上畢業(yè)了,在這兒接了個工作。是梁愽生介紹的。” 他一點兒沒猶豫地選擇讓梁愽生來背這個鍋。 盛星沒那么好糊弄,順著他的說:“把他喊過來?!?/br> 陳漱沒應(yīng)聲,抬眸和盛星對視著,漆黑的眸里蘊(yùn)藏著某種固執(zhí),許久,他示弱般喊:“姐,我參加了選秀?!?/br> 盛星和盛掬月同時有了反應(yīng)。 “選秀?” “你叫她什么?” 在盛掬月的印象里,的確是有一個少年曾喊過盛星“姐”,他的面龐漸漸和四年前的少年重疊。她恍然,這就是盛mama口中的“盛星的弟弟”。 他是那對陳家夫妻的兒子。 他和盛星一起長大。 顯然陳漱的話讓盛星和盛掬月同時明白,年前盛mama把盛星叫回去,就是為了這所謂的“養(yǎng)父母”的兒子。 盛星的臉色變得難看:“好好的跑來選秀?” 陳漱不應(yīng)聲,他為什么想進(jìn)演藝圈,不說盛星也不知道。 盛星心情本就不好,被陳漱這一出惹得上火,當(dāng)著盛掬月的面卻也發(fā)不出脾氣來。她在陳家的那幾年,若真要說有什么美好的回憶,就只有陳漱。年幼的陳漱替她挨過打,替她質(zhì)問過父母,甚至愿意去地窖里陪她,他曾保護(hù)過她。 但那段記憶,仍灰暗不堪。 一見到陳漱,過往如潮水般朝她涌來。 盛星不是很習(xí)慣這樣的自己,明明都過去了,她都撐過來了。但陳漱的到來,讓她內(nèi)心達(dá)到的某種平衡開始偏移,搖搖欲墜。 這會兒,盛星多看他一眼都覺著煩,開始趕人:“和誰來的和誰玩兒去,別在我面前晃。等會兒,電話留下?!?/br> 陳漱立即收回邁出去的腳步,在盛星面前蹲下,拿出手機(jī),巴巴地瞧著她,得寸進(jìn)尺般道:“姐,加個微信好不好?” 盛星冷淡道:“再不走電話也不用留了?!?/br> 陳漱一滯,耷拉下腦袋,留下電話,蔫巴巴地走了。 盛掬月倒是被這一出驚著了,她瞧著meimei,忍不住出聲:“星星現(xiàn)在都能耍jiejie的威風(fēng)了。” 盛星小臉一垮,悶聲道:“好煩?!?/br> 江予遲好煩,陳漱好煩,男人都好煩。 盛掬月了解盛星,自然知道這態(tài)度就是不討厭陳漱的意思,但她討厭陳家夫妻以“養(yǎng)父母”自居,連帶著對陳漱喜歡不起來。 她朝盛星招手:“星星,到j(luò)iejie這兒來?!?/br> 盛星依偎在盛掬月身邊,jiejie像小時候那樣摟著她,輕聲對她說:“jiejie那時候從家里逃走了,以后再也不會留你一個人?!?/br> 盛星吸了吸鼻子,情緒被安撫不少,又來了感覺:“姐,我們喝酒?!?/br> 姐妹倆靠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聲音都放得低,邊上的人聽不分明,哪怕那人的耳朵都要貼隔壁去了。 梁愽生納悶:“陳漱,你有?。俊?/br> 陳漱冷冷瞥他一眼,就當(dāng)他不存在。 梁愽生只好道:“我?guī)熃阏迷谶@兒附近,一會兒過來喝個酒。誒,你可別這樣看我,是你先丟下我的。” 片刻后,陳漱放棄偷聽,坐回位置,問:“你師姐誰?” 梁愽生:“...第一百遍了,溫邊音。” 陳漱:“哦。” 梁愽生:“......” 隔壁。 盛掬月和盛星到了微醺狀態(tài),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地說起了江予遲。 盛掬月把手機(jī)遞給盛星:“你怎么受得了三哥,以前不見他問題那么多。他這人,太虛無縹緲了,給人的感覺就是抓不住。” 江予遲和盛掬月說了幾句話,句句不離盛星,最后盛掬月答應(yīng)讓盛星晚點兒給他打個電話才算罷休。 盛星瞧了一會兒,郁悶道:“姐,三哥對我沒有那方面的想法?!?/br> 盛掬月微頓,鑒于過往的記憶和這一年江予遲對盛星的態(tài)度,她很難說服自己江予遲對她meimei沒感覺,但盛星不一樣,她在這方面脆弱敏感。 從小,沒有人愛盛星。 她不知道被愛是什么感覺。 以致于也不敢愛人。 盛掬月放輕聲音,溫聲道:“我們星星那么好,沒人會不喜歡星星。相信jiejie,我們都愛你?!?/br> 就算是江予遲那樣的男人,也不能幸免。 ... 溫邊音出來純粹是為了喝酒,來的時候可沒想到還能看見陳漱,陳漱是最近大熱選秀綜藝?yán)锶藲獾谝坏倪x手,每期排名都沒掉過,完全可以預(yù)料他日后的流量。 溫邊音最近風(fēng)頭正盛,在新人面前卻依舊顯得溫和,她朝陳漱笑了笑:“我團(tuán)隊里的好些女孩兒都喜歡你?!?/br> “謝謝?!?/br> 陳漱的語調(diào)冷冷的,神色沒有一點兒變化。 溫邊音微怔,一時間摸不清這是沒認(rèn)出她來還是這人本來就這樣。梁愽生頭疼,低聲道:“師姐,陳漱就這么個破性格,你不用管他,當(dāng)他不存在就行?!?/br> 溫邊音笑了笑,轉(zhuǎn)而和梁愽生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