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發(fā)消息的時間剛好在她出發(fā)的那天。 也許是見程夕瑗沒回應(yīng),又解釋了一條。 [梁知南:三里屯那邊開了我朋友開了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記得你愛吃辣的,下班后我去你公司樓下接你,晚上一起吃餐飯吧。] 那天晚上六點。 [梁知南:我在你公司樓下了,要上去找你嗎?] [梁知南:你師父說你去非洲了?還是今天的飛機,去非洲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沒有跟我提過一句?到底怎么一回事?] 梁知南跟她說來也算是高中同學(xué),但是兩個人是在大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的,后來更是因為一些原因,走得比較近,但是… 幾通他打過來的電話未接以后,又是好幾條情緒比較激動的消息,直到她劃到一條。 [梁知南:程夕瑗,你就是一塊捂不熱的冰。] 她突然就什么都說不出了。 而最后一條消息竟然在昨天,看樣子,應(yīng)該是冷靜過了。 [回來那天我來接你。] 不知道是做了多大的心里準(zhǔn)備,才又向她低頭。 程夕瑗看著他的消息,遲遲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回復(fù),打了幾行又刪除,刪除完又打了幾行,但是好像怎么解釋都不對,最后就拿著手機這么靜靜坐著,眼神有些呆滯。 直到身后響起一個聲音。 “坐這干嘛呢?” … 徐靳睿在這層最里頭的房間里開會,會議時間有些長,上頭便先放他們出來吃晚飯,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只是隨意往左側(cè)轉(zhuǎn)角一瞟,就看見程夕瑗一個人坐在地上,低著頭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陸成河見他半天不動,拍了拍他肩膀。 “怎么還不走?” 說完就想往徐靳??吹牡胤教筋^,可還沒等他有半點動作,就被徐靳睿攔住,整個視線擋得結(jié)結(jié)實實,完全不給機會。 “您先去吃飯吧,我等會再去?!彼f。 陸成河狐疑的看著徐靳睿。 “您都用上了?”陸成河覺得今天這人實在是有些奇怪,“你小子什么時候?qū)ξ疫@么尊敬了?平時可沒見用‘您’這種尊稱啊?!?/br> 徐靳睿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嘛。” “去你的尊老愛幼?!标懗珊硬铧c沒一腳掃過來,“你才老,我也就三十八歲,正值壯年,老你個頭。” 徐靳睿搓了搓后頸,低頭笑:“那三十八歲還是孤家寡人?!?/br> “我!” 這話聽得陸成河想去房間里頭cao起掃把揍他一餐,想起自己可能打不過,又訕訕的收回拳頭,隨意掃了眼,豎起食指警告似的點了點他。 “小程記者在那邊吧?!?/br> 見眼前的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立馬心領(lǐng)神會。 “你這丫的,小樣兒,還想蒙我。” 說著哼了一聲,又像是過來人一樣,語重心長:“別嘚瑟的太早,否則有你好受的?!?/br> “不要看我現(xiàn)在沒老婆,但是我比你多吃了十幾年的鹽,看過的人和事情都比你多了太多,這人看多了,就更容易看清楚事情的本質(zhì),這么多年,我什么時候見過你對一姑娘那么上心?而且叫我看,程記者也是個好的,聽那意思你倆以前認(rèn)識,不管以前發(fā)生過什么,那都過去了,現(xiàn)在比較重要?!?/br> 見徐靳睿不說話,又瞪圓了眼:“你丫的聽見沒,叫你好好對人家!”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徐靳睿這才收起之前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局鄙眢w,倒像是真的遵從命令一樣,板正有力。 “行了,我走了?!?/br> 說完陸成河拍拍徐靳睿的肩膀,這個動作男人都懂,完事以后便快步下樓,留下個背影。 搞定陸成河以后,徐靳睿才算是完全放心的往那頭看去,程夕瑗還維持著之前那個動作,他放輕動作,往那邊過去。 特戰(zhàn)隊的時候,在德國有段集訓(xùn)的日子,那是真的刀尖上行走,有些任務(wù)是需要偷偷接近目標(biāo)而不被對方發(fā)現(xiàn)的,以至于經(jīng)常腳步聲會很輕,甚至必要的時候得用腳尖,都是平常訓(xùn)練出來的,別說是程夕瑗了,就是平常聽力很好的也難發(fā)現(xiàn)。 就今天,他突然覺得,陸成河有的時候說的話確實挺有先見的。 比如現(xiàn)在。 “坐這干嘛呢?” 等他出聲,程夕瑗立馬慌慌張張的把手機摁下黑屏鍵,臉猛得一下就紅了,也忒不像話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紅。 “我在發(fā)東西。” 程夕瑗又咳嗽了幾聲,裝作不經(jīng)意的把手機塞包里,視線還有些飄忽,沒話找話。 “你怎么在這里啊?” 其實徐靳睿沒等她真的關(guān)上手機就看到對話框上“梁知南”三個黑字了,有時候視力太好,也不見得是見好事,自嘲似的低頭笑了下,再抬頭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一樣,只是喉嚨一窒,喉尖不自然的滾了滾。 “在旁邊開會,看到你一個人坐這。” “噢。” 程夕瑗看著他也坐下,手猛得扣住袖子口,眼睛也不知道到底該往什么地方看。 總之坐立不安。 “剛剛在跟誰發(fā)消息?” 像是隨口一問,盤腿坐在她身邊,徐靳睿淡淡的看了一眼程夕瑗,說:“怎么我一來就關(guān)上了,我不能看?” 程夕瑗臉紅一陣白一陣,心怦怦直跳,攥住自己的衣角,她睫毛長,一垂眼就遮住了里頭的情緒。 “沒誰,不是很重要,說了你應(yīng)該也不認(rèn)識?!?/br> 大概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沒直接道出梁知南的名字。 “是嗎?” 徐靳睿那一瞬間心涼了半截。 這么多年了,眼前的人撒謊技術(shù)沒半點進步,眼眸低垂,臉頰發(fā)紅,手指捏衣袖,這模樣真是一點沒變,甚至還更明顯了些,直白的擺在你面前,告訴你,她就是騙你。 “看來確實過了挺久的了,你身邊的人我都不認(rèn)識了?!?/br> 聲音輕飄飄的,有意無意,像羽毛掃過皮膚一般,輕,癢,而且不留下一點痕跡,叫程夕瑗心里亂得像一團麻,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時間到底還是改變了些什么。 白天這天陰沉的不行,反倒是晚上光景不錯,湛藍(lán)轉(zhuǎn)至深藍(lán),有種流光溢彩的感覺,夜晚溫度降下來以后,沙漠里的生物才開始活動,總是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當(dāng)?shù)赜泻脦追N蝎子,大多都是有毒的,有一種黑溜溜的蝎子,圓殼兒锃亮的不行,白天一般不出來,就喜歡在這種傍晚的時候出來活動。 聽當(dāng)?shù)氐娜苏f,見到這種蝎子,趕緊跑,不小心被蟄到,不是死后半生也得在床上躺著過了,當(dāng)然除了蝎子,還有些響尾蛇蜥蜴什么的。 能長期活在這種地方的生物,總是有那么些本事的。 徐靳睿蹲在街角,摸了把口袋,想抽煙,但是這里不是吸煙區(qū),只得又塞回去,但總是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心里總是在回憶之前的事情。 程夕瑗第一次對他說謊,好像是在二個人關(guān)系剛緩和的時候。 她向來討長輩歡心,尤其是徐老爺子,對她的態(tài)度跟對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樣。 徐老爺子愛書畫,文學(xué),明明過去是以拳腳厲害著稱軍隊的人,愛好的事情卻風(fēng)花雪月,頗有情趣,在徐家,除了偶爾來探望老爺子的黎馥郁,也就是程夕瑗的小姨,能夠跟老爺子說上幾句以外,也就只有程夕瑗能夠明白他的才情。 而老人家的偏心總是明目張膽的。 徐靳睿倒是無所謂,但是有人看不下去。 再親近,到底不是自家人,可奈何不了老爺子的心思,就只能從程夕瑗這里下手。 在一次放學(xué)后,程夕瑗被徐家的小表妹帶人堵在了學(xué)校附近的小胡同里,女孩子嘛,能用的手段就那些,扯頭發(fā),扒衣服,這小表妹終究還是不敢做的太過分,只是警告罷了。程夕瑗在外頭早就整理好了衣裝,反復(fù)確認(rèn)了好幾遍才進屋。 沒逃過徐靳睿的眼罷了。 他從程夕瑗剛進門的時候就覺得哪里說不上不對勁。 吃完晚飯,沒等程夕瑗回房間,一把扯著她扯到角落里,見四下無人,壓低了嗓子問。 “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子?!?/br> “我沒什么事,你別瞎cao心。” 程夕瑗一怔,側(cè)開眼,立馬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 那時候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說謊話就不停捏袖子,他只是不想揭穿罷了,以為她是要面子不好跟自己說,雙手就插在兜里,身子微俯,想去看她的臉,這一湊得近,才發(fā)現(xiàn)不得了,脖子上的紅痕,即使被領(lǐng)子遮了大半,露出來的部分也有些嚇人。 “真沒事?” 徐靳??戳怂谎?,又問了遍。 “真的沒事?!?/br> 程夕瑗立馬說,“你別管我了,今天好多事情還沒做完呢,快去做吧…” 說完,就一溜煙跑進房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間門,把他丟在門外。 空氣里一下子陷入了無聲,他雙手插兜里,像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偏頭咬了下嘴唇,隔著一扇門,照自家這個隔音,安靜的不對勁。 站在門口思量了會,徐靳睿去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又看了幾回那扇關(guān)上的們,低聲嗤了下。 “瞎扯。” 沒事就鬼來了。 就脖子上那紅的,叫人想裝作沒看見都難,他今天下午去訓(xùn)練去了,難得一回沒跟程夕瑗一起回家,結(jié)果就出了這檔子事,這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他的人呢? 現(xiàn)在非洲時間,已經(jīng)快凌晨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下起了雨,雨打在屋檐上,又順著屋脊?jié)L落,打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小水花。 徐靳睿還是去吸煙室抽了根煙,才回房間睡覺。 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手枕在腦后。 想起去原來去查的監(jiān)控的時候,視頻上的人,被欺負(fù)的時候一臉平靜,那時候監(jiān)控不普及,整條街也就那兩,畫質(zhì)還模糊,但是他就是記住了女孩子那個模樣。 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梁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