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背著手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問道：我平時叫你什麼?

    男子微微低下頭，卻不答話，楊清一拍腦袋，想起來此人自小被割了舌頭，也未教他識字，是為不與別人交談，只聽皇帝一言，想著此人將來的命運，難得也感慨了一下。

    這樣吧，我以後就叫你唔，就叫你唉吧。楊清在男子面前晃著手指，記得了沒?我說唉的時候，就是在叫你，好了，沒你的事了。

    男子點點頭，身形一轉(zhuǎn)間便消失不見，楊清看得稱奇，興致來了，喊道：唉!

    話音未落，男子便再度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似乎從未消失過一樣，楊清咂咂嘴，又讓他退下，跟著往別處走去，再喊他，可是不管何時何地，唉字未落，男子總是會準(zhǔn)確沈默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令他非常好奇於平時對方躲在哪里，只是不管他如何問，男子只是一味搖頭，不去作答。

    接下來的幾天，楊清完全貫徹了悠閑、舒適、快樂三大原則，在龐大的宮殿群里晃來晃去，做個頂極閑人，沒事就調(diào)戲下宮女。令他萬分欣慰的是，所有宮女的容貌仍屬上乘，只是後宮里出現(xiàn)數(shù)次自殺事件，甚至有勇猛的武媚娘闖進他的大殿死!，令他晚上做了不少噩夢。

    凡是有人上奏，楊清的反應(yīng)一律是對呈報人施以重罰，諸如天降蝗災(zāi)、洪水泛濫、異民叛亂之類的事件，通通壓在了他那張上好紅木雕成的桌子面上，一概不理。時間一久，對於皇帝的轉(zhuǎn)變一頭霧水的大臣們，便漸漸摸出了稟性，再也無人敢報憂，在他把一位人人稱頌的忠臣流放三千里後。

    在他看來，昏君這職業(yè)，他已是駕輕就熟，再也沒有破綻。

    等著季節(jié)緩慢進入深秋時，他去牢中見過管里幾次，卻每次都會變成他在牢外一個人笑嘻嘻，管里在牢里睡大覺的情況。雖然他對於管里并無多少同情心，可是念在同事份上，他仍不忍看著大活人慢慢餓死，在發(fā)現(xiàn)對方消瘦的臉頰後，便再也沒有去過牢里。

    日子飛快地揭了過去，三個月後，楊清亦漸漸摸清了政事，準(zhǔn)確來說，攪混了國家的政局。各門各派的大臣們都在猜測皇帝怎麼了，卻在他殘酷無情的鎮(zhèn)壓下，紛紛閉緊了嘴巴，閉門謝客，進入冬眠期。

    楊清認(rèn)為，在推行恐怖政治這一項上，他還是做得相當(dāng)不錯，只是關(guān)於那位叛徒云天祈，卻也因為恐怖政治而不敢再活動，悄悄隱藏了起來，對他來說，則是另一件需要頭疼的事。

    可是楊清就是楊清，反正離任務(wù)截止期限還有很長時間，不如先享受一下，鉆進火山熔巖之前，至少要洗個溫泉浴啊!

    當(dāng)楊清寢殿門前楓葉樹染紅最後一片葉子那天，他吃飽睡足，從午覺中哼哼唧唧地醒了過來，耳邊聽見細(xì)微的聲音，睜眼一看，這段時間提拔的小太監(jiān)正立於門口，小心翼翼地輕聲喚道：皇上，丞相求見。

    不見。

    第二章 昏君之路(5)

    小太監(jiān)站在門口，也不離開，這段時日他沒少吃苦頭──服侍楊清的都沒少吃苦頭──從前那個明君消失了，如今的皇帝喜怒無常、好色貪婪，周圍的人動轍棍棒侍候，已是死了好幾個，嬪妃全部打入冷宮，黛後都上吊好幾回了這些，丫頭侍從們都看在眼里，人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只愿皇上的震怒不要落到自個兒頭上，平平安安過日子最好。

    楊清一心只想著怎麼豐滿昏君形象，他可不管這里死了多少人，反正國破家亡，總要死人的。對於死亡他很麻木，盡快完成任務(wù)便可以解脫了事，此時見著小太監(jiān)還在門口，他一撇嘴巴道：朕渴了，叫人做酸梅湯!

    小太監(jiān)站也不敢站起來，頭也不敢抬，直到宮女端來了酸梅湯，小心涼好再當(dāng)著楊清的面品了一小勺，片刻後安然無恙，才遞到他的嘴邊。這麼長長的時間中，他便看著手中的雜本故事書，任由小太監(jiān)跪地冰涼的地上。

    這些端茶遞水的活，以前都是太監(jiān)們做的──那位明君認(rèn)為帝王身邊不應(yīng)多女色──換成楊清，立馬給改成了萬紅叢中一點綠，按他的說法，看個不男不女的端茶送水會失去食欲。為著這話，私底下有好幾個太監(jiān)紅了眼，有些血性的居然投了井，消息傳到他這兒，他只不屑地吐出一句連死都死的娘娘腔，從此再無人與他訴苦。

    當(dāng)?shù)诙姿崦窚瓦^來時，楊清反射性地張開嘴，卻不想一只大手從他臉旁伸過來，捉住那勺子，反手一遞一托，便送進了喂食的宮女口中，逼得她咽了下去。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宮女已捂著喉嚨呵呵叫著倒在地上，掙扎片刻後倒臥在地，不再動彈。

    唉這才從楊清座椅後現(xiàn)身，滑出袖中劍對宮女身上要害連刺三劍後，才對著他點了點頭，他沖著渾身發(fā)抖的太監(jiān)平靜地道：收拾干凈。

    來了數(shù)月，這還是第一次碰到刺殺，楊清興味盎然地沖著唉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他并不會懷疑唉的忠誠，白大褂給的資料上顯示，此人無論是崩塌前的劇情，還是崩塌後劇情里，一生都對皇帝忠心耿耿，直到老死。

    唉走至宮女尸身旁邊，踢了踢她的手指，食指上隱約一點藍(lán)色讓楊清恍然，對飛奔而來請罪的侍衛(wèi)們道：查清楚是怎麼回事，另外，當(dāng)值的侍衛(wèi)們可以去領(lǐ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