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汽車炸彈,在w國這種戰(zhàn)亂的地方很常見,造價低,威力大,加上隱蔽性強,不易被人察覺,被戲稱為“窮人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程夕瑗視線短暫停留了會,點頭。 她懷里的相機不知道為什么開始發(fā)熱,拿在手里有種詭異的guntang,前方的擋風玻璃里時不時被沙塵淹沒,噼里啪啦的碎石打在上面,又落下。 此時七號難民營。 徐靳睿俯下身,從身側拉出一個障目的煙幕彈,短暫的時分,白煙四起,人的視線只能看到前方大約半米的位置,不過因為風的存在,這種狀況并不能維持太久,男人自覺的屏住呼吸,快速穿越過去。 “砰——嘭嘭!” 那些人也許是發(fā)現了這邊的異樣動靜,又無奈看不清人影,只能一股腦朝煙霧濃處開槍,白色的霧里,火光閃爍。 徐靳睿聽著槍聲來處,巧妙的往相反的方向躲避著,子彈射出去沒有擊中物體,最后歇聲鉆進土壤里。 這一塊的房屋全是臨時搭建的住所,其實哪里能叫住所,完全就是幾塊破布和木頭硬生生的撐住了一個三角區(qū),徐靳??恐忸^一塊已經毀敗的墻垣,撿起地上一塊石頭往一旁用力扔過去,吸引武裝分子的注意力后,立馬一個翻身,縱身跨越進里頭。 “dam,wherearhepeople?”該死,人到哪里去了。 他聽見那些人用濃厚的當地口音罵道。 其中有一個人開口。 “thegovernmforcesdidn'tear色emhatthepeacekeepingforceswereing.”政府軍沒有想要出面的樣子,來的好像是維和部隊。 徐靳睿突然想到,今天早上陸成河隨口說的消息。 “我們得到了可靠消息?!标懗珊颖愦罂谕炖锶姘呎f,“聯(lián)合國駐w國特派團現在有撤軍的意向,這邊消耗的時間太久了,但始終雙方沒有決出個勝負,一直留在這邊對維和部隊并不劃算,我們國家的軍隊是應征的,但像其他西方國家的維和部隊都是招聘走職上來的,工資是一筆很大的開銷?!?/br> 維和部隊一旦有撤兵的動向,就會有一方沉不住氣,率先開火,挑起事端,至于拿七號難民營下手,很大一個可能性,是因為國際上剛頒布的兒童法,這個事端被發(fā)酵后,會形成很大的輿論風波,屆時又是動蕩。 “猴子發(fā)來消息。” 突然,藏在耳道里的無線耳機發(fā)出聲音。 “政府軍到達了東側,正在準備發(fā)起進攻,你那邊是什么情況?!?/br> 光線有些昏暗,男人的身影融入里頭,地面上有些可以反光的碎渣,他透過反射面觀察著對面的情況。 “聯(lián)系政府軍方高層。” 借著四處的槍聲,徐靳睿滾下左側,難民營四處堆放的物品成為了他的掩體。 “不要進攻?!?/br> “什么?不進攻?” 陸成河低聲呵道,戰(zhàn)火聲叫他聽得不清楚,額間的太陽xue突突跳,“理由呢?” 沙粒爍石被震得倏爾直落,打在身上已經不知道疼痛,。 “來不及解釋了。” 徐靳睿手摁耳機,借著視覺盲區(qū)快速闖進狹窄的坡下,抬頭間視線視線緊緊的盯著距離武裝分子不遠處,藏在紙板里瑟瑟發(fā)抖的黑人女孩。 “一定要讓政府軍放棄進攻?!?/br> 他帶上面罩,聲音低沉。 “放棄進攻,這是這次突發(fā)事件解決的最快方法?!?/br> 陸成河在收到徐靳睿最后消息后,大聲的呼喊好幾回,都得不到回應,短短幾句話傳遞的信息太少,一旦決策失誤后果不堪想象,額間的汗珠滾滾落下,焦急地原地來回踏步,又怕耽誤了時間。 可短短幾秒,陸成河咒罵了聲,選擇相信徐靳睿,立馬吩咐道。 “給政府軍方高層致電,建議放棄進攻,另外猴子先跟行軍隊伍里的軍官交涉一下,盡量往后拖時間,能拖則拖。” 程夕瑗和彭敏來的時候,一小隊那里已經救了好幾十號人出來,一見到帶著藍白標志的車輛,瞬間眼神發(fā)亮。 “往這邊上車?!?/br> 彭敏立馬跳下車,做起引導,“快上車,上車就安全了,我們會保護你們的?!?/br> 程夕瑗被鎖在了前車,只能透過玻璃往外頭看,有的難民已經瘦的只剩下一層皮,骨頭極其突出,渾身上下除了皮膚本身的黑色以外,大部分都掛上了些紅色的血跡,有幾個孩子,見到彭敏后,便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放,眼里的淚光,叫程夕瑗心底突然狠狠的疼了起來。 “慢點吃,別著急?!?/br> 一個摟住孩子的女人,接過彭敏遞過來的食物以后,立刻撕開包裝,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著,吃完后不顧別人的視線,直接寬衣解帶,袒胸.露乳,叫懷里有些奄奄一息咳嗽喘息的孩子能喝上一口奶。 “還有還有,別著急?!?/br> 看到食物,立馬別的人,不論老人,小孩,男人,一擁而上,將彭敏圍住,短短幾秒,便是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水泄不通。 一雙雙因為長期飽受饑餓折磨而突出的眼珠失神的盯著這里,甚至有受傷的人,不顧疼痛,一瘸一拐也要過來,可謂是,滿目枯槁。 只是為了活命。 相機拍攝的一切都很淺薄,抵不上現實的萬分之一殘酷,過去她雖然不曾親眼見識這一切,卻也透過許多真正的戰(zhàn)地記者的圖冊得以窺見其中一角,便是這緊緊露出的一個小角,都叫人目不忍視,當真實的看見這些的時候,才知道,圖片上的,不過是滄海一粟,渺渺煙云。 現實比想象的殘酷,是真實的。 程夕瑗一手扶著攝像機,時不時有子彈劃過天空,降落在不遠處,即使她沒有走進,卻也能感受到轟鳴聲。 慢慢的,聲音變小了。 遠處的天地,炮火肆虐好像已經停止,但又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的感覺,程夕瑗坐在車上,突然前面的車門被拉開,侯則沛用力關上門,往車底用力踩了幾腳,像是還不夠解氣,懊惱的倒在座位上,用手捂住雙眼。 她從后視鏡里看到侯則沛的身子隱隱顫抖,好久沒有平復。 風卷殘云,草木嗚咽,不知所云。 里頭,小姑娘見到躲在暗處的徐靳睿的時候,突然抑制不住情緒,打著顫差點出聲,男人迅速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斷的用肢體語言安撫著孩子的情緒。 “別怕。” 他用英文口型對著她說,食指朝向自己點了下,又朝著小姑娘點了下。 “我——會——救——你?!?/br> “猴子?!?/br> 程夕瑗開口,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侯則沛沒有發(fā)覺程夕瑗一直無聲的坐在后頭,聽到聲音,連忙用袖子抹了幾把臉,裝作剛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轉身。 “程記者你怎么來了?!币仓皇嵌虝旱氖?,又恢復往日的模樣?!斑@里…” “徐靳睿呢?沒跟你在一起嗎?” 她沒等侯則沛說話先出口發(fā)問,心里莫名不安,“他人在哪里?” “…” 侯則沛突然沉默,沒有回答,徐靳睿這個人向來有主見,他沒有辦法跟程夕瑗解釋這么多,只是望著遠處冒著煙的廢墟。 程夕瑗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陰森森的寒意,雙唇不自覺的打顫,順著侯則沛的視線望向遠處。 “結束了嗎?” 聲音很低,視線里全是已經救出來的人,和忙碌著收拾的士兵,沒有見到徐靳睿的身影。 “還沒呢,不要多想?!?/br> 侯則沛怕她誤會,“你放心,徐隊不會出事的,他很厲害的?!?/br> “那你剛剛?!?/br> “只是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情緒。”侯則沛渾身脫力,“到底還是年紀小,我是第一年在這邊,特別容易觸景生情?!彼麌@了口氣,“就是恨自己能力太小,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每次見到那些救不出來的人,就會很自責?!?/br> 尤其是對孩子,一見到孩子那雙澄澈的眼睛對著他,追著車輛跑的時候,嘴里大喊“a”的那一刻,心都是軟的,可是剛剛,卻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孩子,在自己面前倒下,而他卻救不了。 最怕的事情,就是力不從心,想做卻做不了。 猴子突然低下頭,說:“程記者,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們徐隊。” “嗯?”程夕瑗遲疑半刻,“什么事情?” “就是我偷偷哭了這件事?!?/br> 侯則沛整理好情緒,又打算下車去幫忙,解釋道:“要是被徐隊知道了,肯定會罵我,說,堂堂男兒,有什么扛不住的,哭能解決問題嗯?” “不會的?!?/br> 程夕瑗看著偷偷拍下侯則沛抹淚的照片,嘆了口氣,“你做的已經很好了?!?/br> “嗯?!焙顒t沛打理好心情,立馬下車,“我先走了。” 可是剛下車,就被急匆匆走過來的陸成河抓住胳膊,一巴掌上來,打得猴子吃痛的捂住腦袋,陸成河嚴厲的聲音不同以往和顏悅色,“猴子,叫你他媽辦的事辦好了沒,交涉的怎么樣了?” 前幾分鐘前才跟政府軍方高層聯(lián)系上,又怕消息傳遞有滯后性,陸成河忙過來找猴子,找了一圈沒找到,結果這小子在車上,哪里來的好臉色。 “暫時穩(wěn)住了。” 侯則沛不敢看陸成河,悶悶的回答。 “那就好?!?/br> 聽到猴子的答復,陸成河才安心地長吁了口氣,望向遠處。 “接下來,只能靜觀其變了,還有等徐靳睿的消息?!?/br> “徐靳睿在里面嗎?”程夕瑗聽到徐靳睿的名字,忙用手攀住車門,但不能下車,只能在里頭盡可能大聲?!八谑裁吹胤剑俊?/br> 陸成河剛在想要怎么回答程夕瑗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聲音大喊起來:“徐隊!” 侯則沛出聲驚呼道,指著前面的人,“徐隊出來了!” “那是徐隊嗎?”程夕瑗有些急了,湊到前面的車座看著擋風玻璃。 戰(zhàn)火在他身后冒著硝煙,程夕瑗看著徐靳睿手上抱著一個小女孩,踏步而來。 第21章 七年軍嫂(四)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越來越放低自己的標準,縱容著,默許著,所有看起來有些放肆的動作?!?/br> ——《我的粉皮日記本》 槍林彈雨已經停止,徐靳睿把小姑娘放在地上,程夕瑗睜大眼睛透過玻璃往外看的時候就在想,這男人可真是叫人踏實。 手邊的相機因為耗電過快關機了,安安靜靜的擺在一旁,有人說,其實再好的相機都比不過人的眼睛,因為相機再好仍舊是機器,照片都是有輕微失真的,而眼睛,是最直觀,最能夠貼近真實的取景框。 她來這邊的第一天就在想,對徐靳睿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