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歲杪抬眸一看,他的那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了一樣,惹得歲杪立刻將小腦袋低下去,心里有鬼又怕露出馬腳,咳了咳道:“三哥,夜深了,不如你先回去吧,我也好沐浴,之后就入寢了?!?/br> “那么晚了,朕就在這里入寢便可——” “不要,”歲杪嚇得立刻瞪大了眼,若是給嚴(yán)翊在這里睡,不一會兒她就能露出馬腳,她立刻打斷道,可說完這二字的時(shí)候,她自個(gè)兒都覺得自己的反應(yīng)太大了,腦海中急忙地尋找別的借口,而后支支吾吾的道:“嬤嬤說過的,女子來月事不吉利,所以不能和三哥一起睡的?!?/br> 嚴(yán)翊蹙眉,“朕怎么沒聽過?!?/br> “因?yàn)槟銢]有月事,你肯定沒聽過的,”歲杪潤了潤嗓子,“再者這些東西還挺玄乎的,三哥若是執(zhí)意要留在這里睡,那我可就不高興了,等會兒又會有人拿這件事兒做文章了?!?/br> 歲杪的話讓嚴(yán)翊沉思了好一會兒,倒不是他怕這個(gè)“玄乎的月事”,而是他的確知道外頭的人嘴碎,若是知道了,定然又會說一些話,他怕就怕在歲杪會因此不開心或者不自在。 他沉吟了一會兒,妥協(xié)道:“朕知道了?!?/br> 頓了頓,嚴(yán)翊道:“朕明日來?!?/br> 歲杪點(diǎn)點(diǎn)頭,眉眼彎彎道:“那你回去早些歇息,我等會兒沐浴完也歇下了?!?/br> 嚴(yán)翊沉默著點(diǎn)頭。 宮人們又一次點(diǎn)燃了燭火掌著燈站成一排,簇?fù)碇鴩?yán)翊回了承天宮。 殿門一關(guān),歲杪便瞬間松了口氣,她懶洋洋的坐在貴妃榻上,立刻吃起了葡萄,沉兒上前,低聲道:“娘娘,可別吃了,涼的,夜里該說疼了?!?/br> 她手上是一杯溫?zé)岬募t糖水,還沒來得及解釋,清荷便在一旁伺候著說了句涼颼颼的話,“吃再多的葡萄夜里都不會痛的,你可別cao心了?!?/br> 沉兒緩了一會兒后,嚇得臉色都白了,“娘娘,你該不會!” “噓,”清荷趕忙捂住了沉兒的嘴,“我的祖宗喂,你可小心著點(diǎn),這可是欺君之罪,知道了要被砍頭的?!?/br> 沉兒扒開清荷捂住她嘴的手,緊張道:“娘娘,你怎么敢.......” 歲杪自然沒說為何不敢的,她只是不想再在夜里顛簸了,她也不想明日起來的時(shí)候再在手臂上看見新鮮的印記,還有宮里的人那種曖昧不已的眼神。 這股被歲杪攪的七上八下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可勁兒過了之后,清荷便又開始苦口婆心的道:“娘娘,這樣的恩寵,是后宮里所有人都羨慕的,你怎么能欺君也不要恩寵呢。” 歲杪默了默,她這個(gè)人隨性慣了,不會因?yàn)橄胍环荻鲗櫍膊粫驗(yàn)橄胍诤髮m立足下去,從而不喜歡還要勉強(qiáng)自己喜歡的事情,再者她也不是不喜歡這件事,只是說,她還沒有完全做好準(zhǔn)備。 畢竟太疼了。 但是歲杪不是那種愛解釋的人,她只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放心便是?!?/br> 她相信嚴(yán)翊也不是那種,看見了新人便將舊人拋到了腦后的人,她知道他話不多,但是他說出的話,就是承諾,她相信他一定會做到的。 “娘娘還是得為自己打算,”往日沉兒是不附和清荷的,可這次倒是難得意見一致,沉兒又道:“聽聞前朝又開始拿皇長子說事了,若是娘娘您拋棄恩寵不要,那么就會給那些別有心計(jì)的人鉆了空子,這后宮不是人人都像姬嬪那般,會為娘娘您著想的?!?/br> “那些人只顧著自己,若是能得恩寵,產(chǎn)下龍子,那么犧牲一點(diǎn)手?jǐn)嘁矡o妨,”清荷跟著又道:“娘娘,您要知道,您這個(gè)位置,可比皇后娘娘那個(gè)位置招人眼紅多了。” 李茵葉空有一個(gè)皇后的虛位,可要恩寵沒有,甚至還被禁足五日,如今,愿合宮這邊是恩寵有,還有皇上的偏愛,一對比起來,眾人心里都有數(shù)。 “我知道你們說的,你們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歲杪哪里不知道這兩個(gè)家伙為了自己著想的心,她笑了笑,半威脅半開玩笑的道:“你們?nèi)羰窃僬f,我明日可就求皇上一人給你們許配一個(gè)大臣了!” 清荷和沉兒無奈的沉默閉嘴,卻還是配合的笑道:“娘娘可繞過我們吧。” 承天宮內(nèi)。 嚴(yán)翊看著跪在殿內(nèi)掌管后宮女事的嬤嬤,手轉(zhuǎn)動(dòng)著扳指,目光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就是這么一個(gè)高高在上的人,他居然把掌事嬤嬤喊來,就為了問——月事。 “照你這么說,來月事可能會半夜肚子疼?”嚴(yán)翊沉聲問。 嬤嬤如實(shí)道:“回皇上,的確是會肚子疼,有些娘娘甚至?xí)鄣囊凰薅妓恢?。?/br> 嚴(yán)翊自然是對她口中的有些娘娘不感興趣,沉吟片刻,他直戳了斷的開口道:“那貴妃娘娘平日來月事的時(shí)候,可有疼過一宿睡不著?” 嬤嬤心里門路這時(shí)清了,她只聽說過皇上寵愛貴妃娘娘,可沒想到居然會寵溺到連她來月事的事情都要問得一清二楚,嬤嬤低頭道:“回皇上,貴妃娘娘身子較弱,疼一宿是各個(gè)月都會的事情?!?/br> 只是她們一般不把這些月事稟告給嚴(yán)翊罷了,畢竟女子來月事,提多了不吉利。 嚴(yán)翊蹙眉,想到小女人方才彎腰的模樣,旋即道:“趕緊叫人備些紅糖水,夜里貴妃娘娘估計(jì)會疼。” 嚴(yán)翊的話剛落,嬤嬤便道:“回皇上,娘娘前五日月事剛過,得下個(gè)月才會來月事,今夜是不會疼的,下個(gè)月奴婢再備好紅糖水即可。” 嬤嬤說完這些話,嚴(yán)翊蹙眉,聽見了重點(diǎn),于是冷聲反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第63章 . 香囊 承天宮內(nèi)?! ?/br> 承天宮內(nèi)。 嬤嬤嚇得瑟瑟發(fā)抖, 以為是自己說錯(cuò)話了,讓坐在龍椅上的景淵帝面色瞬間冷上幾分,本就覺得承天宮像是個(gè)冰窖了, 如今景淵帝的面色不善, 嬤嬤只覺得外頭都是春風(fēng)和煦,只有承天宮, 她若是再呆下去, 估計(jì)就能被凍死在這里。 就在嬤嬤覺得自己快不行的時(shí)候, 景淵帝終于開口了,聲音依舊冰冷冷的,道:“朕今日找你的事情你不許說出去, 更不許在愿合宮面前提起?!?/br> 嚴(yán)翊的話讓嬤嬤有些不寒而栗,她趕緊點(diǎn)點(diǎn)頭, “奴婢遵旨?!?/br> 王福看眼色, 立刻讓嬤嬤下去了, 旋即又回來了承天宮內(nèi),看見景淵帝有些不好的臉色,不免在心里犯了嘀咕, 也跟著無奈的嘆息了聲,畢竟這愿合宮的那位主子,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方才嬤嬤說的話, 王福大致都知道了。 可能怎么辦, 若是換做旁人,早就被按了一個(gè)欺君之罪, 也不是,換做旁人,哪里會不要恩寵, 巴不得月事就沒來過,可偏偏,愿合宮的那位,恩寵不要,甚至還欺君。 可這位爺?shù)购茫€幫著遮著掩著,生怕那位受了一點(diǎn)委屈,叫嬤嬤不許說出去,而不是說去找愿合宮的那位算賬,王福仔細(xì)想想,那位是景淵帝的心上人,怎么舍得懲罰呢。 可嚴(yán)翊不知如此,低頭處理奏折,一邊批閱一邊道:“今日的事情不許說出去?!?/br> 王福應(yīng)了。 嚴(yán)翊思索片刻,將歲杪的后路都給鋪好了,“晚些的時(shí)候送些紅糖過去?!?/br> 王福又應(yīng)了,只是這次,不解道:“皇上,娘娘既然都是假的,何必還送紅糖呢?” 拿著奏折的手頓了頓,嚴(yán)翊沉吟了一會兒,道:“她馬虎,定然會露出馬腳的。” 被他知道暫且沒事,等“日子”過去了他一次收拾個(gè)夠,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這可就是欺君之罪,如今本就因?yàn)槎鲗?,她處處遭人嫉妒,若是這個(gè)事兒被抓住了,定然會在后宮掀起不小的水花。 王福聽完,只覺得景淵帝現(xiàn)在對貴妃娘娘不是寵愛了,而是溺愛,明知她在犯錯(cuò),為了不讓她受傷,還在后面給她收拾露出的馬腳。 - 嚴(yán)翊的一番苦心,歲杪自然是不知道的。 月光皎潔,歲杪沐浴完之后別提多舒坦了,她的皮膚白皙嬌嫩,平日里用了點(diǎn)力便能紅一塊,這次被這般揉捏,她的手臂的印記一塊一塊的,本好了些的,昨日他又給添了些進(jìn)去。 歲杪那么愛美的人,只盼著這幾日能把這些手臂上的印記給淡掉消掉,她懶洋洋的靠在貴妃榻上,衣裳半開,外頭罩了一件輕絲衫,看上去似乎格外妖嬈,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那般。 沉兒拿著木檀輕輕的捶著歲杪的小肩膀,她慵懶的半瞇著眼,然后清荷端著一碗紅糖水進(jìn)來了。 歲杪瞧了一眼,嘀嘀咕咕的道:“方才說了不喝了,反正又不是真的,不喝也罷。” “娘娘,這可不是我們沖的,是皇上賜的,”清荷無奈道:“許是你方才嚇到了皇上,他回去之后估計(jì)是問了太醫(yī),太醫(yī)說了紅糖水能緩解疼痛罷了?!?/br> 清荷這一解釋,歲杪忽然感覺有些愧疚感油然而生。 “拿來吧,”歲杪伸出蔥白的小手接過了那碗紅糖水,慢慢悠悠的將全部喝完了,她不是特別喜歡紅糖水的味道,但是畢竟這碗紅糖水,是帶著愧疚感的,她不得不喝。 歲杪喝完這杯紅糖水,似乎想起什么,對著清荷道,“對了,你拿點(diǎn)碎銀子去掌事嬤嬤那里交代一下。” 清荷立刻應(yīng)了,拿著一些小碎銀子去了掌事嬤嬤那里。 又小坐了一會兒,歲杪便去休息了。 只是入睡前,還特意交代了沉兒和清荷道:“明日記得早些叫我起來?!?/br> 她說完這句話,清荷和沉兒便將掛在鉤子上的紗帳給放下了,床頭旁留了一盞燭火,明晃晃的映下來,歲杪借著燭火拿出了上次李茵葉送的香囊。 約莫看了許久后,她方才放下了這個(gè)香囊,再次睡了過去。 翌日,天微微亮的時(shí)候歲杪便自己醒了。 倒不是睡得很好,而是做了一個(gè)噩夢,夢里她看見了自己的爹爹,他站在血淋淋的亂葬崗里,哪怕周圍的環(huán)境陰鷙瘆人,她卻絲毫不害怕,因?yàn)槟莻€(gè)渾身是血的人用最和善的眼神看著她,然后聲音慈和道:“囡囡,你要替爹爹報(bào)仇啊?!?/br> 他是被害的,他原本有大好的前途,回來就是王爺,可偏偏被人陷害,盡全力用自己的身體壓住歲延,擋住了飛來的亂箭,才得以保住歲延。 歲杪至今也沒見過自己的爹爹和哥哥,今日也是第一次夢見他,從他的神貌和那種感覺,她就認(rèn)定了此人便是爹爹,歲杪望著床頂發(fā)呆,手上還拿著李茵葉給的香囊。 許久后,額間流了一滴汗,她方才喚清荷和沉兒進(jìn)來。 歲杪一直想著那個(gè)夢,還要爹爹的那句報(bào)仇,歲杪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等她回神的時(shí)候,粉黛已經(jīng)施好,歲杪側(cè)頭看了眼自己的妝容,旋即伸出手對著清荷道:“那椒紅筆來?!?/br> 清荷立刻應(yīng)了,一邊拿了椒紅筆一邊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一雙桃花眼微顫,拿著椒紅筆在額間畫了一朵牡丹花,旋即又拿了一張紅色的紙,放在雙唇之間輕輕的抿了抿。 粉唇瞬間變得鮮紅,加上額間的那朵牡丹花,襯得整個(gè)人同以往有那么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變了,清荷也說不出來。 鏡中的人笑了笑,紅唇輕啟道:“走吧,去恩玉宮?!?/br> 清荷和沉兒跟在身后。 歲杪今日穿的宮裙是白色的,額間的牡丹花將她眉眼的那種疏離襯得愈發(fā)的明顯,一路走到了恩玉宮門口,太監(jiān)捏著尖細(xì)的嗓音喊道:“貴妃娘娘駕到——” 這一聲不小,在恩玉宮的院子里來回回蕩著聲音,主殿內(nèi)請安的嬪妃們都往這邊看了眼,清荷攙扶著歲杪往里走,春風(fēng)拂動(dòng)衣袖,她的視線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李茵葉。 眼底有種難辨的情緒,至少李茵葉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只覺得歲杪最近特別愛往恩玉宮跑,以前還要請了才來,這幾日不請自來,也不是來給她請安的,昨日是來獻(xiàn)花茶,今日呢....... 歲杪嘴角掛著笑,坐在了凳子上,聽著嬪妃們行禮請安的聲音,淡淡道:“免禮吧?!?/br> 嬪妃們謝了恩之后,歲杪便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旋即對著李茵葉道:“皇后娘娘昨夜睡得如何?” 這句寒暄不是歲杪的性格會說出來的,李茵葉微微一頓,道:“還行,meimei睡得如何?” 似乎就等著她問的這句話,歲杪笑了笑,拿出了別在腰間的香囊,“自從皇后娘娘給了我這個(gè)香囊開始,我便睡得很好,話說起來,娘娘這個(gè)香囊可是自己繡的?” 歲杪將香囊放在了桌面上,這樣一來,所有人都可以看見,甚至有不少嬪妃們看見了之后,贊不絕口,“娘娘,您的繡工可真好,嬪妾可真羨慕。” “是啊,心靈手巧,果真人好看,手也巧?!?/br> 緊接著便是不斷的馬屁,可有一說一,李茵葉的繡工的確是了得,她便也跟著附和道:“若真的是皇后娘娘繡的,那皇后娘娘可真厲害。” 李茵葉的傲心很高,她素來對自己是左相的嫡女而感到驕傲,又因?yàn)槭蔷┒嫉谝徊排@下子進(jìn)了宮當(dāng)了皇后,雖然有名無實(shí),可她到底是皇后,能滿足她的傲心便可。 歲杪的話莫名的讓李茵葉更加驕傲起來,而她覺得別人最比不了的一點(diǎn)就是,她是莫蒿的關(guān)門弟子。 莫蒿的刺繡手藝簡直是天下無雙,能成為她的關(guān)門弟子,爹爹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笑了下,李茵葉沒有謙虛,承認(rèn)道:“自然是本宮繡的,松給meimei的,怎么可能是別人繡的呢?!?/br>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李茵葉和歲杪之間的感情很深似的,歲杪倒是也沒拆了李茵葉的臺階,畢竟她不是來拆臺的,歲杪順著道:“聽說皇后娘娘的師父是莫蒿是嗎?” 沒等李茵葉回答,歲杪笑了笑,道:“名師出高徒,想必莫蒿師父的繡工也很厲害吧?!?/br> 又一次打斷了李茵葉的話,歲杪自顧自道:“有機(jī)會一定要讓她也給我繡一個(gè)香囊。” 李茵葉只笑了笑,“師父行蹤不明,一般人很難請得到他?!?/br> 歲杪只笑不語,旋即將這個(gè)香囊再次別在了腰間,嗓音溫潤道:“總之,莫蒿師父請不請的動(dòng)與我沒關(guān)系,我主要就是想知道這個(gè)香囊是不是出自你手就好。”