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讓原本淡然從容的人變得小心翼翼,察言觀色,愈演愈烈,除了那個人回來以外還會有第二個答案嗎。 “他什么時候來找你的?”程夕瑗的聲音突然提高,“小姨!” “上個月?!崩桊ビ敉蝗蛔兊么魷饋恚吧蟼€月月底,我在小區(qū)樓下看見有個跟他很像的人,但我沒敢確定,只是回來就把航航送走了,幸好,幸好我把航航送走了,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航航,我們會完的,會完的……” “那他像這樣砸門是第幾次?” “第二次,第一次是他找到我家,好像喝了酒,那時候隔壁鄰居聽到聲響幫忙報了警,他就走了?!?/br> 程夕瑗的神情有些麻木,“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br> “我以為他不會這么快就再來的?!崩桊ビ魩缀跻罎?,“我馬上就搬走了,想著再等幾天就會好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會又來…” 程夕瑗壓著身上的戾氣,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夕瑗!夕瑗!你干嘛,你要干嘛!!快回來,他會打死你的?。 ?/br> “那他就打死我試試看。”她眼眶突然就紅了,“以前他沒打死我,現(xiàn)在他更打不死我!” 黎馥郁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外頭的男人還在大吼,“黎馥郁,給老子開門!聽見沒!給老子開門。” “臭婊.子,背著老子找了別的男人,黎馥郁,你就是個賤.人!臭鞋別去禍害別人了!” 指尖死死刺入rou里。 “他還有膽子回來是嗎,他怎么還有臉還來找你,他哪來的臉?!背滔﹁ッ銖姺€(wěn)住了聲音,“我倒要看看這外面是什么人模狗樣的東西?!?/br> “別去…,夕瑗別去…”黎馥郁止不住抽噎,“求你了,別去?!?/br> “早他媽聽見了能閉上嘴嗎?” 在這一刻。 程夕瑗猛得推開門,外面的人像是猝不及防,狠狠撞上灰白色的墻面,墻角處的工具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她冷漠的看著外面的人。 隔了這么多年,這張臉,還是一樣的丑陋。 也還是一樣令人作嘔。 第50章 追趕星河的人(二) 門口的人也看到她了,面上稍愣,下意識往后縮了縮,但馬上意識眼前跟自己比不過就是個小丫頭片子,面不改色說:“唔喲,這不是夕瑗嗎,怎么,還記得我嗎?” 他倒是沒想到,程夕瑗現(xiàn)在長得越來越美了。 可是到底美人總有顆蛇蝎心腸,過去他被這丫頭整得可是半條命都沒了。 “忘記誰也忘記不了你?!背滔﹁喩硪种撇蛔〉陌l(fā)抖,但卻死死咬著唇,不肯露怯,“你什么時候回來的?!?/br> “你不會真以為就憑你當年那點小伎倆可以困住我一輩子吧?!毖矍斑@個男人還是像以前一樣猥瑣,卻不同于以前的掩飾,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頭徹尾就是個混蛋,“如果不是你這小兔崽子搞鬼,我需要在外面那么久有家不能回?” 家? 她好像聽到了什么諷刺至極的話。 這種人也配擁有家嗎。 “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我?!?/br> 程夕瑗仿佛又看見了那天破碎一地的場景,深呼吸一口氣,眼底慢慢泛紅,“可你知道嗎,我簡直恨不得殺了你,那天以后無數(shù)個日夜,我都在后悔為什么那時候自己沒有真正下狠手?!?/br> “沒有把你這種惡心至極的臭蟲,一刀一刀剁碎,沖進下水道?!?/br> 她雙眼干澀,卻充斥恨意,“我后悔一輩子?!?/br> …… 吳得斌雖然說是徐靳睿的表舅舅,實際上他和徐家并沒有什么真正的關(guān)系。 吳得斌的父親跟徐老爺子徐國慶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友,在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中,徐國慶意外掉進敵方的圈套,吳得斌的父親為了救徐國慶自己被炸彈炸傷,搶救無效身亡。 而徐老爺子也是在那次落下了腿疾,被迫退役。 如此深重的過命之交,徐國慶自然是永生難忘,把吳得斌的父親留在老家的妻兒子女接到京市,什么都配得最好的。 而吳得斌他mama陳麗霞不過是普通鄉(xiāng)村婦女,一開始倒是對徐國慶感恩戴德,京市的繁華真是讓陳麗霞開了眼,紙醉迷金,有錢人的快樂過于美妙。 可沒過多久,習慣了奢侈的人,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徐國慶害死了她丈夫,這是在還債。 都是別人欠她的。 陳麗霞心安理得的過上了富太太的生活,徐國慶也收養(yǎng)了吳得斌做養(yǎng)子,原本鄉(xiāng)野間的小混混一夜之間成為徐家人,身價直直得往上跳。 他一個初中都沒讀完,輟學的混子,如果沒有徐國慶,或許應該在某個工廠里做滿身油漬的修車工,轉(zhuǎn)眼就披上精英人士標配的西裝,出國鍍金去了。 說來也是可笑。 也就是在留學的過程中,吳得斌認識了程夕瑗的小姨黎馥郁。 黎馥郁當時是學校里有名的才女,盡管年紀不算大,但是讀過的書讓她整個人都散發(fā)著沉淀過后的美,連對中國留學生極度挑剔的外國教授也對她贊不絕口,說她是再世林徽因,以后定會有所成就。 或許黎馥郁原本的道路坦蕩光明,可誰知會遇到吳得斌。 對于這樣個會發(fā)光的人,吳得斌自然是一眼淪陷。 有句話說,一個人越是缺什么,對什么的渴望便愈多。 吳得斌沒有文化,所謂身份也是沾光,而黎馥郁恰好全部與他相反,雖然說不上很好的條件,但也足夠體面。 他對黎馥郁死纏爛打,原本講道理的人總是比不過耍無賴的,尤其是當時社會風氣如此,她沒有顏面帶著已經(jīng)不干凈的身體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所以選擇退一步,嫁給了吳得斌。 他對自己好,就算說不上心悅,卻也是有想要跟他過好一輩子的想法。 黎馥郁斬斷了所有和過去真正喜歡的人的聯(lián)系。 她為他,變成了一只圈養(yǎng)在籠子金絲雀。 在國外念書時,所有人都覺得是吳得斌配不上黎馥郁,而回國后,所有人卻覺得,黎馥郁能嫁到京市徐家是她上輩子行善積德才換來的善緣。 突然就反轉(zhuǎn)了。 吳得斌原本在黎馥郁面前抬不起頭,凡事對黎馥郁百依百順,疼愛有加,可在這種言語下,虛榮心逐漸也開始膨脹,開始所謂要大展男性雄風。 而陳麗霞和黎馥郁的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說不上好,她慣是看不上黎馥郁那副文縐縐的模樣的。 自己兒子那才是頂好的。 她只想要趕快抱上大胖孫子。 在她眼里,女人讀那么多書都是無用功,為家里男人傳宗接代才是正事。 可無奈,黎馥郁極討徐國慶的喜歡,所以陳麗霞開始只敢在家里說兩句,盼黎馥郁多在徐國慶那里討點好處。 當明里暗里表示過后,黎馥郁義正言辭拒絕了她,陳麗霞只覺得面子受挫,除了風涼話戳脊梁骨,家務(wù)活全部丟給黎馥郁以外,便在外面用些不堪入耳的話詆毀黎馥郁,說她不檢.點,狐貍.精,自己兒子就是被她勾.引的才結(jié)了婚。 黎馥郁縱然生氣,可是受過的良好教育叫她說不出相同粗鄙的話,只能咬碎牙吞進肚子里。 程夕瑗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會時不時在小姨身上發(fā)現(xiàn)青紫色的傷口。 剛開始黎馥郁總是用“昨天拿什么東西不小心被砸”的借口敷衍過去,可是次數(shù)太多,程夕瑗就是想得再簡單,也能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不對勁。 程夕瑗得知吳得斌喝醉后會對黎馥郁動手的時候,也問過黎馥郁,為什么不反抗。 但黎馥郁只是搖了搖頭,抱住她,說,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只要你好好長大,我什么苦也能忍受。 其實黎馥郁最開始也是反抗過的。 可是吳得斌和陳麗霞是怎么說的呢。 她始終忘記不了那個可怖的面孔,就是掐著她的脖子,滿眼血絲,將她打入地獄,“你以為你離婚后,一個女人帶著程夕瑗這么大個拖油瓶能過的這么好嗎?還有,只要你敢跟我離婚,我,一定搞死你?!?/br> 黎馥郁相信吳得斌能做出這樣下流的事情。 她是沒關(guān)系,她這一生遇上吳得斌便已經(jīng)毀了,但是她不能這么自私,讓程夕瑗跟著她一起下地獄。 第一次見到吳得斌動手的時候,巴掌重重扇下來,程夕瑗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下去。 她拼了命沖到黎馥郁身邊,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小姨,邊哭著沖吳得斌大吼,“別打了,求你別打了,你這樣會坐牢的!” 當時她年紀不大,還天真的以為整個世界不會那么黑暗,勝利永遠會站在正義和公道這邊。 但現(xiàn)實給了她當頭一棒。 弱者如果學不會發(fā)聲,那傷害打在身上,也就只有被輕描淡寫掩蓋的份。 吳得斌非但沒有收手,反而把程夕瑗甩到另一頭,扼住黎馥郁的手,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帶著酒氣的男人,已經(jīng)對渾身凌亂,哭紅的眼的女人沒有了任何憐惜心。 他好像忘記了。 這是他以前當作明珠一樣奢望的女人。 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以前就連碰她一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女人。 現(xiàn)在則變成了草芥般,可以隨意糟蹋。 聽著黎馥郁的哭聲,吳得斌顯得很不耐,又是一巴掌上去,黎馥郁整個人倒在地板上已經(jīng)動彈不得。 他拎著止不住抽噎的人的頭發(fā),朝她臉上吐了口口水,然后指著程夕瑗說,“今天你外甥女在這,就讓她看看自己小姨是個什么樣的蕩.婦。” 說完又繼續(xù)扯黎馥郁身上半褪不褪的衣服。 邊扯著,吳得斌邊沖她笑,用長輩教訓小輩的語氣說:“夕瑗,別跟你小姨學,知道嗎?” 那時,她倒在桌子附近,已經(jīng)感覺自己眼冒金星,疼得失去知覺,卻狠狠的咬著嘴唇,眼淚止不住流下。 你問她恨嗎,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的人總是心安理得。 她當然恨,不過她不恨這個世界,她只痛恨自己不夠強大。 “你不怕我告訴徐爺爺嗎?” 吳得斌仿佛在聽笑話,“那你倒是去告啊,告啊,最好把我告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