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48、同舟 除了要帶去四哥府上的禮物之外,殷陶還著人邀請了五爺前去。 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情也是五爺查出來的,要論功行賞的話他也該居首功,不叫上他實在也不合適。 殷陶比五爺更早一步到了四爺府上,而四爺已經(jīng)早早在府中等著他了。 殷陶把給他帶來的禮物從車上卸了下來,又對著四爺深深作了一揖:“家中之事,多虧四哥照料。弟弟如今尚未出宮建府,人微言輕,如此大恩,無以為報,日后若四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一聲便是?!?/br> 依著殷陶對四爺?shù)牧私?,這位爺極是正派又護短,絕不會拉著他做那些掉腦袋的事。 四爺忙拉住殷陶道:“你我兄弟,何須如此?別說什么恩不恩的了,實在太生疏了?!?/br> 他對十二弟沒有過多要求,除了府里頭福晉和孩子外,如今在外頭真心向著他的,只有十二和十三了,他只要像從前一樣愿意陪在自己身邊便好。 兩人剛剛?cè)サ角霸簳績?nèi)坐定后,外頭趙福來報,說是五貝勒到了。 看著四爺略是有些疑惑的神情,殷陶忙是解釋道:“是我請五哥過來的,我們有事要同四哥講,不如四哥先把他叫進來吧?!?/br> 四爺點了點頭,蘇培盛親自去前頭將五爺迎了進來。 說故事一向不是殷陶的強項,這項任務(wù)便交給了擅長此道的五爺。 于是,殷陶便聽著五爺繪聲繪色地將舜安顏之事對四哥說了一遍。 四爺一邊聽著,一邊眉頭狠狠鎖了起來。 雖然從理論上舜安顏這件事做得沒什么毛病,就是“大義滅親”地將自己姐夫給告了,看似維持了正義,實則不然。 首先,他姐夫當(dāng)時離職也是情非得已,且沒有給國家造成什么損失。 舜安顏告發(fā)他的緣由不是姐夫犯了錯誤,而是因著他和姐夫早有不和,充分說明了這個人心眼小和斤斤計較,以及極其地記仇,這在婚姻當(dāng)中絕算不上是什么良好品質(zhì)。 其次,對方看上了家里給jiejie買的通房丫頭,還曾向長輩討要,只是長輩不允,最終沒有得逞,說明了此人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潔身自好,而是被逼迫著不得已而為之。 更重要的是,這貨腦袋不清楚,太子還好好的在那兒呢,這兩個竟然這么早就跟老八等人搞在了一起。 就沖著這一點兒,四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叫meimei嫁給他。 殷陶對四爺說是五爺幫忙查清的此事,四爺對著五爺感激了起來,叫膳房準(zhǔn)備了烤全羊,留了兩人在家里頭一起用膳。 沒想到五弟在這方面還真有幾分能耐,四爺尋思著以后有事也可以找五爺幫忙查查,既能知人善任,又能促進兄弟感情。 席上,五爺問出了一個四爺也很好奇的問題:“十二弟怎么突然就想著要查舜安顏?” 這貨一直口碑不錯,不管到哪里都是受夸的,怎么十二弟就看出了有問題呢? 殷陶便將那日春和茶館中事情說了一遍。 “我就是覺著這人實在太過小肚雞腸了,覺得十分不討喜,尤其是尚了公主的男人,原本五jiejie就處于高位,如此駙馬要不得,便想著叫五哥幫忙查一查?!?/br> 誰知道五爺這般厲害,一查之下竟查出了不少東西來。 四爺瞬間對殷陶的觀察力佩服起來,沒想到十二弟竟然有這份識人之能! 五爺也覺得十二厲害,他其實漢文學(xué)得不好,但是估計聞弦歌知雅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既然事情說開后也就好辦了,三人都認(rèn)定舜安顏并非良人,便開始商量著怎么把這事攪黃了。 畢竟康熙還沒有下賜婚旨意,如今想叫溫憲嫁入佟家賜婚舜安顏也只是意向,一切還來得及。 四爺認(rèn)為,這件事情還是叫長輩出面來做更好一些,便打算叫福晉去宮中做一做德妃的工作,請她想想辦法。 畢竟在四爺看來,德妃對溫憲和十四弟都比對自己上心多了,雖然這事叫額娘去做有點為難,但這事關(guān)乎到溫憲下半輩子的幸福,相信額娘不會放手不管的。 殷陶和五爺都覺得這個提議可行。 畢竟兒女婚姻靠得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說長兄如父,可如今父母俱在,理論上說,meimei的婚事是不該他們這些哥哥們插手的。 德妃是僅次于佟貴妃的四妃之一,又是溫憲的母親,叫她去做此事總比他們這些兄弟們更好一些。 今兒四爺府上的陳三白酒極是不錯,五爺便在席上用了不少,等四爺送二人出門之時便有了些微醺。 而殷陶牢記十八歲以下青少年不得抽煙喝酒的要求,愣是一滴沒沾,此時比五爺卻又清醒許多。 五爺明明走路都有些飄了,但依然堅持要把殷陶送回宮門。 殷陶沒辦法,只得同五爺結(jié)伴出門。 五爺騎在馬上,對著殷陶感嘆:“十二,我感覺你今兒對四哥與往日時候有些不同了?!?/br> “怎么不同?” “有點……肝膽相照的意味了,十二,你跟哥哥說實話,你是不是歸了四哥了?” 殷陶不得不承認(rèn),他這次的確欠了四哥不少,便道:“四哥待我不薄?!?/br> 五哥有些醉了,對著殷陶嘟囔道:“哥哥真羨慕你?。 ?/br> 十二待人是真的好,相處起來從來不會有什么小心思,都是一心為著兄弟姐妹們好的。 溫憲不過是公主,對十二助力有限,而那日十二不過是在茶館里頭遇上了舜安顏,聽他說了幾句不大中聽的話。 十二原本不必蹚這趟渾水,但他還是這么義無反顧地跳了。 十二弟這個人就是這樣,該不沾的不會去沾,但該沾的也絕不手軟,既有底線又不涼薄。 這樣的兄弟誰能不喜歡? 任何一個做兄長的估計都愿意收了十二。 四爺從書房回到正院,四福晉還在抄寫經(jīng)文尚未午睡。 今天四爺用了點酒,身上的氣息清冽好聞,臉上也掛著淡淡的笑意,四福晉很久沒有看到他這么高興了,便親自奉上了一盞茶來,笑道:“爺今兒心情倒是好?!?/br> 每次十二阿哥過來,四爺心情就會好,這次也不例外。 “十二和老五過來了,兄弟幾個一起用膳聊了聊天,心里頭很是透氣兒。對了,孩子們呢?” “大阿哥和二格格正在那里玩兒呢,十二弟帶來的那兩箱禮物里頭,有不少小孩子能玩的東西,他兩個都很喜歡。說起來,爺這幾個弟弟,妾身看著還是十二弟和十三弟最好也最貼心的呢,這次回來每人都送了好些禮物過來?!?/br> 福晉這話正好說到了四爺心坎兒里,四爺覺得福晉今天看起來特別的美了些:“你前兒說看中了興隆街的兩間鋪子,想給府上奴才拿來做點綢緞生意。我原想著咱們剛搬出宮來不必急于一時,現(xiàn)在看看倒也無妨,既然你喜歡,就買下來吧?!?/br> 這是意外之喜了,四福晉對著四爺笑吟吟地道了謝。 果然,只有貝勒爺心情好了,她們這一府里的才有好日子過??! 想起今日談話的內(nèi)容,四爺又對四福晉道:“對了,還有件事,要勞動福晉?!?/br> 四福晉應(yīng)道:“爺請說罷。” 四爺?shù)溃骸八窗差伌巳瞬煌?,性格太過斤斤計較容易憋著使壞不說,而且已經(jīng)投到了老八麾下,這般拎不清之人,難保不會礙了五meimei的前程。福晉明兒就入宮一趟吧,順便跟額娘說上一聲,這門婚事不妥,請額娘想法子叫溫憲避開此人?!?/br> 福晉也知道德妃對溫憲和十四可比四爺上心多了,況且這也不是什么難事,當(dāng)即便應(yīng)了下來。 四福晉第二日一早便進了宮。 永和宮內(nèi),德妃叫宮女給四福晉上了新茶:“今年雨水大了些,承乾宮貴妃說這茶味兒有些淡了,我嘗著倒是還好,你也嘗嘗看?!?/br> 德妃對大兒子心里頭有疙瘩,對著四爺表現(xiàn)得有些不冷不熱的,但是對著四福晉倒還不錯。 德妃了解老四的性格。老四和老五老九幾個不同,極是要面子的那種,就算在她這里吃了虧,但不會出去亂說。 可四福晉跟她非親非故,又是費揚古的女兒,若是跟親戚妯娌談起來,說自己過分冷淡偏心,難免會叫人議論于她。 德妃對四福晉問道:“你今兒進宮可有什么事情?” 四福晉便忙把四爺吩咐之事說了,德妃眉頭皺了起來。 她和佟家的關(guān)系老四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從她嘴里說出這種佟家和舜安顏不好的話來,人人都會以為是因為她和孝懿皇后的過節(jié)才會如此。 老四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如果溫憲許的是別家還好,但是佟家她就不能去說。 她雖然坐到了四妃的位子,但是依然不能違逆皇上的意思,惹他心里不痛快。 德妃覺得老四根本不懂深宮女子的苦。 四福晉看德妃這樣子,就知道額娘是不同意了。 雖然不大明白是為了什么,但既然德妃不悅了,四福晉便不敢多說什么,又說了幾句話便告退離開了。 四福晉剛剛出了永和宮沒一盞茶的功夫,十四就來了。 十四這次南巡連花帶打賞出去了不少錢,如今有了虧空,便想著來跟德妃要錢。 十四見了德妃便抱怨道:“四哥臨走之前可是給了十二哥和十三哥銀錢的,就我沒有呢。方才我在外頭遇上四嫂了,正該叫四嫂跟四哥說說,把該著給我的那份兒補上。” 德妃直接道:“當(dāng)初你從我這里帶了多少銀子我能不知道?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出門手里能帶多少?你帶的可比他們多多了。你就是個這么個胡亂撒錢性子,給多少都搭進去了?!?/br> 十四被額娘訓(xùn)了一頓后便打算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等著日后抽空去跟四哥和八哥要點兒錢將虧空給補了。 十四吃著德妃叫人端來的杏仁豆腐,翹著二郎腿對德妃問道:“四嫂今兒怎么進宮給額娘請安了?可是四哥有什么要緊事托付?” 德妃道:“老四說是看著舜安顏此人不妥,性子太過小肚雞腸不說,還曾在外拈花惹草,讓我想辦法否了這門婚事?!?/br> 其實四福晉重點還說了舜安顏追隨老八一事,只是她這個小兒子同老八實在要好,同他說了反倒不妙。 十四問:“額娘打算什么時候跟皇阿瑪說?” 德妃道:“這事不能跟你皇阿瑪說?!?/br> 十四聽了這話愣住了,一時都忘了用手上的零嘴兒:“為什么額娘不去跟皇阿瑪說?既然四哥都說舜安顏不成,額娘又不喜歡佟家,為什么不能說?” 德妃道:“你年紀(jì)還小,這些事情那里懂得?正因為額娘不喜歡佟家,所以才更不能去碰溫憲的婚事?!?/br> 她是包衣出身,如今一路升到妃位,多少人都盯著她呢,生怕找不出一點錯來。 皇上那么看重佟家,她絕不能讓康熙覺察出自己對佟家的不滿。 老四是個有始有終的性格,也知道關(guān)心meimei。既然提出了此事,想來之后定然還會有動作,就讓他這個當(dāng)哥哥解決此事罷。 畢竟他作為皇上新封的貝勒,有爵位,有人馬,辦起事來可比自己一個深宮婦人方便多了。 十四隱約也懂了一些德妃這話的意思,但是心里頭并不贊成。 額娘陪伴皇阿瑪二十余年,生了這么多孩子,又是皇阿瑪親封的德妃,關(guān)心五jiejie的婚事又能怎樣?這可是關(guān)乎五jiejie一輩子的事情。 既然皇阿瑪想叫五jiejie留京,就是因為他真心喜歡五jiejie,想叫她留在京中過得平安快樂,可以時時相見。 既然皇阿瑪一片慈父心腸,便應(yīng)該可以理解額娘作為母親的想法,不爭取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