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路上四哥對十三開解了不少，十三雖然整個人從上到下都透著悲傷，但精神還好，大有一種要化悲憤為動力的心態(tài)在里面。

    章佳氏是包衣出身，一直以來都只是個貴人，也是一個未得冊封禮的庶妃。但念著她生養(yǎng)了十三和兩個公主，伺候自己又十分盡心，也很得自己喜歡。

    康熙接到京中發(fā)出的“貴人章佳氏病重”的折子后，直接給章佳氏刷刷晉了三級，封為“敏妃”。

    殷陶陪著四爺和十三一路進(jìn)了皇城，去到敏妃靈堂內(nèi)陪著四爺和十三上了香。

    十三想要陪著敏妃多待片刻，殷陶和四爺對視一眼，雙雙去了偏殿。

    四爺一路趕來也辛苦了，殷陶早早叫鐘原備好了熱水和涼茶，還有能夠提神醒腦的一小碗薄荷涼糕。

    四爺只拿熱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臉上的塵土，連用了兩盞涼茶，卻沒有用那碗涼糕。

    “這點(diǎn)心留著給十三罷，他這一路上過來都沒用多少東西，除了素食就是白飯?！?/br>
    如今用塊點(diǎn)心提提精神也是好的。

    因?yàn)槭切⒅械木壒剩筇战袢沾┝艘患逅{(lán)團(tuán)花的玄色衣衫，四爺突然想起，三爺似乎也有這么一件。

    想起三爺，四爺心中又是一陣兒生氣。

    就在前段時日，太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對直郡王發(fā)起了攻勢，參奏納蘭家及其族中子弟不法行為之事不少都到了皇阿瑪手里，甚至插手了黑龍江地區(qū)的某些軍務(wù)。

    其他的都是小事，只有插手軍務(wù)一條叫康熙無法容忍，就在那幾日里便發(fā)落了一大批人。

    太子叫皇阿瑪看到了他們這位大哥凝聚力也不差，勢力也不在他這個太子之下。

    接下來的日子里，直郡王也失去了恩寵，而太子還依然留在京中監(jiān)國，這時候身為誠郡王的三爺便跳了出來。

    三爺和直郡王一樣，都喜歡指指點(diǎn)點(diǎn)，跟老大不同的是，他指點(diǎn)起來尤為啰嗦。

    當(dāng)初應(yīng)付老大沒事瞎指揮就夠煩人的了，現(xiàn)在來了一個更加厲害的老三。

    說起來，老大也是皇阿瑪?shù)男念^rou，除了太子就是他了。

    三爺雖然封了誠郡王，但在四爺心里，這人不過比自己運(yùn)氣好了那么一點(diǎn)兒，早出生了一年而已，在皇阿瑪心中分量同自己差不多。

    直郡王同太子有齟齬，而自己卻又是太子那邊的人，直郡王指揮自己之時有些收著，總不好做得太過明顯，就他本人來講也更顧著老八和老九，不大理會他們這些跟著太子的弟弟。

    更兼那次在江南看戲被皇阿瑪訓(xùn)斥之后，老大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大家面前擺大哥架子了。

    但三爺就不同了，許是因著近幾年吟詩作詞更加迂腐的關(guān)系，總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勢說東說西，且大都是一些沒有什么意義的裝腔作勢的瞎教訓(xùn)，就是為了體現(xiàn)自己兄長的地位和郡王的派頭。

    在皇阿瑪面前也有些像從前的直郡王，總是拼著壓過旁人一頭去表現(xiàn)。

    實(shí)在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

    就連十三收拾好了行李回來奔喪之時，三爺還拉住十三囑咐了一番，不外乎不可憂思過甚，否則有違孝道，也不可放松了功課，這個年紀(jì)還是該當(dāng)以學(xué)業(yè)為主……

    十三明明心都已經(jīng)奔向京城，恨不能一步跨到京城來，三爺還拉著兩個人說這些廢話，叫四爺看來，實(shí)在迂腐兼討人嫌得厲害。

    要是能叫三哥觸霉頭就好了，也省得成日里趾高氣昂地在眾兄弟面前轉(zhuǎn)悠，大有取直郡王而代之的氣勢。

    許是上天都感受到了四爺強(qiáng)烈的意愿，沒過多久，三爺就真的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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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茶葉

    阿哥所內(nèi),八爺將按著九爺意思寫好的賓客邀請名單遞給了九爺。

    九爺一看眉頭便皺了起來：“八哥？就這些嗎？怎么這么少啊？”

    八爺?shù)溃骸拔铱匆乐拾數(shù)囊馑迹愫屠鲜_府還要過段時日，起碼在這一兩年內(nèi)也不能出宮,在阿哥所里成婚，地界小,又是在這宮里頭,能過來的也只能這些了?！?/br>
    九爺耷拉著頭老不大高興,但也沒辦法。

    八爺?shù)热丝梢源蠡樵谧约焊?，原本就是沾了四爺?shù)热说墓狻?/br>
    四爺?shù)热巳⒂H時還在阿哥所里，直到太子娶親后才開府封爵的。

    但四爺?shù)热碎_府之時,正趕上八爺?shù)热艘矎纳蠒慨厴I(yè)了，便一同出宮封爵了。故而五爺、七爺和八爺大婚宴請賓客便在自己府邸進(jìn)行,倒也方便了八爺拉攏了不少宗親和朝臣。

    可九爺就沒了這樣的好運(yùn)氣。

    九爺嘆了一聲,道：“既然皇阿瑪還沒有叫我們出宮開府的意思，那也只能這樣了。老十三額娘沒了,這幾日傷心得厲害。前幾日正好額娘給了我?guī)缀形湟纳讲?八哥帶一些回去，余下的我也給十三和十二送一些去?！?/br>
    八爺眉頭皺了皺。

    他和老大當(dāng)初設(shè)計(jì)十二，原以為是個軟柿子,誰想竟是個硬釘子。

    四哥出手幫著不說,還有皇阿瑪?shù)木S護(hù),索額圖和太子都倒霉了，十二和托合齊還好好的呢。

    太子似乎也查出來了，這事背后之人是他們，導(dǎo)致了索額圖家的倒霉，故而怨上了他和大哥，對著自己這邊一氣兒猛打,聽說大哥在塞外都有些失了寵愛。

    八爺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除了借著直郡王的勢力外，更是仗著康熙的寵愛。

    雖然如今太子的動作大都針對大哥，但難保不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相比大哥的太子而言，八爺更在意的其實(shí)是康熙和太子。他跟著老大不過是以為皇阿瑪叫他跟著老大，他只是想順著皇阿瑪?shù)囊馑既プ摺?/br>
    若是失了皇阿瑪?shù)臍g心，那之前籌謀的一切便幾乎是做了無用功。

    這次皇阿瑪叫他留京卻并未許他監(jiān)國，是否還是對他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看法呢？

    因著這個問題，八爺近來一直提著心，即便點(diǎn)了上好的安神香也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心中對十二和太子更是惱恨起來。

    老九一向看不上十二的，這會子竟然也想著給十二送東西去。

    十二是慣會賣乖討巧的，哄得三哥、四哥、五哥等人都一心向著他。

    難道十二已經(jīng)把魔爪伸向了老九？

    八爺瞬時間警惕起來，對著九爺問道：“我看你平日里和十二沒什么交往也不怎么親近，怎么就想著也要給十二送一份送去？”

    九爺含糊應(yīng)了一聲，隨口道：“就是想著順便送去而已，也沒什么想法的?！?/br>
    實(shí)則不然。

    當(dāng)日他們幾個做了局，把舜安顏尚主的事情搞黃后，又在十二院子里搞了個小聚會，算是一個小小的“慶功宴”。

    也是從那天起，九爺發(fā)現(xiàn)四哥其實(shí)沒那么嚴(yán)肅，也會對著弟弟們笑，還會對著自己舉杯說了句“辛苦了”。

    十三弟其實(shí)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別看他年紀(jì)小，但是很多看法都比自己還要有遠(yuǎn)見。

    且十三人好，即便自己說一些不著調(diào)的話，就連五哥都聽不過去了，拿饃饃來堵自己的嘴，而十三卻依然微笑著傾聽，還會時不時給自己執(zhí)壺滿杯。

    九爺覺得，十三也是個很不錯的兄弟。

    至于十二……

    九爺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十二。

    從前時候他總是對著十二陰陽怪氣的，就連老十都看不下去了，但十二卻很少在背人處說自己的壞話。

    那天在皇阿瑪面前，他一時沒守住口，把十二給賣了，十二事后也沒有找自己麻煩。

    這次也是因著十二先起了意頭，他才在皇阿瑪面前露了臉，即便皇阿瑪對他依然沒什么好話，但是他能感覺到，這次雖然他們把五meimei的婚事攪黃了，但皇阿瑪對他的表現(xiàn)是滿意的。

    以前跟著八哥的時候，從來都是八哥在皇阿瑪面前表現(xiàn)，自己在皇阿瑪心中卻是個沒什么頭腦和思想的混子形象。

    現(xiàn)在因著十二的緣故，他卻在皇阿瑪面前表現(xiàn)了一番，和幾個兄弟也親近了，還得到了以前從沒有的成就感。

    九爺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不能跟八哥說出來。

    畢竟八哥對他也是很好很好的，從小到大，除了八哥之外，再也沒人對他這般關(guān)懷備至了。

    好在八爺也沒有多問，又跟九爺敲定了不少大婚的細(xì)節(jié)，便去了老十的院子。

    九爺松了口氣，叫了貼身太監(jiān)將武夷山茶給十三和十二送了過去。

    時至八月，圣駕回鑾，照例還是要人出城遠(yuǎn)迎。

    前兩次康熙東巡和南巡，都是太子帶著四爺出城相迎，而這次太子卻是選了帶著十三出城去接。

    殷陶也感覺到，自從敏妃走后，十三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樣了——變得更加渴望得到一些權(quán)勢和力量，并希望能夠通過這些力量叫自己和兩個meimei過得更好一些。

    不得不說，十三眼光不差，太子其實(shí)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要十三是真心想著跟隨，太子在得勢的這段時間里至少不會薄待了他。

    蘇麻喇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十一卻又病倒了。

    殷陶感覺十一就像是被秤砣壓低的小樹苗，每遇上一件叫他感覺刺激的事情，他就會給自己加一層秤砣，長此以往，被秤砣壓倒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十一院子里又是一陣兒兵荒馬亂，聽說他隔壁的十三院子里日日都能聞到藥味，就連康熙獲知此時后也親自派人過來慰問。

    又過了幾日，十一的病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這幾日五爺和九爺也經(jīng)常過來照看十一，五爺每每從十一院子里出來，都會來他這里坐一坐，順便討碗茶喝。

    那日，五爺在殷陶這里用了一碗武夷山茶，咂著嘴對殷陶道：“十二你這里的茶葉真不錯，我額娘宮里也有這茶呢，只是泡得不及你這里更好些?！?/br>
    這茶還是九爺給的呢。

    殷陶對著五爺奇道：“五哥府上沒有？”

    五爺?shù)溃骸斑€沒得呢，到底是你們宮里住著，離著皇阿瑪近些，內(nèi)務(wù)府先供著阿哥所，吃得用得都比外頭新鮮?！?/br>
    殷陶：……

    看來宜妃只給了九爺茶葉，沒給五爺；而九爺又給了自己，也沒給五爺。

    五爺也實(shí)在是倒霉了些。

    殷陶親自執(zhí)壺默默給五爺?shù)沽吮?，雖然偏心把五爺給忘了的人的不是他，但面對著五哥總有些虧心又是怎么回事？

    這日，殷陶正在屋里寫大字時，五爺又甩著扇子走了進(jìn)來。

    殷陶喝著九爺送來的茶葉，自覺有些虧欠了五爺，一聽說五哥到了便停下手中的事迎了出來。

    五爺這次倒是沒有過來要茶喝，而是直接給殷陶扔了一個雷下來：“十二弟你知道嗎？三哥的郡王被皇阿瑪擼了，給改成貝勒了，就是今兒午間的事！”

    殷陶驚訝道：“還有這事？”

    三爺又犯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