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第42章 心魔 萬仞山的朦朧霧氣之間,孔玉姬和李儉的聲音隱約傳來。 李儉咬牙切齒道:“好啊,你終于說實(shí)話了,從頭到尾你不過是利用我!” “李儉,若你一開始便一心一意待我,我或許還會(huì)手下留情,可你這一路上沾花惹草,處處都有你的舊情人,叫我如何肯安心?”孔玉姬和李儉的聲音漸漸近了。 之后還有瑤光的呵斥:“夠了!你們兩個(gè)有完沒完,自到這萬仞山的地界,你們二人便爭吵不休,別忘了我們來此的用意。” 裴景鴻和邵卿卿對(duì)視一眼,躲在一旁,沒一會(huì)兒,只見霧氣之中,南華宗的弟子走來。 瑤光換了裝束,儼然是南華宗宗主的打扮,李儉和孔玉姬跟在后面,李儉腳步虛浮,倒像是失去修為一般,踉踉蹌蹌的。 待他們走遠(yuǎn),裴景鴻拉著邵卿卿出來,裴景鴻壓低聲音喃喃道:“看樣子南華宗是傾巢而出了,卻不知是為何事?” 邵卿卿眨眨眼:“我們跟過去看看?” 裴景鴻看著邵卿卿賊頭賊腦的樣子,嗤笑道:“與你何干?”他說著,伸手彈了彈邵卿卿的額頭。 邵卿卿吃痛,伸手捂住頭氣道:“不許動(dòng)手動(dòng)腳的。” 裴景鴻的嘴角勾起一個(gè)弧度,溫聲道:“走吧,跟過去看看?!?/br> 邵卿卿一時(shí)氣結(jié),這廝方才還道與他們無干呢,現(xiàn)在瞧著,根本就是找理由彈自己腦門兒!這樣想著,邵卿卿卻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她也確實(shí)想知道,南華宗到底來此做什么。 二人跟著南華宗的弟子,繞過廣場(chǎng),卻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竟然進(jìn)入萬仞山弟子們的院子,且輕車熟路,一路無人阻攔,且其中竟也有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 看樣子他們已在萬仞山上住了多日了。 裴景鴻拉著邵卿卿去聽李儉和孔玉姬的墻角。 他們進(jìn)了一處小院,孔玉姬冷哼一聲,自顧自躺在美人榻上。 李儉坐在一旁,二人皆不說話。 裴景鴻拉著邵卿卿躲在院子外面,邵卿卿在窗戶上戳破一個(gè)口子,看過去。 只見二人僵持了一會(huì)兒,李儉回過神來,走到孔玉姬身邊笑了笑。 孔玉姬翻了個(gè)身,背對(duì)著他。 李儉聲音輕柔道:“我知道,你不過是吃那風(fēng)家女子的醋罷了。只你也不想想,那風(fēng)三娘不過是個(gè)寡婦,修為也低微,哪能和咱們合歡宗的宗主相提并論?!?/br> 孔玉姬冷哼一聲,不說話。 李儉欺身上前,雙手搭在孔玉姬肩膀上,笑道:“我為了你,可都心甘情愿自毀修為了,方才大庭廣眾,你還要我道歉不成?!?/br> “哼,別說的那么好聽,你若不是因?yàn)閭锰?,又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何至于毀了修為,不得不做我的靈修體?!笨子窦Ю渎暤溃拔耶?dāng)你是想效仿裴景鴻呢?!?/br> 李儉的眼底略過一絲狠意,他冷聲道:“若不是裴景鴻我何至于此,若有一日讓我再遇到他……” 邵卿卿聽此,心頭一顫,回頭和裴景鴻對(duì)視一眼。 只見裴景鴻臉上露出一絲嘲諷,轉(zhuǎn)身離開了小院。 邵卿卿一路跟出去,遲疑道:“李儉修為廢了?” 裴景鴻微微瞇了瞇眼:“看來是的?!?/br> 此時(shí),邵卿卿的心里也忍不住鬧出一絲狐疑,李儉修為怎么就會(huì)毀了呢。 二人走出去不遠(yuǎn),卻好巧不巧遇到來看李儉的瑤光。 瑤光身邊還跟著兩個(gè)弟子,三人見兩個(gè)仆從打扮的人從李儉的院子里出來,不禁微微一怔,不知不覺停下腳步。 裴景鴻和邵卿卿亦停下腳步。 兩個(gè)人低著頭,不約而同地轉(zhuǎn)身。 瑤光面色微變,輕呵道:“什么人?” 裴景鴻看了邵卿卿一眼,突然拉起她的手,低聲道:“快跑!” 說著,他飛身而起,拉著邵卿卿跳上屋檐。 瑤光見此,驟然出劍。 紫電帶著簌簌劍光,朝裴景鴻的后背刺過去。 裴景鴻手中虛握,幻化出一把魔劍,而后他頭也不回地一刺,紫電發(fā)出一聲錚鳴,回旋著轉(zhuǎn)回瑤光手中。 看那魔劍,瑤光的瞳孔驟然縮進(jìn),她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任由裴景鴻和邵卿卿離開。 兩名南華宗的弟子不知何故,茫然地看向瑤光。 她神色肅穆地?fù)u了搖頭,輕聲道:“罷了,不必追了。” 裴景鴻拉著邵卿卿一路狂奔,一路跑出弟子們聚居的地方,慢慢停了下來。 萬仞山四處都是巖石鐵器,無一株樹木,那成片的小院后面,是一處石林,嶙峋的怪石猶如劍刃,一塊塊直指蒼穹。 不知何處而來的霧氣將前路籠罩。 邵卿卿心跳極快,想到方才若是裴景鴻暴露了身份,不得被那些名門正道們撕了。 她看了看四周,小聲嘀咕著:“這是哪里?咱們?cè)趺椿厝グ !?/br> 可她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裴景鴻早已沒了蹤影。 四處只有沉沉霧氣,和沉默的巖石。 邵卿卿:…… “裴景鴻?你搞什么?”她氣急敗壞道。 而此時(shí),裴景鴻亦在一片迷霧之中,他蹙著眉,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萬仞山的山頂隱約可見,他向前走了一步,迷霧隨著他的動(dòng)作蕩漾。 他挑了挑眉,手持魔劍,按著奇門八卦的陣法一路往迷霧中心沖過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霧氣漸漸淡了,露出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石頭來。而就在石頭中間,一個(gè)穿著短衫的小男孩站在那里。 裴景鴻往前走了一步,那孩子抬起頭來,露出和裴景鴻一般輪廓的臉。 小男孩朝裴景鴻羞澀地笑了笑。 他朝裴景鴻伸出右拳,攤開手心,只見里面一顆紅色的圓珠子閃著光芒。 裴景鴻面色一沉。 小男孩的身后,一個(gè)妖嬈的女人漸漸現(xiàn)身,是商寄柳。 “沒想到,裴景鴻,這竟是你的心魔。”她輕巧地笑道。 裴景鴻冷聲道:“我沒有心魔?!彼f著,劍光閃過,商寄柳不躲不閃,魔劍刺中她,卻一穿而過。 “我也是你的心魔。”商寄柳得意洋洋地笑道,“你明明知道,卻偏偏亂了?!?/br> 裴景鴻的臉色越發(fā)難看起來。 “這里是你的識(shí)海,你的識(shí)海是什么樣,這里就是什么樣。”商寄柳嬌笑著,身形漸漸淡去,“心魔不除,你一輩子都會(huì)被困在這里。” 裴景鴻瞇著眼。 周圍的環(huán)境驟然一變。 偌大的裴府出現(xiàn)在面前,四處都在著火。 小男孩驚恐地跑到裴景鴻身邊,拽住了他的衣襟。 裴景鴻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他持劍,一步步走進(jìn)去。 整個(gè)裴府都仿佛一個(gè)地獄,地上都是尸體,大火從主屋一直燒到門前。 裴景鴻看到父母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身體。 他走到二人面前。 他有許多許多年不曾見過他們了,在他的記憶里,父母的容貌都已漸漸模糊,如今再看,竟覺得恍如隔世。 “景鴻……救救爹娘……”母親伸手,拽住了裴景鴻的衣擺。 裴景鴻茫然地看著他們,輕聲問道:“要怎么救?” “血祭,以血祭奠,還我們的魂靈?!蹦赣H嗚咽地哭泣,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裴景鴻看著衣擺上的血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小男孩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只拽著他的衣襟,拼命搖著頭。 “血祭?”裴景鴻回味著這兩個(gè)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父母,突然揮劍,劍自上而下,貫穿了母親的胸膛。 劍鋒攪碎了骨頭,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父親發(fā)出一聲尖叫,滿臉猙獰地叫罵道:“你這不孝子,你竟不顧我們的性命!” 裴景鴻再次揮劍,父親也沒了聲息。 他聲音嘶啞,眼睛猩紅:“你們已經(jīng)死了,早就死了?!?/br> 下一刻大火點(diǎn)燃的裴府漸漸消失,這里又變成了南華宗,紫玉真人衣袂翩翩,面上都是仁慈之色。 “景鴻,為師多年心血,今日盡數(shù)交付與你?!弊嫌裾嫒艘贿呎f著,一邊將手中的玉冠遞給裴景鴻。 那是南華宗掌門的信物。 裴景鴻發(fā)出一聲嘲諷的笑,短促而不屑,他懶懶地舉劍,紫玉真人頓時(shí)化作一團(tuán)烏有。 這之后,無數(shù)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裴景鴻,我救過你的性命?!?/br> “裴景鴻,你殺我兒女,不得好死!” “裴哥哥,我心悅于你……” “裴景鴻,魔界也是個(gè)安穩(wěn)的地方,你安心在這里養(yǎng)傷,不會(huì)有人傷害你?!?/br> “裴景鴻……” 他遇到過很多人,遇到過很多事,無數(shù)人傷害他,無數(shù)人背叛他,有的人他也曾托付真心,換來的,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傷害。 裴景鴻舉劍,仿佛死神修羅一般,殺殺殺! 地上血流成河,魔劍滿是血污,裴景鴻殺的紅了眼,身上的衣衫亦是血色。 “爾等俱是前塵往事,我不懼,亦無悔!”裴景鴻朗聲道,他大笑一聲,劍光飛起,地上無數(shù)的尸體堆疊在一起。 小男孩仍然抓著他的衣襟瑟瑟發(fā)抖,直到裴景鴻殺完了,他站在血泊中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