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君渡叫君夫人出來將君如竹抱走,二人站在院子里。 “你要做什么?”君渡的神色十分警惕,他壓低聲音輕聲問道,“你把那東西給如竹做什么?” 裴景鴻微微一笑:“君叔叔,五年來我從不曾主動找過你,更不曾透露過關(guān)于玉靈芝半句,你卻一眼就看了出來,莫非你之前見過此物?” 君渡聽此,輕輕嘆了口氣。 “你父與我雖只有幾面之緣,但一見如故,當(dāng)年也曾一看玉靈芝真容??上Ш髞砼峒页鍪?,以我修為,卻無法幫你們做什么?!?/br> “當(dāng)年我裴家大難臨頭,我父親派下人護送我離開,將此物交給我時,曾言若是無法自保,可將此物交給藥宗君長老。說你為人正直,便是我裴家舉家遇難,你也定不會讓此物落入壞人手中?!?/br> 君渡微微一愣,雙手微微顫抖。 裴景鴻輕聲道:“藥宗出現(xiàn)魔修,只怕不久之后便會有一場惡戰(zhàn),我將此物托付給君先生,我若不幸罹難,還請你妥善保管,不可再叫jian人得逞?!?/br> 君渡見裴景鴻雖面容稚嫩,但說出的話卻顯是深思熟慮過后的,他也不好再推辭,只重重點點頭。而后,他蹙眉道:“你可是察覺出了些什么?” 裴景鴻遲疑片刻,而后才道:“我懷疑皇甫仁?!?/br> 君渡愣了愣:“什么?” 裴景鴻微微一笑:“如今我尚且沒有證據(jù),但不久之后,自會見分曉?!?/br> 這日夜,皇甫仁親自帶人,前往藏寶閣,除了自己的心腹,更多的則是魔修。 藥宗本就不善戰(zhàn),為了以防萬一,幾個與皇甫仁合謀的魔修均是親自到場。 藏寶閣一片昏暗,皇甫仁取出鑰匙,打開門鎖,帶著眾人走了進去。這是藥宗保管奇珍異寶的重地,機關(guān)無數(shù),然而一邊走,皇甫仁卻發(fā)現(xiàn),這些機關(guān)都被人動過了。 他覺得不對勁,猛地停下腳步。 “怎么了?”皇甫仁身后的魔修問道。 皇甫仁冷聲道:“不對勁,我們難道是著了那小子的道?” 那魔修罵罵咧咧道:“皇甫仁,你可別是為了獨吞玉靈芝吧。”他說到此,冷笑道,“你們名門正道可是最重名聲,若叫人知道挑撥程家對付裴家的幕后之人是你,那我看你在整個修真界都白混了。” 皇甫仁聽此,急忙道:“我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這般防我,又有何用?” 幾個魔修半信半疑,皇甫仁又向前一步,暗開一個機關(guān),只見一道門劃開,一股微妙的靈力波動頓時涌了出來。 那幾個魔修眼前一亮,一個健步?jīng)_了過去。 只見屋內(nèi)的角落里果然見著影影綽綽的一角紅色,就連皇甫仁都跟著一驚,心中暗想裴景鴻難不成真的將玉靈芝藏在這里? 然而驟變突生,就在此時,外頭的一道石門驟然發(fā)出一聲巨響,嘩啦啦落下,將皇甫仁和幾個魔修都關(guān)在里面。 一陣箭雨紛紛落下,有兩個魔修猝不及防,被扎成了篩子。還是那領(lǐng)頭之人反應(yīng)快些,拉著皇甫仁扯過一個柜子擋在身前,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危機。 皇甫仁滿頭冷汗下來。 “這……這……” 那魔修惱羞成怒道:“皇甫仁,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然而不等他話音落下,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簇火苗,正是裴景鴻打開了火折子,他站在不遠處,點燃了屋角的一盞燈,手里提著劍,慢慢看著眼前的人。 此時,除了皇甫仁,這屋內(nèi)還有四名魔修。除了領(lǐng)頭一人,修為高深,其余三人,倒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所以,真的是你勾結(jié)魔修,挑唆程家與我們裴家動手,就為了搶奪玉靈芝?”裴景鴻?quán)f著,火光之下,他的眸子里閃爍著微妙的神色,有怨恨,但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玉靈芝本只存在于傳說之中,我裴家先祖因怕惹禍上身,從不將此事外傳??删鸵蚺峒遗c藥宗有了來往,你才從蛛絲馬跡里發(fā)現(xiàn)這事,而后起了奪寶之心?”裴景鴻凝視著皇甫仁冷冷問道。 皇甫仁肩膀微抖,眼中兇相畢露。他心里涼透,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裴景鴻活著離開。 殺機之下,他陰森森答道:“你說的對?!?/br> “這之后,你發(fā)現(xiàn)我被南華宗所救,程家滅門,可我偏偏又被帶到藥宗修養(yǎng)。你奪寶之心再起,卻又怕走露行跡,這才和魔修合作。” “這卻錯了。我們早有合作,只是原本程家在明,我們在暗,本想等程家事成之后,再殺他們滅口,卻沒想到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那魔修笑了笑道。 裴景鴻神色微妙地看了那魔修一眼。 “所以今日我倒也沒做錯,橫豎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話已至此,雙方是定然撕破臉了。 皇甫仁也干脆不再偽裝,面色扭曲道:“你把玉靈芝藏到哪里去了?” 裴景鴻微微一笑:“你猜我會告訴你嗎?”他話音未落,藏在身后的左手突然再度按下機關(guān),藏寶閣內(nèi)一陣機器咯噔咯噔的脆響。 皇甫仁只覺腳下一空,和魔修們一同跌了下去。 藏寶閣的機關(guān)早已被裴景鴻偷偷改過,今日引他們過來,便是要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埋在此處。 可惜皇甫仁想到的太晚,他修為低微,一落地,便被一只鋼箭射中肩膀。 地下的鐵蒺藜飛快地刺出來,皇甫仁忙抓住墻邊凸起的鋼刺,才避免了自己被扎成篩子。 魔修之中,除了領(lǐng)頭的魔將有些實力,其余三個手下,并不是這機關(guān)的對手,很快便受了重傷,在痛苦中咽了氣。 裴景鴻抱著劍站在一旁,只冷冷看著。 那領(lǐng)頭的魔將很快回過神來,以真氣沖破機關(guān),墻壁里古怪的齒輪轉(zhuǎn)動聲慢慢停了下來。 那人一臉殺氣騰騰的拔劍。 “你小子倒有些做魔修的潛質(zhì),手段夠狠,夠卑鄙無恥。” 裴景鴻冷冷一笑:“為了自保罷了?!?/br> 下一刻,二人一同出劍。 五年里,裴景鴻無時無刻不在磨煉自己的劍術(shù),他心里懷著仇恨,更知道自己若弱小,根本無力保護任何人,還會成為旁人的累贅。 然而他到底年少,哪里是化神期魔修的對手,雖靠著機關(guān)讓對方受了些皮rou傷,但若是正面交鋒,很快便落了下乘。 裴景鴻本也未想過,自己當(dāng)真能傷他性命,只是他猜到真相,心里恨急,只想早些手刃仇人,再也忍不了了,這才驟然發(fā)難。 這若是后來那個裴景鴻,只怕起碼是會忍到和皇甫易雁成婚之夜,殺皇甫仁全家,才會覺得解氣。 此時的裴景鴻根本不是那魔修的對手,劍光飛濺之間,他招架不住,不停地后退,直到他感到一雙溫?zé)岬氖?,頂住了他的后背?/br> 邵卿卿輕輕嘆了口氣:“就這點實力,就敢報仇?” 裴景鴻眼前一亮,轉(zhuǎn)身看向她。 邵卿卿的劍已飛了出去。 雖說邵卿卿實戰(zhàn)經(jīng)驗未必豐富,但勝在修為極高,一頓cao作,終于把那魔修逼入絕境,她一劍刺中那魔修小腹,卻并不急于給他致命一擊。 那魔修喘息著,仍然是一臉不敢置信。他既想不通邵卿卿如何進入藏寶閣,更不明白這女子到底是什么來歷,為何能有這樣的修為,卻不被人所知。 那日邵卿卿離開藥宗后,很快又繞道藏了回來,這幾日她都躲在暗處,想看裴景鴻到底要做什么。 她見裴景鴻躲進藏經(jīng)閣,便從藥宗后山的山洞取小路繞進去,一直觀戰(zhàn)到方才。 原本對裴景鴻滿肚子的怨氣,也在皇甫仁所說的話中化為一聲嘆息。如此,她也猜到了在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前,發(fā)生的事。 想來,當(dāng)初年少的裴景鴻一到藥宗,便將玉靈芝托付給了君渡夫婦,卻被皇甫仁發(fā)現(xiàn)了痕跡,這才聯(lián)合魔修將君渡夫婦折磨致死。年少的裴景鴻只好再度將玉靈芝托付給自己曾經(jīng)的侍女。 而這一次,因有邵卿卿在,裴景鴻便一直將玉靈芝藏在身邊,直到?jīng)Q心與皇甫仁死戰(zhàn),才將玉靈芝托付給君渡。 那魔修被邵卿卿釘在原處,已是奄奄一息。邵卿卿回眸,朝裴景鴻招了招手。 裴景鴻走到她身邊,低垂著頭,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邵卿卿把劍遞給裴景鴻。 “你來?!彼p聲說道。 裴景鴻抬眸看著她。 “手刃仇人,然后就把仇恨放下吧?!鄙矍淝湫χf道,這個時代的裴景鴻,還沒經(jīng)歷過那么多苦難,總歸能夠放下一切吧。 裴景鴻怔忪看了她一眼,重重點點頭。 他接過手中劍,看向那坐在地上吐血的魔修。 那魔修毫無懼意,只冷笑道:“你到底是誰?我不信這世上會有人有這樣的修為卻沒有半點名氣。小子,她在你身邊,幫你剪除敵人,你猜我們都死以后,她會拿你怎么辦?” 然而裴景鴻沒有回答他,他把自己的劍送入那人的胸口。 “我不在乎?!彼徽f。他是真的不在乎的,他也不信邵卿卿會對他怎么樣,這個女子無論動機是什么,自她出現(xiàn)起,都始終在維護他,照顧他。 便是她真的有所圖,便是她真的要殺了他,他也一定會束手就擒。 這樣想著,裴景鴻轉(zhuǎn)動手中的劍。 那魔修瞪大雙眼,吐出最后一口血,咽了氣。 裴景鴻提著劍,轉(zhuǎn)身去看躲在角落里的皇甫仁。 自二人對戰(zhàn)開始,皇甫仁便一直躲在暗處,他想趁亂逃走,奈何機關(guān)卻被裴景鴻封著,他根本跑不掉。 “你……你……”皇甫仁結(jié)結(jié)巴巴還想再說什么,然而裴景鴻卻微微一笑,“我不殺你。” 他輕聲說道。 皇甫仁愣愣看著他。 裴景鴻的手里握著一顆留影石:“你方才所說之言,已盡數(shù)被我錄下,我要你皇甫家,身敗名裂,到時候有的是人,會想要你的命?!?/br> 皇甫仁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怒吼道:“你怎么敢?” 裴景鴻輕松地一笑,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全身而退,只想著,若是死在這里,至少等旁人發(fā)現(xiàn)他尸體時,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便會被公諸于世。 邵卿卿蹙眉,她不覺得裴景鴻這樣的做法妥當(dāng),畢竟各種小說告訴我們,死不了的大反派是會死灰復(fù)燃的,更何況皇甫仁身后還有妻女,若是身敗名裂,皇甫易雁的下場只怕會很慘。 這樣的狀況下,皇甫仁會乖乖坐以待斃嗎? 然而,邵卿卿料到了結(jié)果,卻沒有料到,這個結(jié)果來的如此之快。 只見皇甫仁面上陰晴不定許久,才突然冷笑一聲,面色猙獰道:“若是如此,便是你死我活。” 裴景鴻囂張一笑:“以你的修為,又能耐我何?” 他話音未落,只見皇甫仁渾身上下突然泛起一陣黑霧,這人顯然也是保存過實力的。 這迅速增漲的力量讓邵卿卿覺得不對勁,她提起裴景鴻的后頸,將他一把拽了出去。 下一刻,整個藏寶閣發(fā)出巨大的震動,慢慢坍塌下來。 邵卿卿帶著裴景鴻拔腿便跑,一邊跑一邊罵道:“斬草不除根,你瘋了嗎?” 裴景鴻眼睛發(fā)紅:“就這么死了,便宜他了。我爹娘,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